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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互望一眼,眼看任大小姐头也不回,只得随了那顶装了锦盒的轿子下山而去。任盈盈见他们下山而去,又悄悄返回崖边,对几名侍女道:“我要一个人在这待会儿,你们退下吧!”
这时天空中的鲜花已经渐渐稀落了,任盈盈伸手接住一朵鲜花,捻着花梗儿,凑到鼻端轻轻地嗅着,唇边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大混蛋,以为我任盈盈招之即来么?哼哼,不知道你这位天下第一的大英雄、大豪杰,看到那锦盒中的东西,当着天下英雄,会是一种什么表情?”
任盈盈想着,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声来,她还是头一次捉弄人,捉弄的又是他,心中实是开心无比,那个脸皮甚厚的家伙不知捉弄了我多少次,这回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吧!
她笑着笑着,笑容却渐渐凝结在脸上:他现在是堂堂的华山剑派掌门人,名震天下的江湖第一高手,他搞了这么大的声势来迎娶自已,自已这么捉弄他,让他在天下英雄面前丢了个偌大的脸面,他他还肯上山来见自已么?
想到这儿,任盈盈的心一沉:我会不会玩过火了?若是他一怒之下扬长而去怎么办?我我,任盈盈几乎忍不住就要纵身奔下山去,她行了几步又顿住步子:刚刚有轿不坐,现在这样子下了山,叫天下英雄怎么看我?
我该怎么办?吴天德,你挨过我一剑都没有恨我,你在最危险的时候都没有抛弃我,你今天今天会不会为了我留下来?
许久,许久,在任盈盈的心中似已过了一年那么久,山下的马嘶声渐渐小了,火把逐次地熄灭了,终至再无声息。
任盈盈的心霎时沉到了谷底,身子象风中的落叶一般簌簌发抖:他走了!他恨我让他在天下人面前丢了脸,他这一走是再也不会回头了
任盈盈双腿打颤,她扶着岩壁艰难地在一块青石上坐下,呆呆地望着黑漆漆的山下,耳边除了轻轻的风声,再也没有一丝声息,方才那热闹的场面,那马嘶人吼的喧闹就如同刚刚做过的一场梦,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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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猩滩上,灯火通明,近千号英雄豪杰手执火把,声势浩大无比。平定城的巡检午后曾耀武扬威地闻讯来过,不过见了吴天德的西厂腰牌后就屁滚尿流地跑了,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胡子刮了:幸好自已不曾通名报姓,如果西厂的大老爷想找我麻烦,应该会认不出我了吧?
红昵小轿渐渐地近了,江东一鹤、笑弥勒熊培雄各自领着黑白两道的豪杰陪在小轿一侧。一看见那顶轿子,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蓝凤凰、老头子等人已忍不住喜得咧开了嘴巴。
轿至人群中央,岳不群、天门道人、莫大先生等人一齐拥了上来,那抬轿的四人是华山派二代弟子,望见岳不群和各自师尊投来的问询目光,只轻轻摇了摇头。
众人不禁一呆,人群中忽然有个少女声音嘻地一笑,说道:“任大小姐没来?你们抬了空轿子回来么?”那少女笑嘻嘻地走上前来,正是初为人妻的曲非烟。吴天德此来,诸位夫人中便只带了她来。
那轿夫中一人道:“禀掌门夫人,任大小姐在轿中放了一只锦盒,说是送给掌门的!”
曲非烟听了眼睛一亮,兴奋地道:“哦!她居然还送了东西么?这倒是出乎天哥哥所料了,我来瞧瞧!”
岳不群阻之不及,曲非烟已兴冲冲掀开轿帘冲了进去,然后捧着一只锦盒跑了出来。四周围观的群雄都拥上来七嘴八舌地道:“快打开看看,是什么东西?”“对呀,对呀。任大小姐不下山,是不是嫌礼数不周呀,里边应该是她的生辰八字,想让吴掌门重新登门求亲吧?”“吴掌门是什么身份?这么隆重的场面还不够礼数么?”
