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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相作异,入夜也看不出乌月高悬。雷闪时不时洒在沁清园里那棵醉凰花上,竟有一种别样的婀娜。
离着好远,元屏就能看到醉凰花下席地坐着一位散发的少年,身旁是负气发泄时打乱一地的杂物,可惜少年一身素衣,与这堆杂乱实在不成一格。
元屏默了默,因帝公下的禁制这院子连他也出入不得,只得站在禁制外唤了云汀一声。
一声没应,接连又唤了个两三声,云汀才悠悠转过头来。
“哦,梅林仙君。”云汀提起嘴角,淡淡道:“不知仙君大驾莅临,有失远迎啊。”
元屏知道他这是负气责备着自己。责备自己既有机会机会接触赤鹤,缘何不劫了她走。
且现在天相如此,云汀就是再闭塞,肯定也该知道赤鹤将受的是什么刑罚了。
所以他脸色不佳,元屏觉得亦是情理之中。
然他不过草草瞟了一眼狼藉,言语也淡漠的很:“我不过是替人捎封信,你好像并不感兴趣,那我不如走了。”
云汀不过听了他的前话,就忙不迭急急奔过来,唤他道:“等等!”
元屏本就没打算走,此时不过是顺势停下。
见他顿足,云汀忙道:“是赤鹤吗?她,她现在……”
“接着。”元屏将信一展挥进禁制之内,戛然打断是因他绝口不想再谈关于赤鹤近况的事情。
然不知怎的,他手虽探到了袖中的簪花,本想一道挥给云汀,却蓦地迟了一迟,私将簪花隐在自己袖中了。
云汀抬手,颤着指尖将信纸铺展开,因这信是赤鹤趴在石台上写的,既不规整亦不娟秀,但好在笔锋稳当,看来写信之人还算康健。
信中不过是嘱他不可遑遑度日,嘱他好好吃饭,不负柴米,又嘱天时多变,冷暖更衣须得自知。
至此没有一字提情,然末了却引了仙灵岛上一词:
今日种种,似水无痕。
最后两字书得算是力透纸背,却亦在收笔时颤了字尾,颇为突兀。
☆、第一佰零四章 九雷池
一日半,九雷池。
此前只听闻过九雷池的名声,未曾亲眼一睹。因云汀在她初登崇明的时候,就告知过她哪些地方属于禁地,哪些地方没个手令是进不去的。这些地方之中,九雷池便是其一。
且素来听说了关于九雷池的诸多传闻,她虽一直未见此处真容,心中却一直忌惮着它的戾煞之气。
当下她真真实实靠近这个地方,始觉自己的渺小。
抬头三尺便是黑云翻覆,雷鸣声如鬼嚎。此异象已持续了许久,初来她还觉得害怕,后来看多了也习惯了。
然而当她一点一点接近九雷池时,这异象似是翻了十倍的威力,将她心里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一层淡定瞬间击溃。
她怂,还是怂的。
九雷池远处是一方悬在半空之中的高台。行刑也要有个观众此等习俗是从哪年开始的已无从考究。
只道偱着这个习俗,彼时高台上一早就聚集了大波看热闹的仙官。一干人头为首的前列,自是许久未见的帝公以及盘连谷地仙方长老。
她虽不愿探究帝公最后是如何点头应下关她刑罚一事,但看老者与方长老决然不同的两种表情,就知此时于帝公而言,亦是无奈之举。
邢台的前方是一以若干白玉法石圈禁住的紫色雾池,但见由池中激出的滋滋细雷打在白玉法石上撞出一阵火花,赤鹤就能预见自己待会儿会是怎么个形容。
其实今日一早她被押出思反谷的时候,胸中还颇有几分大义凛然之势。此下真真站在九雷池旁,她还是怵了。
方长老实际还是应该趁她昏迷的时候把她扔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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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遥眼瞧着曾经自觉如何看也不会有时尽的天地一线,看着看着禁不住哀而惜别起来。
