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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输前辈要走,怎么也不告知一声,敛好为公输家各位送行,”金敛的声音温柔动听,朝砚却仿佛听到了刀吊在脑袋上的声音。
倒不是朝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主要这金琳城之中的安排和手笔之中,总是能看到这位金敛公子的手笔。
之前尚未牵扯到利益还能当个朋友,如今朝砚只能默默祈祷这位仁兄眼瞎。
“族中有事,故而先行一步,”公输迟对于金敛的态度跟旁人也无甚区别。
“原来如此,”金敛语气之中带着歉意,“只是如此一来,真是我金琳城失礼了,公输家要赶路,不若敛做东,吃过午饭再行赶路?”
“多谢,不必麻烦,”公输迟拒绝道。
金敛也不见被拒绝的恼怒,只是余光从公输家的队伍之中扫过,轻轻的咦了一声道:“这公输家的人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个。”
公输迟并未说话,一旁的朝纯看了一遍道:“有么?”
“敛向来对于数字有些敏感,公输前辈莫怪,”金敛先是致歉,随即开始建议,“虽说按理来说不该对公输家进行检查,可是敛也担心有人冒名顶替,若是混入其中带走了,岂非我金琳城的罪名。”
他说这话的时候,朝砚已然感觉到了那盯上来的目光。
他的这位兄弟不是对数字敏感,而是对于人的身影样貌敏感的很,俗称的眼力不错。
若是交友方面,这一点绝对的无往不利,毕竟只见过一面下一次那人能清楚的叫出你的名字,绝对是加好感度的。
像朝砚这种没心没肺的,怕不是好感度都要掉光。
“如此的确是不好的很,”朝纯也担心那朝砚就此溜了,他既想朝砚出现,又不想那人出现,那人怎么溜都好,但若是混在公输家溜了,只怕公输伯伯要问责于公输迟,“公输兄,还是检查一番再走不迟。”
“你们是对我公输家没有信心,还是对我公输迟没有信心?”公输迟的语气之中带了一丝的不悦,“莫非尔等以为我眼瞎?看不出来谁是不是公输家的人?”
“并非如此,”金敛收拢了手指,被那气势所迫,低下了头去,“只是城中戒严,不能放过……”
“金家盗贼的事情我也了解一些,”公输迟打断了他的话道,“此次人员多少你若是一眼看出只怕贻笑大方,家父出行时就带走了几个,如何多出一个?你倒是说说,嗯?”
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是强行检查,只怕结仇,金敛后退一步道:“是晚辈冒失了,公输前辈请。”
“告辞,”公输迟驱了一下座下的妖兽,那妖兽继续前行,公输家人后续跟上,如同来时一般威势赫赫。
金敛望着那队伍的最后面轻轻的笑了一声,但见那人回头,只挑眉对视后转身离开。
尽人事而听天命,此事在公输迟而不在他。
公输家队伍再行,朝砚跟在最后面想了想金敛那时的笑容。
他相信那个时候金敛已经认出了他,若是金敛非要拿下他,只需要大喊一声,他的行踪暴露,不管怎么样金家都能占到那部分便宜,比脸皮厚这种事情,那几位家主的脸皮朝砚觉得跟自己可以媲美一两分。
可是金敛偏偏没有,没有阻拦,也没有追,就那么一笑以后离开。
他尽到了检查之责,即便日后出了问题,也是公输迟的事情,偏偏金家家主又不能朝人家公输迟发火,公输家捧着这位天之骄子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责罚。
即便责罚,朝砚也觉得这位小老弟不是那种随便认命的主,那外表看着冷酷,其实脑子活络着呢,吃亏更是不可能。
再行十里,朝砚悄悄的往后退了两步,跟随的步伐松缓了些,然后在绕过一棵树时躲进了后面。
那前面骑着妖兽的人并未回头,朝砚却知道那位应该是知道的。
城已出,交易达成。
虽然小老弟在别人那块儿吃不了亏,可是在朝砚这块嘛,连朝砚自己都觉得那位亏吃大发了。
朝砚倒是想给人家灵石作为答谢呢,但是他也怕到时候人家开口就问:“你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才拿灵石补偿?”
