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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之所以过了那么久才来找野狼,除了身体修复耗能过大的原因之外,更主要的,是因为他昏厥时,忽然从脑海积满尘埃的角落里的,捡回一段十分重要以及有用的记忆。
并且为了证明这种能力的真实与有效性,以及本着“绝不浪费一滴龙血”的原则,他利用地上自己的血,当场做了一些小实验。
实验的过程是需要时间的,但实验的结果是十分喜人的。等阿斯蒙蒂斯满心愉悦地来找野狼,却发现在短短不到半个钟头的时间里,世界已经变得让他看不懂了。
究竟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野狼看上去实在是太糟糕了。这还是阿斯蒙蒂斯第一次看到他吐,说不心疼那绝对是假话。
野狼已经没有办法直起身来,整个人蹲在地上一手扶墙一手捂腹,吐得后背弯成虾仁状,蜷缩成一团显得无助极了。而且全身脏兮兮的都是污血,野狼最爱干净了,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无法忍受。
阿斯蒙蒂斯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狼狈不堪的野狼。
太过分了!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是谁干的?是谁!?究竟是谁!?”阿斯蒙蒂斯忍不住愤怒地捏起拳头。
他以为,这一屋子的惨案,凶手另有其人。他甚至还以为野狼目前的情况也是此人造成的。
“可恶!如果让我知道是谁对你干了这些坏事,我必然要……你!”他忽然发现躲在旁边的匡诺主教,煞气十足地指着他的厉声道,“是不是你干吗!?”
匡诺主教吓得心脏都要停了:“不不不!”他疯狂地摇手,“不是我。”
“这里除了你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不是你,那又是谁!?”阿斯蒙蒂斯威胁地瞪着他。
匡诺主教不敢直说,只好把眼神移到地上的野狼。
于是,阿斯蒙蒂斯也随着他的动作,把视线移到野狼的身上。
野狼蹲在地上还在吐,吐得浑身发软手脚无力,压根儿就无暇回头搭理他。
阿斯蒙蒂斯的愤怒立刻又变成了担心:“怎么还在吐啊?你感觉怎么样……难道是食物中毒?不对啊,你今天也没吃什么东西,而且吃的和我一样……算了,你等着!我马上就过去!别担心啊!我马上就来了!”
野狼一身污血从头浸到脚,头发脸上脖子到处都是红的,像个恐怖的血人似得,旁边的匡诺就让他吓得不行。
但阿斯蒙蒂斯却一点也不害怕,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伸手直接去拍他的后背。“怎么吐得这么凶?到底发生什么了。”
结果手指尖刚触碰到野狼的后背,野狼就反应强烈地一哆嗦,仿佛突然被蛇咬了一口似得,猛地避了开去。
怎么回事?他在害怕我!?
阿斯蒙蒂斯让野狼的激烈反应弄得不由一愣,挠了挠头发,没太把这当回事,继续伸手去拍他。
野狼猛地又一哆嗦,咬牙,转身狠狠打开他的手:“别碰我!”
“搞什么鬼?”阿斯蒙蒂斯一头雾水地看了看自己被挥开的手,又抬头看了看野狼,“你干嘛啊?”
野狼已经重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你到底怎么了?”阿斯蒙蒂斯伸手继续拍他,结果差点没让野狼旋身一剑,削去手指。
“都·说·了·不·要·碰·我。”野狼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说完一遍后,发现阿斯蒙蒂斯根本就没他的话,蓦地暴起,歇斯底里地吼道,“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啊!我说了不要碰我啊!”
语气凶狠,但声音虚弱。
阿斯蒙蒂斯目瞪口呆地看着野狼。
野狼像是突然不认识他了,如一头激怒的公牛般狠狠瞪着,双目赤红,鼻子一下一下地喷出愤怒的粗气。那神情,阿斯蒙蒂斯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次越线触碰野狼的话,那么野狼必然会六亲不认直接攻击。
阿斯蒙蒂斯忍不住皱起眉毛。
野狼的情绪明显不太对劲。
为什么他忽然变得这么敏感,无法忍受其他人的触碰?这突如其来的滔天之怒,更是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不知从何而起。究竟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什么了?
