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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欧雷克·伯尔尼松国王,”她说道,“请允许我同你说几句话好吗?我把武器放下。”
她把弓和箭放在他们之间的湿岩石上,埃欧雷克抬头迅速地看了一眼。她知道如果他的脸可以表露感情的话,那一定是惊愕的表情。
“说吧,塞拉芬娜·佩卡拉,”他咆哮道,“我们从来没打过架,对吧?”
“埃欧雷克王,我没有保护好你的战友,李·斯科尔斯比。”
披甲熊黑色的小眼睛和溅满血迹的口鼻一动不动,她可以看见风吹拂他背上乳白色的毛尖。他一言不语。
“斯科尔斯比先生死了。”塞拉芬娜接着说,“与他分手前,我给了他一朵花,叫他需要时召唤我。我听到他的呼唤,赶紧飞了过去,但已经太晚了。他是与莫斯科人的军队战死的,但我一点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来到那儿,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在阻拦他们,本来他是可以轻松逃脱的。埃欧雷克王,我后悔死了。”
“在哪儿发生的?”埃欧雷克·伯尔尼松问道。
“在另一个世界,这事说来话长。”
“那就说吧。”
她告诉他李·斯科尔斯比着手去找什么:去找那个叫作斯坦尼斯劳斯。格鲁曼的人。她告诉他世界之间的屏障被阿斯里尔勋爵打破,以及因此而导致的一些后果,冰的融化就是其中之一。她还讲述了女巫露塔。斯卡迪对天使的追击,她试图按照露塔的描述把那些飞行物描述给熊王听:那投射在他们身上的光、他们晶莹剔透的外表、他们丰富的智慧。
然后她描述了她听到李的召唤时所发现的情况。
“我给他的尸体施了咒,使它不会腐烂。”她说道,“它可以保持到你看他的时候,如果你希望这样做的话。但是这事让我感到很不安,埃欧雷克王。所有的事情都让我感到不安,但主要是这件事。”
“那个孩子在哪儿?”
“我把她托付给我的姐妹们了,因为我不得不听从李的召唤。”
“在同一个世界吗?”
“是的,在同一个世界。”
“我怎样才能到达那儿?”
她解释了一下。埃欧雷克·伯尔尼松毫无表情地听着,然后说道,“我去看看李·斯科尔斯比,然后我必须去南方。”
“南方?”
“这些陆地的冰化了,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塞拉芬娜·佩卡拉。我已经租了一艘船。”
那三只小狐狸一直在耐心地等待,其中两只正头枕着爪子躺在地上看着,另一只仍然坐得直直的,听着他们的谈话。北极的狐狸,食腐动物,已经学会了一些语言,但它们大脑的构成使它们只能理解一般现在时的语句。埃欧雷克和塞拉芬娜所说的话对它们来说只是毫无意义的噪音。再说,它们说话时,说的大多数是假话,所以即使它们把听来的话传出去也无所谓:谁也分辨不出哪些是真话,尽管喜欢轻信他人的悬崖厉鬼往往大都相信,而且从来不从他们的失望中吸取教训。披甲熊和女巫都习惯了被这些动物来从他们的谈话中捕捉只言片语,就像剔取他们吃剩的肉一样。
“你呢,塞拉芬娜·佩卡拉?”埃欧雷克接着说,“现在你将干什么?”
