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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都不知道,作为一个三十二岁即将失业的老男人,薄一昭的口才和他的英语一样优秀得令人羡慕。
下午去店里收拾了一些没摔坏的墨水,纹身枪之类的零碎物品,慢慢一大箱抱回家,居然像是捡着漏一样异常的满意。
店里要重新装修,短期内这些东西用不上,徐酒岁也不急着整理,带回家往书房一扔,自己抱着试卷吭哧吭哧地敲开了男人家的门——
门打开一条缝,她就顺势溜了进去。
站在门后的男人见怪不怪,只是看着她下意识地往她被睡裙遮得严严实实的小腿扫了眼:“什么事?”
站在玄关的徐酒岁一边弯腰拖鞋一边说:“补英语。”
一边说着一边在桌边乖乖放下了书,坐直了身子充满期待地看着他……一个拥有如此学校热情的怎么可能是七中的学生呢,薄一昭凉嗖嗖地想,以前他还真就信了,大概是搞学术把脑袋搞坏的典型案例。
还好悬崖勒马,为时不晚。
掀了掀唇角,难得她爱演,他闲来无事自然奉陪。
徐酒岁自信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微微瞪大眼,瞪着徐井年——后者一看她这无辜又惊慌失措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毫无同情心地笑了笑。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他非常确定如果自己的女朋友身上永久性地留下了前男友相关的东西,这会是一件多么让人原地爆炸的事。
这事儿跟她有没有前男友,又和前男友做过什么没有任何关系……
只是因为那东西存在着,每当她看到它的时候,就会不可避免地想到她的生命里曾经出现过这么一号人。
光是想到这点,大概就能让所有男人发疯。
“你最好祈求薄老师早点死心塌地爱上你,没有你就不能自由呼吸那种。”
“……”
“否则你这条腿迟早要被砍了,”徐井年认真道,“到时候请一定要叫我来围观,好期待。”
徐酒岁愤怒地将一颗馄饨塞进她弟弟的嘴巴里:“吃丢堵不住你的嘴!那时候我和许绍洋还是师徒!师父给徒弟纹个花样怎么了!他一个小时多少钱你知道吗,我腿上不是纹身,是奉市市中心一套二百平复式楼首付!”
“对,你就这么给薄老师说,”徐井年点点头,“说不定能把他气死,也就没人来砍你的腿了。”
趁着薄老头转开脸去看航班check in信息,徐酒岁伸手使劲儿掐他的腰。
“做什么,”他俯身凑到她耳边,“我没提醒你好好收拾自己?”
“你就随便提了一句,直接说你爸也会来怎么了?!”
“直接说,你还会来?”他伸手刮了下她的脸,“属鸵鸟的。”
这话倒是说的没错。
……
上了飞机,薄一昭买的商务舱,徐酒岁坐在靠里面的位置,薄一昭坐在中间,薄老头跟他们隔了一个走道。
候机的时候被闲聊了一会儿,最开始徐酒岁还是有些尴尬的,想到自己对乔欣干的那些事被长辈看到,她都想捂脸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大家对这件事心照不宣,只字未提。
登机坐稳后,徐酒岁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她把自己的底交代了个清清楚楚……她原本以为,像是爸爸是科研人员妈妈是医生这种家庭背景,完完全全是地狱模式,她这样的家庭背景很容易便被嫌弃,没想到当她说家里只有一个读高三的弟弟时,薄老头只是点点头,笑着对她说:“那你不容易,应该更懂事一些。”
低着头。没看见头顶上,男人眼中笑意加深了一点点。
短暂的对话结束,两人肩并肩地往外走。
因为没人说话,周围显得太安静了,大雨都拯救不了这份沉默……徐酒岁都能听到自己的外套蹭着身边人的衬衫布料发出的摩挲声。
借着过马路,假装看两边的时候飞快瞥了身边的人一眼——
白色小洋伞落在高大的男人手里显得有点可笑,但是他神色自然,看着没有一丝的不自然,反而让人没办法调侃的样子。
妈的,这到底是哪路神仙,自带神圣不可侵犯光环。
徐酒岁腹诽了下,踩着水吧唧吧唧往前走,等都快要到自己的工作室门口了,她这才想起她是来干嘛的——
为了今晚睡个安稳觉。
她是来探听情报。
“唔,老师怎么在甜品店那种地方啊?蛋糕不是买来自己吃的吧?”徐酒岁语气自然。
一秒,之前脸上的寒冰三尺烟消云散。
只见那长而卷的睫毛可怜巴巴地煽了煽,在乔欣经纪人惊讶的目光下,她像是读不懂空气似的,冲着眉眼冷漠的男人撅了撅嘴:“今天风好大,我冷。”
不等男人说话,她那双柔软又白嫩的小爪子已经举起来往他西装外套里塞。
乔欣经纪人:“……”
看着眼前半路杀出来的小姑娘,娇滴滴地牛皮糖似的往男人怀中一挤,双手环过他的腰,这才偏过头,像是才发现她的存在似的。
水润的杏眸微微睁大,她似乎惊了下,小脸靠着男人的胸膛扬起:“咦,遇见朋友了吗?”
与那双忽闪忽闪着惊讶的眸子不同,说话的时候,她的唇角还是上翘的。
至于那是不是一个挑衅的弧度,只有女人才懂女人。
乔欣经纪人被眼前爆炸的一幕惊得傻眼了——
哪来的女妖精?!
为了这份难得的想象力,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与重点高中教导主任的罗曼史,不可以始于冲动,终于怂。
徐酒岁从床上爬起来,到厨房重新热了牛奶,又把自己的零食盒打开,从里面拿了几块自己考的葡萄干曲奇,找了个干净的碟子放进去。
摆好了又犯了难。
“他不会对葡萄干过敏吧?”