曲非烟板起俏脸道:“吵什么吵,等我打开瞧瞧不就知道了?”说着她兴致勃勃地打出锦盒,众人还未看清那盒中物什,曲非烟已一声尖叫,将那盒子丢在地上,连连退了几步。
远处看不见的人急得跳着脚的往前看,近处的人高举起火把,诧然向地上看去,只见那锦盒落地,从里边爬出一只土黄色带黑道的东西,在地上跳了几跳,又“呱~~~呱~~~~呱~~~”地叫了几声,居然是一只癞蛤蟆。
五岳剑派中人顿时呆若木鸡,有些江湖人物忍不住哈哈大笑,刚刚笑了两声,忽地省起这吴天德可是万万笑不得的大人物,顿时捏住了喉咙,摆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悲伤表情。
后边看不见的人还在跳着脚的喊:“是什么东西,任大小姐送了什么东西?”
被乍然吓了一跳的曲非烟此时已恢复了神色,她并不怕蛤蟆,刚刚只不过是甫一打开锦盒,见是个活物,给惊了一吓罢了。这时醒过神来,她已笑得喘不上气来,断断续续地道:“本来是要娶个大美人的,却娶了个癞蛤蟆回来,这种荒唐事也也只有天哥哥有才福气遇到,哈哈哈哈”。
既然人家的夫人都笑得这么开心,那大家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围观的众人顿时扯开喉咙大笑起来,远处的人更加急不可耐,有的扯住个人就追问不止,有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跟着笑了再说,一时间笑声渐渐蔓延开来,笑声越来越大,在猩猩滩上传出好远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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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盈盈的心中充满了悔恨,她痴痴地仰起脸,望着那轮皎洁的明月,眼神中满是绝望的神情:为什么梦寐以求的幸福就在眼前,我却偏偏还要去多生事端。现在一切都因为自已的大意,变成了镜中月、水中花,我该想到现在的吴天德身份大不相同,他不可能象以前那样毫不在意面子的啊!
她颤抖着手从怀中摸出一个锦囊,从里边倒出两粒药丸来,晶莹的泪珠儿一颗颗落在掌心,落在药丸上。吴天德成亲那一晚悲伤的心情又涌上心头。那一晚,她本以为这一生都与吴天德无缘了,那一晚,她并没有服下那颗药丸,而是承受了和蓝娃儿一样的感觉。
体会她做女人的快乐、她为人妻的幸福、她被人爱着的感觉,任盈盈在那一晚放纵自已大胆去感受那一切,那奇妙的滋味,她的身体虽仍是处子之身,但是在她的感情上,已经将自已视同吴天德的妻子。
可是她的尊严、她的高傲,不容她放下脸面主动去追求那份幸福。自那一晚之后,她再也没有了那种感应,可是无形的思念,却仍牵扯着她的思绪,将她的思绪牵引到遥远的华山。
她本想就这么怀着那一晚难忘的滋味孤老一生,是吴天德又给了她希望,可是现在希望再次消失,而且永不再来。任盈盈双臂抱膝,痛悔象毒蛇一样吞噬着她的心,眼水浸湿了她的衣衫。
她吸了吸鼻子,拭干泪水,站起身来,再软弱的感情也只能在人后发泄,她不能叫那些女侍们看她的笑话。任盈盈咬了咬唇,一扬手,将那两颗药丸远远地丢下崖去。
紧接着,她的眸子惊骇的睁大了,那两颗药丸!那两颗药丸居然又遥遥地飞了回来,虽然飞得那么缓慢,但就是沿着掷出的曲线,象是有一条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将它又拉了回来。
怎么怎么会这样?难道见鬼了不成?任盈盈骇然退了一步,却立即发现自已的身子已落进了一个人的怀抱中,那人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遥遥对着那两颗药丸,那两颗药丸就这么缓缓地飞进了他的掌中。
一偎进他结实的怀抱,嗅到他身上的气味,任盈盈就不由自主地全身一颤,他是他!乍然如潮水般涌来的狂喜又迅即被扑天盖地的羞窘所冲垮,任盈盈只觉得自已的脸又涨又热、脑袋晕陶陶的象喝醉了酒,双脚象踩在棉花堆里,要不是身子已经柔若无骨地被他紧紧搂住,恐怕早已一跤跌在地上。
那低低的、浑厚的嗓音似在胸腔间发出一阵沉沉的笑声:“数月不见,大小姐的纤腰更加瘦了,是为伊消得人憔悴么?”
