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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灯听了猛点头,然后就听到黑无常说:“果然是他,我和白无常正打算和你说这个人让你小心点呢。”
“他很厉害么?很危险么?是不是很坏?”江灯问道。
白无常闻言不由失笑:“很厉害,很危险,不过不坏,还是挺对我胃口的一个人吧。”
黑无常跟着说道:“不算坏人,但是很麻烦,他想算破天机,所以一直想算透轮回六道,能耐也很大,我和白哥勾魂的时候常常被他围观,有时候他会帮我们,有时候他又会帮那些被勾魂者,牛头马面也遇到过他。”
白无常接着说:“而且啊,我和黑弟两个联手都打不过他,牛头和马面联手倒是勉强能打过他,他帮你的时候是真的让你感觉很轻松,他捣乱的时候,是真的头大,有几次差点耽误了魂投胎。”
江灯默默在心里给这个人贴了一个“见了就要跑的麻烦人物”标签,然后问道:“那你们知道他要的报酬一般是什么吗?”
黑无常摇了摇头:“说不准,他每次要的都不一样,有时候是捣乱一次,有时候是打一架,反正你自己小心一点就是了,尽量少和他打交道。”
“喏,这个给你,”白无常笑眯眯地拿出一件轻薄的外衫,“你穿上,然后下次这种追鬼符他就贴不到你身上了,就算贴到了,你自己也能一下就发觉,自己取不下,回来找我们帮忙就可以了。”
江灯点了点头,当即便套上了,随后江灯就兴致勃勃地想试试:“谢谢~那我先走了,回头给你们带杏仁酥。”
然后,江灯万万没想到,一出鬼门关,就撞了个正着,看着那个算命的背影,江灯慢慢侧身,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就想偷偷离开,还没踏出去两步,江灯就感觉自己整个鬼都被拎着了,简直是欺负鬼轻!
“怎么?见到我也不打声招呼?”算命的轻笑道,看着手拎着的小鬼有些瑟瑟发抖的小模样,有些好笑。
江灯扯了扯嘴角“呵呵”一笑,然后极其“自然”地说:“哪能啊,我刚不是直接往这个方向走,根本没看见您啊。”
算命的“哦”了一声,然后就放下江灯道:“记住了,下次我叫陈七,下次见我记得打招呼,不然……行了,你这回儿要去哪儿,我跟着你去看看。”
江灯摆了摆手:“陈七哥不劳您大驾了,我都是随意逛逛的。”
陈七哪能看不出江灯的躲闪,可陈七是谁啊,脸皮贼厚,直接就说:“行,那我就陪你这个大引路师一起随意逛逛。”
“大引路师”江灯忍住想直接逃回冥界的冲动,默默对自己说,不就是个人么,怕啥!
然后江灯就真的努力视陈七于无物如同往常一样逛了起来,江灯逛了没一会儿,有一个留着长胡子,看起来有些粗犷的男游魂和一个看起来十分和善温婉的女游魂一起向江灯飘了过来,江灯不由讶异,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两个游魂在一起的呢!
江灯看着两个游魂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夫妻,见到江灯后,长相粗犷的男游魂就比划着问道:“你们有没有见到我们的小宝,小宝已经有这么高了?”
江灯一听,琢磨着这对夫妻是要找自己的孩子,而他们的孩子差不多十几岁的样子,江灯摇了摇头,然后道:“没见到,你们是因为没有找到你们的孩子所以一直逗留在这里的么?”
女游魂闻言点了点头,脸上带了些遗憾:“我们村子里没有小宝,大城里也没有小宝,我和我丈夫忘了我们是怎么死的了,可小宝一直和我们一起的,小宝也很乖,怎么就找不到他呢?”
