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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明松微微一怔,翻起了身子,说道:“为什么?你不是也去四川么?”
古浪冷冷说道:“不错!我是到四川去,但是路上有很多事,与你同行恐怕有些不便。”
古浪的话,等于明白告诉了石明松,自己不愿意与他同行。
石明松一双俊目,盯在古浪的脸上,一言不发,然后又倒下了身子,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古浪心中有些歉疚,但是在他没有寻到桑九娘之前,他要回避任何人。
石明松已不再说话,闭目假睡,古浪本想说几句致歉的话却一时又说不出来。
这一夜,古浪始终不敢熟睡,因为他身上的东西太重要了。
直到四更时分,古浪才昏昏睡去,他的双手始终压在革囊上,提防着任何意外。
破晓之后,古浪被寒风吹醒,睁眼看时,石明松及心源儿均已不知去向。
古浪暗想:“我怎么睡得这般死……”
他想着就连忙检视身上的东西,一件也没有少,这才放了心。
远处有人谈话,由蒙古包外传了进来,古浪心中忖道:“牧人们都起来了,我也该准备走了!”
他爬起身来,打开了门,见牧人们多数都起身,正在准备早饭,天还没有亮透,灰蒙蒙的,寒意颇重。
石明松的踪迹仍然不见,不知他跑到哪里去了,古浪心中突然想道:“我何不趁这个机会,把师父的遗谕拿出来看看?”
他在自己所居的这座蒙古包的四周,详细地察看了一遍,附近没有一个人走动。
于是他又钻入了蒙古包内。
他像作贼似的,把遗书由“春秋笔”的金盒子中取出,然后极快地把小盒子放好。
他匆匆打开了封套,里面是几个封好的纸条,上面分别标明了一、二……的号码。
古浪取出了标有“一”字的小纸条,把封套放回袋中。
拆开了小纸条,只见上面写了很多小字,最先触目的就是:“阅后焚之。”
看了这四个字后,古浪更为紧张,深怕有什么人突然闯了进来。
他忍不住又合上了纸条,走出蒙古包外,仔细地察视了一阵,确定了附近没有人,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他又回到蒙古包内,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道:
“字谕古浪徒儿:
吾圆寂之后,庙中诸人必然大乱,不过哈门陀会牵制他们一段时间,这正是你脱身良机……”
古浪看到这里,忖道:“啊!难怪那一群老人没有跟上来,原来是哈门陀弄的手脚……”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有些诧异,哈门陀为什么要给自己制造这个机会让自己逃走?
但是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忖道:“必是哈门陀怀疑那一群老人,所以不容他们离开,对我倒是没有疑心……”
他想着再接下去看:“离开‘达木寺’后,应全速赶往四川嘉陵江对岸‘黄角桠’,……”
古浪心中忖道:“果然是要我到四川去。”
再接着看下去:
“沿途千万小心,哈门陀及一群老人,随时可能出现,应付之法,只有靠你自己,此行只宜独行,不宜结伴,到达‘黄角桠’后,再拆阅第二封条。此往四川,强敌遍布,小心小心!”
古浪看完之后,心中好不惊骇,连忙就油灯未尽之火,把那张纸条烧掉。
他忖道:“师父要我尽速赶往四川,我却如此拖延……”
想到这里,立时钻出了蒙古包,只见心源儿急急地奔了过来,叫道:“喂!我爹叫你去吃饭!”
古浪迎了上去,笑道:“我有要紧的事,马上就要走了!”
心源儿用手摸着头,奇怪地说道:“怪事!你们怎么都有要紧的事,天没亮就急着赶路……”
古浪问道:“怎么,还有谁?”
心源儿说道:“桑姑娘也一早就走了,还有那个姓石的客人。”
古浪啊了一声,想到桑姑娘早走,心中略感惆怅,但是想到阿难子遗谕中“不宜结伴”之语时,遂又想:“这样也好,不过石明松为何也匆匆离去,这倒叫人费解了。”
古浪想着便问道:“那姓石的客人怎么走的?”
