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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现在奶粉钱有多贵!”老七压低声音跟他一顿数,“尿布,小衣服,婴儿食品……每一样都是要花钱的啊。况且,现在让不满周岁的小孩儿独自在家是犯法的,我多少也要把保姆钱给挣出来吧……”
蝙蝠目瞪口呆,“你前夫不付抚养费的啊?”
老七挑挑眉,“我单身育儿,怎么,不行啊?”
蝙蝠嘴巴都合不拢,“你,你这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啊。”
老七望天,“我乐意。”
后来,他们执行的是一个战地支援任务,回去的直升飞机上,老七咬着一个烟屁股,把打火机啪地一合,道:“这是我最后一个任务了,我儿子快出生了,我金盆洗手,各位兄弟后会有期。”
几个糙汉一路起哄跟他握手。
“好福气啊老七。”
“哈哈哈等我哪天不干了去找你喝酒。”
蝙蝠知道,老七从头到尾都不一样,和他们这些风里来火里去的人不同,老七不属于这里。蝙蝠也知道,跟他们这些注定死在硝烟里的人不同,老七和他们,应该是平生最后一次见面了。
他走入人间,走入万丈红尘中,然后一去不回头。
第30章 向日葵
田乐是三年前加入战斗五组的哨兵,据说在他入组之前,五组刚碰到了一个棘手的任务事故,直接导致五名公会人员一级到二级受伤不等,至今都还是一个无头案。
紧接着是组内哨兵退役,没多久,当时的组长也退了。他来的时候那是水深火热,偏偏自己还只是个刚从塔里毕业的新晋哨兵,每天都焦头烂额想着要怎么写报告,头都给挠秃了。
好在如今他也算是熟手了。田乐刚坐下来整理文件,沐川路过,问:“组长呢?”
田乐道:“他今天起休假,走之前说,有什么事情,让副组长您代劳……”
“什么!”沐川当场发飙,“我怎么不知道!”
田乐愣住了,说:“呃,昨天通知已经发到您邮箱了啊。”
沐川一拍脑袋,“我都忙忘了。”他咣咣咣气势汹汹地又走了。
田乐的通讯器嘀嘀作响,他低头一看,是范阳洲发来的信息。“我到B市了,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通知我。”
他回复:“明白。”
范阳洲下了飞机,打车到了B市的向导医院。这种针对向导或哨兵开放的医院不算少数,平时也接受普通的病患,只是在危急时刻它们能给哨兵向导更好更专业的针对性治疗。
他下车在医院门口的花店里买了一束向日葵,还是个清早,花店铺出来的一束束鲜花都挂着露水。卖花的是个小姑娘,用包装纸帮他把向日葵裹好,笑道:“您看望病人来得可真早。”
范阳洲笑笑,“我刚下飞机就过来了。”
今天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幼儿园体检的日子,一楼大厅挤满了排成长队带着小黄帽的小朋友,在他腿边绕来绕去,时不时有幼儿园的老师过来大声维持秩序。他抱着花,一路被无数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盯着看。
范阳洲笑笑,轻轻分开这一片红海,进了电梯摁按钮直升住院部。
叶矜离开塔已经有三年多,莫夫人的身体从三年前就开始不好了。刚开始还只是偶尔有个头疼脑热的,后来卧床的时间变多,对面小花园里渐渐也没了辣椒和小番茄结出来,杂草长了一丛又一丛。最后竟然有一天晕倒了,莫先生半夜来敲范阳洲的门,请他帮忙去叫救护车。
诊断下来,是年轻时候精神触手使用过度,亏了底子年纪大了难以维持。莫夫人说她自己也有这个心理准备的,他们这些艰苦岁月过来的人,经历过的战斗的极限是现在年轻人不能想象的。能子孙满堂阖家团圆已经是万幸了。
莫夫人的儿子在B市就职,听到了消息立刻赶了回去,二话不说给莫夫人在B市的向导医院定了一个疗养房间,让老两口搬到B市好好颐养天年。
莫先生虽担心老伴儿,可倔脾气发上来了,说自己本职工作没完成,不肯提前退休,谁劝都不好使,莫夫人也说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让儿子别瞎操心。
可范阳洲知道,老头儿遛弯的时候止不住地叹气。
他攒了个休假,特意飞往B市看望疗养中的莫夫人。
莫夫人比以前头发花白了许多,然后精神头还是很好,见他来了,止不住地高兴:“你好好的假期不去放松一下,反而来看我这个糟老婆子。”说是这样说,可是莫夫人眼睛都笑成一条缝。
小明现了形,游到莫夫人的床头,蹭了蹭她的胳膊。
范阳洲笑道:“也很久没来看您了。”
莫夫人问:“老头身体还好吧?”
范阳洲点点头,道:“您放心。”
莫夫人叹了一口气,按了按范阳洲的手,道:“全靠你了啊,阳洲。”
范阳洲笑道:“我父母在国外,照顾你们就跟自己的父母一样,吴主任也帮了我许多。”
莫夫人问:“小卫怎么样了,我也很久没见着他了。”
范阳洲顿了顿,说:“他退役之后就搬家了,我们也不是很联系得上,您放心,高朗做事有分寸的,指不定是在哪个山旮旯当志愿者呢,他退役之前就老说要去当志愿者什么的。”
莫夫人叹气,“这些哨兵,一个二个都是任性妄为的主儿,从来不考虑别人为他们操多少心。”
范阳洲笑道:“我前几个月和他通话过,要不我请他来看看您?”
