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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椿”神情骤变,再也维持不了淡定了。
傅藏舟被他家桢哥这一出搞得愣了一愣。
遂在心里失笑。
真是迷障了。
对啊,活人就按照活人的规矩来嘛,之前还提醒过长风他们,怎么轮到自己,遇事就给忘了?
本想着用生死簿作裁决,转而又担心,影子的情况太特殊,万一生死簿的权限不够,便就棘手了。
当然不是奈何不得影子。
否则对方此刻哪会这般乖巧,不忙着逃逸,还有闲心跟他“打嘴炮”?
到底有所顾虑。
桢哥的应对办法就很合情合理且合法了。
影子本体有他控制,肉身交予府衙判决。
按照昱国刑律,如影子这样害了一人之后不思悔改,再起谋害他人之心,思及其危害性,估计是免不了被斩首了。
一旦肉身死亡,影子便有天大的本事,终究逃不过烟消云散的结局。
形影不离。
如今影子能独立存在,乃是他占据了肉身,形影合一了。
然而“形”死了,影子终将不存。
“傅椿”无法再平静,几分凶狠地瞪着傅藏舟与宿桢:“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
傅藏舟倒是机灵了一回,反问:“哑巴跟你有仇有怨吗?”
“他命是我救的,他吃我老娘的饭才活到今天的。”
傅藏舟淡声道:“他命是傅椿救的,他也不止吃了傅椿一家的饭……照你这样说,哑巴不如削骨削肉、抽皮拔筋,抵押个百世轮回,否则哪里还得起整个杏花里的施饭之恩?”
“傅椿”哑口无言。
片刻,才道:“至少跟你们这些外人没关系。”
傅藏舟不由得轻叹,莫名有些感触,低声道:“其实你已经有了活人躯体,成功替代傅椿的存在,如果不再作恶,也许根本就没人能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他不清楚对方怎么吞噬傅混子的,可能是精心策划的,也或许是无意之举……
可,既然好不容易摆脱了影子的处境,能够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活着,为什么还不知足?
“傅椿”垂着眼,仍是那一套说辞:“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看向吹胡子瞪眼、表情滑稽可笑的哑巴,“就是忍不住想多管闲事……”
不单单为了任务。
“你既是影子,又怎么会怕光?
“哑巴脑袋不灵光,以为照到光出现影子,你就会害人,下意识选择保护别人……”
这是推断,大体是没错了。
哑巴知道“傅椿”藏在自己的影子里,深受其苦,看到光就躲,很可能怕影子跑到别人身上……尽管想当然了,以他的心智,能自发作出保护人的举动,已然出人意料。
再联想,竹山上那一个没有尸骨的“坟包”,轻而易举能推断出,是哑巴给傅混子挖的坟。
哑巴想必发现了“傅椿”不是傅椿了,人虽傻,心却清明,才会对人满怀感念。
“傅椿”嗤了一声:“冠冕堂皇……”
话没说完,忽是一声厉声呵斥:“孽子住嘴!!”
是傅老婶。
枢明与灵清尚没出门。
不知怎么得了信息的傅老婶一家子,跟着刘叔先一步来了这边。
见到老妪以及搀扶她的妇人,“傅椿”瞬时惊慌失措:“阿娘,五娘,你们怎么……”
“不要叫我阿娘了。”傅老婶嘴上痛斥,却是掩面而泣。
五娘没有吭声,面上却是怆然,与点点失望。
“傅椿”呐呐不敢言。
没料到这样的转折,傅藏舟也是为难:“傅老婶你们……”
无论如何,这一对婆媳是可怜的、无辜的;
他甚至刚才还在想,影子一旦伏法,该怎么样修饰一下说辞,说个善意的谎言,好让这一家子能接受现实。
傅老婶恍若未闻,擦着眼泪,喃喃低语:“我以为往后真的好了,哪怕……你不是椿儿。”
“傅椿”大惊失色:“娘!”
下意识地看向他的妻子五娘。
五娘微微撇开脸,垂着眼不发一语。
傅藏舟也是讶异非常——
他以为,甚至连影子本身也坚信着,傅椿一家子不知“傅椿”换了里子。
“椿儿就是个讨债鬼,我恨啊怨啊,我怎么就这么命苦,老天爷怎么就是不开眼……
“看村东的四郎多孝顺,北头的阿大多能干,我羡慕人家有这样的好儿子。”
傅老婶恍恍惚惚,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我老啦,撑不住了,二子他们当不住家,五娘身子弱,妇道人家忌讳多,我就想啊,要是椿儿能变好就好了,像四郎一样孝顺爱家、像阿大一样吃苦能干,这样我死了也甘愿。”
“天天做梦,想着椿儿变个人样,”傅老婶说着说着笑了,笑着笑着继续流着泪,“突然就心想事成,儿子变好了,家里日子也好了。”
她叹气:“椿儿是我养的,就算他摔坏了脑子,我也不可能认错他的。
“可是有什么好计较的呢?混账东西走了,来了个好儿子,比四郎、阿大还好,就这么着吧,老天有眼……”
老妪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很多。
傅藏舟若有所思。
影子的“出生”兴许真跟傅老婶的意念有关系。
虽然玄乎其玄,玄乎到没道理吧,但人的意念,确实是最为神奇的东西。
母亲“感应”而生子,是自然规律。
傅椿本是傅老婶的儿子,所以……他的影子受到感应,生出灵智,理所当然取代本体,成了傅老婶的儿子。
“傅椿”不敢相信:“娘,阿娘,你一直知道我、我不是你儿子?”
傅老婶抹泪:“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这就是我儿子,我真正的儿子……可你怎么能,怎么能害哑巴?!”
