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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沉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皱眉道:“小九?”
九重葛朝着禾沉缓慢张开手,有些分不清身处何处,声音冷得令人发憷:“我早该以杀入道的,只要那时将你们所有人都杀了,他就不会吃那么多苦,你们……”
“全都该死。”
在云信灯中,仅仅只是一缕神识,竟然将两人周遭平静无波的水面激荡出一阵阵浪花翻滚的涟漪,朝着不远处荡漾开来。
寒风拔地而起,将九重葛披散在身后的长发吹得张牙舞爪。
禾沉冷冷看着他,直接抬手一道灵力直直击出去,将九重葛整个人身上的气势包裹在一个结界中。
只是下一瞬,那结界竟然直接炸裂开来,灵力像是雪花似的,一点点落在水面上,细小的涟漪荡漾开来,密密麻麻。
禾沉正要再次出手,九重葛就像是被什么强行打断了一般,身形明明灭灭几下,立刻化为一捧水落在了水面上。
很快,花对玉的神识入了云信灯。
“运气真好。”花对玉娇笑道,“他不知为何突然走火入魔,正好被我捉到了。”
禾沉眉头紧皱着:“他现在如何?”
花对玉围着禾沉转了两圈,笑靥如花:“放心吧,就算他丢了半条命,也能活着到五华祭坛了。”
“只要你将祭坛法阵准备好,这末行之日便很快会结束了。”
第69章 浑浑噩噩
半晌后; 白穷扑腾着翅膀回了灵器; 眼泪汪汪地对着容不渔四爪并用,哼哼唧唧地比划了半天; 才将事情说明白。
容不渔脸色难看至极:“花对玉……”
角落里的玉楼春感受到了主人身上的杀意,微微发出嗡鸣之声。
白穷听到动静; 歪歪头; 立刻抛却了方才还在担忧的事; 一把扑了过去; 抓着玉楼春剑柄上的穗子玩了起来; 当真没心没肺。
犹襄看容不渔脸色难看成这样; 皱眉道:“花对玉怎么了?”
容不渔头痛欲裂; 他一把将玩剑穗的白穷拎着后颈抓过来; 冷冷道:“你就眼睁睁看着他被带走了?!”
白穷十分无辜地张着眼睛,两只爪子又比划了好几下; 呜呜个不停。
“你……”容不渔彻底没脾气了,将白穷随手扔下去; 有气无力道,“边玩儿去吧。”
白穷再次踮着后爪去抓剑穗。
犹襄也猜出来了:“九重葛被人抓走了?”
“小白说花对玉将九重葛交给了一个男人带走直接出了城,现在不知去向。”
“小白没去追?”
容不渔恨恨看了一眼白穷; 没好气道:“它被花对玉打怕了,没敢上去追。”
犹襄也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白穷一眼,道:“那现在如何?”
容不渔沉吟片刻,道:“去和宫遗音他们说我们立刻启程去中央城。”
犹襄愣了一下:“直、直接去?”
容不渔道:“他身上带着我的引魂铃,我能感应到灵力所在——别废话了; 听我的。”
犹襄这才点头,起身出去了。
容不渔心口的剑意发作过一次,现在又遇到这种事,耳畔一阵阵嗡鸣声响彻,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不知过了多久,灵器缓慢动了起来,犹襄已然动身。
时尘轻轻敲了敲门,推门而入,有些怯怯地站在门旁:“容叔?”
容不渔正在床头小柜子中四处找酒,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了看,才道:“时尘啊,怎么了吗?”
时尘走进来,小声道:“容叔,为什么现在就要走啊?二七还没回来呢……”
容不渔一愣。
“我们……不等他了吗?”时尘眼中有些泪光,大概是以为容不渔将二七丢下了,神色难得的慌张和害怕。
容不渔对上他眼眸带水的模样,怔了片刻才轻轻开口:“过来。”
时尘走过来,才刚走到容不渔面前便被他突然伸手抓住手腕,拉到了自己怀里轻轻拥着。
时尘猝不及防被抱住,愣了一下才轻轻回抱住容不渔。
容不渔柔声道:“我不会丢下他的,也不会丢下你。”
时尘眸子微微张大,眼中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少年自从跟着容不渔出了清河之境后便一直隐隐有些许恐慌,在知道了容不渔的修为后,这种恐慌更甚。
他同容不渔无亲无故,就算容不渔带他亲厚,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疏远厌恶,他心底还是不自觉地带着唯恐被抛下的惧怕。
只是他性格外向,一向没心没肺惯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有这么多的顾忌和害怕,直到现在容不渔这句仿佛承诺的话说出口,他才惊觉……
原来自己这么害怕被人丢下。
时尘愣了半天,突然紧紧抱住容不渔,哽咽着小声哭了出来。
容不渔拍着他的后背,轻声道:“二七只是被人带走了,我们现在就是去救他。”
时尘闷声点点头,眼泪还是有些止不住。
“不要害怕。”容不渔伸手摸着他的头发,柔声道,“除非我死了,否则我必定护你一生,信我,好不好?”
时尘从未得到过这么郑重的承诺,愣了一下,才满脸泪痕地看着他,哽咽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容不渔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见到时尘眸中的慌张依然没有完全散去,沉默半天,才轻声道:“时尘,你姓什么?”