二人对视片刻,野狼忽然脸色一变,猛地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两腮鼓起,竟是想要将涌上喉咙的东西强忍住。
阿斯蒙蒂斯着急的说:“你忍住干嘛!?吐出来才会舒服啊。”
说话的同时,他担心地伸出手,但又给野狼一爪子挠开。如果不是躲闪及时,大概手背还会留下四道指印。
简直就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咪似得。阿斯蒙蒂斯苦中作乐,竟然看着野狼笑了起来。
野狼先是一愣,继而狠狠瞪他。阿斯蒙蒂斯赶紧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的无辜。野狼脸色一变,让他这一打扰,再也忍不住难受,扭头疯狂地呕吐起来。
“逞什么能啊……”阿斯蒙蒂斯嘴上抱怨,但动作却温柔得很,一手按住野狼的肩膀,一手从上而下摸着后背替他顺气,“对了,就像这样,不要忍住,全部都吐出来,吐出来就舒服了。有没有稍微好一点?”
野狼浑身抖个不停,像是根本无法忍受被其他人触碰,拼命地想要躲开阿斯蒙蒂斯的手。但他实在是吐得太厉害了,手软脚软,额头还不停的冒汗,根本就躲不开阿斯蒙蒂斯的手。
老天啊,他怎么这么冷……
阿斯蒙蒂斯面上不动声色,继续轻柔地安抚他,但心里却十分震惊。
野狼好像刚被人从冰窟窿里捞出来似得,衣服全都湿漉漉地黏在身上,浑身上下冻得吓人,一点属于人的热度都没有。
而且,他虽然看上去吐得很凶,但实际上却并没有吐出什么东西来。其实早还在船上的时候,野狼就已经越吃越少,上岸后的胃口更是糟糕到了极点,他今天更是几乎粒米未进。以前阿斯蒙蒂斯搞不清楚,但现在能够猜个大概。估计这背后的原因,和野狼的母亲有关。野狼其实一早就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吧,只是拒绝去接受而已。
阿斯蒙蒂斯忽然再也无法压抑心里的冲动,拼着哪怕被野狼挠成花猫脸的风险,也要一把将他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来温暖他。
只是野狼的反抗却十分激烈,阿斯蒙蒂斯根本就抓不住他,还被他推了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
野狼双手环抱自己的胳膊,浑身颤抖着向后,一点一点地退到阴影里。半响,低下头,把脸埋进胳膊里闷声道:“别碰我。”
这反应,就好像被很恶心的人碰到了似得。
阿斯蒙蒂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对野狼的心意,从始至终就一片赤诚,可是野狼竟然做出这种举动来,实在是………………太伤人了。
阿斯蒙蒂斯沉默良久,忍了又忍,忍了再忍,终于忍无可忍,勃然大怒:“为什么不能碰你。凭什么不能碰你。我他妈的就是要碰你又能怎么样!?”
“你突然到底怎么回事!?”他粗鲁地把野狼从阴影里拖出来,然后要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了。
野狼却好像被他的皮肤烫伤了似得,不停地躲来躲去,咬着嘴唇不肯说话,病态一般地发抖,浑身是不上劲儿但同时还在拼命地躲避。
阿斯蒙蒂斯有些伤心地质问他:“我到底做了什么了?你有必要这么躲我吗。你说啊!我做什么让你讨厌了。你躲什么躲!不准躲!”越说越怒,阿斯蒙蒂斯完全不管自己的伤势,一点一点把野狼逼到墙角,“你躲啊!你躲啊!”
