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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为了维护这份荣耀,他们拔剑了。这些剑士甚至打开镇子的大门,主动出击进攻,冲向了数倍,数十倍于自身,甚至可以说如同大海一般浩瀚无边的亡灵大军。
没有一个人退后,也没有一个人逃离。
老剑士呆立在高空,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血脉后裔从他的脚下冲向战场,冲向死亡,而他却被自己的师弟拦在这里,无法阻止,也不能阻止。
这是他们的勇气与荣耀。
淡淡的魔能光芒自剑刃之中释放,风雷激荡,令大气破碎,亚雷恩镇中的居民实力并不弱,在他们的冲击之下,即便是亡灵大军也出现了一阵混乱,一道道银白色的剑光在黑暗中闪烁纵横,令空气也充满了嗤嗤的破空声,成千上万的亡影就在这样的破空声中被打成飞灰,重归大地。
但数以数百,不足千的村民,又怎能令大海泛起波澜?一阵骚乱过后,重新开始行动的无穷无尽亡影在瞬间就淹没了这些剑士,截断了他们本就用不到的后路。
挥剑斩出阵阵气爆,奋战许久,一个男性剑士终于在无数亡影的围攻下力竭,濒死的男人口溢鲜血,倒在地上,可看着蜂拥而来的敌人,他猛地奋力起身,挥动最后一剑将数十名围上前的亡影斩成两段。但最后,他还是被无穷无尽的阴影吞没,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我的祖先啊,我们是您的后裔,血脉中流淌的,是绝不屈服的英雄之血。
一个声音,突然在老剑士的脑海中响起,那是将自末世来临,守护了他们三十年的英灵作为信仰的男人的声音。
——是啊。
一个女声紧随着响起,那是另外一名死去女性剑士的声音,这声音很年轻,却并不为自己的死亡而惋惜,只是满怀遗憾与希望。
——所以不必为我们束手束脚了,我们……想要看看您,曾经作为英雄的姿态。
“啊啊……我知道……我知道了。”
我知道,泪水是无用的,这个残酷而绝望的世界里面根本不存在救赎。
然而。
灵魂的泪水落下。
然而。
手中的剑握紧。
老剑士——英灵——昔日的裂土剑圣亚雷恩·亚斯托雷亚牢牢的握紧了手中之剑,面对身前气势汹汹,似乎随时可能上前进攻的师弟,亡影第三统领,这位英灵闭上了眼睛,防止泪水落下,令激荡的心平复。
世间如露水一般短暂,我知道,这样的战斗是毫无意义的,只是徒劳的送死,我也知道,明明只要逃跑就好了,明明只要不战斗就能活下去,只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十万三千人就可以了。
足够了。
但总有些什么,是胜过死亡,永远不能逃避,背叛的。
无穷无尽的力量仿佛从心底深处涌出,亚雷恩睁开双眼,原本由无数光芒组成的躯体,突然开始急速的波动,看上去就仿佛是组成他身体的千千万万光粒正在迅速的爆炸,分裂,而一股胜过火山爆发,令海啸天倾也为之失色的伟力自他的躯体中爆发而出,朝着八方高天急速扩散。
老剑士的手也握在剑柄之上,将这柄沉寂已久的圣剑从剑鞘中拔出。
“圣域——”
原本沉默的看着这一切的亡影剑士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他怒吼道:“你怎么敢?!”
“我为什么不敢?”
在这血雨腥风之中,在这尸山血海之中,在这肆意流淌的血亲之血中,剑圣大笑一声,然后——拔剑,斩下!
