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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楉仍留在赤鹤住过的这间屋子里,虽说小厮已经过来收拾了一遍,左右也没收拾出什么什么残余,她住的干净,这本是好的。但这回住的太干净,什么都没留下,却让平楉有些遗憾。
又在屋子里寻了一转,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妆匣里寻到了一根束发的丝带。
大概是这几日赤鹤用的,走时什么都打扫了干净,偏偏忘了这个。
平楉将将把丝带缚在手上,未及多念一阵,就听见门外一片打斗声响得越来越近。
初来他以为这打斗声是鬼将带的手下吵了起来,后时才渐渐发觉,这打斗声偏是冲着他这里来的。
闪身来道墙头上,心头不由嘲了一声。
自来是最不想见着的人总是见着,想见的人绕山饶水也见不到。
他跃身而下,以铁爪拦下云汀挥出的一击,冷脸道:“怎么,等不及开战,就先想来送死了?!”
秋起的薄风带来云汀身上的一股酒气,闻着这味道想来喝得还不算少。平楉拧起眉头,多半是能猜到他是为着什么来的。
猜赌猜赢了,大抵都会欢喜。然而这次他虽然猜得准了,心头却也跟着燥了起来。
果然云汀才不顾他冷眼挑衅,手上用力却是向他的铁爪压了一压,沉声道:“她在哪?”
☆、第一百三十 雨夜
她在哪。
上次他也是这么来质问自己的。
这三个字冲撞在平楉心上激起一层层的无名火。
他眉眼一挑,故意挑起嘴角笑笑,把本来在手中握得好好的丝带有意无意的在云汀面前晃了晃,衅言道:“你说她在哪?”
云汀虽不知那根丝带究的是不是赤鹤所用,但丝带这种东西,多半是女孩子家的物件。女孩子的物件在平楉手里,他也没那么多的理智去分辨这事真假,火上心头抽出细剑来,微旋一身就又冲着他横劈过去。
平楉也不甘示弱,拔起铁爪直挡过去。本来他是摸到了袖里的暗器,但一想此时时这东西未免太不登堂,不如敞敞亮亮的同他拼一场,他自己心头也解气的很。
二人打得难舍难分,院内一时狼藉遍野,连院内装饰用的巨石都无辜遭殃被打得粉碎。围观的小厮一直踌躇要不要上前,或有人提议去通报鬼王拿个主意,却都被平楉喝止住。
这是他和他的事,不是幻暝和崇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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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打到二人皆是气喘吁吁,依旧没分出个所以然来。云汀酒气散了大半,身子却也不大舒服,因此也不愿多跟他纠缠。罢了回手,沉声又道:“她去哪了?”
他虽这么问,但平楉还是逞着嘴上不愿服输,道:“你不是说她在我这么,怎么这会又问旁的了?”
他这幅样子云汀看了生厌,睨眼看了他一回,只道:“她脾性不喜纠纷。倘若她真是在你这,咱俩打了这许久,她早出来劝和了。”
云汀把赤鹤摸得透透的,她若是个好事的,早在多年前跟薇萧初有纠葛时就同她死磕到底了。就因着她不喜纷争,也才会对两界战事一直持着盼和的态度。
平楉哑了口,不自觉望了望那扇关的不甚严实的房门。
那里面确实是没人的。
可一想到对面这个人比他和她更为熟悉,他就气得慌。
又默了一时,他挥挥手示意围观的小厮皆数退下,才慢悠悠的踱至石桌旁的圆凳坐下,打了这许久,他累得紧,嗓子也燥。
云汀同跟着踱过去,又问了一遍赤鹤的下落,平楉才极不耐烦的拿正眼看向他,道:“你知道她身子的事么?”
这话问了无疑是白问的,云汀有些烦,蹙眉道:“自然知道。”
“那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她在哪?”
