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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恨他没有意义，他不过是个收钱办事的人，揍跑了这个，还有下一个。错得是这个学校，要想办法收集证据，等离开以后，告这个学校才行。”向非凡小声回道。
“告？怎么告，没看家长把他们当神一样供着吗？再说他们对外就说是教育辅导，最多打个手心，几天后连印子都没了，拿什么告？”
“他们用的那个痛感增强药剂，可能对精神会造成某些不可逆的损伤，这种药拿来作为惩罚手段，应该是违法的吧。只要查到这个学校的药品购买记录，出入库记录，还有这么多学生作证。”向非凡说：“不过家长未必会相信这药物对身体有害，就算知道这种药物对身体有害，知道我们在训诫室经历过什么，家长也未必会站在我们这边。”
这句话说完，两人同时沉默下来。被送到这种学校，所有的少年心里都会有些茫然困惑，他们的父母，是真的爱着他们吗？还是只是需要一个随他们心意摆弄的玩偶？
接下来两人安静地收拾完房间。一个小时后，所有人集合去吃午饭。
食堂的位置也在住宿区，是一个单独的一层小楼，吃饭的时候是拿着餐盘去窗口打，一共两道菜，一道炒青椒，一道炒白菜。没有肉，米饭倒是不限量，还有清得像水一样的汤。
向非凡一行五人，还有早上的两名女生，被安排在一张八人桌上。
“座位就固定了，吃饭不许讲话，不许浪费粮食，吃完去那边水池洗干净盘子，然后回自己座位等着，所有人到齐才可以走。明白吗？”
“是，先生。”向非凡和一个看起来比较成熟的短发女生应道。
“其他人没听见？”生活老师不满只有两个人回答。
“是，先生……”其他人的声音凌乱地响起，只有轮椅帅哥一言不发。生活老师瞪了他一眼，又像是忌讳着什么，快步离开了。
“再有下次喊了不应，记一次警告！”生活老师气哼哼地走了。他们的员工食堂在另一侧，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可吃的完全不是一样的东西，人家那边是十几道菜的自助餐。
“什么破东西，喂猪猪都不吃。”向非凡刚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就听见旁边黑黑瘦瘦的黄发妹子抱怨道。
“哎，有机会我做给你们吃，我手艺可好了。”高高胖胖的男生笑得很开朗：“我叫柯宇，梦想是成为顶级厨师，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私房菜馆。”
“噗——”关秋一口汤刚喝到嘴里，就喷了出来：“哈哈哈，梦想？少年你中二期没过吗，还梦想？你不会就是因为不好好上学，想当厨子被送到这来的吧。”
“你好聪明，就是这个原因。”柯宇一点也不恼，还继续说道：“我先前在饭点帮厨，那里的主厨夸我有天赋，把我推荐给他师傅。老先生可厉害了，现在好歹五星级酒店的主厨都是他关门弟子。他有意收我，但是要学厨就要休学。我刚考完大学，家里不同意，吵了一架，我就被送到这来了。我爸妈说，我要是固执地坚持学厨，就不要想出去了，可我是不会放弃梦想的，我要用我的决心，感动他们。”
“气死他们还差不多。”黄发女生翻了个白眼，筷子敲着餐盘边沿：“父母是不会在意你想什么的，他们只会要求你听话。”
向非凡安静吃完了盘子里的饭菜，看了一圈，桌上除了他，坐在轮椅上的帅哥也吃完了。意识到是个套近乎的好机会，向非凡走到轮椅帅哥旁边：“你不方便，盘子我帮你洗吧？”
一双凶厉的眸子扫过来：“滚！”
那眸子里的杀意有如实质，向非凡被震的懵了一瞬，然后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怎么这么凶，像只炸毛的狼崽子似的。我叫向非凡，你叫什么名字？”
轮椅少年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困惑，似乎不明白向非凡为什么没被吓跑，反而是这个反应，旋即又凶狠地瞪回去。
“行行行，不说就不说。”向非凡顺手抽走了对方面前的空餐盘，转身离开：“反正我早晚会知道。”
“桑景明。”轮椅少年突然开口，沙哑的尾音，刮搔着向非凡的心口，一字字敲在心上，熟悉又陌生，像是一场迟来的会见。
向非凡停住脚步，转回头来，笑容灿烂：“我记住了。”
桑景明兀自坐在轮椅上发愣，三年前，他被拐卖到边境，做了三年刀口舔血的雇佣兵。战争结束，他找回家里，父亲说他是没有人性的怪物。他会杀人，连家人都畏惧他的存在，把他送到这里，这里的人又给他注射了药物，让他下肢如同残废。
好烦，好像把这里撕碎，毁掉。可是刚才那个奇怪的少年是怎么回事？他好像不是很怕我。为什么看到他的时候，理智似乎回笼了一点点，心里不再被残虐的杀意覆盖。如果能跟他多呆一会……他会被吓跑吧，早晚会的，等他看到自己发狂的样子。
桑景明在心里偷偷地想，下次就稍微，尽量，不对他那么凶了，让他在旁边多留一会。
第39章
向非凡开开心心地端着盘子去刷； 甚至还哼起小曲； 心情好得不得了。
他突然听见身后一个人低声问：“那个，你也是吧。”
“是什么？”向非凡茫然地转头； 认出说话的是同桌那个文质彬彬的衬衣男。
“同……同性恋。”对方声音压得更低了，脸也因为窘迫，透出些红晕来，仿佛这个词语带着什么不好的涵义：“我都看到了； 你是不是； 是不是喜欢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生？”
“啊？”向非凡呆了呆； 喜欢是喜欢，对方的长相和气质都很对自己的胃口。但是衬衣男说得同性恋又是另一层涵义了，是想要成为伴侣的喜欢。向非凡暂时还没想过这么复杂的问题。
