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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凌风接声说道:“对极,对极!做强盗的痛快,最少要比做一个循规蹈矩的掌门人胜过多多。好,从今之后,你是我的衣钵传人,我且到云舞阳那儿把剑谱拿来,作为给你的见面之礼。”铁杖叮叮的触地之声,有如骤雨,当真是去似飘风,倏忽之间,不见了踪影。
陈玄机在树后一跃而出,叫道:“上官兄,你想念得小弟好苦!”正欲问他这两日来的经历,上官天野忽地一瞪眼睛,厉声斥道:“谁要你想念?别人对你思念的苦处,你也知道么?”
陈玄机一怔,只见上官天野伸手一指,喝道:“韵兰姐姐唤你,你听不见么!”陈玄机道:“上官兄,你,你,你听我说——。”上官天野毫不理睬,连珠炮似的接着说道:“你若还对我有一点朋友之情,快把韵兰找回来见我,我要见你们在我面前订下鸳盟,我心中才能了无牵挂!”
陈玄机道:“别样事情,粉身碎骨亦所不辞,唯独这件事情!小弟万万不能遵命。”上官天野剑眉一竖,霍地拔出护手双钩,喝道:“我已立志去做强盗,你对韵兰如此负心,要吗就是我把你杀了,断了韵兰之念,免得她终生受那相思之苦,要吗就是你把我杀了,免得我一世伤心!”
霍的一钩刺出,陈玄机竟不闪避,反而迎了上来,上官天野喝道:“你怎么还不拔剑?”陈玄机道:“但愿你与韵兰能免伤心,小弟宁愿死在吾兄钩下。”上官天野怒道:“你,你宁愿死也不要韵兰,你怎的对她如此没有心肝?”陈玄机道:“我的心早已交给了另外一个人了,你叫我拿什么来给韵兰?”
上官天野心头一震,道:“原来你果然是给云舞阳的女儿迷上了,哼哼,给仇人的女儿迷上了!”陈玄机勃然怒道:“你把我的素素看作什么人了呀,上官天野呀上官天野,我原来还是把你看错了!”上官天野道:“怎么?”陈玄机道:“我看你对韵兰姐姐的一片痴情,一片苦心,我只道你是一个懂得用情的男子,原来你竟不解情为何物?”上官天野喃喃地说:“情为何物?情为何物?”
眼光一瞥,只见陈玄机神光焕发,带着一种异样的激情滔滔不绝的说道:“情为何物?那就是把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更不要说计较什么成败荣辱了!那是以心换心,在形骸上是两个人,其实是一个人!任教地裂山崩,风云变色,这挚爱真情总不能为外物所移!”上官天野一片迷茫,心中说道:“呀,难道我对韵兰不是这样?”
只听得陈玄机道:“我打从见素素的第一眼起,我就把自己的心交给她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世界上有这样纯洁无邪的少女,有这样肯为别人忘了自己的少女,我把她尊敬得如同对我的母亲,只要我在这世上活着一天,我就不许别人对她有半句亵渎的话。哼,你怎能叫我舍了她另爱别人?”
上官天野喃喃说道:“难道她竟然胜似韵兰?”陈玄机纵声大笑道:“好啊,你总算懂得一些了,每个人眼中的情人都是世上最完美的女神,我爱素素就像你爱韵兰一样,你懂得了吧?”
上官天野呆了一呆,忽地掷钩于地,一把抱着陈玄机痛哭起来,陈玄机想不到这粗豪的汉子竟哭得这样伤心,然而在爱情中的男子心念相通,转瞬之间,不待细思,他已懂得上官天野这一把伤心之泪是因何而至,他紧握上官天野双手,像对待亲兄弟一样柔声说道:“如果素素欢喜了第二人,我也会像你这样做的。不过,素素她也真心的欢喜我,那就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拆开了。天野,你不必为韵兰难过,这世界上没有人爱她更胜于你,古语有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韵兰总有一天会给你感动的,她和你结合,对你们两人都是终生的幸福。你不必动什么傻念头了。好兄弟,听我的话,你自己去找她吧!”