平楉冷言冷语,实在没什么好气。云汀有些恼的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可辩驳。
他有什么资格呢。
连个人他都护不住,眼睁睁望着这情势逼得她走到不得不躲起来的这一步。
他确实没资格。
见着云汀哑口了,大概是自己说的话戳到他心上了。平楉亦难得的对着他和气起来,续道:“我虽与你没甚好交,但也不得不将这话再提醒你一句。”
云汀沉着脸,问了一句:“什么话?”
平楉芸芸的呷了口凉水,才道:“若她对你是不辞而别,自有她的理由。大概也只有这因由解了,她才能放放心心的回来。”
他没说回的是崇明宫还是幻暝界,只觉得这二者都有。
云汀漠然颔首,摇了摇有些无奈,没说什么。
崇明宫的人要拿她,幻暝界的人也盯着她。左右她都没有一个完全的储身之地。
从前她跟元屏说过,那时元屏化成了山神的样子,她望着垂泪,交心说自己这一生,承了太多别人的恩情。
这些恩情压得她很沉,她盼着有一天把所有的恩全都报完了,没顾没虑的活一场。
虽说在幻暝界有平楉护着,在崇明宫有他们护着,归根结底还是托了他人的情,她肯定也是不愿的。
平楉起了身,掸了掸坐皱的裤摆,同他擦身道:“你若是想继续留着,就留吧。想走的话,也没人拦着。”
着逐客令下的婉转,云汀不是听不出来。赤鹤的线索既不在此处,那自己徒留在此也无意义。当下不咸不淡的同平楉打了个招呼,就往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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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如墨,无序可循的在墨布上点着几点泛白的星星。
因着下雨,翱洲城的尽数大小摊位只得收走,往日热闹的夜市,也只有时值此时下雨,才略显得安静些。
赤鹤不知道怎的自己又走来了翱洲城,不过左右她也不认识旁的地方,在此逗留一阵也没什么大碍。
街上皆数被雨水沁润,灯光映在湿哒哒的地面上,又有雨滴打在积水处漾开一圈圈浅黄的涟漪,倒是格外有意境。
赤鹤漫无目的的走了一阵,居然顺势又走到了此前他们住过的那家客栈前。
客栈的匾额被沁成深色,不大看得出木头原本的样子。赤鹤站在门口迟了一时,收伞踏进了屋内。
眼见着赤鹤进来,店家看她眼熟,本是懒性上头不想做生意到了的,却还是凑过来道:“姑娘这回还是要住店么?”
上回他们在这住,给这家店挣了不少的银子。也难怪这店家对她热情些,赤鹤也同店家行了招呼,忖道:“暂不住了,店家可有热食,我忙着赶路,还未进米饭。”
她笑笑,其实倒也不是饿,只是找个理由在此歇歇脚。
原本这个时辰是不提供饭食了的,但看她孤零零一人,脸色也不是太好看,这位店家不禁联想起此前同她有说有笑的那个白面书生,还有同白面书生相拥的那个壮汉。
这一联想,店家自己在脑内给她补了个挺凄惨的故事。
唉,也是可怜。
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被个壮汉撬了墙角,恁是谁脸色也好看不起来吧。
如此,店家同情心起,也就不吝这碗热汤饭,应道:“有,你且坐着。”然这话里,就不自觉带了些安慰的语调。
赤鹤不知他自己脑了这么一出戏。也没在意他脸上过多的神情,只是望着屋外这雨淅淅沥沥该是下个没完,愁思也一点一点漫上来。
虽说盘连谷的事情她要告诉给云汀,但实在不能就这么突突去见他。好不容易将他从此事中脱出来,若是自己又跟他见面,怕是徒给他生些事端。
不见他,怎么把消息告诉他呢。
雨声像是直接打在她耳朵里一样,嘈吵得听不到旁的声音。
