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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寒-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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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乱水不甘心地道:“都是黄大人,不是他一直占用着,说不定她早就对我们千依百顺了!”
霍乱步低声叱道:“住嘴!你敢在背后说黄大人的坏话!”
宋乱水吐舌道:“不敢,不敢。”
冯乱虎没精打采地道:“敢不敢都没用了,人快要死了,暖,让我摸一摸也好。”
宋乱水一把砸开他的手掌,喝道:“别动她!她是我的!”
霍乱步冷笑道:“谁是你这个傻蛋的!你别欺负死人不会说话!”
惠千紫其实还没有死,她只是在弥留状态,周遭的喊杀声,仿佛已离开她越来越遥远,倒是这“连云三乱”的争吵,在耳边越是清晰。
她听到了这些话,临死前,真不知有什么感觉。
惠千紫死了。勇成也死了。
这些死亡仅仅只是开始。
“连云三乱”一退,唐肯立即忍痛地扶着勇成,但谁都知道勇成是断了气了。
他临死前的一击,毕竟也把仇人杀死。
唐肯含着两眼的泪,挥刀狂斫陈洋,与喜来锦双斗陈洋的大力黄金杵。
但那边的战团又见了血。
赫连春水的“残山剩水夺命枪”,以拼命枪法,一枪刺中吴双烛。
吴双烛也一刀砍中了他。
吴双烛倒地呻吟,“血雨飞霜”曾应得的三廷狼牙穿却对赫连春水展开疯狂的攻击。
赫连春水的白缨素杆三棱瓦面枪被砸飞,他立即拔出二截三驳红缨枪,继续苦战“血雨飞霜”。
不过,他自己心里非常清楚:
不出十招,他就要死在三廷狼牙穿下。
——大娘,大娘,我决要死了……
——大娘,就算我死,也要多看你一眼……
他勉强撑持,放眼望去,却看不见息大娘。
他原本一直都有留意息大娘的位置,知道息大娘正与申子浅和侯失剑苦斗,片刻里还不致落败,但现在竟没有了息大娘的踪影。
他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这一分心之下,手中长枪,又被震飞。
“血雨飞霜”的三廷狼牙穿,像十只穷凶极恶的野狼,同时张牙舞爪,向他噬来。
——大娘!
“大娘!”
你在那里?
——你在那里!?
息大娘仍影踪不见。
一个人却无声无息的逼近他背后,他感觉到了,却不知是谁。
他立时变得背腹受敌。
他知道他完了。
他一生人最遗憾一件事:从他身死前的最后一眼,也还是看不见息大娘。
看不见息大娘!
看得见又怎样?
看不见又如何?
但对赫连春水而言,这时候不知息大娘安危,是比死还痛苦的事。
可是戚少商呢?
他本来还可以勉强应付,但听赫连春水这一声凄喊,他心一乱,忙放目搜寻息大娘,左肋立即着了“粉脸白无常”的一鞭。
顾惜朝立时攫向他。
刀。
斧。
戚少商惨笑:自己终于还是要死在顾惜朝的刀斧之下。
他以青龙剑强撑数招,但眼睛还在到处搜寻:大娘大娘你在哪里?
生死已变得不重要。
息大娘的安危才重要。
世上的长情,已逾越过生,逾越过死,比生死还不朽无尽。
但人生却有尽头。
人生的尽头就是死。
人一死了,人生的路便走尽了。
千山万水,除情以外,都是寂寞独行路。
其实寂寞伤心,又何能除却情之一字呢?
在赫连春水与戚少商遇危的同时、死前的一刹,同时只想到息大娘,同样只关切息大娘。
两个不同的人,同一的境遇,同一的心情。
情之伤人,情之动人,一至于斯,一至于此。
第一零九章 “她不杀,我杀!”
铁手怒吼。
因为他同时发现:戚少商危殆、赫连春水凶险。
他内力源源迫发,双掌拍出,左击黄金鳞,右劈张十骑。
张十骑、黄金鳞一齐被他掌力迫退丈外。
可是,欧阳斗突然袖子一扬。
天色忽然一黯。
至少有三百颗豆子,一齐像麻蜂一般的向他叮来。
铁手吐气扬声,双掌上扬,将豆子激飞天外,向官兵丛中迸射而去。
官兵们一阵惶叫急喊,哎唷连声,竟倒下了一、二十人。
铁手手才向上推出,欧阳斗双掌已分别拍中铁手胸前!