心源儿笑道:“他买了我爹爹一匹好马,比桑姑娘走得还早呢!”
古浪思索了一下,摸出一块银子,递给心源儿,说道:“请代我向你父亲致谢,我走了!”
说罢向系马处奔去,心源儿叫道:“你不要走,我要跟你学功夫……”
古浪顾不得答理他,一阵风似的,解下了马匹,腾身而上,在寒雾迷弥之中,离开了这片蒙古包,远远还传来心源儿的呼喊之声。
古浪在马上一阵急奔,很快便跑出了好几里。
这一带地旷人稀,好几里地见不着一个人,古浪的那匹马,就好似闪电一般,向前飞驰。
沿途之中,古浪也曾注意察看地面的情形,被露水打湿的地面上,有很多杂乱的蹄印,似乎石明松他们才过去不久。
自从拆看了阿难子遗谕之后,古浪更是心急如箭,恨不得插翅飞到四川去。
但是由青海至四川,以古浪现在所处的位置来讲,还要经过甘肃,何止数千里之远?
古浪给自己定了一个期限,他决定在六天之内入川,那么赶到嘉陵江对岸,至少还要十天了。
一个时辰过去,天光已然大亮,但是并没有太阳,令人有一种凄冷的感觉。
古浪抛开了一切念头,全心全意地赶路,又是一个时辰过去,路上一些警兆也没有,只不过遇见几个牧人,经过了三个小村落。
古浪心中忖道:“这样看来,那一群老人还在‘达木寺’中,哈门陀不知用什么法子把他们留下的……”
想到哈门陀,古浪不禁一阵心寒,忖道:“哈门陀发现我离开之后必然也会紧紧地追下来,万一他追上了我,我用什么话对答呢?”
古浪惶惶恐恐,细思对策,哈门陀就如同是一个恐怖的影子,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浮现,那影子似乎随时都可能出现在他的面前!
古浪忖道:“我一定要想个应付的办法……”
“哈门陀虽然没有理由肯定春秋笔在我身上,但是他对我这次的不辞而别,将如何加以解释呢?”
古浪想了半天,忖道:“我只有说,我还有未了之事,必须赶到四川去,好在我师父的坟地在四川……”
他这么想着,心中稍安,因为总算被他想到了一个借口了。
整整的一个上午过去,古浪已经赶过了六个村落,而他都没有停下来歇息。
这时已是正午时分,古浪早饭未用,赶了一阵路,不禁饥肠辘辘,寻思道:“我得找个地方吃饭,然后买些干粮,免得以后麻烦。”
这条路古浪以前走过的,他知道十余里外,尚有一个小村落名叫“桑普”,忖道:“我还是在‘桑普’打个尖,把马儿也喂喂。”
才想到这里,忽见对面数十丈外,一个白发老丈,缓缓行来,古浪定睛一看,立时大吃一惊。
他双手一勒马缰,马儿长嘶一声,驰速顿缓,但是已冲到了那老人身前。
那老人一笑道:“巧得很!又遇见了!”这突然出现的老人,正是在“达木寺”中见过的娄弓!
古浪不得不把马停了下来,含笑道:“娄师父你好!”
嘴上说着,心中好不惊诧暗忖:“这娄弓好快的脚程,我快马急赶,竟反而落在他的后面,他必定是连夜赶下来的了。”
他才想到这里,娄弓已然说道:“小兄弟,你下马我们聊聊如何?”
古浪摇头道:“娄师父,我还有要紧的事,恕不奉陪了!”
说罢,一带马头,由娄弓身旁绕过,便要离开。
娄弓冷笑一声,说道:“你急什么?”
他说着,一伸手,抓向古浪的马缰,古浪用力把缰绳一带,马儿一跃好几尺,让了开去。
古浪很是不悦,冷冷说道:“你要做什么?”
娄弓若无其事,说道:“我只想与你谈谈。”
古浪冷笑道:“我没时间!”
说完双腿一夹马腹,马儿便如飞向前冲去!
