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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下了两天开始转小。
沧澜河水比之大雨未下前至少高出了三尺,祝彪等来了殷大开完成任务的消息。
宋军手下一半数目的大中型船只,足足一百五六十艘居多。十艘一排,五排一列,三大行列,浩浩荡荡,充斥着半边的宾水河口。船面上全铺盖着厚厚的木板。人站在上面,以眼下沧澜河水的汹涌也感觉不出多少震荡。
怪不得曹操的连环战船能跑马,果然是平稳。
第三天的下午,连环船头,祝彪身边站着还有宋王和殷大开。以及曲毋僮、陈安等等一群军将,看着船头下滚滚波涛的河水,每个人都不仅暗生怯意。这样急湍的时候,就是武道宗师潜水下去,也不一定能保得住小命啊。
“祝帅,三思,三思啊!”宋王对于祝彪准备决口沧澜河的事情没有半点的心理负担。但是,他对于祝彪能不能做到,乃至能不能保命,存在着极大地担忧。
这可不是浮水。而是潜水!危险性增强了十倍都不止。水下的湍流暗漩,在沧澜河现在这般情况下,每一个都何止千斤万斤力!
宋王内心里,绝不愿意祝彪去冒险。
可这事他哪里拦得住?
手提着白骨剑。身穿中阶银鲨水靠,可在水中阻力…20%。游水速度+20%,体力恢复+10%,腰间挂着一个鹿皮口袋,祝彪向着宋王一笑腾身跃起,横穿水面十余二十丈,如一条游鱼一样,不惊起半点大的波浪,悄然融入水中。
船头上一帮人还是第一次看到祝彪全力施展轻功,虽然晓得他是罡煞境界的绝世高手,可一蹿二十丈远,眼睛也无不瞬间睁开得大大的,震惊不已。
“大王。祝帅武功高强,轻功超俗,沧澜河虽然湍急,但该不会危及到他性命的。”
宋王愣愣的看着水面,似乎没有听到身后这个一身书生装扮的中年文士的话。
而要是祝彪还在,对这个中年文人一定尊敬有加,因为这可是一个宗师级大高手啊,宋王府唯二的两个宗师之一。另外一个已经随着宋王妃和世子等一块转到北京了。
“嚯!”真暗。祝彪一头扎进水中,立刻就感觉到一股侧面压来的巨力,要推着自己翻滚向下。没有用力去抗拒,而是把两腿一摆,横着的姿态改为了竖行,鱼一样顺着那流水飞速的向下游游去。
中间自然是睁开了眼睛,河水混笃笃的,一丈距离外就什么也看不到了。不过祝彪的‘感觉’还在,闭上眼睛他都能感觉出三丈方圆内,流水中的一举一动。
有鱼在身边穿过,有水流在侧面向自己冲过来……一切全都在掌握之中。
两腿就像是鱼的尾巴,祝彪灵异的在水中转过一个弯,避过了正前方紧挨着的一个暗漩。
不到一里的距离很快就到了,第一个决水口,祝彪迅速上浮,头顶上是黑压压的一大片,全是船底。上面还有屡屡的水藻!
人迅速触到了河岸,触手是冰凉的石质。作为距离潜江城最近的一处沧澜河决水口,这里历代会州刺史府都会重点整治地。一水儿的长条青石,就修筑城墙的长条青石还要大上许多的长条青石。
一丈长短,三尺见方。这样的长条青石,每个都不下万斤重。崔公来是有福气的,他前两任会州刺史都是尽职尽责的好官,修筑河堤,治理河道时候没有半点的偷工减料。否则,今年丽阳郡上演的一幕,未尝就不会发生在潜江城。
可惜,再好的东西也挡不住人为地破坏。以沧澜河水堤的质量,五十年不坏不敢说,可十年、二十年效用完好,是绝对有保障的。
可是在祝彪一剑插进长条青石中间的时候呢?