“我准备去找吉卜赛人,”她说,“我想会需要他们的。”
“法阿大人,”熊说,“是的。他们是好战士。走好。”
他转身悄然滑进水中,开始稳健而不知疲倦地拍击着朝新世界游去。
过了一些时候,埃欧雷克。伯尔尼松在一个烧毁了的森林边跨过熏黑的低层林木和炎热爆裂的岩石。太阳透过烟雾怒目而视,但他毫不理会那灼人的炎热,也不理会那弄黑了他白色皮毛的炭灰,以及徒劳地在寻找皮肤叮咬的蠓。
他走了很长一段路,在旅途中的某一个地方,他发现自己游入了另外的那一个世界。他注意到水的味道和空气的温度有了变化,但空气仍然好呼吸,水仍然将他的身体托起,于是他继续往前游。现在他已经将大海抛在了脑后,他已经快到达塞拉芬娜·佩卡拉描述的那个地方。他扫视了一下四周,黑色的眼睛凝视着头顶上方一堵石灰石山嘴组成的山墙上那些光怪陆离的岩石。
在烧毁的森林边和山峰之间,有一段满是大圆石和碎石的石坡,坡上散落着烧灼和扭曲的金属,那是某个复杂的机器上的圆板或支柱。埃欧雷克·伯尔尼松望着它们,样子既像铁匠又像武士,但这些碎块中没有他可以利用的东西。他留意到一根损坏得不那么严重的支柱上有一根带有力爪的绳子,金属的质地摸起来又轻又薄。他立即转过身来,再次扫视了一下那个山墙。
然后他看见了他在找寻的东西:在凹凸不平的山墙间有一条狭窄的溪谷伸向山后,谷口处有一块又大又矮的圆石。
他一步一步稳健地朝溪谷爬去。寂静中,干干的骨头在他大掌下噼噼叭叭地暴裂,因为很多人死在这儿,被郊狼和秃鹫以及较小的动物剔得干干净净。但是熊王没有理会,他小心翼翼地迈步朝那块岩石爬去。路很松软,他很重,脚下的碎石不止一次移动了,把他又拽了下来,弄得尘埃飞扬、卵石四溅。不过,每次一滑下来他就又开始往上爬,不屈不挠、不急不躁,直到登上岩石。那儿的地面坚实多了。
大圆石上尽是坑坑洼洼斑斑驳驳的子弹印,女巫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为了证实这一切,女巫在岩石的一条裂缝中种了一朵北极小花作为记号,那朵紫色的虎耳草不合时宜地开放着。
埃欧雷克·伯尔尼松绕过岩石来到上面,这是一个躲避下面的敌人的好掩体,但是还不够好,因为在把岩石削得石片飞落的暴风雨般的子弹中有几颗击中了它们的目标,它们正躺在它们落下的地方,在僵硬地躺在阴影中的那个男人的尸体中。
他仍然是一具尸体,还不是骷髅,因为女巫施了咒使他不会腐烂。埃欧雷克可以看见老战友的脸因为伤口的疼痛而皱缩成一团,紧绷绷的,还看见他衣服上子弹穿过时留下的凹凸不平的弹孔。巫师的咒语一定没有覆盖溅出来的血,昆虫和太阳还有风把它完全驱散了。李·斯科尔斯比看起来不像是睡着了,不像是很安详,他看起来好像是战死沙场,但他好像知道自己的战役打赢了。
因为这个得克萨斯的气球驾驶员是埃欧雷克敬仰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所以他接受了死者赠予他的最后礼物。他爪子灵活地撕开死者的衣服,一掌劈开老朋友的身体,狼吞虎咽地大吃起他的血肉来。这是几天来的第一顿饭,他饿了。
但是一团复杂的思绪正在熊王脑海中纠缠,比饥饿和满足感更多。他想起那个被他唤作巧舌如簧的女孩莱拉。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正在他的斯瓦尔巴特群岛上跨过一条脆弱的雪桥横过深渊。他还想起女巫之间的骚乱,关于帮派、联盟和战争的谣言,还有这个新世界本身的稀奇古怪的事实,巫师还坚持说有很多这样的世界,而他们的命运都或多或少地悬于这个孩子的命运之上。
然后还有冰的融化,他和他的子民住在冰上,冰是他们的家,冰是他们的城堡。自从北极发生巨大震荡以来,冰已经开始消失,埃欧雷克知道他必须为自己的同胞找到冰封的要塞,不然他们就会灭亡。李告诉过他南方有高得连他的气球都飞不过的高山,终年冰雪封顶。探索这些山峰是他的下一个任务。
但是,现在有一件更简单的事情占据了他的心,一件光明、艰巨和不可动摇的事情:复仇。曾经用气球救过埃欧雷克,并且还在他的世界里的北极与他并肩作战的李。斯科尔斯比死了。埃欧雷克要为他报仇。那个好人的血肉会滋养他,只有飞溅了足够的血,他的心才会得到安宁。
埃欧雷克吃完饭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空气凉了下来。熊王把剩下的残块堆成一堆,用嘴叼起那朵花,像人类喜欢做的那样放在中央。现在巫师的咒语解开了,谁来了都可以碰李残存的尸体,不久,它就会滋养一打不同的生命。
然后,埃欧雷克起身下山再次走向大海,朝南方进发。
能抓得到狐狸时,悬崖厉鬼喜欢狐狸。这些小家伙狡猾透顶很难抓获,但它们的肉又嫩又肥。
杀死这只狐狸之前,悬崖厉鬼让它说话,被它愚蠢的唠叨逗得大笑。
“熊必须去南方!我打赌!巫师有麻烦!真的!打赌!发誓!”
