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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邓坤现下也实无余暇去仔细思量此事，那三圣步步紧逼，攻得正急，没一道指芒发出，都具备毁天灭地的力量。邓坤这时也打发了性子，寸步不让，混沌钟不停晃动。钟声一下接着一下，和三圣战作一团。他们这四人打得火热，周围可就皆遭了殃，法力所到之处，天地倒悬，星辰坠落，地龙翻身，火山喷发，渐渐的已经不仅限于西贺牛洲一地。
天界中，那原来被昊天毁去，刚刚修复的南天门突然左右晃动起来。几块细小砖石自上方掉落，晃动越来越急，幅度也越来越大，紧接着轰隆一声，再次倒塌。这个时候整个天宫也开始震动起来，白玉砌成的宫墙、雕龙画凤的巨柱、富丽堂皇的宫殿，都在剧震下片片瓦解，如同把拼图拆成一块一块相似，皆坠落人界。此刻出身截教的神祗大多去赴灵山之战，天宫中只剩下些寻常天丁、宫娥、侍官之类，见了这个光景，均不由自主的想起不久前昊天的那一次，顿时就吓得魂不附体，人人争相走避，那缠在擎天华表柱上的金鳞耀日赤须龙，那蹲在屋檐顶上的脊吞金稳兽，个个四散奔逃，各寻生路而去。天庭乱作一团，名副其实的鸡飞狗跳。又有几个忠心的宫娥，急匆匆奔入通明殿内，来不及跪倒施礼，朝上惶急大叫道：“陛下，不好了，天又要塌了！快快随我等避祸去也！”
那丹墀坐的一人，身穿帝服，头戴皇冠，却是一名女子，正是昔日的王母娘娘，今日的玉皇大帝。此刻她所在的通明殿也在震动中，闻言却竟是一脸木然。那些宫娥心焦，又呼唤了几声，王母仍是不答，催促了好一阵后，方才听见王母低声道：“不必多说，你们自寻路逃生罢，无须再来理会朕了。”说完后，又是垂头寂然无声。
那些宫娥听说。面面相觑，突然发一声喊，不再管王母，发足奔出殿外，眨眼间逃去无踪。整个通明殿便只剩下王母独自在内，除了宫殿崩塌时的轰隆之声，再无别的声响。王母抬起头，看了看满目苍凉的大殿，忍不住苦笑一声，笑声中充满嘲弄苦涩之意。就这一抬头间，她头顶帝冠之下清晰可见有一条细细的金线勒在满头青丝当中，如同长在肉里一般。王母又是一声低叹，喃喃道：
“毁了罢，一切都毁了罢！最好什么都不要留下来，都毁了罢！”
地府当中，那森罗宝殿的情况也大同小异，宛如地龙翻身，大殿上横处的灰尘簌簌而下，人人立足不定。十代阎王在殿内战战兢兢，俱在心中祝祷。不多时，有一个鬼卒跑来禀告道：“启禀陛下，幽冥城东面、南面的城墙皆倒塌了，压死压伤鬼魂无数。”十代阎王正在惊悚时，又有一个鬼卒来报曰：“启禀陛下，枉死城中大小冤魂俱在狂啸，声极凄厉。判官们弹压不住，来求陛下援手。”众阎王更生怖意。秦广王面如土色，谓众人道：
“前者昊天也不曾弄出如此动静，看来三界大劫就在眼前了也！”
大唐境内此刻也是混乱不堪，罡风四起，日月无光，众百姓皆以为天降神罚，都在屋中焚香礼拜，请求上天饶恕。高宗在皇宫中也是坐立难安，又急又怕，口里不住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难道是朕有甚么失德之处，因此让万民遭此劫难么？”多官在旁闻言，都不敢应，其实他们心中都吓得没了主意，哪里还能回答？
在场唯一知道底细的当属武媚，她自然晓得此时是邓坤与佛门作最后决战之时，只不过对于胜负之数心内着实没底，也是忧心忡忡，却强打精神来，笑道：“陛下自登基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夙夜勤政，岂有失德之说？想来这次是由于佛门作孽，冒犯了天威，是以天罚之。只需国师讨伐成功，顺应了天意，自然保得万民无事。”
