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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寻仇(十一)
天下人心惶惶,众人虽觉得叶周与郑地的事是殷王在扫灭晋地余孽,但叶周之人的死相太过恐怖,终究是让一些人心中惴惴不安。
殷地的修士最近在天下走动着,但凡有些风吹草动,讨论关于殷王的事,他们都可能出现。
众人是怕殷地的,殷王强悍的形象一直铭记在他们心中,天下的修士加在一起可能都不是殷王与殷地的对手,就算他们耗尽全力也无太大可能取胜,殷地毕竟统治了修仙界这么多年,不是一朝一夕的猜忌就能使人们反对殷王的。
不过猜疑的话还是越传越多,叶周那些人的死相被不断夸大。
郑地的兄弟不合,母子嫌隙也全赖在了殷王一人身上。
近日甚至有人又把赵子大婚那一日的情形说了出来。
晋仇在走过齐地时,就曾在一楼阁中听过与此有关的话。
“赵子听殷王的话给魏子下了药,却被殷王倒打一耙,流放到极北之地去了。”,有人悄悄说。
对方一脸惊诧,“赵子大婚那日是听说天降雷劫,且只前后降了两道,像是在惩罚什么人一般,难道就是由殷王引起的?”
“可不是殷王吗,元伯为他说话,却被天劈了,可见赵子那时说的不假。殷王就是骗他给魏子下药,答应他事成便将魏地给赵子,可惜殷王说的全是假的,他表面上答应了赵子那些,在魏子身体不行时,又假装自己一事无知,还将事全推给了赵子,让赵子一人背这事。如此,魏子身体已不行,赵子又是害魏子的对象。赵魏两家不是都完了吗?”
“还有这事,殷王真是心肠恶毒啊。明明已经那么厉害了,却还要使这般肮脏的手段。”
“能兵不血刃,谁愿意背上杀死臣属的罪呢,那多为天下人所不齿。殷王这样,明显是想在道义上、权力上都不落。”
“唏,竟是如此,要不是有雷劫还没人能证明殷王在使阴招呢。”
“可不是,那天那道大雷劫,将大泽上空都劈裂了,大泽的灵气在那瞬间一片混乱,当真是恐怖,你说大婚之日本该俱是喜庆的红色,那日可好,全被雷劫照亮了。不去真是要后悔终生!”一人比划着手脚,看样子像是恨不得再现那道雷劫。
仿佛他只要摸到那雷劫的边便足以吹嘘一生了。
实际他于天呢,他离天太远了。天只是小小的咳一声,他便当做珍宝般恨不得与任何人都说一遍。
如此的小人物是何其可怜啊,但天下又有多少小人物,总是无穷无尽,又招人愤恨怜惜的。
“好后悔啊,好后悔!你这道人,现在说的这般好,当时我炼丹你为什么不拉着我去啊,我也想见那盛大的场景啊!那大恢弘的雷劫,啊!”
“去,明明是在讲殷王与赵魏,你怎么把话全放在雷劫上了。”
“你懂什么!殷王肯定是有问题的,但我们谁能斗得过殷王,他是天认可的人,哪怕惹天不喜,也只是降下道雷劫劈劈,本质上只是让他看看天的态度,实际上根本不会劈伤他。这样的殷王,哪怕犯了错也不是你我能讨论的,勿要再说此话了,与其说此,不如谈谈那雷劫。能劈开大泽的雷劫,会是多么雄伟啊!大泽有几万里,它又该多大!”,那道人双目放空,似在想着那场面,竟是眼中渐渐流下了泪,也不知是为何而流。
修仙的人那么多,能碰得上顶端的,又有几个。
“嘿,叫你那日沉迷炼丹,否则就能看见,只要看见一眼,真是终身都不亏。”,旁人笑着,似在为自己看到雷劫而欣喜。
这的确是值得欣喜的事。
他们这般高兴,想必会添油加醋再将那道雷劫的光大说出,但谈雷劫便要谈殷王,殷王是必将被谈及的。
三人成虎,被劈的其实不是殷王,也不光是元伯,赵子与魏莹也被劈了,且那道雷要比劈殷王的粗上许多,可谁又会记得全部。
他们只知有道雷,在场又有殷王,殷王是那些人中的主宰,所以他必然将与雷劫挂上,大家必也会传雷是劈地他。
这与事实并无太大关系,殷地的人就算传播正确的场景,人们也不会记得。
毕竟人们真正想记的是自己希望记的。
与他人交谈时,说有道极大的雷劫劈了殷王也比说有道雷劈了元伯、赵子强。劈殷王的雷一定极有力,劈元伯跟赵子的雷就不一定了。
人们贯会取舍,不至于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这谣言更吸引人。
晋仇当时想出此法,便是考虑到了这点,中途虽有波动,但传到人们嘴中的样子与他心中希望传成的样子是一般的。
修仙界的天还是蓝的,但很快就会发生变化,晋仇慢慢走着,他用得不是自己的脸,就像当年见殷王,殷王不用自己的脸一般,不过区别于殷王的,是他不光换了脸,还将自己的气息隐去,伪装了一番,如此,他在天下行走。
听着那些流言愈演愈烈,晋仇只是漠然,他要找殷报仇,流言只是第一步。
其实这事已算暂时完成,只等人们再传些,将事传得越糟便越好。
十日之期已到,甚至过去了一日,已有十一日,他再不回去便有些说不过去。
殷王也不知如何,他该去看看。
打开晋家的结界后,晋仇就将那结界改了,这物需每次都改,才能使他安心。
晋家内的花草都在绽放,晋仇走过它们,来到燮宫,燮宫前的水流极其平静,看来今年又是个好年,晋仇慢慢走着,他并不急,或者说他心中也有些不敢见殷王。
