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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吧!师兄。难道说…您真的,忘了?!那人不会现在还在瑰柏师兄那里吊着命吧?”
话说弟子竞选初日的那几天,师兄与银钥师兄一道出巡,回来的时候竟带着个少年一道而回。
出巡没问题,带了个人回宗也完全不算什么事,可当这些事全都安在眼前这人身上,就难免有些神奇了。
虽说传闻不可全信,可总不会是空穴来风的。
传言说,那被带回来的少年,遍体伤痕浑身浴血不说,就连他师兄的雪缎法衣都被染红数尺,再加上师兄又总是不自觉的散发着冷冽的气势,搞得活像一个修罗一样,当时之景,当真是吓煞了一些在场的弟子。
这还不算什么,最让刘紫书觉得夸张的是,被问及那人所置何处之时,仙师兄回了句‘记于他名下’。
记名弟子?!
不可能不可能,拿他这师兄来说,他都觉得诡异了好吗。可刘紫书又细细思量了几番,记名弟子……也不是不可能啊。
不论是几分真实,那个被带回来的人,想必是存在的,这事早已是被传的沸沸扬扬,可为何当事人却……
“知道了,我会去看他的。”
“问题不在这里吧,您真的不明白吗?”刘紫书颇有些头疼的开口。
“小师侄应该是被放在瑰柏师兄那里,而您也大概有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对此不闻不问吧。我想说的是,师兄,依照瑰柏师兄那般阴沉不定的性子,那人现在真的还活着吗?”
“……”
话都说到这份上,仙宫翎才兀的心头一跳,似是终于想起起些什么不好的回忆,不待思绪反应,手边清绝便应声被唤了出来。
——檀幽谷。
“在做何?”出言之人一席褐帛法袍,墨发也只是松散绑着,肤色略显苍白,但一双眼眸却是极为犀利。
少年不做声,只是伸手递过去一颗野紫果。
“我不需要。”瑰柏冷声拒绝,随即又看到少年手旁已经研磨好的并被精心包裹起来的药料。
“送人?”
少年点了点头。
“翎祀?”
“是。”
时隔数日,他们对彼此虽谈不上了解,但也说的上是熟悉了不少。
苍白的手指碰上那药料,轻轻的磨挲,只见瑰柏微皱了眉。
“檀灵?”
少年点点头。
瑰柏又扯了扯唇角:“你可知,那翎祀真君,可是排斥檀灵的。”
听于此,少年手上的动作蓦然顿住。
“无碍。”瑰柏答的有些玩味,似是在故意戏弄人一般,“只做香料,无碍。”
离弦抿唇,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好似在不满他的戏弄,又不能说出来,一时间,瑰柏愈发觉得好笑了起来。
☆、第十三章
这少年话虽不多,但丝毫不见涩意,反倒是意外的沉稳老练,这点倒是令他不反感,便示意他坐下。
而少年也未让其失望,毫无局促。
“你似乎,对翎祀些许执着。”
离弦轻轻敛眸,想起那天那个未曾食言,并把自己当成‘一回事’对待的人。
“真君说笑,救命之情,无以为报。”
瑰柏轻轻打量了一下对方,少年脸上原本狰狞遍布的伤痕也淡去了不少,剪瞳艳澈,能辨认出原先是个面容尚可的。
“不过有些地方,对于可能要在他身边的人来说,需得明白。”对比而言,那‘可能’二字咬的稍重,见少年投来探寻的目光,瑰柏也不打算吊人胃口。
“那位仙长可是败笔不少,你可要做好准备。”
敢明目张胆且毫不客气的说‘那位’‘败笔不少’的人,也怕是少不了瑰柏了。
“要论那人败在何处,主要有二。”只见毫无血色的指节轻晃,勾人兴趣一般。
“其一,样貌。其二,性情。”
那岂不是显得…无甚是处了?少年虽对此颇有微词,仍只是缄默聆听,自知不是他能插上话的。
“前者你日后自明白,而那后者,正是我要说的。”
“性情。太过率直。”
“冷冽之姿可晃人眼目,率真之态易赢人心孚。可一旦弱点暴露,彻底撕破,那时的残酷,才是毫不留情的。”浅褐帛袍衬着指尖更加苍白,轻轻抚摸着茶盏。
“到目前为止,他未曾彻底动摇这一点,但希冀你能明白。”
瑰柏不理会其他,顾自的说着,该说的说完,便轻啜一口茶,闭眼了片刻,才又将话锋微转,漆眸微闪,似是隐含浅笑,个中含义不明。
“你于药术上颇有天分,长此下去,必有造诣。”
瑰柏极少夸人,这番话分量几许,少年显然清楚。
瑰柏淡淡分析道:“水木灵根,该是药辈的好苗子,倘若要跟着一个雷灵根之人,哪怕是能沾到首席弟子的待遇,若论日后之机,无论怎么想,哪里比得上檀幽谷更适合你呢?”