随即,山岳倾倒,地裂深渊。
第二十七章 你,值得一战
就在剑圣之剑重耀光辉之时。
前乌兰帝国境内,亡灵与生者最后战场的大后方,一处空旷无人的平原。
长风呼啸,穿过山林,枯黄的落叶携裹砂砾划过干竭的地面,一支早已腐朽破损的旗帜插在地上,随风猎猎作响,而一个苍老的男人骑着自己骨瘦如柴的战马,站在旗帜之前。
老骑士穿戴一身仿佛是破铜烂铁的老旧铠甲,甲片和甲片之间的皮革似乎已经腐烂,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筋连着,就像才刚刚从坟墓里挖出那样。但即便是如此,这苍老之人的背却如同一颗最笔直的松木那样挺立,老朽之马的站姿也仿佛雕像一般稳健,即便大地颤抖震鸣,天空炸响雷霆也无法令它有半点晃动。
此时,天空之上,太阳熄灭了,一切光辉消散,死寂的冰寒在世间蔓延。
老骑士却并不为所动,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看着风起云涌,日月黯淡,灰色的瞳孔中满是追忆。
寒风如线,卷过平原,他似乎看见了,看见了悠久的时光之前,有温暖的风吹过这片土地,令茂盛的青草如波浪起伏,在牛羊俯首啃食草叶之时,有牧羊的孩童追随圣者,聆听她的教诲。
但一切都过去了。老骑士回过神来,一切过去的幻象都消失不见,圣者模糊不清,似乎带着微笑的面容如同玻璃一般破裂,昔日的温暖已经散去,如今只有亡影死寂的力量在天地间流转。
而他便是其中之一。
老骑士突然若有所思的抬起头,看向大陆的彼端,在那里,有金色的剑光横跨天际,将云与星空一同斩裂,山岳因此倾倒,大地因此陷落,无数亡影在这剑光中覆灭,化作不存在的虚无,而他的属下,排名第三的强大剑士也在这一击中灰飞烟灭。
“亚雷恩·亚斯托雷亚。”
他在马背上微微点头,有些感慨的赞赏道:“真是炫目的剑光啊,不愧是号称格兰蒂亚世界有史以来最强的剑圣。”
的确名不虚传。
但老骑士却没有继续关注,回过神来的他转头继续看向前方,平原的尽头之处。
在那里,有一道赤色的黯芒行于大地,暗红色的光芒中心,那个男人一路前来,横扫千里亡灵。数以百万计的大军想要将其拦截,却全都无功而返,被至强的武力尽数正面击溃。
那正是他等待的目标。等待了千年之久的存在。
骨瘦如柴的战马轻轻的嘶鸣,似乎是在期待,老骑士不知为何,精神又恍惚了一瞬。
时间回溯,回到千年之前的一幕,手持权杖的圣贤站立在平原的中央,身形有些虚幻的他看着这全新而繁荣的世界,和无数平静的生活在其中的人,面容平静,却带着一丝绝不会更改决定的坚定。
“辛西娅,先给予希望,再毁灭希望,比一开始就给予绝望要来的更伤人。”
圣贤轻声对着身后半跪在地的圣者说道,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感情,不知是责备,还是提醒:“你做好承担一切的准备了吗?”