殷王的身体他终究是不大熟,他对自己说殷王的身体比他想得要好上许多,毕竟殷王上次都将他摁倒在地了。
可那些年的药又不可能没摧伤殷王的身体。
燮宫的顶层上住着殷王,晋仇在外感受了一下殷王的气息。
意外的是,他根本没感觉到,隐约中似乎有一些,但太微弱了,就像转瞬即逝,虚无缥缈的烟,总不能让人相信。
殷王难道逃走了,还是说,他的身体弱到这般田地。
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衫,晋仇心跳得有些快,他推门走进。
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那些铁链层层缠绕着那个人,束缚住了他的所有,只隐约能看见挣扎的痕迹。
晋仇有些发愣,但他并没有立刻去解链子,哪怕殷王已如此,还是叫他有些提防,毕竟殷王那么伟岸,就算是在他肉眼可见之下弱了,也不一定能弱到哪去。
榻上的殷王挺着自己的身躯,铁链使他无法蜷缩起来,但中途因挣扎而产生了许多血痕,全是铁链勒出来的,殷王可能是想摆脱这东西,但他摆脱不了,反而使那些铁链全部深深扎进了自己的身体,血肉裂开,白骨森然,甚至许多地方连骨头上都被磨出了裂痕,像是断了一般。
晋仇摸向其中一处铁链,那东西不知什么时候缠到了殷王的下腹。
试着解开那些铁链,中途殷王似乎有些清醒,但到底是没醒来,这不对,殷王的身体似乎太弱了些。
晋仇抱起他,小心翼翼的,极力避免那些伤,但还是避无可避。
殷王的眉紧皱着,似乎无法舒展开,他连唇色都没有,只有无尽的裂痕,顺着缝隙流出的鲜血。可惜连血都不多,像是尽了,再无法出现更多。
晋仇仔细看着,确认现在的殷王没有任何危险。
只是,他似乎感觉殷王的身体动了一下,当真诡异,属实诡异。
向着动的方向摸去,那是殷王的肚子,现在有些大,解开衣衫后,上面有些青肿。
但里面是在动的,就好像一个孩子。
晋仇为自己的想法一惊,吓得他将殷王扔在榻上,兀自起来了。
殷王却好像因那一下而被震醒,他悠悠转头看向晋仇,张了张嘴,似乎发不出什么声音,倒是使他发出了无声的咳嗽。
摸样有些凄惨,身上那些勒出来的巨大伤口因此裂开,又崩出些血来。
晋仇上前抱住他,拍拍他的背,试图使他不再喘。
血腥味充斥着殷王的身体,短短几日内,他已消瘦不堪,要是被些心怀不轨的人看到,不知要受什么折磨。
晋仇将自己的灵气输入殷王体内,殷王的身体却没有丝毫变化,像是一切就那么溜走了。
只是殷王终于不再喘,他张嘴,那唇瓣惨白,随着开合流出血来。虽然殷王发不出声音,却还是在努力跟晋仇说话。
晋仇注意到他额间的冷汗又流了下来,眉宇间越来越痛苦,见自己听不懂便用眼神示意。
望地仿佛是自己的肚子。
晋仇顺势望去,他之前就看见了那肚上的青肿,只是殷王仿佛说的并不光是这个。
那能是什么,晋仇扒光殷王的衣衫,发现殷王下面似乎在流血,他没有看到底是哪个地方在流血,但他不是傻子,这个样子明显是孩子出事了。
魏轻愁做这药做了多年,想不到真的能以假乱真,还会显出流血的样子来。
晋仇本不打算管,但殷王的样子太凄惨了些,且好像很急,他身上的血越流越多了。
“我去给你煎药,不要急。”,晋仇说。
他翻出柜中楚子给殷王的书,上面写了应对孩子流去的法子。
虽然本也没有孩子,不过药总是有用的,能使殷王的身体得到滋补便已算能使。
在桶中加入水跟灵药,再加热,晋仇抱起殷王,“等下我去煎药,你先泡着,不会有事的。”
殷王没做任何表示,他像是根本不想和晋仇说话,以他的身体,也的确是能少做动作便少做动作。
只是他身上的伤颇多,又是深可见骨的,泡药浴虽对孩子好,却不可能不刺激伤口。
晋仇在要将殷王放下去时,明显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又能做什么呢,药已备好了,但殷王身上那血肉模糊的伤,越是细看越是心惊,晋仇完全不敢想殷王这几日都经历了什么。
怀中的殷王似乎动了一下,晋仇看殷王的脸,发现殷王的嘴微张,似乎是在告诉自己放他下去。
“忍着点,等下我就抱你出来。”,晋仇说完,将殷王放了下去。
桶中的水顷刻间便被血染湿了,殷王开始发抖,似乎有些受不住,但没喊晋仇。
晋仇没敢细看,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就算他与殷王有仇,也不该这么对他,绑十天对现在的殷王来说委实太残忍了。
去药炉煎药,晋仇一点点看着楚子的书,按照每一个吩咐加东西,时间一点点过去,晋仇念着《研修法》上的秘诀,试图使自己放松下来,但殷王身上的伤还是在他眼前不断出现,那身上的骨头明显已受了伤,且有些伤好像流脓了,身为修士本不该如此,但殷王现在,他是真的没有想到。
翻出刀跟伤药,晋仇劝说着自己,但他的心实在无法静下来。
殷王好歹陪了他那么久,再怎么样也没必要被他捆住。
那些肌肤他都摸过,不知日后能不能好起来。
两个时辰过去,晋仇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