江灯很快就分析出来,他们忘记了死前的记忆,只记得小宝,所以他们很担心小宝是不是也死了,江灯想着要不他记一下他们的生辰八字,然后回冥界一趟问问阎罗王,阎罗王查查生辰八字应该能看得到他们的小宝到底是生是死,刚想开口让两个游魂等等。
陈七便开口对他说道:“我是算命的,所以能看出来他们的生死劫与他们的孩子相关,换句话说,他们之所以会死,就是因为他们的孩子。”
陈七是用神识传音的,所以男女游魂并没有听到陈七的话,江灯闻言有些诧异,将信将疑地又问了一下夫妇游魂:“你们还记得什么吗?”
男游魂听了便显露出了不同于他粗犷长相的柔情和絮叨:“我们小宝脚底板有七颗痣,长着北斗星,我们小宝打小就聪明,认字快,我们小宝嘴巴可甜了,也很乖,私塾里的先生都夸我们小宝以后是要当大官的,我们小宝……”
女游魂时不时接上两句:“可不是,有几回我和丈夫吵架,小宝都会拍着自己的胸口说,娘亲和爹不要吵架了,吵架了他这里疼……”
江灯听着夫妇俩夸自己孩子夸个三天三夜都夸不完的架势,不由有些好笑,然后传音陈七道:“那你算的出他们的孩子还活着么?”
陈七点了点头说:“还活着。”
然后不待江灯露出欣喜的笑容,又紧接着说道:“但是在鬼界,是鬼王。”
还活着在鬼界,和死了在鬼界是两种概念,前者是本来就是个鬼,后者则是投胎去了鬼界,而下三界除了冥界和某些特殊的像算命的有自己的门路,一般鬼也好,一般妖也好,一般人也好,都不可能跨界的,而眼前这对游魂夫妇,生前显然是凡人,两个凡人又怎么可能生下鬼?
除非孩子不是他们亲生的,可是明明这对夫妇所拥有的回忆都只剩下了乖巧的小宝。
江灯伸手迅速地熬起了忘川汤,可能他们忘记掉的关于孩子的真相,就是他们为什么会死掉的原因。
“喝了这个,你们能想起生前最重要的事和人,或许就能想起你们小宝去哪儿了,为什么找不到了。”江灯喂两人喝下了忘川汤,两人很快就晕了过去。
江灯将两人安置好后,就听到陈七问道:“这忘川汤,我能喝么?”
江灯摇了摇头:“你是生魂不能喝的,喝了就和喝水一样,没有用的。”
陈七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一只手:“给我来一碗尝尝。”
江灯没搭理陈七,他可不知道生魂喝了会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作用,过了一会儿游魂夫妇醒了,而等江灯又问道他们能不能记起什么时,却是一愣。
男游魂笑了笑说:“我又记起小宝生日了,是七月初七,之前居然都忘了。”
女游魂对江灯道了声谢,然后道:“小宝除了喜欢吃糖醋排骨酸辣鸡杂以外,其实也很喜欢吃嫩笋尖,我之前都忘了这点。”
江灯怎么都没想到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这,他不由如实说道:“你们小宝还活着,但你们不能见到他了。”
“真的么?我们小宝在哪儿啊,我们不多见,就见他一面,见了我们就能安心走啊。”女游魂忙不迭地说道,男游魂也点了点头。
说着两个游魂竟对着江灯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说:“神仙啊,让我们见见小宝吧,求求神仙了!”
江灯赶忙扶起两个游魂道:“我不是神仙,我是负责带你们去投胎的。”
两个游魂被扶着站了起来,脸上表情都带着满满地希冀,江灯不由有些为难道:“你们小宝在鬼界,我保证他还活着,你们没法去鬼界,所以见不了他。”
两个游魂听了这话后安静了下来,过了半响后,男游魂问道:“那您能去那什么鬼界么?”
江灯点了点头,两个游魂对视了一眼,然后男游魂叹了口气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鬼界长什么样啊?住的地方舒不舒服啊?您能去看看他么?帮我们看看他活得好不好,有没有忘了吃饭,现在长多高了,晚上睡觉还踏实不?有媳妇儿了没?我们就在这等你,可以么?”