运起罡煞,耀眼的晶亮色依旧浮现在剑上。祝彪从上到下,白骨剑舞起,如是切豆腐一样,将本来坚固不可摧的水堤变成了一堆豆腐渣。
“轰轰轰……”十金一枚的震天雷。祝彪不拿钱当钱一样,一口气在豆腐渣上砸下去了七颗。
还依旧在宾水河口上的宋王一行人,距离祝彪下水一刻钟还不到,就看到‘砰砰砰’的第一处‘标记’处连连激升起了数道丈高的水柱。千里镜下他们看的一清二楚,那本来丁点事都没有的河堤,呼啦啦的犹如泥沙堆砌的土堆一样被席卷的沧澜河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冲垮。
奔涌的河水突然间找到了一个泄口,数以千吨计的河水疯狂的从这个决口处穿过,将小小决口不断地放大,再放大。而周边河畔停靠的那些船只。也在水流的冲刷下东倒西歪,彼此碰撞……
“好!”宋王高声叫着。心底里对祝彪的担忧在这一刻全部消散,有的只是无尽的喜悦和激情。
他真的做到了!
水中的祝彪则已经第一时间就离开了决口处,拼命地向下游去。老天爷,那河堤决口瞬间产生的吸力。真是比九连山寒潭里遇到的那黑洞都强大。
“嘙。”河面上露出一个脑袋,祝彪一抹脸上的水,扭头看了看后面的景象,真是壮观啊。河堤的缺口在河水的倒灌中不断在加大,往昔坚固的河堤缺开了一个口子后就变得像土堆一样稀松。停泊在那里的百多艘民船,是重建的会州水师下最大的一百多艘民船,现在全被冲的东倒西歪的。谁让它们先前都下着锚呢?为了不被河水激流动摇。锚还都一个比一个下的死。
现在这就是自作孽了。虽然翻沉的还没几艘,可彼此碰撞在一起的却比比皆是,能逃过这一劫的,祝彪都没看到一艘。
张邦彦辛辛苦苦小半个月的成果。其中之精华就在于这一百多艘大型民船,现在是全毁了。
嘴角满意的一翘,祝彪一个猛子又扎了下去。
他这次行动的目的可不只是要针对重建的会州水师营,更针对的是那全无防备的四十万大军。相比较后者。前者固然关键,可对宋军的威胁性依旧小的可怜。
“砰砰……”
宾水河口以南的沧澜河段。这半天的时间中,好似天上打雷一样,闷响个不停。而随之的后果就是一个接着一个决水口的出现。
富饶的潜江区域变成了沧澜河的泄洪区,每时每刻都有滚滚的河水灌入沧澜河的西岸。
无数房屋被侵泡水中,无数良田化作汪洋,四十万毫无防备的朝廷大军在突如其来的洪水侵袭下,是损失惨重。为数更多的潜孜郡百姓,在这场突发的灾难面前变得一无所有。
崔公来站在潜江城头,看着满城浸泡在水中的景象,只向一头栽进水里死了干净。也好过留在这世上受辱!
沧澜河怎么会突发洪水呢?那样坚固的河堤怎么就会被大水给冲垮呢?他崔公来又不是毕元稹,什么地方能贪,什么地方不能贪,什么地方能多贪点,什么地方要少贪点,门清门清的。怎么老天就不开眼呢?
