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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砚手中的棋子张开,三枚,单数。
“果然从运气上来说我是赢不了你的,”齐冕笑道,“换个彩头吧,这个彩头未免有些扫兴,我想跟你下棋只是因为想跟你下棋而已。”
“那我若是赢了,你告诉我我前世是谁怎么样?”朝砚捻起一枚棋子,悠然落子。
齐冕未曾反对,反而笑着落下自己的一子:“若是我赢了呢?”
朝砚又落一子:“晚辈想公平对待,但是晚辈并不知前辈前世是什么样子。”
“你这算是耍赖了,”齐冕笑道,“若我赢了,我要你一定飞升。”
朝砚蓦然抬眸看他:“未知之事怎能答应,晚辈未必能够修炼到渡劫后期,说不定中途就挂了吧。”
“是你的话一定可以,”齐冕紧紧的看着他道,“你只说答不答应。”
“看输赢再说,”朝砚伸手,“该你了,前辈可要看准了下,落子无悔,下错了可是不能毁棋的。”
答应与否其实都不要紧,若是能成,自然飞升成仙,若是不能,誓言的背后就是生死道消,说与不说其实都没有什么差别,齐冕这个人,似乎只是想要个心安。
下棋,一盘棋初时不难,桌面大的棋格仿佛囊括了天下的阴谋算计,只看谁的局更大,谁才能够在后期占上风,一时的输赢,局部的输赢都是最不要紧的,要紧的是谁最后能赢。
朝纵发布了任务以后就从览清阁中离开了,他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便是睚眦一族,即便有族长令牌,那些睚眦未必会服他,但是帮他们对付了另外一族的恩情在,寻求便利却是可以的,至于睚眦族是否在他的掌握之中,在这个世界上,权力重要,却又不是最重要的。
利益冲突不大,才能够让他与睚眦族继续交好,齐冕没有继续发难,但是目前的每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
朝纵再入睚眦族中之时已经不需要有人打开星域了,睚眦族令在手,按理来说他就是新任的族长。
长老汇聚一处,百位渡劫修士之前能够被崖君统领,那是多年的信任和积威,如今朝纵想以大乘期修为镇压这么多的渡劫修士,基本上不可能。
“虽说君族长生前所托,我等也同为睚眦,一族,小友之才着实出众,”一位大能看着朝纵说道,“但是大乘期的修为是不够的,只凭信物并不足以服众。”
他的话一出,诸人之中点头者诸多,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
“虽是修为不够,但是朝纵道侣二人与灵兽各族交好,且予以我睚眦一族传承的睚眦蛋,此举已然胜过历任族长万千,”崖君所倚重之人还是有很多选择支持朝纵的。
“此话倒也有道理,”刚才点头的大能一听睚眦蛋,态度便有所转变,睚眦一族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上面有多少渡劫修士,而是血脉的传承,百枚睚眦蛋看着不少,但是真想继续绵延下去,绝对是不够的。
若让朝纵统领,血脉延续放不输给四灵族才对。
“只是不知览清阁主现在何处?”有人问道。
朝纵扶在椅子上的手微微收紧,他们支持的原因是因为朝砚,而不是他朝纵本人,他就像是太阳旁边的月亮一样,只要有朝砚的存在,那些人就会下意识的忽略掉他。
但是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需要掌握睚眦族。
“他有事在忙,我二人婚契性命相牵,关于睚眦一族血脉传承之事,若我为族长,必然以睚眦族的繁衍为先,”朝纵扫过诸位在座的人,蓦然笑了一下,“自然,朝某力量不足,在力量到达渡劫期之前不会贸然干涉族中事务,随意指手画脚只会影响大家的事情,还请诸位放心。”