“你不用否认，我看得出来； 我们是同类。”衬衣男说：“我叫李南征，读大一，我喜欢班里的一个男孩； 跟家里出柜了，然后就被送来了这里。”
“我是因为考试成绩不好被送来的。”向非凡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 关于性向的问题我没有深想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同类。”不过，向非凡想了一下出柜的场景； 抖了抖； 母亲绝对不会同意的； 绝对比现在还要惨许多。
“啊； 是我误会了。”李南征显得更加窘迫：“抱歉，不过我觉得你看他的样子很像……”春心萌动。
李南征把最后那个词咽回肚子里，理了理思路说：“不管怎么说，以后如果你真的发现自己的性向与常人不同，也尽量藏好吧，不然，害人害己。”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觉得不对。”向非凡摇头：“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如果我认定了一个人，那么我会努力争取所有人的祝福。如果得不到，就暂时忍耐，然后变得强大，替对方扛下所有反对的声音，不让他因为跟我在一起受任何委屈。”
“你很勇敢，可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想做到就能做到的。”李南征皱着眉说。
“做不到也要做，拼命去做。”向非凡说：“这样心里才不会觉得遗憾。”
吃过午饭，生活老师再次来到饭桌前，点名道：“关秋、王曼，站起来。”
向非凡的室友和黄头发的黑瘦女孩站起身来。
“你们两个，中午浪费粮食。记一次惩罚。”生活老师警告性地看向所有人：“上次罚轻了是吧？关秋你已经两次警告了，如果再违反纪律，带上这次的惩罚，给你来一次加重惩罚，到时候有你哭的。”
顿了顿，生活老师又说：“所有的惩罚将在晚饭后清算，你们最好下午好好表现，给你们上课的先生可没我这么好的脾气。”
午饭结束，无休时间并不能真的休息，要求所有人写一份反思出来，说说自己存在的问题。
向非凡咬着笔杆发呆，其实这次考试他真的尽力了，而且发挥也还算不错，但是总不能不允许别人发挥更好不是？顺着今天那位地中海的话来写肯定错不了，但是，要些自己不认同的东西，总觉得十分别扭。不过别扭就别扭吧，就当是考试写答案了，按照出题人的心思写，总归不会错的。
“写屁，我就是喜欢穿女装，怎么了？个人爱好，怎么就丢他们人了。”关秋把笔一摔，考虑到生活老师在外面，还不敢骂得大声。
女装？向非凡笔尖顿了顿，原来这是关秋被送进学校的原因吗？不过说实话，关秋穿女装应该挺漂亮的。向非凡左手支着额头，一边不过脑子地写着反思，一边走神想到。
向非凡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他们七个人是一个单独的班。这让向非凡觉得有些奇怪，这学校这么多学生，其他班级都有二三十人，为什么独独他们班只有七个人，而且这七个人各自的问题，也没有什么共性。
就他所知的，自己是因为成绩，关秋因为癖好，李南征因为性向，还有高高胖胖的柯宇，是因为他的厨师梦。他们的年龄，性别各不相同，既然这样都能成为同班，为什么又要和其他人分开呢？
VIP小班？不对，母亲一向节省，送自己来这种昂贵的学校已经很奇怪了，加钱报小课，更不可能。说起来，母亲是什么时候跟这学校联系上的呢，明明昨天还……等等，昨天？
昨天发生了什么？向非凡皱起眉头，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想不起来昨天的任何具体事件，反而是更远的记忆比较清晰。他能够记起自己离开学校时和同学的最后一句道别，能记起分数和考题，却想不起来昨天发生过什么事情，甚至如果不是刻意去想，根本意识不到这个问题。
这不对，很不对，就像是记忆被什么做了手脚。向非凡想，总不会是早上那个药物的副作用吧，但是早上被从车上叫醒的记忆还很清楚。再往前……再往前就想不起来了。不记得几点起床，早饭吃了什么，怎么上得车，一点印象都没有。
向非凡的笔尖在纸上拉出一条长线，又停顿住。他轻声问：“关秋，你还记得自己早饭吃的什么吗？”
“你这是问的什么问题，关心我早上吃什么干嘛？”关秋莫名其妙。
“你想想，还想得起来吗？”向非凡执着地问。
“又不是老年痴呆，我当然想得起来，不就是……”关秋突然顿住：“奇怪，我早上吃的什么来着？还真想不起来了。”
“那昨天呢，昨天你做过什么还有印象吗？”向非凡又问。
“我……”关秋的脸色变了：“我忘了，你也是吗？”
“嗯，所有近期的记忆，一直到来学校之前的，都想不起来。奇怪的是之前竟然一直没察觉到。”向非凡说：“我想办法再多问几个人，我怀疑可能是药物副作用，但又不太像，现在也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下午两点，七人在教室聚齐，老师竟然是向非凡见过的地中海。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同学们，我刚才就听说我们中午竟然有两位同学浪费粮食，明明校规上已经写的清清楚楚，不许浪费粮食，你们这就是明知故犯。”地中海一进来就摆出一副痛心疾首，失望透顶的样子。
“你们有什么资格浪费粮食？你们给社会贡献过什么价值吗？你们没有，你们一直在吸父母的血，父母辛辛苦苦赚钱，供你们吃，供你们穿，供你们来我们这么好的学校，而你们竟然在学校浪费粮食？我对你们真是太失望了，失望透顶！”
“《礼记》有云：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