而以繁星为姓的精灵则是坚定的点了点头,用略有些嘶哑的声音回应道:“是的,老师,我做好了一切准备。”
圣者缓缓回头,看向远方正偷偷观察这边的牧羊孩童,微笑着说道:“我已经选好了我的学生。”
“他一定能完成我的愿望。”
长风吹拂流云。
凄厉的风声在荒原的上方回荡,仿佛是世界正在哭泣。
苍老的骑士漠然不语,他的眼前闪过一幕又一幕——曾经第一位在这世界诞生的新生儿,如今牧羊的孩童在草原上接受圣者的教诲,他习得了这世间最超凡的武艺与学识,然后在数十年后一统这天地间十万三千位先民的后裔,创建了这世上最初也最庞大的帝国,建立了寻常人想象都无法想象的丰功伟业。
然后这位中央帝国的开国帝王,英雄中的英雄,就这样看着自己的老师在自己眼前死去。
“阿克哈尔(Akhar),不要悲伤,我只是与这片天地合一,自此与你们永远同在。”
躺在床榻之上,仍然如同数十年前那样美丽年轻的精灵伸手抚摸着自己学生的脸庞,然后一点一点的化作漫天星光,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只能用力抓住其下已经空无一物的被褥,即便是血管都已经被他自己捏的爆裂也没有半刻松开。
唯有圣者最后的声音在他耳畔回荡。
“不要忘记你的使命啊,请让所有人都能得到救赎。”
“我没有忘记。”
千年之后,自死亡中复苏的中央帝国开国大帝,阿克哈尔·阿克耶夫轻声的自言自语道:“但让你失望了,老师,并非是所有人都能获得救赎。”
懦弱的人未必永远懦弱,可勇敢的人也未必永远勇敢,老骑士能让自己旗下的骑士与军队无惧死亡,却无法让这种精神永远传承,这个世间永远有着逃避与背弃,即便是偌大的帝国,看似不灭的伟业,也会在一场又一场的阴谋与背叛中倾覆。
苍老的开国大帝并没有败给衰老与时间,而是被一杯侍女端上的毒酒了结了性命,老骑士并不在意究竟是自己的哪个儿子迫不及待的想要坐上皇位,但他的确失望了。
即便是至亲之人也无法信任,那么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相信?就连子嗣后裔都会背叛,那么天底下还有什么信念能够坚守?
直至千年之后,老骑士被乌兰帝国以倾国之力唤醒时,他的心还是充满着失望,所以凭借着早已备好的准备,他毫不犹豫的启动了圣贤留下的最后步骤,让这世界堕入末日。
直到现在,这种观念才有一点改变。
远方,四大圣城,最后的人类在他们统领的带领下,以无上的勇气与意志与无穷无尽的亡灵大军厮杀,机器化身的老者与操控水晶的施法者在半空中追逐,一道道巨大的蔓藤缠绕住被召唤出的寒冰骨龙,矮人武士与无形无踪的雾气人形在战场的中央搏斗,而巨人持剑,将已经拥有肉体身躯的弓手射出的箭矢一一格挡。
在这生死的最后关头,世界即将毁灭的前夕,顽劣不堪的人心终于被名为绝望的铁锤敲打,绽放出了足以令人侧目赞叹的光芒。
看啊,老师,这就是你期待的光芒,即便是背叛者的后裔,终有一日也会拥有如此的勇气与决心。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与老骑士没什么关系了,阿克哈尔低抬起头,看向平原的尽头,在那里,有一位战士正在大步踏来。
这是一位黑发红眼的战士,他手持一把猎龙长枪,岩石与灰尘仿佛失去了重力在他的周围环绕,塑造这个世界的钢之力因为这战士的意志而颤抖,发出悠长而壮烈的号角声。
无数亡灵追逐在他的身后,却始终无法突破一层无形的屏障,贴近他的身躯。
“我一直在等待你,圣贤的继承者。”
高声笑道,老骑士从地上拔起了旗帜,如今看来,那并非是旗帜,而是一杆长长的骑枪,枪刃从泥沙中拔起,破损的旗面卷动,裹在了骑枪的尾部,阿克哈尔催动身下老朽的战马,缓缓的朝着那位战士靠近。
“格兰蒂亚世界短暂的历史将在于此终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想探寻什么。”
骑枪正在燃烧——连同老骑士与战马一起,金红色的火焰自腐朽的旗帜处点起,然后转瞬之间就笼罩了阿克哈尔与他的坐骑,随后,伴随着一声肆意的嘶鸣,一头浑身肌肉如同钢铁铸造的健硕战马,便带着它那同样变得年轻的主人一齐从这熊熊烈焰中的走出,重归世间。
仿佛跨越了整整一个千年。
破损的铠甲现在完好无损,之前有着裂缝的甲片如今光滑如新,银灰色的钢铁之间由龙筋串联,不再苍老的骑士手握锋锐的奥利哈钢长枪,灰色的瞳孔里燃烧着熊熊烈火,空间与能量此时在他身侧凝聚,化作无形的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