在座渡劫修士自然想要血脉绵延,担心的也是他人指手画脚让睚眦一族乱七八糟,如今朝纵即能保证前者,又似乎打算放权,有族长令牌在手,倒是再无什么不妥了。
“族长说的有理,”崖古的伤势已然恢复。他有朝砚的重恩在身,倒是第一个支持的。
有先例在,后面的人便足以跟上了。
“日后还请族长多多指教,”诸位行礼,算是认过。
会议并无太多的不快,诸人散去之后唯有崖古留了下来,他那时也算是与朝纵生死与共,又有恩情在身,便是崖君不在,此时对朝纵也颇为客气:“族长,君族长积威甚重,他初初飞升,诸人不服也是常理,待日后修为提升上去,此时之忧虑便也荡然无存了。”
“我知道,”朝纵半撑着头道,“此事已然算是顺利的了。”
以他本身的运气来讲,想要这么轻易的征服睚眦族并不容易,而此行的顺利却让人觉得那替命咒好像不在了一样。
“君族长为何会突然飞升?”崖古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他算是最了解崖君的人之一,也知道崖君这些年在忌惮着什么,崖君出行之前匆匆,似乎有什么急事,现在又是毫无准备的贸然飞升,实在是于情于理不合。
朝纵微微揉了一下额头道:“是为了救我受了伤,当即飞升的。”
崖古微微蹙眉,再问道:“此事可是族长亲眼所见?”
朝纵睁开眼睛看向了他,意味不明道:“并非我亲眼所见,我那时重伤濒……死,醒过来时是在龙族,清长歌告知的上一任族长飞升的事情。”
他重伤到那种程度,真的是龙血救的命么?若非重伤,崖君怎会飞升的那般急切?
“原来是清族长,”崖古微微叹了口气,目光从朝纵的脸上略过,“族长现在不戴面具了么?”
“既是自己的容貌,何须遮掩,”朝纵拂过那鳞片道。
“只是若就此出去,只怕会引人非议,”崖古有些担忧道,“世人的目光和话语皆是刀子,便是想坦然面对,也不必这般急切。”
“不必说了,”朝纵伸手阻止了他的话语道,“如今样貌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找到一个人的踪迹,各处若有异象也要尽快来报。”
崖古话语凝滞在了嘴边,半晌后道:“不知要找何人?”
“长海门齐冕以及魔修的动向,”朝纵坐直了身体道,“其他事情我都不会插手,唯独这件事情加紧去办。”
崖古拱手道:“明白了。”
朝纵结束此行,又以玉符传信九尾狐族,凤凰族以及奉天剑宗剑寒星,以纯狐玥跟朝砚之间的交情,在朝砚最困难的时候必然不会袖手旁观,消息很快回转,纯狐玥保证了一旦有消息会立刻通知,剑寒星上无暇传信讹兽一族帮忙,也是同样的回信,只是传话之中多了几分的担心,问及有无后患之事,方知笙他们也在,同为师兄弟帮忙是应该的,只是即便白泽生而博知,也无法探索到朝砚现在的踪迹为何。
至于凤凰族中,凤栖梧传来的消息之中带着些许怒气,他本是跟着朝砚的,奈何初初离开便发生了此事,就像是专门挑好了时间一样,如此挑衅,就像是将凤凰一族的威严当做儿戏一般,不能轻易忽视。
凤栖梧打算前来,便是不能够找到朝砚,至少要护好朝纵的安危,即便朝纵说明他接下来要去鸿蒙仙宗之内闭关修行,凤栖梧也打算就此守在鸿蒙仙宗之外。
碰面是在睚眦族的星域之外,金凤展翅,凤舞九天,宛如星河坠落,当有百鸟追随知绚丽,朝纵站在虚空之中听着一声清唳,光芒散去的时候,一个华贵俊美的男子出现在光影之中,凤眼轻眯,威严无限。
这副模样与之前有着天壤之别,朝纵却并无太大的意外,见到人时拱手行礼道:“前辈。”
凤栖梧的目光从他的脸上划过,并未有什么异样,只是负手说道:“你如今已是睚眦族的族长,不必多礼,当日之事可否与我细说?”