又生怕江灯不同意似的,女游魂紧接着道:“要是您觉得麻烦,就看一眼就成,就看一眼告诉我们他现在都成啥样了就行。”
他们的魂都快散了,心心念念的却始终是惦记着他们曾经养过的孩子过得好不好,双眸眼中带泪的恳切,有一瞬间差点想让江灯,亲自带他们去鬼界,然而哪怕江灯分了阴气给他们,他们也因为游离了太久,而没法承受住了。
江灯点了点头:“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然后江灯给夫妇游魂画了个圈,就向着鬼界的方向迅速飘去,陈七跟了过去,看起来游刃有余:“引路师,就是一定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去冥界么?直接打晕他们不可以么?比如他们喝忘川汤晕倒的时候,直接把他们带到冥界去岂不是很方便?”
江灯一边飘,一边定方位,刚刚等游魂夫妇醒来的时候他就顺着陈七说的,就着夫妇俩的生辰八字算了一下,和凡界有过瓜葛的很快就能算出来。
听到陈七的话,江灯摇了摇头:“方便是方便,但那样的话,他们也很有可能在奈何桥上就灰飞烟灭,或者不肯喝孟婆汤,滞留在冥界直至魂魄消散,也没法再出来,这样的话又有什么用呢?”
等江灯找到鬼王小宝的时候,小宝手中正把玩着一对平安扣,见到江灯一愣:“大胆!你是何方小鬼?”
江灯也不在意,快速的游魂夫妇一直惦记他的事情说了一通:“他们一直在等你,哪怕会灰飞烟灭,他们也想着能不能见你一面,然后跪下来求我能不能带他们见你一面,因为他们魂魄已经没法承受跨界了,他们又求我能不能帮他们看你一眼,看你过得,好不好,你过得好么?”
小宝闻言眼眶蓦地就红了:“他们怎么这么傻?我有什么好值得他们惦记的?明明是我害死他们的啊!”
鬼王小宝本来只是一介小鬼,然后勤勤恳恳地修炼到鬼将之后,结果遭别的鬼暗算,一路身受重伤逃到了凡界,等他在凡界醒来的时候,他只有凡界两岁小孩那么大,然后他就被一对夫妇捡回家,养了起来。
他本来一向看不起凡人,可是当那对夫妇会哄他吃饭,会在他不乖的时候打他屁。股,会虎着脸凶了他以后,又给他烧一桌子他喜欢的菜,会夸他是最聪明的,又会教导他不能沾沾自喜……
他都是个几百岁的鬼了,却不由自主老老实实地当一个小孩,会因为他们的一句夸奖而由衷地露出笑脸感到喜悦,也会因为他们不停地念叨而感到不耐烦。
有一次他印象很深,那会儿他是凡人小孩八九岁的模样,他跟着几个大孩子去村口的池塘里摸螺蛳,他一时争强好胜,想多摸点,完全忘了是和几个凡人小孩在较劲儿,他满脑子想着能不能多摸点,这样肯定就会被爹和娘夸能干了,然后他一时忘了形,就整个鬼到塘底下待着,完全忘了凡人小孩是不可能闭气这么久的。
等他上岸的时候,他背着一箩筐河鲜,就看到了不远处匆匆赶来脸色焦急的爹和娘,那是他爹娘第一次发那么大的火,一进家门,他爹就对着他凶巴巴地喊道:“跪下!”
他一脸懵地跪到了地上,身上便被藤条狠狠地抽着,他其实不疼,却觉得委屈:“凭什么打我啊!我明明摸了这么多河鲜啊!”
“不听话!不是说了危险的地方不能去?怎么这么不听话?!”他爹闻言又是狠狠的一下,他还想反驳些什么,就感觉到背上落下了滚烫的泪珠,他抬头,就看见了哭得身体发抖的娘亲,和明明拿着藤条在打他却红了眼眶的爹。
当天夜里,他趴在床上,他娘哭着帮他擦伤口,说着:“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