黑云散后该是个好天,可她没机会再见了。
又十分渴盼十分克制的往看台上寻望过去,看到了的帝公闷沉的脸,方长老后快的神,元屏徐徐后至的淡漠,还有一干她不认识的仙官呀呀交头接耳。
她还看到芷水同薇萧落座一处,粉面描眉,大抵今天于她们而言是个好日子。是啊,她死了,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都能顺理嫁入崇明宫,嫁给崇明宫唯一的三公子,嫁给云汀。
云汀。
那么多人,她偏偏没见到云汀的影子,她想过千千万万种与他死生最后一面的场景,甚至连垂垂老矣鹤发相送她也想到了,但独独没想到的,就是这一种。
我至死,却都见不了你一面。
或许是她眼神突转哀惜,被那双姐妹逮了个正着。却见薇萧朱唇轻启,对着她实实比了个口型:
慢走。
赤鹤双拳紧紧攒住,此前她一直自诩虽算不上大善,但她距小善却是不差的。
然此下,却是她第一次对一个人,起了杀心。
九雷池边轰然炸响,众人皆随声移目看过去,原本围着九雷池的那圈法石此时已然开了个缺口,引起池内一阵猛过一阵的雷闪翻腾。
是她行刑的时刻到了。
几名押送她的守卫站定在外围不再前进一步,明显是惧惮着九雷池周遭的戾煞之气。池边上,少女一袭粉衣松挽长发,因伤疾未愈脸色稍显苍白,却更衬她俏唇若樱。罡风席卷,黑色的发丝同跟着飘摇、凌乱。衣衫紧贴着她,形容愈发单薄。
她赤着脚,踏上九雷池的边缘,其中翻卷的细雷还有些刺目。赤鹤望着脚前一滩电闪雷鸣,胸口不安地起伏着。
她闭目,过往如云烟般逐一飘过,这是真的,她真的就这样该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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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下定决心横竖纵身一跃,人群中却传传来猛一阵惊呼,再下一刻,就有一道细柔且软的物什缠上自己腰间,猛之一拉,竟把她奋力拽到了半空之中。
是她的红绫,竟是她的红绫缠住了她。
人群对此又是一阵惊呼,守卫立马集结起来,将亭台团团护住。局促间她能看到方长老惊怒而起,高台上陷入混乱不堪,赤鹤遑了一遑,回首才见此时驾着自己凌在半空之上的,轴着她的红绫的,居然是平楉。
“天呢…”
赤鹤惊讶之处在于——他对自己眼睛真是相当执着啊。
然下一刻平楉将她转至自己身后,以一方铁爪挡下了众守卫齐射而来的簇簇飞剑,又趁方长老尚未出手之际,极灵活的捏了个决带着赤鹤闪身不见,只留下高台上一干大眼瞪小眼的仙众。
方长老适才的得意此刻全化了,阴沉着一张脸连两个徒弟都不敢靠近,偏偏帝公面对此情此景居然没甚动作,他有些恼,重声道:“现在,帝公可信此女仍与幻瞑界有牵有连了吧?”
帝公唔了一声,刚才这一出确实可断定赤鹤与幻暝界勾结不错。但他并没表态,只顺了把胡须:“她的眼睛有奇效,本君听说幻冥界的人亦一直在觊觎着。”
方长老瞪眼看他,不得不还是摆出一副尊敬的态度:“帝公,我是说,她和幻瞑界……”
“方长老。本君既不聋,也不哑。”帝公拂衣已然起身,看样子是不想再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幻暝界的人觊觎她一双眼,她肯定也不得好过。此事,你我两家,就没必要再追究了。”
话罢唤过了元屏,在一路恭送声中淡出了方长老的视线。
方长老望着他离开的眼神越望越深,薇萧等了须臾,终于忍不住上前哄道:“师傅大德,若有朝一日登上帝公的位置,势必不会……”
“啪——!!”