时尘有些迷茫,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起这个。
“我姓夙。”
容不渔将时尘脸颊上的泪水一点点抹去,声音又轻又柔:“对,所以我对你好,不需要理由。”
时尘还是不太懂。
容不渔道:“你……是我师父的孩子。”
时尘愣了一下,眼眸微微张大:“啊?”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容不渔轻轻比划了两下,“你才这么大,连我大腿都不到,成天抱着一个小木弓……”
时尘喃喃道:“我不记得了。”
容不渔一笑:“你自然不记得了,当时你才三岁不到。”
时尘轻轻眨了眨眼睛。
容不渔笑了一声,道:“不说这个了,你先休息休息,我们快马加鞭不过两日便能到中央城。”
时尘还有无数问题要问,但是看容不渔有些疲累的样子,很懂事的将所有问题吞了下去,轻轻抹了抹眼泪,正要起身,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道:“二七……被谁带走了?会有危险吗?”
容不渔眸子宛如琉璃,带着清冷的微光:“不会的。”
“有我在,他不会有事的。”
时尘这次彻底放了心,他走到一旁的柜子里将一坛酒拿出来,乖巧地递给容不渔。
容不渔方才找了半天没找到,接过酒有些无奈道:“还是你乖,小九他很少让我喝酒……”
话说出来,容不渔眸光又有些黯然。
时尘没有再多留,而且还反过来安抚了容不渔几句,这才转身走了。
容不渔盯着被掩上的门半天,才收回视线,将酒封掀开,浓郁的酒香弥漫开来,明明极其想要饮酒,但是他看了半天,却将开封的酒放在了一旁。
容不渔抬手,一股灵力从他指尖钻出,探入了酒坛中,缓慢勾出一滴水珠出来。
他以水珠为遗梦珠,目不转睛地用那一道灵力在水珠中上下翻飞,不过片刻,水珠便直接凝成了一道宛如石头的珠子。
容不渔细白的手指捏着那虚幻的遗梦珠,沉默半天才轻轻捏开。
水在他指腹中弥漫开来,方才编织的灵力像是花儿一样骤然炸开,将他全身包裹住。
不过片刻,他入梦了。
刚睁开眼帘时,眼前便是一个晃来晃去的穗子。
容不渔眼神盯着那穗子看了半天,才缓慢挣扎着坐了起来。
他躺在一处陌生的房间中,窗外阳光正盛,窗棂上悬挂着石头串成的风铃,被风一刮,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一个人背对着他坐在门槛上,长发披在背后,手中似乎在鼓捣些什么,嘴里还在喃喃自语着。
“左三右四……嘶嘶,怎么又散了?造孽哦。”
他自己嘀咕了一阵,扶着门框站起身蹦了两下,似乎是将身上的脏东西抖下去,这才转过身来。
他一回头,便瞧见了已经醒过来的容不渔。
夙有商有些惊喜:“呀,你醒了?”
他朝着容不渔走过来,而一直安安静静的容不渔突然像是受到了惊吓,眼中满是惊恐,有些颤抖地往墙角里缩去,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才十八岁的少年,应该是还在蹿个,身形纤瘦,手脚全都缩在一起时,看得令人心疼至极。
夙有商忙停在原地,柔声道:“别怕别怕……我不过去啦,你别怕啊……”
容不渔似乎听不懂他的话,眼中依然全是恐惧。
夙有商怕再吓到他,忙飞快退到了门外,扒着门框,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看着床上的容不渔,小声道:“我不过去哈,你看我,我离得特别远呢。”
容不渔蜷缩在角落中,视线胡乱飘着,勉强落在了夙有商脸上,愣了半天才发出一声痛到极致的呜咽声。
夙有商蹲在门外,扒着门框看着容不渔哽咽着流下泪水,才试探着站起来往房里跨了一步。
他一进来,原本已经有些放松的容不渔再次绷紧了身体,忌惮地看着他,声音嘶哑着仿佛含了砾石:“别……别过来!”
夙有商又退到了门外,小声嘀咕:“小崽子还挺凶的。”
容不渔刚刚清醒时,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根本记不得自己是谁又身处何地,只是在五华城法阵中受得痛苦依然残留在他的身体上,让他本能地竖起浑身的刺,排斥所有人的接近。
他这样不吃不喝,拒绝任何人的靠近整整三日,直到第四天时,夙有商实在是害怕他会把自己给熬死,不再惯着他,直接端着一碗粥走进了房间中。
生生熬了三天,容不渔又饿又困,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察觉到人靠近,立刻强行睁大了眼睛,像是一只小兽满是惊恐惧怕地盯着来人。
夙有商不管他浑身的颤抖,直接坐在了床边,朝着容不渔伸出手,道:“闹了三天了,有完没完啊?快过来。”
容不渔惊惧地看着他,身体死死往角落里缩,只是那角落只有一点,再缩也躲不到哪里去。
夙有商见他还是满脸警惕惊惧,无奈道:“我再说最后一遍,过来。”
容不渔害怕地看着他,小声喃喃着什么。
夙有商没有听清楚,离得近了些才听到,他是在喊疼。
容不渔浑身都疼,经脉像是被人强行打碎重组,每刻都像是死去活来了数百次一样,痛得神智发昏。
夙有商摸不准他到底是身体痛,还是在说胡话,愣了一下,才屈膝跪在床上,朝着容不渔伸手探去。
容不渔吓得“啊”了一声,恐惧地看着那逐渐朝他探来的手,在即将触碰到自己时,他猛地一闭眼睛,浑身都在剧烈颤抖。
下一刻,夙有商温暖的手轻轻抚在了容不渔柔软的发上。
容不渔愣了一下,直到那只手缓慢地抚摸了他半天,他才小心翼翼地张开了眼睛。
夙有商满脸温柔,手从容不渔的头轻轻抚摸到了他的侧脸,还轻轻揉了揉。
容不渔呆呆地看着他。
夙有商一眨眼就,柔声道:“还疼吗?”
第70章 玉楼之春
容不渔彻底安分了下来。
只是不知他是不是伤到了神智; 就算对夙有商没有了警戒心,却还是无法交流。
好在夙有商照顾人惯了,他主动愿意吃东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