所以先欠着好了,人情这种事,以后遇见了再还。
在公输家的队伍走远以后,朝砚换下了人家的制服,顿觉自己从翩翩竹林公子变成了一个富家少爷型。
不过现在也顾不上什么外表了,现在得找到他家崽儿先。
朝砚辨别了一下方向,在发现米果儿给他传来的感觉跟西方完全是相反的方向时叹了一口气认命了。
这不是跑错了方向就是绕地球一周了,不对,这里不是地球,可是这地面也瞅不出来是不是个球啊。
追人仍然得用走的,朝砚有两只妖兽,一只米果儿能坐,但那位姑奶奶懒得出奇,直线向朝砚自己靠拢,而另外一只,朝砚怕自己一屁股下去今晚就能吃烤兔肉了。
就在朝砚对于自己的前路一筹莫展,不断的跳跃前进时,远远的尘土飞扬,一匹马带着缰绳横冲直撞,宛如一只刚刚得了自由的小鸟,然后在路过朝砚身边时又被拉住可缰绳。
那马嘶鸣了几声,颇有几分不甘,朝砚却瞅着那马后面拉着的一截木头,觉得那好像是自家崽儿坐的马车车辙上一段。
他家小倒霉蛋真是驾个车都能把马给丢了。
朝砚翻身上马,一夹马腹,那马也是呗训练过的,立刻朝着朝砚所驱策的地方奔了过去。
而在朝纵那头,几次堪堪避过那几位开光修士以后,他们的运气似乎是走到了尽头,在一处山洼之地,前后山石嶙峋,前有公输家主站在巨石之上拦路,后有朝家家主负手轻笑,左右两侧更是不少的开光修士团团围住。
“你便是砚儿的那个养子?”朝辉开口询问道,“你可知砚儿在何处?”
朝纵不惧怕米果儿,因为米果儿从未朝他施过压,可是围着他的这几个人却人人虎视眈眈,气势毫不收敛,看似客气,实则已然追出了火气。
“不知道,”朝纵抿了抿嘴唇冷淡的说道。
他人虽小,看着紧张却还能答话,若是这样的性子放在一个这样小的修士身上,朝辉必然欣赏异常,只可惜却是一个锻骨的孩子。
朝辉从未想过朝砚不会将朝家功法传给这个养子,他只以为是这孩子不能引气入体,才只能进行锻骨。
只是瞧不上归瞧不上,该拉拢还是要拉拢的。
“他连这开光的妖兽都能交给你,可见重视,”朝辉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慈祥,“你是他的养子,可知我是他的父亲,那孩子太过于淘气,总是不着家,如今自己还是个孩子,倒又养了个孩子,你跟爷爷回去,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他的话循循善诱,其他家主脸色却是变化不定,若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在这里,只怕是会耳根子软,可朝纵他……只相信朝砚一个人。
“你又如何证明你是爹爹的父亲?”朝纵水亮的眼睛之中戒备稍减,似乎已有亲近。
朝辉笑意更深:“我乃朝家家主朝辉,我姓朝,他也姓朝,还需证明么?”