铁手大喝一声。
欧阳斗也喝了一声。
铁手连中两掌,幌也不幌一下。
欧阳斗喝了那一声之后,却立步不稳,连退七、八步。
不过,张十骑却似一阵旋风般到了铁手身前。
他刚才被震飞出去,但足不沾地的又似一阵风地“刮”了回来。
他手中的虬龙杆棒,横扫铁手。
铁手双肱一沉,硬受一击。
张十骑打横退出十一步,只觉血气翻腾,想叫一声:“好!”但一开口,喉头一甜,几乎吐血。
铁手以一身精湛的内功,连挫二大高手,可惜,他没有第三只手,也没有人来让他缓一缓气。
黄金鳞已绕到他背后,一刀砍在他背上。
突然,一把剑,窄、长、尖而锐、颤动而迅急,无声无息,发现时已急挑黄金鳞握刀的手腕。
黄金鳞暗吃一惊。
他虽巴不得手刃铁手,但总不成为了杀铁手而丢掉一双臂膀,更何况大局已定,杀铁手是迟早的事,也不争在一时。
他急忙缩手,回刀,一刀反砍来人。
他不砍还好。
一砍,那人不闪,不避,一剑反刺他的胸前“膻中穴”。
黄金鳞又是一凛,这人应变怎么这般迅急?莫不是殷乘风未死?忙连退三步,刀势一变,飞斩那人手腕!
殊料那人不退反进,剑势直刺黄金鳞咽喉!
一招比一招狠!
一剑比一剑绝!
黄金鳞怪叫一声,猛一吸气、全身一缩,这时可见出他养尊处优,但一身功夫决未搁下,在这等情形下,仍能以大旋风转身,跺子跟脚,一刀反撩对方下颚。
不料那人剑势顿也不顿,如流星闪电,在黄金鳞刀意刚起、刀势未至之际,已剑刺黄金鳞的眉心穴,攻势绝对要比殷乘风的快剑还要凌厉百倍!
黄金鳞甚至可以感觉到剑锋砭刺额肤的寒悸。
——这人竟不要命了!
——怎么招招都是这种玉石俱焚的抢攻!
——怎么剑剑皆是这般两败俱亡的打法!
黄金鳞也是应变奇速之人,当下双腿全力一蹬,全身铁板桥、鸽子翻身、细胸巧穿云,三记身法,一式同施,险险闪开一剑,眼前只见一个坚忍而英挺的年轻人,手里有一柄剑,而那柄剑现在又追叮自己的咽喉!
黄金鳞此惊非同小可,心念电转。
——这是谁!?
——难道是他!?
黄金鳞猛想起一个人。
一个传说中的人。
在江湖上,每个人都听说过他的名字,不过,在武林中,谈起这个人的时候,通常都把他跟其他三个人的名字并列。
他是谁?
欧阳斗又要撒豆子了。
他一扬手就是一蓬豆子:其中包括蚕豆、绿豆、红豆、黄豆、黑豆、青豆、扁豆、大豆、巴豆……有软有硬,有大有小,但在他手中撒来,都是比暗器更厉害的暗器。
他撒向铁手的脸门。
铁手只要中了这一把,脸孔就要变成麻蜂窝一般。
不过,他也知道这一撒手未必能伤得了铁手,所以,真正的杀手,是在九合无丝锁子枪,正点刺铁手的下盘。
他已看准铁手的一身功夫,主要在一双手上。
一个人花大多时间在一双手上,下盘功夫就难免有点欠缺,反之亦然。
欧阳斗的眼界极准。
他看对了。
但做错了。
因为他的豆子,忽然纷纷落地。
每一颗豆子,都被击落。
是被暗器击落的。
暗器极细,包括有:蜻蜒镖、黄峰针、丧门钉、恨天芒、透骨刺、天外游丝、金蝇珠、情人发、珍珠泪……等等绝门暗器。有的暗器,连名称也没有;有的暗器,当今武林已无人会使;而今却在同一人之手、同一刹那间全使出来,把自己撒出的豆子,尽皆击落。
欧阳斗大吃一惊,那一枪也刺不出去了。
他抬头一望,只见一个苍白而冷隽的青年,双腿盘膝而坐,不知何时已在自己身前,正冷冷的瞧着他,冷冷的问了一句:“你如果还有豆子,不妨把它都撒出来。”
欧阳斗暮地想起一人,失声道:“你——”
那青年微微一笑,笑时也寒做似冰:“你有豆子,我有暗器,公平得很。”他目光流露出一种极度的自傲与自信,“我一向十分公平。”
然而他只是一个残废。
大底下有那一个双腿俱废的人,能有这等自信、还有这手能令人动魄惊心的暗器?