公道而言,这番分析十分在理,按理来讲,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由头。
树静风止,周遭暂时的悄寂,也似是在静待着少年出言。
没道理拒绝,离弦知道,可同意的话到嘴边,他却不知为何,心跳愈沉,慎重的情绪压人口舌,终是半句也难憋出来。
“师弟这是在挖墙脚?”
陡然间冒出一声清冽声线,似是想要把睡梦中的人惊醒,再一留神,便能清楚的察觉到那抹不知是何时出现的白影。
“翎祀?”
瑰柏看向那处,轻轻放下茶盏,语焉不明。“来的可真是时候。”
若是在不知情者看来,这个瑰柏也是极有胆魄。虽说是同宗门师兄弟,但对方‘首席弟子’的身份也毕竟摆在那里,再如何也当的上一声‘师兄’,可这位竟直呼对方名号,且神色如常。
仙宫翎漫步过来,竟也分毫不见介意,或者说。未曾认为这样有何不对。
离弦察觉到了这一点,不知是怎么想,稍微埋下些视线,似是想要降低些存在感。
“这少年如何?”
那少年有何细微的反应,仙宫翎当然不会刻意留意到,只是理所应当的问上一问。
“伤势已然不打紧。”瑰柏身为医者,自然道实情,但不过半句,又扯起旁的来:“从不留半个侍从或杂役的磬竹峰,居然一收便是个弟子,哪怕是记名的,拿你来说,太奇怪了。”
“你似乎很有成见。”
苍白的面容闪过戏谑,似真似假的言道:“我如何敢?”
仙宫翎不置可否,又看向那少年,道:“留于此,非是不可行,自己抉择吧。”
离弦这才抬眸,直视来者,只觉得似雪白衣有些晃眼,然而他的动作却早已是先一步朝向仙宫翎迈过去了。
答案再明显不过。
瑰柏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不见分毫惊讶。
“不久前你要找的泉清散,冷梢芽,以及一品聚魂丹,釉琰炉。”仙宫翎确定了结果后,直入主题,“我为你寻来了,选一个。”
一个又一个诱人的词眼从薄唇中吐出,瑰柏也从微讶中敛了情绪。“仙师兄,好大的手笔。”
少年虽然不清楚那是些什么,可能让这个瑰柏露出那样的神色,想必就算不是极品,也差不到哪里去。
“选一个。”仙宫翎不理会他的讽刺意味,重复道。
“全部。”那人吐出两个字,好似势在必得。
翎祀轻轻蹙眉,只是问:“理由?”