莫夫人也算是看着他们这一期的哨兵向导长大的,说是亦师亦友也不为过。
莫夫人道:“算了算了,知道他好好过日子我就放心了,别折腾了。”
可能是看不过去气氛突然沉重,莫夫人笑眯眯地坐直了,问:“这么久没见你,我都忘了问问你了,有没有可心的对象?”
范阳洲苦笑,道:“我没打算再婚。”
范阳洲这个人,是对感情方面的事情,似乎都不怎么上心,不知说他风轻云淡好,还是太过于慎重,莫夫人摇摇头,也不再提了。
两人正说着话,病房突然被敲开了。这一层是向导疗养区,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是疗养房,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医护人员是不会来敲门的。
范阳洲和莫夫人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范阳洲起身去开门。
敲门的是一个小护士,气喘吁吁的,脸涨得通红,好像是跑过来的。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请问,这里有没有S级或者S级以上的向导?”
范阳洲回头看了一眼莫夫人,和莫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与莫夫人的能力评定都是S,可是,到底是什么状况能让医院挨个敲向导疗养区的门找个S级的向导?
范阳洲道:“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小护士深吸一口气,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道:“您还在服役对么?”
服役期的S级向导有很大的自由,很多时候可以直接着手处理事件而不是等塔里的权限批准下来。民间对于向导的印象,通常是来自这些在突发事件面前立刻做出反应的向导。
范阳洲点头,小护士都快哭了出来,道:“大厅发生了A级的突发事件,他们让我上来找人,您快去一趟吧。”
第31章 危机
虽然冠名为向导医院,但是也并不代表这里遍地都是向导。向导本来就稀少,这里被作为指定的向导治疗休养医院,也不过是因为它离B市的塔总部只有两条街的路程。
况且塔都配备有专属的医疗中心,一般向导有个小病小痛,也不会特意跑到向导医院来。能来的,都是医疗中心尚缺乏治疗条件的重症患者,换句话说,作为病人的这些向导基本都没有什么战斗力。
向导医院掘地三尺也要在人民群众中挖出个S级的向导来,可见事态确实十分紧急刻不容缓。
范阳洲道:“好的,我跟你去。”他一面走一面用终端登陆了塔的内部系统。
肖潇在一楼大厅捂着脸泣不成声。警察过来了,让她走,她不肯,拖也没用。他们把周围的人群疏散了,又来问她:“你是这班孩子的老师是吗?”
肖潇抬起脸,用袖子抹眼泪,脸上哭得一塌糊涂。她哽着声音,连忙点头,“我是,我们园长,我们园长也很快就到了……”
对面的警察叹了一口气,道:“现在我们不能过去,劫持者看见警察可能会更加激动,我们待会会派一个专业的女警员变装和你进去同劫持者交涉,争取至少知道对方的意图,你愿意吗?如果你害怕,也可以待在外边……”
警察看了一眼死气沉沉的走廊,走廊尽头是透明的等候室,五十平方米的大小,为了美观,四周都是钢化玻璃。原来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地方,现在紧闭着,没有人能过去,淡蓝色的百叶窗帘全部都拉下来了,原本应该使人心情平静的颜色在走廊透出幽幽的死寂的光。
然而孩子的哭声不绝,况且越发惨烈。他皱了皱眉。
肖潇立刻抓住了警察的手,道:“我去,我去,他们见不着老师,一定害怕极了……”
警察道:“你最好能稳定一下小朋友的情绪,我怕会刺激到劫持者。”
止住孩子的哭闹不能靠理性说服,他们不懂审时度势和忍耐,害怕就会哭,开心就会笑,他们这些成年人毫无办法。目前还不清楚那里发生了什么,然而离开了父母和老师,又是陌生的幽闭的环境,孩子会有多害怕,他们可以想象的。
在这样危急可怕的情境下,别说是四五岁的孩子,就是成年人,有许多人都忍受不了压力崩溃大哭走不动路。
肖潇咬牙,道:“我尽力。”
警察道:“还有,孩子家长那边,也请你们幼儿园配合我们警方尽力安抚,塔的人很快就到了……”
她是翡翠幼儿园大班一班的老师,翡翠幼儿园是翡翠区的一所普通幼儿园,不管是师资还是理念,和别的幼儿园也没有什么不同。唯一可能稍有不同的,是翡翠幼儿园离B市总部塔翡翠塔的内部居住区很近,导致翡翠幼儿园学童中哨兵向导的后代的比例远高出其他幼儿园。
这些孩子的父母,因为出任务的关系,不一定都在B市。
肖潇十几分钟之前,带领着他们一班的小朋友排队做例行的身体检查,最后还有三位小朋友留到了最后。肖潇先把其他体检结束的孩子领到走廊排队,准备带到园里的大巴车集合点。回去招呼他们的时候,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推门进了等候室,肖潇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们预约好了今天的医院体检,这是院方特意留给他们的专用等候室,按理来说不应该有其他人进入。
她追了过去,对着那个白色的背影问:“医生,请问是孩子的体检不对吗?”
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冷淡,道:“没有。”
“那……”
男人问她:“这是翡翠幼儿园的孩子吗?”
肖潇点头。
男人笑笑,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剪,肖潇被他吓了一跳,差点尖叫起来。
男人回头看了看她,“你出去吧。”
肖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大力地推出了等候室,她摔了一跤,门几乎要打在她的脸上。咔哒一声,等候室从内部锁上了。肖潇立刻用力地抓着门把手使劲推门,然而无济于事。
她跑到咨询处,那里的工作人员一脸茫然,“上锁?医生没有权限锁定等候室的门的呀。”对方立刻登录了医院内部系统,发现了入侵痕迹。
肖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