“熊是不去南方的,撒谎的脏货!”
“真的!熊王必须去南方!带你看海象——又细又肥的好——”
“熊王去南方?”
“飞行物得到财宝!飞行物——天使——水晶财宝!”
“飞行物——像悬崖厉鬼!财宝?”
“像光,不像悬崖厉鬼。富有!水晶!巫师有麻烦——巫师抱歉——斯科尔斯比死了——”
“死了?气球人死了?”悬崖厉鬼的笑声在干燥的悬崖周围回荡。
“女巫杀了他——斯科尔斯比死了,熊王去了南方——”
“斯科尔斯比死了!哈,哈,斯科尔斯比死了!”
悬崖厉鬼拧下狐狸的脑袋,与兄弟们争抢它的内脏。
他们会来的,他们会来的!”
“但是你在哪儿,莱拉?。
这一点她回答不上。“我想我是在做梦吧,罗杰。”她能说的就只有这些。
在小男孩的身后,她可以看见更多的鬼魂,成打成百,他们的头挤在一堆,近近地窥探着,倾听着每一句话。
“那个女人呢?”罗杰说,“希望她没有死,希望她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因为如果她下到这儿来,那就没地方躲藏,她就会永远不离开我们。那是我看到的死亡的惟一好处,那就是她没死,只是我知道总有一天她会死去……”
莱拉震惊了。
“我想我是在做梦,我不知道她在哪儿!”她说,“她在附近的某个地方,我不能
第四章 阿玛和蝙蝠
她躺在那儿好像在玩耍
她的生命飞逝而去
意欲再次回来
但不会太快
——爱米利·狄金森
女孩熟睡的影子映在了牧人的女儿阿玛脑海中:她无法停止对她的想念。她一刻也没有怀疑库尔特太太所告诉她的事情的真实性。巫师无疑是存在的,他们很可能会施睡眠的符咒,而母亲也会用那种凶狠和温柔的方式照顾她。阿玛对这个在洞中的漂亮女人和她那被施了符咒的女儿产生了一种近乎崇拜的敬仰。
她尽量常去那个小山谷,为那个女人跑跑腿或者纯粹去聊聊天和倾听,因为那个女人会讲很多故事。她一次又一次希望再看一眼那个梦中人,但是那只有过一次,她认定很可能再也不会有这种机会了。
在挤羊奶、剪羊毛、纺羊毛或磨燕麦做面包时,她不停地想着施加的那个符咒,以及施加的原因。库尔特太太从来没有告诉她,所以阿玛可以自由想像。
有一天,她拿了一些加蜜的扁平面包,走了三个小时的路程,沿着小径来到乔伦塞,那儿有一个道观。她连哄带骗不厌其烦,并且贿赂了看门人几个加蜜面包,终于得以谒见大医师帕格赞·图尔库。他聪明绝顶,去年还阻止了白热病的爆发。
阿玛走进那个大人物的密室,深鞠一躬,极其谦恭地把剩下的加蜜面包献给他。道士的蝙蝠精灵猛扑下来,围着她飞舞,把她的精灵库朗吓得钻进她的头发里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