野狼不想对阿斯蒙蒂斯出手,只好一步步后退。
“你说啊!”阿斯蒙蒂斯双臂猛地压在他两侧的墙上,把他牢牢地锁在自己两膊之间,愤怒地俯视他道,“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了。”
野狼让他弄得是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偏偏阿斯蒙蒂斯还从上面不停地往下逼,逼得他一直向下蹲去,最后整个儿都缩成一团,只好无奈的仰起头来看他。
“和你无关……反正不要碰我。”
嗓音都已经沙哑了,而且气息十分微弱,竟好像是突然得了什么重病似得。
阿斯蒙蒂斯这下是真的愣住了:“你是不是犯什么病了?”他伸手想要抚摸野狼的额头,想要试试他的体温。
但距离额头起码还有一个拳头的距离,野狼居然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并且眼神惊恐地盯着他的手,脑袋向后避了开去。
阿斯蒙蒂斯错愕地看着他。只要在野狼身边,就懒得用的脑袋,终于转动了起来。阿斯蒙蒂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些他本该注意到的小细节。
他的手还没碰到野狼,野狼就开始哆嗦着躲避;野狼来来不停重复的内容,是不要碰他;野狼平时很讨厌陌生人的靠近,并且在能够讲究的情况下,一定保持自己与用品的干净;刚进门的时候,野狼的袖剑抵在老头儿的脖子上,正准备割喉;其他两个人都是身首分家,并且伤口干净利落,是袖剑造成的;他问老头儿凶手是谁是,老头儿把目光移向野狼;野狼一身都是血,但身上却并没有明显外伤,证明这些血来自其他人……
阿斯蒙蒂斯试探着问:“那两个人是你杀的?”
野狼沉默了,但是他的眼中却飞快地闪过一丝恨意。
无需回答,阿斯蒙蒂斯自然能够明白。一瞬间,很多不能够解释的问题,全都清楚了。沉默片刻,他忍不住问了第二个问题:“你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死了?”
野狼眼神闪躲,但眼底的哀伤却看得十分清楚。
不用再说别的内容,阿斯蒙蒂斯明白了。他都明白了。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一屋子的惨状,他都明白了。野狼以为他死了,所以发了飙,失了控,十分残忍地替他报了仇。
生气?他怎么敢生气。要生气,那也是气刚才一根筋的自己,什么都没搞清楚就想当然。他居然还对野狼发飙……他真想时光倒流回到过去,这样他就能狠狠地甩自己两个耳光。叫你冲动!叫你一根筋!
但是……
阿斯蒙蒂斯:“你看到我倒在地上,为什么连检查都不检查一下,就直接认为我已经死了呢?”
野狼整个人都愣住了。
一瞬间,他好像忘记了发抖,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瞪着阿斯蒙蒂斯。
心底好像忽然漏了一个洞,一种极苦极苦的液体汩汩地从洞里向外喷,并很快就灌满了野狼的整个身体。他觉得自己的血是苦的,心脏是苦的,就连口腔也是苦的。而且,还并不光只是苦而已,那液体同时还散发出一种浓硫酸般的刺激味道,冲得他的鼻子酸了,眼睛红了。
阿斯蒙蒂斯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把刚才的疑问句改成了陈述句:“你根本就没有想到要检查,因为你认为我死定了。”
野狼的面部神经忽然完全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将他的五官扭曲成十分古怪的表情。
太在意,所以反而无法冷静。
太在意,所以反而不敢知道。
太痛苦,所以以杀止痛,饮鸩止渴。
尤其是,在野狼刚刚得知母亲死亡讯息的同时,另一个至亲的人在自己面前遇害。身体倒在自己脚边,他脑海里产生的第一个反应,是最负面的结果。他怯懦,他不敢,哪怕只是弯腰摸一摸对方的脉搏,有可能会发生的最糟糕结果,都让他害怕。
大脑的直觉指给他另一条路,他抬起了头,然后,他看到了那个该死的蜃影人。而蜃影人,已经把刀指向了他。杀吧,全都杀干净,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