有。
至少有一个。
不过这个人,通常与其他三人并称。
他是谁呢?
张十骑把虬龙杆棒飞舞狂旋,怒击铁手!
他恨铁手,身为公差,又贵为御封“名捕”之一,居然还勾结匪党,他一向公正严明,所以更要把铁手这等“害群之马”铲除!
他这一棒,足可开山裂石。
但这一棒,却打在葫芦上。
“蓬”的一声,那葫芦却不知是什么制成的,居然打不碎,完好如常。
这一击,却击起葫芦嘴里的一股酒泉,直喷到他脸上!
张十骑忙挥袖急退,但仍给不少酒珠溅在脸上,只觉酒沾之处,一阵热辣辣的痛,以为是毒液,急乱了手脚。
只听一人笑道:“这只是烈酒,决不是毒酒!”他一面笑着,一面说话,一面出腿。话说完这一句,已踢出五十二腿,张十骑只觉脚影如山,杆棒左拦右架、上封下格,却抵挡不住,一口气几乎喘不过来。
那人一轮腿踢完,停了下来,又咕噜噜的喝了一大口酒,笑问:“怎么?你休息够了没有?”
张十骑心中一动,倏地想起一人,正要发话,那风霜而又豪迈的人大笑道:“你歇了口气,我可又要来了!”全身飞起,双腿比手还灵活,一连蹴出一十六腿,每一脚踢出来的角度,都诡异莫测、匪夷所思!
张十骑连忙全神贯注,竭力应付,心中却想:
难道是他!?
谁是他?
他是一个名动江湖而游戏人间的人物,不过,黑、白两道提起这个人名字的时候,通常都把他和他的三位师兄弟的名字并提。
——他是谁呢?
铁手一见这三人,血气上冲,豪兴斗发,神威抖擞,容光焕发,忍不住大声叫道:“你们来了!”
冷隽而残废的白衣青年笑道:“遇上这种事,我们怎能不来?”他这样笑的时候,就不那么寒傲了。
沧桑而戏谚的中年人笑道:“我们是来迟了,但却一定会来。”他笑起来,很有一股洒脱的味道。
英俊而坚忍的年轻人也笑道:“我们终于来了!”他笑起来十分英俊好看。
一时间,四个人忍不住一齐欢忭的道:“我们又在一起了。”
他们虽在说着话,但各人手下腿上,都不歇着。
黄金鳞、张十骑、欧阳斗的心一齐往下沉,因为他们都听说过一句话:
一句江湖上流行了很久的话:
一句已经可以算得上是武林里至理名言的话:
“四大名捕,天下无阻;
四人联手,邪魔无路。”
他们是四大名捕。
白衣残足的是大师兄无情,中年人是三师弟追命,年轻坚毅的是小师弟冷血。
他们当然都有自己本来的名字,可是因为他们的外号太出名,所以江湖上知道他们原来名字的人,反而不多。
他们当然是“四大名捕”。
“血雨飞霜”的狼牙穿,穿不过赫连春水的身体,因为息大娘已抢近赫连春水背后,用她的七色小弓,射出了她的暗器:“刺猬”,倒穿过了他的掌心。
“灭魔弹月弯”的威力,非同少可,何况是在近距离发射,“刺猬”更是绝难应付的暗器,曾应得闷哼一声,三廷狼牙穿落地,捂手急退。
赫连春水忘了一切,只喜叫道:“大娘……”心头一酸,几乎落泪。
戚少商当然也没有死在顾惜朝的刀斧之下。
因为戚少商身前突然多了一个人。
一个又瘦、又弱、又青、又白、又病、又怕冷、身上穿着厚厚的毛裘、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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