四十万大军超过十万部署在沿河区域段上的啊,现在一发水,可不就全完了吗?而部署在城中的主力,比如潜江城内,实力还在,死的人不会太多,可如何作战呢?全城都浸泡在水中,城墙、屋顶上能躲水,可不能作战啊。还有就是粮食,就是吃饭问题……
“拽我作何?本官还不如死了干净!”这是崔公来的真心话。
祝彪是不会厚此薄彼的,弄垮了沧澜河沿岸五处决口后,他没有继续往下游努力,而是全力以赴的游回宾水河口来,气都不喘一喘,便在宋王等人的眼皮底下,三下五除二给宾水河南岸又开了三道缺口。
之前说过嘛,大河有水小河满,沧澜河虽然有了五处决水口泄洪,可水线依旧远远超出宾水河的警戒水位。祝彪这三个缺口一开,他是没看到,宋王等人却看得清清楚楚,滔滔河水不断地涌入,不断地冲刷那三个缺口,就像是倒下的多米诺骨牌一样,宾水河南岸河堤不断地垮塌不断地倒下,其中两个临近的决口。在祝彪返回北岸之前,愣是都已连接在一起了,可想而知倒灌的洪水是多么的厉害了。
且说这沧澜河西岸,朝廷发来的二十万大军中有三万人是武卫将军沈周一的亲卫部队,也是帝都天京城里开出来的精锐禁军。
这三万人营寨扎于潜江城南三十里处,沧澜河西十里。沈周一统一管辖潜江城南沧澜河段防线兵马的调配,以及宾水河南岸周兵的守御。
最近两日大雨连连,好容易今日雨水有了收敛的迹象。沈周一甚是高兴,坐于帐中正与军中长史手谈。只听得外面万马争奔,征鼙震地。沈周一大惊,急出帐上马来看,却见四面八方,大水骤至。三军乱窜,随波者,不计其数。平地水起丈余高,乍然失色,连忙与军中诸将和长史、参军等登高避水。
浩浩荡荡的洪水漫过之处,房倒屋塌,一片白亮水泽。
这个时代没有水泥。房子都是土木结构,经不起大水的摧残,也更让这场突发的大水显得威力惊人。
“造孽啊,造孽啊。祝贼。宋逆,平滔百里,祸国殃民,尔等不得好死!”沈周一看着淹没在大水中的军民呲目欲裂。指着水邑镇方向,对天发誓:“吾不斩你二人首级。誓不为人!”
作为一名将军,沈周一在某些细节上要比崔公来强大许多。他虽然跟崔公来商定了歇上几日再打宋军这一决定,却也亲自视察了沧澜河堤坝沿岸,所以,沈周一很清楚,只是自然之力的话,沧澜河河堤是不会有问题的。而今日之所以出现这幅场景,必然是宋军从中破坏了堤坝!
水火最无情,河堤一决,滔滔洪水,湮没百里方圆易如反掌,所过之处尽成水泽。这是真正的祸国殃民!
视线转到水邑镇。第二天清晨,河道里放置的标杆清楚地显示出了这段时间里水线下降了多少,比之祝彪入水之前,足足降低了三尺。
虽然天还下着雨,但是宋军上下心里都热乎乎的。所有的愧疚感经过一夜的时光后,都烟消云散了。
祝彪话说的很直,“现在咱们是逆匪,是反贼,是朝廷的对立面,抓到了就要杀头、抄家,乃至牵连亲族。
所以,咱们没有资格去同情对岸的那些人,包括诸多从丽阳刚刚走出来的人。你们要记住,你们已经不是百姓,不是难民,而是战士了。
作为一战士,那就要有战死的觉悟。死的觉悟!
生与死的对立,就是现在朝廷跟咱们的关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第二条路。
我,不想死,也不想你们死。有战死觉悟的战士不见得就非要战死,我们还可以活。
虽然我这样做的手段很龌龊,很无耻,会得来满天下的骂名,但是这可以让我们活。
因为对面是四十万的大军,正面厮杀,所有人都要死,没有胜利的可能。所以,我宁愿得到天下骂名,我也要活着走出去,带着你们活着走出去!
你们是想堂堂正正的战死,还是想……就这样的活下去?
我选择了后者。好死不如赖活着!就算对不起再多的人,至少我还可以见到自己的亲人!”
见到自己的老婆和孩子,见到母亲和小妹,见到兄弟和手足。祝彪从来就不是一个决死的人!
这番话让满营的骚动只成了骚动,最终一夜过后,祝彪见到了状态栏里军伍士气值升到了90。
人,都是有劣根性的。这件事情就是最明白的一个证据!
人性利己,人性自私。
所以,大公无私才是万古称颂的美德。
“过河!”站立在连环船头首,祝彪长剑一挥。
“咚咚咚,咚咚咚……”震耳的战鼓声随之响起,划桨的喝呼声响亮如歌。
十艘一排,五排一列,五十艘大中型船只连成一体的巨舟,就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堡耸立在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