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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
傻猫儿睁圆一双猫眼,可怜巴巴的惹人心疼。
宿桢慢吞吞地再拿出一样东西:“吾着人打造此物,也好纾缓小舟的不适。”
傅藏舟垂目一看,眼睛睁得更圆了:“桢哥!”
搞什么呢,当他三岁小孩吗,居然搞出个磨牙棒?
遭到“轻斥”的男人一脸正色,好像不懂少年在羞恼什么。
傅藏舟打量着他家桢哥,心中狐疑:
这家伙是真不知他的羞耻呢,抑或装模作样,其实在坏心眼地逗弄自己?
半晌,打量不出个所以然。怎么看男人都是很正经、很严肃、很关心自己的模样。
心里憋了鼓劲,哼了哼声:“桢哥好意心领了,不过我不需要这东西。”
真想磨牙,不是有丹冥琉珠吗……不对,他可不是小孩子。小孩子换牙也是懂事的年龄了,没见谁拿个球磨牙的!
便在某人为换牙之事烦恼纠结时,气派恢弘的楼船靠泊在了京城口岸。
恒王府的马车早便候在了岸边。
下了船,一步路也没多走,一车直达王府。
傅藏舟一时忘却烦心事,坐在车内,透过车窗,将京城的景致尽数纳入眼帘。
一个词,热闹,比钦州更热闹。
然后是干净。
哪怕繁华如钦州,在不引人注目的边边角角,有些地方挺脏的。生活垃圾不必说,总有人乱没讲究,随地大小便,另外还有些牲畜的粪便什么的。
京城到底是一国门面;
除道路平整、建筑气派、市集繁华,在诸如卫生问题等细枝末节也颇有讲究。
隐约有些现代大都市的意味。
在这里安家,确实不错。
不考虑物价水平的话。
不过有桢哥赠与的金票,他现在也不缺钱,冥币除外。
“桢哥,”傅藏舟犹豫了几秒,到底开口道,“我想先去看看傅家祖地……安顿好了,再去桢哥家做客。”
此前居无定所,勉强有赖着桢哥的理由;现在有了去处,再跑人王府住着……不太好感觉。
再则,傅秀才的尸身得尽快安葬。
宿桢道:“傅家离京多年,虽有地契为凭,但人事繁琐,尚得费一二时日疏通关系。吾遣宝精代小舟打点了。”
对当家理事一窍不通的傅藏舟,听罢有些懵:“打点什么?”
“傅家长年无人,土地空置,难免有邻里占地己用。小舟忽而回返,或可能遭人质疑。”
少年闻言默了。
差点忘了,在一个地方安家落户,肯定得考虑乡里关系。
他在农村长大,也知邻里间,常为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得家家户户不安宁。
稍稍一想头都大了,最怕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事了。
可不可以长住桢哥家不走啦?烦心事全让桢哥罩着……咳,说说而已。
人总是要长大的,得学会独自应对一切麻烦。
宿桢表示:“在王府休整几日,宝精打点妥当了,小舟再回杏花里。”
杏花里,便是傅家祖地所在,是京城往北三十余里的村落。
傅藏舟唯有点头。
这男人把一切安排得妥当明白,他还能挑剔个什么?
才不好承认心里是窃喜的……能跟桢哥再多待一些时日。
一旦安家在杏花里,距离京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桢哥忙着国家大事,他也得忙着修炼、忙着做任务,再想常见面,怕就是难咯。
一时小小地惆怅。人长大了就是不好,不停地相聚又分离。
遂听到男人一声“到了”,傅藏舟回过神。
掀开车帘,入目是王府朱红大门,牌匾上“恒王府”三个大字苍劲遒整,分外惹眼。大门敞开,马车不停,直接驶入了府内。
作为现代人,傅藏舟多少也游览过一些王府遗迹。
桢哥的家还算契合他对王府的设想。
目光所及不见奢华,谈不上富丽堂皇,却庄严肃静、典雅而气派。草木繁多,便是初春刚至,许多树木将将抽芽,亦有些许葱茏畅茂的意味。
傅藏舟坐到水轩阑干上,优哉游哉地晃荡着腿。
府中人少,不担心被看见了有损形象。
话说回来这恒王府冷冷清清的,人也太少了些吧?
