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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博宇察觉到周祺然态度的软化,顿时眼前一亮,就像是获得了什么珍宝那般,小心地用方帕将自己的伤口包住。而几乎是在接触到方帕布料的那一瞬间,秋博宇感觉手上的疼痛与血污就像是凭空消失了那般,不由得有些惊奇。要知道即便是疗伤的药膏丹药,也要留一些起效的时间的!
“这方帕是真君的作品吗?”秋博宇大胆地猜道。
以他的经验,这种不同寻常之物,定然与真君脱不了关系!
周祺然似乎是没想到秋博宇会突然说这话,身体顿了顿,继而有些不耐烦道,“你闲得没事干?想这个做什么?”
那便是有些关系了。
秋博宇嘴角轻扬,为自己又发现了真君的一丝小别扭而开心。
谁说真君难以接近?不过是要掌握正确的方法而已。
带着一丝丝暗搓搓的心思,秋博宇开口道,“这方帕的效果真的是前所未见,能做出这种事物的真君果真是我等要崇拜的对象。真君,这方帕是算在灵器里边的嘛?”
周祺然嘴角动了动,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冲动。但是马上他便长舒一口气,道,“按照修真界的标准,这小方巾得算灵器,你卖身也买不起。”
“如此贵重之物,真君拿来给我包扎伤口,真君对我真好。”秋博宇笑嘻嘻道,面上是少年的一派纯粹欣喜,但眼神却不尽然。而周祺然与秋博宇保持距离还来不及,哪会回头细细观察此人的眼神。
“别想太多,我怕你把我座驾搞脏了。”周祺然道,“那方巾于你来说是珍贵的灵器,对我来说,不过就是准备好材料就能做出来的玩意。”
“丹师也是这般的存在吧?”秋博宇没有顺着周祺然的话茬说下去,而是转向了另一个话题,“日后真君想要从我手中取得丹药,尽管开口,博宇定然努力做出来赠与真君。”
“空口白话,讲出来最是轻松。”周祺然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这种开空头支票的人他见得太多了,谁当真谁傻逼。
或认真或随意许下的承诺,不论当事人再怎么强调,都是空头支票,想撕毁的时候都不用多费精神,翻脸不认就行了。老板与初入社会的毕业生谈梦想谈未来,伴侣之间互许海誓山盟,还有各种林林总总的只谈努力不谈结果的馊鸡汤,真心只是一张又一张的空头支票。
当年陈胜主动表示“苟富贵,无相忘”,然后那些种田老伙计真的信了这话,去找已经发达的陈胜的时候,命都没了。
正想着,周祺然突然感觉到身后似乎有奇异的规则波动。他立时回头,见那秋博宇正是一副要许下道心誓的模样。
道心誓,修仙者最为重视的誓言,一旦违反,不仅渡劫时会遭到天劫加重的惩罚,还会滋生心魔,影响修为,分分钟前途就毁得一干二净了!
周祺然霎时出手,一掌打出,那秋博宇遭到了重击,道心誓中断。而他本人也被周祺然打出了伤,倒在小舟上,面色发白,嘴角血液流出。
周祺然感觉得到秋博宇身上气血的奔流受到了影响,一时之间有些发蒙,下意识将灵力输入秋博宇的体内为其疗伤。其手法之熟练,力道掌控之纯熟,一看就是个熟练工。
但马上他又意识到自己又双叒叕忽略这傻球已经能吞丹药这件事,有些气呼呼地收回灵气,随意掏了颗丹药塞到秋博宇的嘴里,而后转头不管了。
秋博宇苏醒的时候,飞舟已经进入了汾安城的领域,仔细听的话便能捕捉到些微的人声。因为有着灵气初步治疗了一番,他很快就缓过了神,也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因为他是故意的。
没错,故意的。
少年眼神幽深。
他与真君的距离太远,虽然他对自己的天资有信心,却无法保证能总是获得这般与真君独处的时光。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可遇而不可得,所以秋博宇想让周祺然留下对自己的印象。
不管是什么样的印象都要。只要在真君心中,自己是摆在特殊位置上的,就行了。
要让这样的深刻印象,撑到他能追赶得上真君为止。
秋博宇知道自己有些卑鄙,可是心有妄想的人,总归是需要一些小手段的。
以修真界对道心誓的重视程度,基本上不会有人三番两次要对一人起道心誓吧?
在不伤害到真君的前提下,稍微提升一下自己的胜算,不好吗?
秋博宇以前立誓的时候,便被周祺然毫不犹豫地打了出去。真君似乎是讨厌他进行这样的行动,或者说真君不喜欢与人产生联系。
结合师尊的回忆,自己的观察,和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秋博宇一点点摸出周祺然的小习惯小喜好。这种偷偷收集的资料让他无比兴奋,就像是在进行一项伟大而精彩的事业。
真君讨厌与人产生亲近关系。
真君被夸作品会开心。
真君……
看着周祺然的背影,秋博宇放低了声音,道,“真君……”
对于秋博宇被自己打了醒来第一个反应还是叫自己这件事,周祺然显得很烦躁。“再废话把你丢下去。”
真君的话比谁都严厉,但是总是马上心软。
只是这心软表现得不明显,要细细地观察挖掘,就像是淘金那般,淘到收获的时刻总是那么令人兴奋。
秋博宇抬起包着方巾的手,就像是对待最为珍视之物那般,那眼神那神态,满满写着对周祺然的亲近。
而通过神识感知到这情况的周祺然,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这个小子,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有必要吗?!