瑰柏故意摆出一副思索的样子,随即悠悠开口:“伙食费。”
冷眸扫了一眼身材瘦削到衣服都撑不起来的少年,仙宫翎无甚反应,显然不接受这个理由。
“人带走。东西留下,全部。”瑰柏终于起身,慢手慢脚的走到仙宫翎身前,盈索的淡淡药香味愈显明晰。
苍白的指尖抚上清绝,稍一渡气,肉眼可见的冷色清亮攸然间划遍剑身,清绝剑舒服的鸣出清吟。
“翎祀师兄,你这样,东西是不会送出去的。”瑰柏不紧不慢的收了手,眸中戏谑不减,“这便权当回礼,师弟要准备闭关。”
在修真界,不论在哪一方面的天资如何卓越,现有的武器才是最为重要的。
单论其他,无论如何,他都不应在‘首席弟子’面前有所越矩,更别提什么讨价还价,那都是极为不明智的,可那人是翎祀,若论凭恃,就另当他论了。
人走后,檀幽谷又复以往的清寂模样,像极了磬竹峰。瑰柏一手打理着药草,准备闭关。漆眸沉寂,指尖戏弄一般,轻抚着那些冷梢芽。
“倒是没错,我就是在欺负你们那个迟钝的仙师兄。”
跟花草说话,貌似已经是种常态。或许换成他人,免不了有几分诡异,可瑰柏做的却是分外自然,轻柔的好似在
与人说话一般。不过,很少有人能叫他这么轻柔就是了。
“不过可以放心,他若是分清形势,便能做出极佳判断,不会被别人轻易欺负去。”
瑰柏剪去几条茎叶,比在手心,随手丢到刚得来的釉琰炉里,轻手晃了晃,微些满意了,又道:“还得多杀熟。”
☆、第十四章
有什么事物,能轻而易举的俘获人心?
离弦不知道用“俘获”这个词眼是否合适,他绝无亵渎之心,只是觉得这人好似出鞘剑辉那般耀眼,至少于他而言,有些超过了。或许是这份‘超过’使然,连同被那双冰冷浅眸凝视片刻,他都觉得不算什么。
“……你不怕我?”只听对方问道。
少年微怔:“为何要怕?”
听此,冷眸又扫了过来,那人仍旧无甚喜怒,只是点点头道:“甚好。”
此刻,少年却是忽地生出了几许莫名的好笑之意。
这位真君,与他想象的,貌似还不大一样。
“你随我走,可是同意入住磬竹的意思?”
“磬竹?”少年略有不解。
“磬竹峰,我的。”
离弦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自己意见,稍一怔愣。
似是因等不到明确的回应,只听那人又道:“全凭你意愿,若你无他打算,留在磬竹便可。”
离弦忙应下:“凭真君做主。”
话音刚落,就见一抹冰魄便跃然化形,清绝剑安静的躺身于他们面前。
与绝殇峰的晻霭寒氛不同,磬竹峰却是有着和春之态,但终究是真君的地盘,离弦尚未靠近,便感觉到了铺面而来的压倒性寒意。
后背一暖,仙宫翎抬手为少年渡了些灵息来,那些压迫感也在同时攸的无踪了。
水映寒孱,竹根溪云,远远就能看见院落中盛满白梅的庞大树木,待入了庭落,微些凝神,便轻易可觉淡梅香欲染。
“你若入道,无甚依凭,可愿认我为师?”
纯色羽瓣盘旋而落,轻跌起层层涟漪。少年知道自己未曾听错,一切就好像是在静待此刻,尘埃落定,心跳却是漏了几拍,不由紧张。
离弦不敢怠慢,轻舒一口气,恭允行了一礼:“自然情愿。”
“此处,可为居处。”仙宫翎走向一屋落,打开了房门。入眼可见,桌椅软榻等物什,简洁明快,一应俱全。
“旁侧为我居所,屋内已是打理完毕,若想择食,屋内的传讯符可代用着。”
“是。”
“你初入罄灵,若想出峰也无不可。”他嘱咐道。“只是要告明于我。”
少年自是允首。
仙宫翎许久未曾见得有人在他面前乖顺至此的模样了,几许熟稔感不禁油然而生他不禁多说一句:“你很乖。”
离弦试图把视线从其面部表情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