上官天野眼泪渐收,但仍是一片迷茫,喃喃说道:“呀,你不知道韵兰的心意,她一片真情向的是你。这叫我怎么办呢?呀,我不愿拆散你们的神仙眷属,我又不愿叫韵兰姐姐伤心。”
就在这时,忽地听得有人冷笑说道:“你这两个傻小子哭些什么?”
两人吓了一跳,霍地分开,上官天野道:“我哭我的,与你何干!”抬头一看,只见这人大约五十左右年纪,身材魁伟,鹰鼻深目,炯炯有神,好像以前曾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方自一怔,那人哈哈笑道:“原来你是武当派新任的掌门人上官天野,年纪轻轻荣任掌门,还不称心如意么?”
上官天野道:“你是什么人?我做不做掌门,你管不着!”那人笑道:“哈,原来是这样,想必是智圆长老要把你的掌门位子夺过来给他的徒弟。你不必心烦,我与你师父颇有交情,我给你撑腰便是。只要你也帮忙我一件事情。”
上宫天野极不耐烦,正待发作,只见那人哈哈一笑,指着陈玄机说道:“你把这小子的身份来历说与我听,他是不是奉了周公密之命去找云舞阳的那个陈玄机?你可知道他和云舞阳说了些什么?还有一个人叫做石天铎的是否也曾来找过云舞阳?我知道你到云舞阳家中求索剑谱,这两日你定然住在云家,见了些什么?听了些什么?快快说与我听!”
陈玄机这时早已看清了来人的面目,凛然一惊,此人非他,正是那晚曾与云舞阳一同回来,央求云舞阳替他翦除张士诚旧部的那个锦衣卫总指挥罗金峰,心中想道:“他那晚下山的时候,正巧就是石天铎与七修道人等相继上山之时,想必是他发现了石天铎的踪迹,当时不敢出面,过后一想,又怕他与云舞阳有什勾结,所以折回来探听消息。但我是一个初出江湖的无名小卒,他又怎知道我的名字?陈玄机这一猜猜到了一半,只有一半猜不到的是,他自己也被其他的大内高手暗暗跟踪。
原来朱元璋对张士诚的旧部最为忌惮,除了派出罗金峰招降云舞阳之外,另外还派有人明查暗探,那周公密乃是张士诚在江南旧部的首领,他的家中,便有串通朝廷的人卧底,陈玄机奉命出发之后,这风声便泄露出来,幸而他骑的乃是宝马,又早走了两天,这才不至于给朱元璋派来的另外三个大内高手追上。罗金峰就是在下山之后,在山口碰到那三个同伴,得知了陈玄机的消息的。所以他这次回来,第一件是要探听石天铎上山之事,第二件便要捉拿陈玄机来拷问。
上官大野怒道:“凭什么我要说与你听。”罗金峰道:“好啊,你记不起我是谁了么?”上官天野这时已经记起,大声说道:“你是锦衣卫的总指挥罗金峰,我师父要卖你的情面,我可不必卖你的情面。”
罗金峰笑道:“你的掌门位子还未坐稳,你不想我给你撑腰么?你既知我的身份,那么你知不知道你这位朋友的身份?他是张士诚旧部的遗孽,碰在我的手上,怎能放过?你若肯把所知尽告于我,那未你不但为朝廷立了功劳,掌门的位子也没人敢动你的了,一举两得,对你岂不是天大的便宜?”
