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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浔听话不动,车门弹开; 他被放进副驾驶位置; 靠在座椅背上; 抱着他的那支玫瑰花; 有点紧张。
东君拉开另一边的车门,但没启动车子,而是看着他。
严格来说,是看着他手里那支红得漂漂亮亮的玫瑰。
林浔和他对视,眨了眨眼睛。
东君:“她送你的?”
“不。”林浔把花举到他面前,抿了一下唇,然后笑:“我送你的。”
似乎是挑了一下眉,东君没说话。
林浔把花继续往前一送,东君接下来,但没放手,拉了他的手,在唇边轻轻触了一下,这才拿着玫瑰放开,将花束放在一旁,启动汽车。
边开车,边问:“在哪里摔的?”
“地铁口,”林浔没有办法编出一个合情合理的,不得不摔的理由,只能承认这是自己的疏忽:“一不小心……就摔了。”
东君:“楼梯上?”
林浔:“……嗯。”
东君:“其它地方呢?”
林浔:“其它地方没事,只有这里。”
东君左打方向盘,驶入主路,然后道:“然后自己去了医院拿轮椅?有人帮忙吗?”
一个人从地铁口蹦蹦跳跳到医院,那也太可怜了。
林浔:“没有,那时候我师兄在,就是那天那个宗教学的师兄,他去拿了轮椅,又把我推去医院的。”
瞅了瞅东君的神色,他继续道:“然后他朋友在另一个地方摔了,他就过去帮那个朋友了,我留在医院里。”
东君转头看他,林浔拿不准他的情绪,但看起来还是挺温柔的。
只听东君问:“然后你才想起来找你的朋友。”
林浔:“……”
他哼唧了一声。
东君转回去,继续开车,淡淡道:“以后小心。”
林浔:“会的。”
东君:“如果出门有事,可以喊我一起,不喊别的朋友。”
顿了顿,他继续道:“男朋友不会把你丢在医院大厅。”
林浔一时没有说出话来,他觉得自己在发热,鼻尖还有点儿酸,很小声道:“知道了。”
车辆拐过一个弯,离开主干道,这条路车辆和行人都很少,路边的绿化带格外繁茂,广玉兰开得雪白浓郁。这既不是林浔所熟悉的路径,也不是他熟识的景色。五分钟过后,东君的车开进了一家建筑非常精致的私人医院。林浔抬头看了一眼牌子,似乎属于某个赫赫有名的医疗集团。走进去后,大厅里,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笑眯眯看着他,道:“去三楼吧。”
林浔就被他们所支配,最后被推进了一台巨大的核磁共振仪器里。
他觉得自己不用看医生。
即使看医生,随意照个X光看看骨头就已经足够。杀鸡焉用牛刀,治我焉用核磁共振,平白浪费医疗资源,还有个名词叫过度医疗。
但是再一想,东君也确实没带他去公立医院浪费人民群众的医疗资源,而这整个医疗集团没准还是挂在银河的名下。
东君开心就好。
十来分钟后他被一个漂亮的护士送回等候室,东君在等候室的沙发上等他。
窗户很大,往下望去一片绿色,梧桐树和广玉兰交织在一起,深绿雪白的颜色,树枝在风里轻轻慢慢地摇,很宁静。这种宁静让林浔觉得似曾相识。
他坐在沙发上,东君拿过了他的腿来,他今天穿得偏向宽松,裤脚很轻易就可以挽上去,露出膝盖和整个小腿来。
林浔有点不自在,反射性地往后退了一点,被东君握着脚踝拉了回去。
他就又哼唧了一下,说脚踝也疼。
东君看他。
他看东君。
东君低头去看他的腿。
他也低头看自己的腿。
他基因里有点优势,据说和他那打小就过了世的父母有关,身上的毛发不太明显,一眼看去还挺光滑。这两年也没怎么见过光,皮肤尚且算白,由于今天的磕碰,或者那个什么“紫霄断续丹”的效用,腿上泛了一点儿不自然的粉,膝盖周围已经迅速出现了淤青,很是扎眼。
东君放开他的脚踝,手指轻轻搭在膝盖上,问他疼得厉害么。
这话他今天已经问了好几次,林浔说不是很疼。
东君问不是很疼是哪种程度的疼。
林浔就对他笑,说您看我这不是还能维持正常的表情。
东君说你脸色有点不太好。
林浔说您再这么关照我我就要娇气了。
东君勾了勾唇角,他收回手,抬起来,给林浔理了理头发。他的动作自然而然,像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举止,对林浔来说却不是这样,没有人用这么亲密的动作对他表达关心过。
这可能是男朋友和朋友的不同。
他觉得之前的自己还是没有认识到这种关系的实质,或者低估了某些东西——截止到现在,东君一句重话都没对他说过。他抬头和东君对上眼神,他确认除非这个人天生就有这样一双眼睛,否则他简直对自己情深似海。
他觉得自己会被淹死,像一只飞虫掉进温水里。
“请注意一下你们的举止。”笑眯眯的年轻医生走进门来,在他们对面坐下,手里拿着一张报告单。
他条理清晰地说了一堆“软组织XX”“膝关节XX”的名字,最后表达结论,没有什么大事,你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五天后过来复查。
林浔接过单子来,说谢谢。
医生的眼神直勾勾看着他的腿,直到东君冷漠地把他的衣服放下。
“啧。”医生道:“你家小朋友的腿很漂亮,教科书一样的骨头和比例。”
东君:“所以?”