彼时一阵风吹来,打得窗户啪啪直响,赤鹤被这声恍回来,忽然开了窍。
是啊,这翱洲城里,住着的又不止是她一个。
☆、第一百三十一 雨夜(二)
如果她算的没错,金墨应该还是在翱洲城里的。
她不能去见云汀,但是金墨可以啊。
想通了这一点,她心头松了一截,彼时店家端了碗热腾腾的鸡蛋面上来,在昏暗的灯色下发着热气。
赤鹤本来没什么饿的感觉,但看着被炒的金黄的鸡蛋盖在面上,香气混着屋外缭绕的水汽蹿至鼻腔,也就把饿虫勾了出来。
嗯,自己得吃点东西,阿果还得靠她长呢。
吃完面,她手上一翻化了一片薄薄的金叶子出来,她对人间的财力不是很熟,私想着这一片用来付个面钱应该也是够的,偏眼见着店家已经趴在柜台上打瞌睡,她只将金叶子一搁,持伞就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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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着鹿晨山在翱洲城的驻地近了,赤鹤观察着四下无人,灵活化为白猫的原型跃上墙头,沾了雨水的瓦片有些凉,她踮起小肉垫尽量祥兆着干一些的地方走。
院子里大都已经黑了灯,只寥寥几间屋内依然还亮着烛灯,给苍凉的雨夜添了一抹暖意。
猫爪子轻便,所以赤鹤在墙头来回找寻着金墨的屋子也没被人觉察,后而瞧准了一间仍亮着灯的,她方从墙头跃下,跳到窗台上。
“喵。”
她扒着窗户叫了一声,然屋内的人并没什么动静。
“喵,喵!”这雨淋的她有些急,扒窗户的爪子也急躁起来,忽而屋子里响起一阵碰撞声,随即窗户被猛然拉开。
屋内圆椅倒了一二,看得出金墨跑来的时候有些慌。
她的赤金瞳在夜灯下溜溜转着,金墨凭此认出是她,赶忙伸手将她屋里抱。
屋子里暖融融的,赤鹤身上原本白白净净的毛发被雨水沾得湿了大半,金墨翻出一件旧衣仔细替她擦着毛发上的雨水,正同她细声说着闲话,却又听见屋外有人叫门。
“师兄?你睡下了么?”
大概是赤鹤扒窗户的时候金墨一激动把动静搞得有些大,同门的师弟以为金墨屋子里出了什么事。
“啊,睡了睡了,刚刚有只老鼠,不碍事。”
金墨扯着谎敷衍着门外的人,赤鹤晲看了他一眼,胡子颤了颤。
而门外的小师弟似乎还是不大放心的下,偏又紧凑着问了一句:“老鼠?那现在赶出去了么?可要我进来帮你?”
金墨闻罢,慌道:“无事无事!啊,这不又来了只流浪猫,把老鼠叼走了!“
流浪猫。
赤鹤举起尖牙,冲着金墨的手就咬了一口。
金墨吃痛,却不敢唤出声,只憋着又冲门外交代了一句道:“你快回去睡吧!明早不是还要和盘连谷的弟子论事,可不敢起晚了!”
这回那位小师弟倒是真的回房睡去了,金墨甩了甩还留着猫牙印的手,在回过头来,白猫已经化为了人身,坐在圆桌旁了。
“你明早要同盘连谷的弟子议事?”
“你怎么一个人跑来了,云汀呢?”
二人几乎是同时问出声的,话间金墨已经踱过来她身边坐下,探了探壶里的水倒还微有些烫,便抬手给她续了一杯热水,示意她捧着暖暖手。
赤鹤不知她独身的事由何说起,索性按下不谈,反继续向他道:“我原以为你不在翱洲城里了,没想着你到还留着。”
金墨看着她,眼角蒙上一层伤感,低声道:“那夜云汀过去找你之后,九儿也跟着肖澜走了。我劝她留下来,她反跟我置气。我也实在是……”
言罢他摇了摇头,叹出一口深吸的气:“不知道肖澜到底用了什么迷神的办法,让九儿如此。”
烛灯一窜一跳的闪着,该是灯芯燃得有些长了。金墨复站起身来,心情不顺,踱到灯台边细细挑着灯芯。
既然他话已经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