上官天野怒不可抑,大声喝道:“咄,你这厮快闭鸟口!我上官天野岂是卖友求荣之人。”罗金峰哈哈大笑,道:“到底是初出道的雏儿,一套便给我套出来了。哈,你这小子果然便是陈玄机?”陈玄机道:“是我便怎样?有话尽管问我。上官兄,事情与你无关,赶快走吧!”陈玄机知道罗金峰乃是朱元璋手下的第一高手,云舞阳对他亦甚推崇,只怕武功不在云舞阳之下。他把事情包揽过来,乃是有意将上官天野开脱。
岂料罗金峰冷冷一笑,道:“我就不信你这小子会说实话。上官天野你再三思,为了你的锦绣前程,我信你不会对我说假。”话声未了,只见上官天野已拾起地上的双钩,朗声说道:“大丈夫岂能受人污辱,这厮把我当做卖友求荣的小人,辱我太甚,我非与他拼命不可!玄机兄,你有重任在身,你走了吧。”
罗金峰哈哈笑道:“够朋友,够义气!两个小子都争着要来送死。不必争啊,你们两个都走不了!”双掌一拍,左手抓陈玄机,右手抓上官天野,立心要把他们两人全都捉住,严刑拷打,对证口供。
上官天野双钩先出,但听得“呼”的一声,罗金峰左掌一拍,双钩反弹回来,掌缘扫到了上官天野的胸口,不料上官天野勇猛之极,不退反进,双钩一个交叉,剪他手腕,罗金峰这掌力若然用实,上官天野的胸骨便要立时碎裂。但上官天野这一拼命,却反教罗金峰踌躇了,须知上官天野到底还是武当派的掌门人,罗金峰若是将他毙了,可就要结下天大的冤仇,何况他本意只是想把上官天野捉住,想从他的口中,探出陈玄机的秘密,作为旁证。那一掌虽是杀手,其实不过是用作威胁而已,想不到上官天野竟不畏死,竟然要拼个两败俱伤。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罗金峰这稍一踌躇之际,陈玄机剑诀一领,避开了罗金峰的右掌,剑走轻灵,反刺回来,但听得“喀嚓”一声,罗金峰缩手不迭,左边的衣袖,已给上官天野的双钩剪了一段。
罗金峰面色铁青,喝道:“好,你这两个小子要死,老爷偏偏要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衣袖一拂,将陈玄机的青钢剑拂开,三指蓦然一伸,欺身直入,来扣陈玄机的脉门,这一招使得阴毒无比,上官天野援救不及,叱咤一声,左手一扬,金钩脱手飞出,化作了一道长虹,射向罗金峰的后心,罗金峰大怒,反手一接,将金钩抓着,喝道:“好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手腕一抖,只听得“卡喇”一声,那金钩竟自被他的内家真力震断,可是如此一来,陈玄机也已脱出险境,但见罗金峰也叱咤一声,那半截断钩,挟着一溜金光,向上官天野飞去。听这暗箭嘶风之声,劲道之强,绝非上官天野的功力所可抵挡!
陈玄机飞身掠起,一剑劈下,只听得叮当一声,火花四溅,那半截金钩,虽给打落,但陈玄机的青钢剑上也缺了一个很大的缺口,虎口震裂流血!上官天野见了,也不由得暗暗心惊:“若不是陈玄机这一剑格开,只怕我就要给自己的兵刃穿心而过了。”
这两个既是知己又是“冤家”的小伙子,彼此感激,互相救护,均是奋不顾身;陈玄机的剑法兼各家之长,上官天野左钩右掌,金钩锁、刺、勾、剪,掌法沉厚绵密,也是牟独逸的不传之秘,威力不减于双钩同使之时,两人同心合力,但见剑气如虹,钩光胜雪,又接了罗金峰的十来二十招。
罗金峰乃是大内的第一高手,不意竟被两个后生小子,接了二十来招,心头大怒,杀机陡生,霎然间掌法骤变,迅如疾风骤雨,掌劈指戳,其中还夹杂着刀剑的路数,竟在钩光剑影之中,着着抢攻,而且他那掌力已到了轻重随心的地步,对上宫天野还稍稍留情,对陈玄机却是连下杀手!不过数招,只见他左掌一招“人隔天河”,将上官天野拦在外门,右掌一招“五丁开山”,五指成钩,倏的便向陈玄机肩头抓下,只凭这一抓就要抓裂陈玄机的琵琶软骨,废掉他的武功。
上官天野大为着急,挥钩急刺,但觉罗金峰的掌力重如山岳,上官天野狂冲猛打,竟自进不了分毫,上官天野急怒攻心,猛地一声大喝,使尽吃乳之力,将仅剩下的一柄金钩,又再脱手掷出,这时罗金峰的五指刚刚沾到陈玄机的肩头,猛听得金钩破空之声,也不由得稍梢移开,让过了金钩的来势,陈玄机趁这时机,肩头一沉,避开了他的一抓,乘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