“……又不是狗。”
徐井年一脸嘲讽地抱臂斜靠在开放厨房对面的墙上,看他的亲姐姐表演患得患失,面对她那束手束脚的顾虑,非常具有高素质绅士风度的没有笑出声来。
端着牛奶和小饼干的小姑娘从厨房里走出来,走到客厅,一抬头就看见走廊对面果然还开着门——
光从里面透出来,像是要吞噬少女的恶龙的血盆大口。
徐酒岁捏着盘子的手紧了紧,走到玄关的时候又猛地停下来,放下托盘抬手又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这才在身后少年又一声嗤笑中昂首挺胸前进。
男人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 用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声音说:“没事。”
干什么,怕我想不开跑去马路中央躺平么?徐酒岁唇角抽了抽; 恨不得抽打他; 但是之前那些鬼话也是她自己说的; 哭着也要咽下去。
于是她笑了笑,嗓音温柔道:“别怕我想不开。我都说了,要死我也是吃完饭才去跳楼的呀。”
男人不搭理她的贫嘴了; 抬起手摁了下她的脑袋,示意她别废话快买。
他现在弄她头发的动作做的特别顺手; 这是身高带来的差距优势,徐酒岁心想:明天开始我三天不洗头看你弄我头发。
不耐烦地抬起手将一缕发别致耳后,进了菜市场徐酒岁开始东张西望不知道该吃什么好; “晚上吃什么”真的是人类每天都要面临的一大难题。
徐酒岁的目光放在卖鱼摊子上,心想要不做个鲫鱼豆腐汤?
在她这么想的时候,鱼摊佬手起刀落,将一条大头鱼的脑袋剁下来; “咚”地一声带起献血四溅,再利落一喇肚子,徒手掏鱼脏,鱼脏粘稠飞舞!
“……”
徐酒岁看得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转头看身边站着这个与菜市场画风格格不入的男人——
熟悉他的人大概就会知道,如此拥有高规格自我要求和公共道德意识的人,把烟熄灭在烟灰缸之外的地方只能说明一件事:他的心情不太好。
薄一昭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平地上的小姑娘。
其实是想问她为什么拒绝了姜泽的表白,以一个高中政教处主任,关爱学生的姿态发问。
结果话到了嘴边。
忽然一转。
他听见自己带着喑哑的低沉声音在阴暗的楼道间响起——
“小姑娘,你最近,是不是想男人了?”
第21章 首战告白
徐酒岁见他不说话,就当默认了。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不高兴了,她最近也没有做特别出格的事情。
于是她咬了咬下唇:“昨晚我不是故意老盯着你的身体看的。”
薄一昭差点把烟整根吞肚子里去。
“跟这个没关系,”他调整了下呼吸频率,让自己听上去淡然一些,“我是想说,我前天晚上在搜索引擎上搜索了一下关于恋——”
“老师,”徐酒岁盯着他的脸,无比冷静地打断了他,“晚点说好么,我尿急。”
薄一昭:“……”
直到浸透了甜香的香水淡香与自己擦肩而过,脑袋顶上传来“砰”地一声关门声,薄一昭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又被她跑了。
她比他想象中聪明得多,根本不像是撒娇作妖时候那样好对付。
面对空无一人的走道,薄一昭咬着烟屁股,勾起唇角哼笑了声,只是那笑意未达到那漆黑的眼底。
男人的手从她卫衣下摆抽出来。
徐酒岁一把摁住他的手腕。
他挑眉看着她,露出个“你在说什么疯话”的表情。
她自动忽略他浑身散发的嘲讽和不友好,白皙漂亮的脸蛋上微红还未散去,冲着他眨眨眼,认真地问:“不继续了吗?”
继续?
往哪继续?
薄一昭差点笑了,她如果知道他现在唯一想干的大概是把她摁在沙发上抽一顿,可能被抽打老实了,她就不会继续这么一脸天真又恋恋不舍的发问。
他抬起手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心想这真的有些过了……于是懒洋洋地“嗯”了声,有些敷衍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好好穿衣服,什么时候再考虑继续。”
这么说的时候没来由地想到上次补习,她好像也是穿得乱七八糟的,宽松的外套从她肩膀滑落的一幕忽然在脑海之中变得无比清晰,他眉心又是一跳。
男人闭上嘴,不想说话了。
薄一昭看在眼里,觉得对一个吃饱了拉,啦拉完了睡的小孩说什么双语教育实在是很一言难尽,他视徐酒岁为傻子,但是也没有开口打击她的当妈积极性——
毕竟她在把薄岁安生下来后就自行认为完成了所有的任务,八个月过来,除了实在是因为她不奶孩子儿子就会饿死,其他的事儿她向来跳脱。
比如给小杰瑞换尿裤的次数屈指可数,只有身边没有人可以求救的时候才会捏着鼻子自己上……
这一点是薄一昭亲眼见识到纹身店老板(*二十八岁未婚青年)用十分纯熟的手法给自己的儿子换尿布时,才得到认识的。
说她,她就一脸娇气加沮丧:可是我实在是受不了那个味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
凉拌。
薄一昭拿她并没有什么办法,只好亲自下场,亲力亲为。
所以,薄一昭觉得让徐酒岁多亲近下儿子挺好的,哪怕只是瞎胡闹。
然而男人的演技不太好,于是徐酒岁某天在一边给儿子喂米糊一边跟他絮絮叨叨说话时,不经意一回头,便看见男人似笑非笑瞅着他们娘俩的表情。
薄一昭不说话了,只是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看着好像有点生气了。
徐酒岁露出一点笑容,就是前几天和他在楼梯间相遇时,他看到了觉得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