娄弓起步急迫,叫道:“你别走呀……”
他再次伸出枯瘦的手掌,向古浪身上抓去。
古浪大怒,怒喝道:“无耻老匹夫!”
随着这声大喝,古浪扬起手中的马鞭,猛力地向娄弓头上抽了下来!
这一鞭的力量可是猛急了,娄弓不得不向旁闪开,他怪叫道:“哟,好厉害的小辈!”
这时古浪已一连在马股上抽了三鞭,马儿发狂般向前奔驰,霎时便出去了数十丈。
娄弓大怒,喝道:“小辈!若容你逃了出去,我誓不为人!”
喝声中,身如弩箭般追了下去。
古浪头也不回,全力地催着马儿,忖道:“我不信你脚力比马还快!”
马儿有如流星,御风而行,快得惊人,古浪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但是娄弓的身法之快,也的确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只见他长衫飘浮,如同鬼魅一般,紧迫在后。
一阵急驰,一人一骑,已下去了十几里地,两下速度差不多,所以娄弓始终在十余丈外紧跟着。
古浪回头望了一下,忖道:“难道你比畜生的气力还长?你再跑一阵试试看!”
他思忖着,双足猛踢马腹,马儿更加发狂地奔驰起来。
娄弓在后加紧追赶,狂叫道:“小子!你跑不掉的!还是停下来好……”
古浪回过了头,大叫道:“你若是无聊,就这么追下来好了!”
这一人一骑,在空旷的草原上奔驰若飞,远远望去,只是一大一小两个小黑点,简直分不出人和马来。
二人又都沉默下来,一阵哑奔,足足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马嘴中已喷气如雾,可是娄弓竟仍然若无其事。
古浪回头望了一下,心中不禁大惊,忖道:“他轻功已入化境,已非短时间可以把他甩脱,这样要跑到什么时候为止呢?”
他原是年轻气壮之人,转念想道:“师父把春秋笔交给我,便等于为我招来大批强敌,要靠我自己应付,我总不能每次都是逃呀!”
想到这里,心中便有些活动。
前面已到一片森林,他忖道:“干脆我停下来会会他!”
所谓“初生之犊不畏虎”,古浪不过才十八岁,想到立时就做。
当他的马儿到了那片寒林前时,他用力一收缰绳,马儿前蹄高扬,长嘶了一声,停了下来。
一转眼的功夫,娄弓便已赶到面前,经过了这么一段长跑之后,他也显得有些气喘吁吁,面孔红红的,喘息着说道:“你停下来倒不失是聪明的办法,不然你逃到天涯我也要追上你!”
古浪冷笑道:“哼!若不是看你偌大年纪,我非得把你累死不可!”
古浪这话听得娄弓双目一翻,但他却压仰着,说道:“古浪,你若识相,好好地回答我的话,不但于你无损,并且对你有莫大的好处!”
古浪问道:“什么事?”
娄弓脸上浮起一丝笑容,说道:“你不能下马么?”
古浪忖道:“反正今天是不会善罢,我惧他何来?”
想着也就翻身下马,双手插腰,虎虎地说道:“好了,我下马了,有什么话快说吧!”
娄弓望了他一阵,笑道:“倒不愧是个少年英雄……”
古浪眉头一皱,说道:“你追了我半天,莫非只是为了夸奖这一句?”
娄弓摇了摇头,说道:“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说到这里,回头张望了一下,方接着说道:“老实告诉我,阿难子把‘春秋笔’放在什么地方去了?”
古浪心中一惊,忖道:“果然他怀疑到我,但听他口气,好似还不知‘春秋笔’已经在我身上!”
于是他断然道:“春秋笔?阿难子怎会告诉我?”
娄弓正色道:“告诉我实话,你现在到什么地方去?”
古浪心中一动,说道:“甘肃!”
娄弓点了点头,说:“果然是甘肃!春秋笔在那里?”
古浪不悦道:“刚才已经告诉过你,我怎会知道……难道春秋笔在甘肃么?”
娄弓冷笑道:“不要装湖涂!什么事我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