正这样想着,盘旋飞在王府上空的驭灵,传递来了一个信息:一大拨人登门了。
客人吗?
算算时间,桢哥离京也有小半年,如今回归,凭着对方的身份,免不得有一大堆人拜访寒暄吧?
想罢,少年鬼王跳下阑干,准备缩回房间待着,万一在院子乱跑,碰上桢哥的客人们可就不好了。
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小舟,”宿桢道,“随吾去前院,”不待少年询问,直接说明目的,“让小辈认一认脸,可好?”
傅藏舟迷惑:“什么小辈?”
“子侄罢了。京中行走,难免有仗势欺人者,让小辈认一认脸,也免得有谁无意间冲撞了小舟。”
傅藏舟听了微囧。
桢哥可真爱操心,其实他大多时候不怎么出门,出门也常常不以人类的形态……算了,桢哥也是好意。
尽管没打算跟贵胄子弟往来,桢哥除外,难免有些好奇,好奇桢哥的子侄是什么样的人。
啊,对了……
“您二侄子也来了?”
那可是完成悬赏任务的一条关键线索。
宿桢颔首:“几名帝子,除不足四岁的聂霜,皆来齐了。”
这些帝子是其长兄的儿子,除他们之外,也有另外几个王爷家的孩子。
暂且把那个什么二侄子抛在一边,傅藏舟不由好奇问:“官家有几个孩子?桢哥还有别的兄弟?”
然后知道了,官家有九个孩子,六个是帝子、三位帝姬;
身在皇家,宿桢除却胞兄胞姐外,当然有其他的兄弟姐妹了,四个异母哥哥、两个异母姐姐。
少年闻言暗叹,皇家人真能生啊!
难怪驭灵探查到有“一大拨”人等在前院。光官家就有六个儿子,算算其他的兄弟,桢哥的侄子侄女得好几十吧……这些还只是亲的,不那么亲的不得上百人了?
桢哥能认得清他所有的侄子侄女吗?想想有点喜感。
不过……
桢哥看来真的很受官家宠信,才会甫一回家,就有成群结队的侄子们登门拜访。
转而意识到,得给几十号人“认脸”,不由得头皮发麻。
宿桢像是知晓少年的畏缩,道:“小舟露一下面即可,不必与他们攀扯。”
眼看走到门口了,再退缩什么不太像话,只能这样了。
露面就露面,反正也少不了一块肉。
这“怕人”的毛病也该纠正纠正,他可是要当鬼王的男人,怎么能这么没气场?
再者,他记挂着“二侄子”,待会认了脸,趁机让驭灵盯一下梢,说不准能揪出暗害桢哥的幕后黑手!
胡思乱想走神时,傅藏舟被男人带到了一众人前。
便是整齐的一声——
“见过王叔,见过小叔父!”
少年鬼王一脸懵逼,慢半拍反应过来,后面一声“小叔父”喊的竟是自己?
囧囧有神。
桢哥是先帝幼子,跟其兄弟姐妹年龄相差颇大,加之昱国人成婚早,这群“侄子”有一小半都比他大,半数算是同龄人,只有寥寥几个在十岁左右的样子。
就这么升格成了叔叔辈了?
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让人别叫“叔父”吧?再则,他跟宿桢平辈论交,被唤一声小叔父好像也是合情合理?
然而……
瞅着年岁最大的、比桢哥还大两岁的“大侄子”,被唤“小叔父”的某个鬼王有种槽多无口的感觉。
早知他当初不该喊“桢哥”,应该唤“桢叔”……嗯,现在改口或许来得及?