“自然需要证明的,”朝纵抚摸着手下米果儿的鬃毛,一脸无辜加正经道,“如能确定身份,我爹爹回去的家里,他的妖兽也要跟着去的,所以不能轻信。”
“那你要如何证明?”朝辉眼中更添自信。
朝纵抿了一下唇道:“爹爹曾经说过,他的父亲是世界上第一厉害的人,你们谁是最厉害的那个,我就跟谁走。”
他的话语稚嫩,可是话音落地,刚才还围着米果儿的修士家主们彼此之间仿佛多了一丝微妙之感,人人扫过他人,都有些防备。
“若论实力,自然是公输家主最强,”一位家主开口道,“小孩儿,你爹爹的话不过就像你认为你爹爹最强是一样的。”
“我爹爹的话就是对的,”朝纵还要再说,却被朝辉伸手制止。
“孩子,即便分出胜负,你也无法真的确认,不如跟我们同回天选城,等你爹爹回来了,自然知道哪个是他父亲,”朝辉笑着道,只是眸中带着冷意。
这孩子……
朝纵抓着米果儿的鬃毛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想想此时最好的对策是什么,可是不管怎么想,好像都没有办法摆脱这些人。
这些老狐狸们果然老奸巨猾。
“谁知道是不是想把我们带回去剥皮吃肉呢,”米果儿不满的跺了跺大地,周围漂浮着几个修士,愣是让它想到了那天被很多人围着的场景,本来心里火气就一阵一阵的往上冒,这些老不休竟然还敢刁难它家儿子,“我们要是不回去,你还能杀了我们不成?什么正道修士,恶心!”
米果儿直接啐了一口,结果唾液太多,直接湿了一片的地面。
“孽畜果然是不通人情之物,朝家主可是想自己儿子回去,若你胆敢阻拦,便是杀了又何妨,百善孝为先,他朝砚还能因为这个跟他父亲置气么?”旁边一位城主嗤了一声说道,那手上执着的剑都已经开始吞吐剑芒。
杀一只妖兽说出去对谁都能交代,妖兽非人,即便会说话,也不过是畜生一类,至于那个孩子,若是能抓回去最好,若是不小心被波及了,也只能怪他太过于伶牙俐齿,命数不好了。
“看来你是铁了心不想跟我们回去了,”朝辉叹了口气,语气仍然是慈祥的,“朝家家规,遵父命乃是第一条,你既是他的养子,我是他的父亲,代他教训你也不算是越庖代俎,只这妖兽着实不将人命当回事,着实该杀。”
便是杀了也不能让他人得到,否则后患无穷。
妖兽一除,便是这样一个锻骨的孩子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朝辉正待动手,就听一声住手,那坐在米果儿身上显得极为娇小的朝纵咬着牙道:“我跟你们回去。”
朝辉怔了一下,刚才跃跃欲试的家主们也愣了一下,但随即朝辉嘴边的笑意加深:“如此甚好。”
若是就这样杀了,实在是名不正言不顺。
朝纵被朝辉他们带走,随身看护,米果儿并未被关起来,只是体型变小一路跟随。
朝辉就像是拿捏准了米果儿对于朝纵的感情一样,对于米果儿的行踪似乎没有丝毫的担心,甚至一人一兽晚上睡在一起也无妨一样。
夜深人静,周遭无人,米果儿的吻部贴了贴朝纵的面颊,在周围设了一个小小的禁制后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等他们防备再松一些,明日再走,”朝纵将头埋在米果儿的皮毛里面,声音小的连蚊子都快听不见了。
他们被追了数日,全力跑路之下也使得返程的路格外的长,可是朝纵要的就是这样的长,长时间的安分乖巧才能够使那些人放下戒心,才有利于他们逃跑。
一夜好眠,第二日照常赶路,好像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在当天晚上,所有的人都闭目养神的时候,那原本缩在一起的两小只偷偷的挪了出去,米果儿踩在地上悄然无声,朝纵更是屏住了呼吸,但凡有一点儿动静一人一兽都会暂时停滞不动,直到安静时才再次行动。
一直到了他们远离火光所在的地方,朝纵爬上了米果儿的背的时候才喘了一口气道:“快走。”
朝砚不想回去当然有不想回去的理由,朝纵跟他待在一起,多多少少知道那人的性子是随遇而安的,只要不过分要求,不强制压迫,不涉及性命,那人向来都能找到最为舒适的方式生活下去。
可明明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