重回城主府的小院后,周祺然将秋博宇随手一提,随手丢到房间后,便道,“我回去看看热闹,你自己找个地方待着。”
秋博宇摆出一副乖巧之态,回道,“真君慢走。”
周祺然的眼神之中写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是很快便收了回去,转头便马上离开。
周祺然总觉得他需要远离这小子来透透气。明明只是个区区炼气小鬼,却老是搞得自己浑身不舒服,就像是过敏的人接近了过敏源,浑身都不自在。他是不想再搭理这小子的,但是身体总是先于想法去行动,搞得他很烦,非常烦,恨不得将这小子丢到一个远离自己的地方,再也影响不到自己。
可惜,他又想现场围观点家文男主的成长史。对于现场围观打脸场合这种事也是十分有兴趣。毕竟,看着文字脑补再多,也比不上现场亲临,如同看电影一般的爽快吧?
见周祺然迅速离开,秋博宇独自坐在屋中。
房间还保持着自己上次到来时的模样,显然真君压根没让其他人进入过这里。他的领地意识很重,重到能放弃仆役的照顾的程度。如果连仆役这种有正当理由进入他领地的人他都拒绝,那么想要走入他的领地,进入他的警戒范围,又得需要什么样的理由什么样的身份呢?
秋博宇当初好奇过,他待在真君洞府的那段时间,见到的活物真的只有灰一灰二,最多再算上个开了智的七叶莲,除此以外几乎方圆百里以内毫无人烟。本来他以为这是元婴真君洞府的通常惯例,但是仔细想想,那时候完全没有其他修士经过,也没有其他修士拜访的真君洞府,是否也是真君领地意识的体现?
以及刚刚真君火速离开的模样……
是自己出手太急,把真君逼得太紧了吗?
单纯只有崇拜时还好。可一旦意识到自己对真君的感情,这行动,便要多几番讲究了。恋爱是个拉锯战,太过自我只会像那个蒋天源那般,不但没达成目的,还引来对方的厌恶。
秋博宇不敢想象真君真的讨厌自己的模样。也不愿真君在提及厌恶之物的时候,“赌徒”“酒鬼”,后面还跟了一个他。
长舒一口气后,秋博宇打坐运气,给自己疗伤。
因为有周祺然的紧急治疗与后面给他塞的丹药——那粗暴的手劲将秋博宇的牙都给按疼了,他的伤大体便缓和了下来。这时,他的目光瞥向某处。
与打坐过夜的其他修士不同,真君似乎还保留着睡眠的习惯?
以修真界的通常惯例,到了金丹期的修士基本就脱离凡俗欲丨望之扰了,不受五谷之困,也完全没了睡眠的需要,单靠打坐来沟通天地促进体内灵力循环,补充的灵气便足以撑住不睡觉的消耗。也因此,大多修士都是打坐代替睡眠的,毕竟修真界以实力为尊,能多一分修炼的时间就是多一分手上的资本。
周祺然至今似乎还是以睡眠来度过夜晚的。所以……
秋博宇纵身一跳,跃上了那床,抱着床上搁在一旁的薄被,疯狂捕捉上方留存的真君的气息。
躺在床上,他来回滚了好几圈。
有点兴奋啊。
真的。
秋博宇不知道的是,在他没有记忆的时间内,他其实已经成功爬上来一次了。
而赛场这边,周祺然带着看热闹的心态回来,不过却没有看到他想要的热闹。
在他带走秋博宇之后,赤阳门掌门也出面,将场上凄惨的蒋天源拉了回去。那小子如今气息微弱,身体还时不时抽一下,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恐怖状况之中,看得周祺然微微点头
虽然这打脸的过程中出了点小问题,但是总体还是算打脸的。那系统早就给自己转达了几句那炮灰的心理活动,周祺然几乎是捧着剧本等着好戏开演的。
卓安瞥见周祺然去而复回,立时踏空而来,道,“今日的比赛,可真是精彩啊。”
周祺然瞥了他一眼。
压着打的战斗,很精彩?
“还好吧。”
卓安看了这么多日,哪能看不出来周祺然还是关心那小子的,也就笑笑不说话,道。“那小子心中的成算,比之琼霄派弟子也是不弱了。这般天资的少年,想必早有高人收下了吧?”
周祺然回来看热闹本就是想远离秋博宇相关的事情,回来的时候还要被卓安提,忍不住就有些心烦,面上的表情也不甚好看,便道,“关我什么事。”
说完,热闹也不看了,甩袖而去。
而卓安看着周祺然的背影,略一思考。
怎么这天枢,不是与那少年特别亲近,就是连提到少年都要摆一副臭脸色的模样?
而后思考了一番,他突然意识到,这两者某种意义上并不冲突——天枢完全可以在被少年接近的时候摆出一副臭脸色。
先不论天资与悟性,这秋博宇能惹得天枢这出了名不亲人的元婴真君摆出这番作态,已是一番创举。而那名少年……
思及他与自己的乖乖女儿对话的时候,那绕得她头晕脑胀的话术,卓安便啧啧两声,道一声现在的年轻人太过可怕。而且,汾安城突然出现的舆论反转,他也有了眉目。
本来这样突如其来仿佛没有源头的舆论反转时间,是难以找出带头的人的。但是,在舆论转换之前,在东域要找出一名天枢的支持者,那可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情。就算真有人认同天枢的行事作风,也不敢当众说出来。
而这少年,似乎很乐于在公共场合表明自己的立场,毫不掩饰他对天枢的崇拜。
一名崇拜着天枢的,掌握话术技巧的少年。
这汾安城的舆论逆转,带头者是谁,可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对于这两人的纠葛,卓安觉得,在不影响琼霄派的情况下,他还是乐于围观的。
天枢在东域之中不沾任何势力,甚至有段时间成为一干门派的公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