朝纵点头,自无不可。
当时之事如今回想起来仍然有呼吸凝滞的感觉,但是其中的厉害关系非要言明不可。
凤栖梧负手听罢,开口道:“若能限制那种力量,只怕力量还在我与清长歌之上,只是按理来说不该,事无绝对,当小心应对。”
朝纵点头:“以凤凰族的能力目前也无法察觉异样之处么?”
凤栖梧微动眉梢:“渡劫期可以自行开辟空间居住,虽是不能长期稳定,但是想要察觉并非容易之事,就像清兄知道的那样,他若想要朝砚的命,你也会同样身死,他如此大费周章,目前倒是不必担心朝砚的生命问题。”
“但此事不宜拖的太久,”朝纵沉吟道。
“朝砚是鸿蒙仙宗宗主的徒弟,”凤栖梧看着他道,“周夺的能力很强,你若进了鸿蒙仙宗,可以询问他一番,或许能够有所收获,只是以你如今的修为,便是找回来了也护不住。”
朝纵捏紧了拳头:“我知,凡事总要一试。”
凤栖梧看他的神色之中有几分的淡漠,天选之子便是气运之子,受天地之钟爱,让他人嫉妒,羡慕,难以望其项背,而朝砚又是其中之最,这天道像是要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给那个人一样,若朝砚狂妄任性,目下无尘,早晚会将那份运气挥霍光,可他广交好友,分明在这修真界之中立的很稳,来日飞升必然不会少了他。
而朝纵虽然资质绝顶,却似乎有着太多的不幸,若无朝砚,他未必能够有今日之成就,凤栖梧并非看不起他,因为以他自己在朝纵这样的年龄未必有他优秀,只是追逐一个那样受天地钟爱之人是一件让普通人觉得疲惫至极的事情,一旦被落下,遇上的敌人不足以对抗,他就显得能力不足,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无法护好是一件让男人挫败的事情,事情累加,对于心境的磨损不是一般的大。
那个人看似带走了朝砚,想要对朝砚做什么,目的却在眼前的人,他想要磨去这个人的骨气,一旦累积上最后一根稻草,那强撑着的骨气垮塌,即便朝砚想要牵住他的手,他只怕也会放手。
“你觉得还好么?”凤栖梧问道,“若是……”
“我很好,不必担心,”朝纵打断了他的话道,“睚眦族已经安排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动身了。”
他飞离此处,凤栖梧微微蹙眉跟上道:“朝砚不在,我可否保持现在这样?”
朝纵并未回头:“前辈觉得舒服就好。”
从清长歌的话中,他知道凤族族长不会是那般苍老的模样,只是因为朝砚在乎他,所以才有了那样的变化。
他生性敏感多疑,虽不觉朝砚会背叛他,却也知道因为自己的性格,朝砚让步的地方比他多出许多,论起深爱,朝砚的爱更加潜移默化些,但若换成旁人,更加优秀的人,或许不会让他那样的被动。
若是清长歌,凤栖梧这样的人,遇上当日那样的情况,必不会让朝砚被人带走,不会像他那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若要赶路,我可用袖中乾坤带你一程,”凤栖梧道。
大乘期的修为不如渡劫,凤栖梧会如此忍让他,也是因为朝砚。朝纵转头道:“那便多谢前辈了。”
有凤栖梧带着,不必从界阵之中穿过便能到达鸿蒙仙宗的外域,外域距离鸿蒙仙宗还是有段距离,颇有些繁华,降落之时朝纵被放了出来,高空之中凤栖梧负手而立:“我只能送你到这里,再靠近已然不能,下次再出之时记得传玉符给我。”
朝纵点头多谢,随即离去,从此处到鸿蒙仙宗还需经过一处界阵,他自前去,身后凤栖梧的眼神似乎还在盯着。
父亲送儿子去读书,朝纵的脑海之中蓦然闪过了朝砚说过的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