暗暗吐槽。少年面上冷清,少言寡语的,颇有些许不容亵渎的高人风范。
敏锐察觉到隐晦打量的目光,便是漫不经心地看了过去——
咦?是很有远虑、担心桢哥会“抢家产”的“二侄子”呀!
叫什么来着?聂霦?
另外有几人,也在暗中观察着他,聂霓、聂霁、聂霨、聂霐……分不清楚哪个名字对应哪个人。
暗道,官家给自己儿子取的名字忒奇奇怪怪了,喊起来拗口,写起来生僻。
傅藏舟没在意其余打量的目光,注意力分了一大半在“二侄子”身上。
看着人模狗样儿,长相不似桢哥兄弟俩刚正威严,五官俊秀、气质儒雅温和,很有君子之风。
然而对饱读无数狗血小说的某少年而言,提到君子就忍不住怀疑前面得加个“伪”字……也许是他偏见了?
“若无事便都回罢。”宿桢出声,打断了少年的思绪。
一众小辈,似乎都畏惧这位王叔的威严,老老实实,一句废话也没敢多说,认了“小叔父”的脸后俱数退下了。
傅藏舟一脸茫然:“他们特地跑一趟,就为看桢哥一眼?”
宿桢语气淡淡:“不必多虑。长兄年岁渐高,一些人心思浮动罢了。”
傅藏舟木着一张脸,所以这是要上演宫斗了吗?
反正跟他无关,
至于桢哥,天道亲儿子,才不怕这些人起什么不好的心思。
想是这么想,少年鬼王轻拍了拍肩部。
左右驭灵,呼啸飞腾。下达指令,鸱鸮盯着聂霦,乌鸦则绕京城盘旋,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当然,驭灵不是万能,有些疏漏也是正常,不过是第一手准备罢了。
“晚膳备妥,皆是京中风味,小舟可要尝一尝?”
半下午的,时间差不多在四点左右,离天黑尚有一段距离。昱国跟记忆里的古代习惯相似,正餐也就两顿。在正餐之余,不少人家有吃夜宵的习惯。
对某鬼王来说,一日可不止两三餐。自打跟宿桢混一块儿,每天五六餐成了常态:两三餐用冥食,两顿正餐加夜宵以满足口腹之欲。
理所当然没有拒绝。
“京中风味都有哪些?”
宿桢一一介绍,荤菜有什么炖肉板鸭的,素菜有八鲜,小菜有四野,甜点有十三酥,以及鱼圆虾球……
没什么浮夸的描述,依然听得因着豁牙好几天茶饭不思的少年,胃口大开。
是几分迫不及待:“那还等什么,走,桢叔,咱们去餐厅!”
“桢叔?”
“对啊,桢叔,”某人厚脸皮道,“您比我大十岁呢!喊‘哥’感觉不够尊重。”
男人沉默了,半晌,语气似有迟疑:“小舟觉着吾……年老?”
莫名想笑。
傅藏舟摇了摇头,心道反正不小,嘴上答:“桢哥……咳,桢叔您说的,我还年幼呢!”
宿桢再度无言。
等某人享受完了一顿京中风味的大餐,准备在院子里散散步、消化消化,忽听男人唤着他。
“桢哥?”
宿桢正色道:“二十及冠,小舟生辰在何日?理当准备冠礼了。”
傅藏舟有些摸不着头脑,桢哥莫名其妙提这一茬作甚?
还是给了回答:“我生日早着呢,农……七月十五,还有半年。”
宿桢道:“冠礼乃成年礼,早日准备才为妥当。”
傅藏舟挠了挠脸颊:“我不懂这些。”
桢哥不提,根本没意识到什么及冠不及冠的,在现代,都是十八岁成年……
等等。
脑中灵光一闪。
感情桢哥提什么及冠,含蓄地表明自己成年了,不“年幼”了?
瞥着男人正直严肃的面孔,某个坏心眼的鬼王在心底偷笑:原来桢哥跟女人一样,怕被人说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