这个时候灵山之上，战斗更趋白热化。上有盘古真身对阵三藐三菩提大阵，下有巫妖大军围攻雷音宝刹。刀枪并举，法宝乱飞，个个显威，人人逞强。菩提大阵、周天星斗、诛仙四剑、五方旗都在全力施为，这一仗自午时布阵，直杀到午夜子时，真个是昏天黑地，不辨东西。邓坤和三圣周旋，只觉三圣手上所发指芒之力越来越强，尽管现在仍然能支撑得住，但力气渐渐的就有些不继，心中越发烦忧起来，同时又更觉惊奇——这三界业力到底还有多少，按理说被三圣这等不要命似的用出来，早就应该耗竭了，怎的后劲丝毫不见衰减，反而愈战愈是厉害？正想不通时，陡然觉得身遭景色一变，像是换了一个天地，把自己和三圣俱都包裹了进去，同时耳边响起老子的声音道：
“快快住手。再战下去，三界都不能保存了！”
太极图！老子也来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最后一战，第一个殒落的圣人
第三百一十三章：最后一战，第一个殒落的圣人
见到老子突然现身。邓坤并不意外，佛门如今势颓难返，必然要请人助拳，方才可以与如日中天的巫妖势力抗衡，而今时今日的三山一岛基本上已经统一了战线，佛教能够引以为援的无非也就是原始天尊和老子两个。就某种意义上来讲，此二圣和佛教虽然绝不能说一荣俱荣，但却是一损俱损——假如佛教被邓坤灭得干干净净的话，单凭人丁单薄的人、阐两教是决计无法抵御三山一岛这个庞然大物的，两教在人间的道统气运也会步佛教的后尘，被三山一岛夺去。这一点是老子和原始天尊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是以他们这个时候为了自保，势须要和佛门联合起来，共同对抗邓坤这个三界中新冒出来的黑恶势力。因此邓坤此前早已做好了独斗四圣的心理准备，现下见了老子，惊讶倒是没有，担心却是更增，皆因阿弥陀佛、原始天尊和菩提三圣所运使的三藐三菩提大阵威力委实超出他想象，纵然把盘古真身的混沌之力发挥到了十二成，再加上东皇钟之助，也不过堪堪打成平手。而且逐渐还有些吃力，这时见到老子也来了，对方有多了一个好手，由不得邓大官人不担心，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暗自在心里盘算克敌制胜的方法，一时闭口不言。
出人意料的是老子完全没有对邓坤出手的意思，只是用太极图把邓坤等四个连同他自己一并裹在其中，和外界空间隔绝开来，然后就拄着扁拐，步虚空而立，望着原始天尊等三圣，目光中透露出复杂的神色，久久不语。更奇的是，原始天尊三圣见到老子，却是皆有异色，似是完全没有预料到老子会在这个当儿到来。原始天尊沉默了好一阵子，方才道：“大师兄，怎的……怎的你来了？”语调显然有些底气不足。
老子长叹了一声，道：“二师弟，你欲保存阐教道统之心，贫道完全理解。但如此作派，却是过了。你可知道你们用上此等手段，大大损耗天道规则，三界俱受荼毒。此刻乱象已然显露，再不立时停手，当把天地规则损耗殆尽之时。便是三界灭亡，一切重归混沌之日。世间万物皆无幸理，如此伤生作孽，岂是我等混元圣人所当为也？且听贫道一句劝，速速罢手退去，尚有补救的机会，否则悔之晚矣！”说到后面，声调渐渐转厉，语气间不容置疑。
原始天尊闻言，登时面现犹豫。阿弥陀佛在旁边喧了一声佛号，默然不语。菩提却开口道：“太清道友此言差矣！常言道‘不破不立’。如今巫妖大势已成，再难撼动。眼看三界均要尽数落入巫妖两族的手中，却教你我几个在何处立足。既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倘若这三藐三菩提大阵能将他坏去，那是最好；假如不能，那我等就重立地水火风，将一切重归于无，换个世界，从头开始，岂不胜于坐视其独霸三界？还请太清道友思之！”