“可是五娘她……”
他焦虑着解释,默不吭声的五娘忽是出言:“生死有命,我就是病了,便是死了又能怎么样!”
“我不能接受!”“傅椿”急眼。
被他老娘忍无可忍,拿着竹棍狠狠地抽了一下:“老娘我也迟早得死的,你要是也舍不得,是不打算再害一个人?!
“还有哑巴,哑巴跟你亲弟弟有什么区别?你今天狠得下心害哑巴,往后呢……
“往后你再遇到什么,是不是连二子他们也容不得了?”
“傅椿”无言以对。
对着老娘,他没办法像对傅藏舟一样,找着理由巧言狡辩。
气氛沉默。
傅藏舟没有插手这一家子的伦理剧。
心里恻隐。
傅老婶太苦了,五娘也命途多舛,甚至对原本那个傅混子,觉得些许唏嘘慨叹:人死了连存在也被抹杀,亲娘和老婆反而庆幸他的消失,说活该,当然活该,但未免不让人觉得可悲。
良久,傅老婶好似把眼泪给流干了,不再啰啰嗦嗦,神色恹恹:“跟我去报官吧。”
“傅椿”神情悲痛:“阿娘不愿认我了?”
傅老婶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语气消沉:“我认你,这心肝也就给狗吃了。我也得为二子他们着想,他们绝不能也变成黑心肝的混蛋。”
“傅椿”闻言,目光凄厉,带着一丝期盼,看向五娘。
五娘不看他,细声细气地说:“是我的罪过,我会给官大人说明情由。”
“你的病怎么办?”
五娘蹙眉:“不是还活着好好的吗?哪天死了也是阎王爷觉得我命活够了。你顾好你自己吧,不必再来操心我的事……”
说着,她看向哑巴,眼神歉疚。
嘴唇蠕动,想说什么,到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哑巴毫无所觉,瞪着“傅椿”瞪得眼酸发红。
待看到傅老婶哭泣的模样,根本顾不得讨厌的人,慌慌忙忙跑在老妪身前,挥舞着手足,“啊啊”不知想说什么。
“大郎……”傅老婶忽是看向少年鬼王,“你说,哑巴也没事了,官大人会不会饶椿、饶他不死。”
哑巴是没死,可傅椿死了呀!
傅藏舟这样想罢,对上老妪的眼神,忽是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傅老婶是希望“傅椿”的身份能保密?
在他人眼里,就是傅椿谋害哑巴但是没成功。
傅藏舟忍不住在心里皱眉。
一方面在想,傅混子到底有多混蛋,事到如今,他老娘也不愿影子为害他性命担起责任;
另一方面他觉得矛盾。
他对外,当然不会揭露影子的真实身份,但是吧,又希望律法能公正地处理这一桩谋杀案。
哑巴没事,是因为他救得及时。
否则……
不由得看向宿桢。
宿桢心志坚定,坚硬如铁,替少年鬼王解答:“建安府赵知府,为人最是刚正不阿,影子连害两命,他定容不得。”
见老妪茫然无措的样子,到底作了一番解释,是难得的长篇大论:“若影子只害了傅椿一人,赵知府怜你寡母不易、家中艰难,或可酌情轻判。
“但其万万不该再生恶念。
“哑巴境况凄惨、心如赤子,赵知府最是爱怜这样的人,一旦得知影子罪行,且其不思悔改,定会勃然大怒,罪加一等。”
傅老婶一听急了,她不敢跟宿桢对视,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傅藏舟,语气急切:“大郎,老婶求你……”
“阿娘!”
五娘轻声打断了老妪:“大郎年纪轻轻,当不了事,您莫让人难做了。”
傅藏舟:“……”
他确实难做。
有一瞬懊悔接了这个任务。
搞得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
他以为不自作主张,对影子采用“私法”,转交人间律法惩治,已经是很周全的做法了。
就算,府衙不给影子判死刑,他只需给影子加一道束缚,让其不能再利用影子秘术胡乱作为……便也不打算作干涉。
可傅老婶这一求……
叹气。
顾不得那么多了。他问向沉默了很久的影子:“你是选择报官自首,交由人间法律处置,或是……”含糊了一下,没提及生死簿,“交由上天裁决。”
希望生死簿的权限够用吧。
“傅椿”好似心灰意冷。
他没作应答,身体忽是“化掉”了。
惊得老妪与妇人顾不得伤心痛苦:“椿儿/相公!”
已经没了人形。
地上印着一道浅浅的影子,隐约可见傅椿的模样。
婆媳俩齐齐匍匐在地,试图挽留影子。
只能摸到冰冷冷的地面。
傅藏舟先是一愣,转而警惕。
影子神出鬼没,手段诡秘,这“傅椿”可别恼怒过了头,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系统这时提示他任务完成了。
完成了?
少年鬼王有些迷糊。
目光怔怔,落在地上的影子上。
影子在动,像人一样走路,走了一两步,阴影将傅老婶和五娘罩着了。
下一瞬,影子淡去,化作一缕轻烟,丝丝融入婆媳俩的影子里。
傅藏舟当即以鬼力覆眼,这回有准备,故而将影子的作为尽收眼底。
影子一分二,寄附在傅老婶婆媳影子上。
应该失去了独立行动能力。
此后便跟着婆媳俩“形影不离”。
不知会不会影响到她们……
婆媳俩表情相类,似哭似笑,眼神凄迷。
傻呆呆地坐在地上,摸着虚无的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急切而含着害怕的少女声响起,是四丫:“不好了不好了,阿兄身体烂掉了,没气了!”
第47章
傅老婶婆媳呆了呆。
下一刻双双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