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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西大陆的广袤和神庙战争的惨烈程度，别说是江宁的制造业，就是整个东南省的制造业，也需要扩张个十倍才能勉强供应。真正限制贸易的是交通条件，就像是当年大航海时代的船队吨位限制一样，两个大陆之间的任何物资交易都是有利可图的。
选择这样一个时间来推行的采购政策，是陈易出于扩张势力的考虑。而硬件条件的具备也是一方面，若不是西江水寨能够自给自足一部分食物和基础资源，武馆的扩张足够提供大量受信任的学员和职员，陈易也就拿不出足够的余量去签订订单，促进整合。
“一个企业是否可以多个竞标？”突如其来的问话打破了“坟场”的寂静，商人们像腐食的乌鸦似的抬起了头颅，汗顺着脖子流下来，好像他们正在努力工作似的。
“你是力德集团的老板吧？”陈易的记忆力毫无疑问的出色。
“我小名就叫阿力，大名毛力。陈先生您随便叫。”这是个戴假发的男人，膀大腰圆的像个摔跤手似的。
陈振兴不禁莞尔，道：“老毛，每次听你的名字都想笑，生为毛利死为净利，好名啊。”
毛力习惯了别人用他的名字打趣，洒然笑道：“承蒙老朋友照顾，毛利才能养家糊口，我这辈子就是为了净利润打拼了。可惜工厂小，工人少，陈先生，老实说，您的单子里，我们公司要想接下来一个，就得把几个厂子的人手全用上，像是做衬衫，我就得把鞋厂的工人也给拉过来。虽然能完成单子，但其实浪费了产能，效率还低。所以我想，我们能不能接半个单子，然后再接半个胶鞋单子。”
“可以。”陈易想了一下，道：“20万的倍数吧，20万件，40万件都行，你们自己填，只要是满足计划书要求的，我从价格低的开始取。”
阿力一炮而中，其他人马上跟着问：“那是不是我们暗标每个单子都行？”
“只要你掏得出保证金，且保证全能吃下去，我没有意见。”
挂着江宁轻纺一厂牌子的男人则问：“能不用这个债券结算吗？我们做帐不太方便啊。”
“总比1年后结账，做起来方便吧。”陈易抿出一丝笑容来，以解释的口吻笑道：“对外贸易是比较麻烦的事，除了进出口的事，货币结算也麻烦，用黄金债券，等于免去了汇率风险，对大家是有好处的吧。”
只听他的前半句，江宁轻纺就不吭声了，供大于求的市场里，欠款可是能决定生死的。别的不说，100万套衬衫，那就是上千万的款子，一年的利息就得有百万规模，说不定比利润还高。
此后的问题回归暗标问题，陈易又回答了几个，拍拍手道：“受邀请的企业共有21家，一共是21份标，咱们采用暗标的方式，一次竞标，如果价格相当的话，就指定技术指标强的。需要注意的有一点，你们可以将一些工作分包出去，但不能转让标的。也就是说，谁中标，就是谁和我签约，出了问题，我也许会找分包商的麻烦，但肯定会先找你的麻烦。没有问题的吧？那么开始。”
他一边说话，一边用眼神扫视一圈，那冷静的表情，几乎具有冰凉世界的功能。
其实真的有，“威压打击”一圈下来，流了冷汗的人都觉得凉快。
21个人开始伏在桌面上，苦思冥想的写下自己暗标的数字。
所谓暗标，正是与明标相对应。每个人只能写一个价格，而且非公开。最后对比则以价格最低的得中。
这种方法能够避免明标中出现的诸如轮空和赌气之类的风险问题——对于较大的企业来讲，风险控制是比一点点利润更重要的事。
毛力咬牙切齿的在衬衫后写上了13。8元的价格，又标注为60万件。不是他不想标的更低，实在是陈易的要求特殊，全是特宽幅的衣服，耐磨性也高出了一个层次，看起来像是要卖给部落半兽人似的。
他核算过，这样的衬衫的成本就在13元以上，13。8赚的就是个尾数。他敢说没人能标出14元——在不亏本的情况下。
毛力瞅了瞅那几家地方国企。能活到21世纪的国企轻工厂非常不容易，经过数次改革重组，一些发达地区的国企还真的熬了下来。他们能较容易的得到银行贷款，又有税收优惠，虽然不能和民企争价格，但他们可以不赚钱。
对国企轻工厂来说，能开工就是最大的成就。
毛力想了想，咬牙又把13。8改成了13。5，然后盯着那数字自嘲道：咱现在的景况比国企好不到哪里去，只要有订单，5毛钱也赚了。要是有5毛就好了。
烈日真像是裂开了似的，永不停息的喷吐着黄光。
遮阳伞下的人很快就受不了了。
一些自觉希望不大的，匆匆忙忙的提交了表述，躲回楼下吹空调去了。但有七八家，直到10分钟后才完成，不用说是填了许多标。
“那么，结束了。”高秋无声的询问了陈易，宣布道：“大家请到楼下休息20分钟后，我们会在楼下开标的。”
毛力拎着一瓶冰凉的矿泉水大口的灌着，又忍不住后悔：其实填个13。4或者13。3也行，哪怕是2毛钱，60万件做下来，那也能剩12万。
像毛力一样苦中作乐的工厂主不在少数。来料加工的辉煌时期早已过去，只是迟暮的资本在支持着少数劳动密集型企业的继续生存，几名成本核算师用不了100个小时的工作时间，就能将一条牛仔裤的利润压缩在1毛4分人民币以内，不够努力的资本家甚至要亏本。
陈易没准备压榨江宁商人的劳动力，但暗标的法则却是资本主义的。
这一点，当他打开第一份标书，就明了了。
第462章 标定
在确立采购单的同时，陈易就雇佣了独立核算师进行核算，计算了出了各种产品的成本价和出厂价。