“所以下次摔断请一定还要找我。”
林浔就看着他俩对视。
只听东君道:“不会有下次了,我会捐款给地铁增加防滑措施。”
医生的语气很诚恳:“再多的防滑措施也挡不住一个蹦蹦跳跳的人,我觉得他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东君的语气也很认真:“下次的话,他的腿将会是因为一个人溜出门被我打断。”
“你可以下手重一点,不用心疼。”医生道:“我都能治好。”
东君:“麻烦你了。”
林浔:“?”
我上一秒还在想您真是个温柔的人,真的。
第95章 D…L(1)
林浔保持着警惕的状态一路回去了。
被横着安置在沙发上之后; 他仰头望着东君:“我觉得不对。”
“嗯哼?”东君发出一声很轻的鼻音:“哪里不对?”
“男朋友不会把我扔在医院大厅; ”林浔认真道; “但也不会打断我的腿。”
他就看见东君眼中微微有一点笑。
接下来; 东君把指针放进他怀里; 道:“听话。”
这话看起来是对指针说的,但林浔觉得是对自己说的,他感觉不妙。
医生开了镇痛的喷雾; 东君在他旁边坐下,将他的腿放在了自己膝上,开了喷雾,从膝盖到脚踝喷了几个来回; 丝丝凉意透了进去。
碧海仙子给他涂的药是活血,是热的; 现在却又来了一层冷的; 林浔觉得个中滋味有点难以形容。但是这罐喷雾的效用也是立竿见影,凉意将疼痛掩去不少。
从医院回来的车程有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里; 血液循环几遍,原来没来得及淤青的那些地方也争先恐后地淤好青了。
黄昏时分; 光线很暗,空气里像是涌动着什么东西。
东君的衣服是黑色的。
他的腿搭在上面; 底色是白的; 上边泛了好几处青青紫紫。
林浔觉得自己的脑子坏掉了; 竟然觉得这个场景有点儿色情; 尤其东君修长好看的手指还搭在他的膝盖上。
正在扼杀这个念头,忽然听东君道:“你的腿确实很漂亮。”
他话音落下,指针走到林浔腿旁,伸出爪子试试探探要拨拉他膝盖上最大的那块淤青。
——然后被东君拎住了命运的后颈皮,流放到地板上了。
指针对着东君恶声恶气地“喵”了一声,蹬蹬蹬跑走了。
林浔笑:“你把人家弄生气了。”
东君道:“每次它一个人被留在家,就会容易生气。”
林浔:“指针确实喜欢和人在一起。”
东君没说话。
林浔收回看指针背影的目光,看回东君。
或许是背光的原因,东君的眼神显得很深——他瞳孔颜色原本就是很纯正的黑色,黑白分明的眼,对比尤其强烈。
他的声音也略有压低:“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也不会高兴。”
林浔朝东君抬了抬双臂。
东君会意,倾身靠过来。
林浔抱了抱他,亲了一下他耳边的头发,说:“不生气啦。”
东君:“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林浔:“……”
很好,你问出了我想问的。
林浔:“我……天赋比较好。”
他不好动弹,于是晚饭在客厅解决。他和东君坐得近,吃完后又靠着腻了一会儿,东君就这个姿势很容易就又把他抱了起来。
林浔寻思着东君确实是要成为他这几天的交通工具了。但是走到楼梯口时,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又想起上学的时候,架构是白种人的体格,是他们三个中最能打的一个,但你要是让他把饮水机桶一气呵成提上六楼,他必然要嚎半天。更何况一个成年男人比水桶沉多了。
他是不胖,但也不是很瘦,挺正常的体格,于是也有正常的体重,东君要抱他上三层楼,他觉得还是不太妥当。于是他道:“我觉得我可以跳上去。”
东君:“你在说什么?”
“我不是在质疑你,”林浔道,“我是怕累到我男神。”
东君:“哦。”
他转了身。
林浔迎面看见一个电梯门。
林浔:“……”
林浔:“对不起,是我没有见识。”
东君转头亲了他一下。
林浔不说话了。
回到房间,指针原本在床上安卧,一看到他俩进来,就立刻跑进衣帽间不理人了。
东君取代了指针的位置,坐在床上,并没有把他的猫抱回来的意思,也没有把林浔放下来的意思:“晚上做什么?”
林浔想了想,没想出除了看论文之外的第二种消遣方式。
东君得知他的诉求后,揉了揉他的头发:“那先洗澡。”
这就是问题了。
林浔诚然是要洗漱的,但是显然,他不能单腿洗澡,而假如他双腿着地,立刻就会被疼痛所打倒。
林浔:“我觉得我不行。”
东君:“我可以帮你。”
“如果和你一起,”林浔道,“我还没有克服心理上的这种……这种感觉,我总觉得还没有和你很熟。”
东君:“如果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把脸往我肩膀上埋,我会觉得更有说服力。”
林浔:“如果不是你要抱着我,我现在就会埋枕头而不是你的肩膀。”
“嗯哼。”东君道:“那你可以申请现在去埋枕头。”
林浔:“不申请。”
东君笑,林浔感到他胸膛的微微震动。
林浔:“但我也不申请和你面对面洗澡。”
“折中一下。”东君:“我送你进浴缸,然后接你出来。”
林浔:“如果你的语气不那么像要送我去幼儿园一样。”
东君:“我现在不是你的监护人吗?”
林浔:“你白天还说是男朋友。”
东君:“你连衣服都不愿意在男朋友面前脱。”
行了。
林浔觉得现在他知道和男神相处的正确模式了。
那就是抬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