老子脸色一沉。面有怒色，道：“道友之言不当。就算是牛魔王作恶，也仅是他一人，焉能叫天下众生尽数陪葬？莫说世间断无此等道理，便是道祖也决不会答应尔等肆意妄为！”
菩提哈哈大笑，笑声中却透出怨毒不甘之意，说道：“我等斗了这许多时候，若是道祖真个要出手拦阻，早就出手了。之所以现在都不现身，正是表明他老人家不欲插手管此事。”顿了一顿，突然咬牙道：“假如道祖肯出手的话，焉有今日之事？他明明亲口许诺我佛门有大兴之数，却对牛魔王这厮违逆天命的诸般动作视而不见，不加严惩，终于导致了眼下这个局面。到得如今，还怎能责怪我等心狠？”
邓坤在旁冷眼观之，把四圣的对话都听在耳里，略加整理，便猜出了一个大概。难怪那三藐三菩提大阵之力这般难搪，原来这次三圣调用的不是因果业力，而是天道的规则。天道规则就是万物运行的轨迹，可以说是三界存在的基石，正因为有了天道，循环往复无休无止，这才产生了因果，产生了业报。所以天道为体，因果为用。三世佛所施为的三藐三菩提大阵所用的仅仅是因果业力，虽然在短时间内会导致循环报应之道紊乱失衡，但只要天道循环的规则还存在。慢慢的终究会自我恢复；但眼下三圣所使的阵法竟然是直接消耗了天道规则，等于是竭泽而渔，威力固然强大无匹，但代价或许是整个天地不可逆转的倾覆。邓坤一旦想通，不由得勃然大怒，心下大骂道：
“我草你们三个的全家！居然为了一己之私，不惜毁了这世界。还敢称什么慈悲为怀，普度众生？”
他现在怒不可遏，光在心里痛骂哪里能解气？大嘴一张，就欲破口大骂，却听老子急道：“切不可如此！三界若是倾覆，两位道友的一众门人弟子岂能置身事外？非得全部殒落不可。双方同归于尽，难道这个也是道友所乐见者乎？”
菩提仰天长笑，笑容苦涩，说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不过一具臭皮囊，舍去又有何哀？”老子见他心硬如铁，不禁更是惶急，目光移向原始天尊，只盼他这个师弟回心转意。其实老子赶来阻止此事，倒不是说他良心发现咋的，而是他身为人教教主，要是天地三界真个毁了。人族一个都不可能存活下来。作为老子所处的立场，虽然不愿意见到邓坤得势，但更不愿意见到人族灭亡——毕竟就算巫妖再是势大，今日的世界仍是人族的世界，只要人族不灭，他这人教教主便能稳如泰山，最多不过是损失了些实权而已。假若当真要他一张白纸从头再来，自然非他所愿。
原始天尊见到老子目光望来，颇有些手足无措。他对老子素来敬畏，又听了老子一番话，想到要是毁天灭地。自己那些弟子门人也都要全部死绝的。尽管原始天尊不是个妇人之仁的性子，但与门下弟子相处了千万年岁月，怎么也有些感情的，当下就有些踌躇。菩提见他神色，暗暗皱了皱眉头，突然向阿弥陀佛使了个眼色。阿弥陀佛和他心意相通，马上明了其意，轻轻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双眼放出惊骇的光芒，摇了摇头。菩提却又点了点头，目光中有催促之意。阿弥陀佛呆了少时，终于重重点了点头。
老子这时注意力皆放在原始天尊身上，见他难以抉择，正要苦口婆心的再劝。却恼了邓坤，按捺不住，戟指骂道：“枉你们三个身为混元圣人，竟能狠下这个心肠！快将这恶阵撤了，否则即使道祖不管，我也不得放过你们。”嘴上说得凶狠，两脚却钉在原地不动，实是不敢再向三人动手。要是刺激了他们，现在他们每一记指芒发出，离天地毁灭就近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