她话音未落,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得她面做猪肝色。
“此话却是在此处能说的?我看你也是越来越蠢,越蠢越没个脑子了!”方长老冷哼了一声,芷水见状忙上前搀住他。
方长老负气走出两步,又顿了顿回首看了两眼仍捂着半边脸的薇萧,斥道:“有时间多向你师妹学一学!”
话罢狠狠的一拂袖子,在芷水的搀扶下往来时的方向走远了。
她颊上抽抽的疼,可说自她拜入盘连谷以来就没受过这等屈辱。
自打芷水后起,就一阵高过一阵的强强压了她的风头下去。
如今她虽顶着个大弟子的名头,但已有名存实亡的趋势了。
“学?”薇萧默默冷哼一声,抬起袖子擦了擦被打红的脸,“不知分寸的人,是她才对!”
☆、第一百零五章 你这个猫样
这个时节的幻暝界遍地开着一种明黄色的小花,且水边犹盛,将半把残阳照着的水面缀如碎金。
在来幻瞑界的半道上,赤鹤就因体力不支在平楉身畔化回了原身,又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她倒也很心安理得的昏睡了过去。
一梦方知秋深。她这一睡,可以说是把这几天担惊受怕缺的瞌睡全补齐了。美中不足的是她这一觉睡得并算不得踏实,来来回回总是梦见那个狰狞凶煞的九雷池,如此在梦里翻一阵覆一阵,还是把额上睡出一层薄汗。
她感到有人抚过她的软如碎羽的白毛,其实不耻一些,这人抚得她还挺受用。
须知这身白毛她一直挺持得自豪的,毕竟比起水里游的天上飞的,走兽的皮毛手感总要好一些。
所以往常元屏也好,云汀也好,环抱着她的原身在怀里摸摸蹭蹭的时候她总是高兴的。
现在抚着她的这双手手法极其轻柔,那么温柔应该是云汀吧,她真的挺想他的,所以他应该也跟自己一样是在想着自己的,那他偷偷跑出来摸一摸她也是有可能的。
迷迷糊糊间,赤鹤就往那双手上贴了帖,而那双手也很自然的容纳着她,与她贴合的更细致更紧密。
她又心满意足的往深里睡了过去,迷蒙中看到一个开满醉凰花的院子,稀稀拉拉的花瓣落了一地,而树下席地坐着一个披发的少年,一身素衣眉眼清秀。
见着她来了,少年盈盈笑开脸来,向她伸手道:“赤鹤,过来。”
这是云汀,她担心的,放不下的云汀。
她伸手想向云汀探去,周遭忽而陷入一片惊雷,无数道闪电竖劈在她跟前,就这么把她炸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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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极其陌生的屋子,一股非常陌生的熏香味。满屋子装饰着奇石怪刻,不拘泥于典雅,倒另有一种风味。
她伸长了前爪躬起后身想伸个懒腰,但这个懒腰还有全部抻出,就被一个她想忽视也忽视不掉的声音生生把半个懒腰憋了回去:
“你这猫终于睡醒了?”
她僵在那里,爪子杵在陌生的床榻上,忖了一阵。
是了,时值她要纵身九雷池,是被这位鬼公子救下的。
她很自然的抽起爪子来舔了舔,故作镇定的自问现在她的身体状况是不是还好?平楉一向在取她眼睛这个事上讲究有些多。
所以这也不难解释为何平楉将她劫回来却不急着伤她了。
那看来就是她不太好。
赤鹤把爪子来回舔了个遍,终于坦然道:“来吧。”
平楉看着她一动一动的猫胡子,疑道:“来什么?”
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眼睛啊。虽说我现在身体状态算不得是最好的,但是你要再多让我活两天的话,我估计我也受不了。”
平楉睨着眼:“嗯?”
赤鹤亦睨着双赤金的猫眼回望他:“现在吧,我好歹已经有死的心理准备,反正这段日子一直过得要死不活的……”
话间她感觉自己肩颈还在有些痛。平楉跟着看了看她身上那几道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