奇怪,怎么他的声音也变得这么好听了,好象充满了滋性!任大小姐近乎花痴地想,立即又警醒出他话中的调侃之意,她羞得无地自容,连头也不敢抬起,一双拳头在他结实宽厚的胸膛上嗵嗵地捶了几下,忽又想到那两颗药丸
天啦!自已被他看到的何止是伤心哭泣的场面,岂不是岂不是那万万不可对人说起的秘密都被他知道的清清楚楚?
任盈盈简直都要疯了,不知所措之下只要抱紧了他的腰,又哭得一塌糊涂。虽然她哭得比方才还要激烈,可是心中却没有一点痛苦的感觉,反而越哭越是畅快,连她也没有想到自已会有朝一日在一个男人面前如此不顾形象地大哭不已。
腰间一紧,她的身子已腾空而起,被吴天德环着翩然起落,自一株株树冠上腾跃如飞,直往翠峰的最高处奔去。
任盈盈止住了哭泣,望向脚下是一片林海,吴天德的轻功实是骇人听闻,带着她仍是轻飘飘浑不着力,只在座座树冠上借力一点,便翩然跃出十余丈。任盈盈情不自禁地环住了他的脖子,她虽没有这么好的轻功,也不该有惧高的感觉,可是偏偏现在就是软弱得站在树巅上也感到畏惧,现在若是吴天德松手放开她,她是不是还能施展轻功不至于直接掉到地上去,还真的不好说。
翠峰的最高峰是突兀而出的一座孤峰,环峰密密匝匝全是树木,根本不曾有人去爬那山顶,吴天德带着她翩然若仙直奔到那孤峰的最高处,站在那棵高高的古松顶上,脚下的树枝随着山风轻轻的摇动,两个人也如在浪尖上一般轻轻地起伏着。
任盈盈被山风一吹,热辣辣的脸面才感觉凉爽了些,她想问吴天德到底听到了、看到了多少她的事;她想问他是不是见过了那只癞蛤蟆、会不会生她的气;她想问他那一次次救她,到底是为了蓝娃儿,还是心中自有她的位置在;
她又想骂他总是不知道怜惜她,为什么明知道她的脾气,还要这么捉弄她;她甚至想狠狠地踢他一脚,将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踢下山去才甘心。可是当她鼓足了勇气,抬起头面对他星星般明亮的一双笑眼时,脑子里一团浆糊,只傻傻地问出一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吴天德温柔地替她拭去颊上的泪水,轻轻地在她耳边道:“我的大小姐,知道我为什么从来没有主动去追求你么?”
任盈盈的思路已经跟不上自已的反应,只能应声问道:“为什么?”
吴天德仰望天际一轮明月,悠悠地望了半晌,才轻轻地叹道:“这个世界,曾经是我的一个梦。你,是我梦中最美的女人。在那个梦里面,你并不属于我,我从来不敢大胆的去追求你,或许是因为我害怕,我不敢触及那梦的中心”
任盈盈怔怔地望着他:“这个可恶的家伙,以前说话没个正经也还罢了,起码我还听得懂,现在他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吴天德低下头,怜爱地望着她的俏脸,柔声说道:“可是当我在你身后,看到你埋首膝间,无声的啜泣时,我的心好疼好疼,我不再怕了,你是我的,这个梦是我的!”
吴天德说得意气风发,忽然仰首纵声长啸,那清越的啸声越啸越响,如同半空龙吟,清越悠远,声传数里,远山四处尽皆回音。
随着这啸声,原本已墨黑一团的翠峰下四围,突然灯笼火把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