以西江会作为优先的考虑，他并不准备将价格压到底价上去，对其而言，任何愿意用黄金债券结算的企业，10％到20％的合理利润都可以接受，即使标出30％的利润，亦是无须干涉的正常交易。然而，陈易是真正低估了中国的制造业规模和集成化。
当21家企业同场竞技的时刻来临，就算是受邀前来的竞标的前受采购企业，也不敢拿以往的标准来竞价。以百万计算的采购单，用下巴想也知道，这至少是未来一年的采购量，即使标书要求交货日期短于40天。
肖璐全程陪同，并负责标书的录入工作。
她在20米长的会议桌上分拆了标书后，问道：“从衬衫开始录入吗？”
“嗯。”
陈易站在肖璐的背后看。
后者声音轻忽的唱标道：“天荣集团，工装长袖衬衫，14。2元，100万件。LT公司，工装长袖衬衫，14。5元，80万件。红心公司，工装长袖衬衫，13。9元，200万件……”
高秋瞅了一眼陈易留下的核算表，惊讶的道：“成本13。1元，暗标才14。5元？”
“出14。5元的不一定是自己生产。”陈易站在会议桌的另一边，亦有不解的摇头道：“这个出13。9元的红心公司，我知道，他们虽然是服装的，但生产能力一般，找代工的时候居多，200万件要如期交付，至少得分出去一半，这还要看他们是否竞到了别的标。”
“6％的利，还要分包？怪不得听说沿海有不血汗不赚钱的工厂。”高秋久在上层，已经想象不出有比银行贷款还少赚钱的企业了。
“力德集团，工装长袖衬衫，13。5元，60万件。”肖璐的唱表立刻打断了讨论。
李老都忍不住摇头道：“13。5元，等于不赚钱了。”
“比分包商赚的还少。”高秋说着，失笑道：“没想到中国的资本家过的这么苦啊。”
“劳心劳力赚的钱泰半用于缴税，理念积攒甚至不够抵御风险。”李老很快将问题上升到了国家经济的角度。
徐成楚等大家都说完了，才问道：“要按照此价格执行吗？”
徐家参与的是几项建筑材料的竞标，比起服装制造来说，利润相对较高。但看了第一份价格表，他的自信早就烟消云散了。
陈易绕桌转了一圈后，道：“执行，他们敢出价，我们怕什么。”
30分钟后。
21家企业的代表被引进了会议室。
陈易待他们坐好后便道：“欢迎各位，我们直接就开标了。”
正想交头接耳的说几句话的家伙，马上绷直了身子。
只要中标，40天的满负荷运转，足够他们舒舒服服的过半年了。即使放在全年来看，以前不足一半的开工率也能立刻提高到7成，如今能达到此标准的工厂可不多了。
毛力怀里揣着的冰镇矿泉水老早就焐热了，他也一无所觉。
这份订单不一定会决定生死，但要是能拿下来的话，明年就不用等死了。
“工装长袖衬衫中标者是力德集团60万件，红心公司140万件。”
毛力“哗”的一下，软在了椅子上。
做实业，真真是世界上最艰难的事了。
红心公司的老总靠了上来，笑道：“毛利，你是深藏不露啊。标了多少才中的？”
“你标的是200万件？”毛力却首先听出味来了，不屑的道：“你做得完20万件吗？”
“不劳您费心，咱能抠出利润来。”对方呵呵一笑，赶紧走了。
实际上，沿海的小厂在困难的时候，连设备折旧费都不计算在成本内，只求足够支付原料费和工人工资，剩下的水电费和高额的税费则是能拖就拖。
红心公司就是想一口气揽下好几笔生意，然后拿到小工厂去加工，只要他们的数量够大，价格能比自己生产压的还低。所谓船小好掉头，沿岸小厂血汗一点违规一点，上面也很难注意的到。
陈易能听到他们的对话，脸上却不露分毫，续道：“接下来是亚麻短袖衬衫，特大幅宽，中标者是南方服饰集团，100万件。恭喜邰老板。”
“同喜同喜。”南方服饰是东南最大的服装生产商和代工商，许多国内外的知名品牌都是设计好了规格请他们代工，因此人缘甚好。此外，亚麻材料的衬衫尽管工艺普通，许多公司却没有熟悉的渠道。
在这种一分钱一分钱往出抠的竞标中，找不到低价渠道是拿不到标的。
竞标仅仅用了10分钟时间，查标和开标却用了一个小时有余。
“好了，18项采购全部有了承接商。大家如果没有异议的话，现在就签约支付预付款了。”
“现在就给预付款了？”立刻有人惊呼出来。他们经常给政府机关做活，结款却是最麻烦的事。
“当然，全部是黄金债券。”陈易的笑容背后，是一排18个箱子。
裸熊和银森勇一手一个，将银白色的钱箱全给掀开来了。
“都是现金啊！”企业主们悄然惊呼。
“不全是现金，这里是预付款的20％，用黄金债券，另外的10％是在银行结账的。如果各位需要用预付款来支付工人工资的话，我要是各位，使用人民币。”陈易说的是要求，而非“建议”之类的弱语气词，在场诸人亦没有反对。
其实，陈易是想让各家工厂用黄金债券发工资的，如果工人们能够用黄金券买到东西，那就等于将债券全面铺开了。
但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工人的工资普遍较低，有着沉重的生活压力，各公司若是将黄金债券以工资的形式发下去，那工人也会尽快兑换出现金来才好继续生活。在这种情况下，强行派发债券，不仅未能达到流通黄金货币的目标，反而损失了贵金属。
欲速则不达，陈易有此种认识，又担心引起群体事件，于是再次强调道：“10％的预付款足够两个月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