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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空地，不，准确说是一个房间。这里没有窗户，铁皮包裹着地板和墙壁，胶管纵横、线路鳞次栉比。很熟悉的风格——伊莱恩的那些实验室。
刘一泽转过身，果然看到了实验对象，不过却让他有些意外——丧尸虫的母虫。
☆、第94章 海中城
丧尸虫，刘一泽并没有亲眼见过； 但在虫皇记忆里。虽然丧尸虫是个统称； 但是它们跟虫族有关系的； 却是一种甲壳类的虫子； 它们的母虫在虫皇记忆里并没有记载； 但是刘一泽万没想到是这个样子的。
这个东西； 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巨大的、装了一半的半透明水囊：它足有七十平米、三米高的房间那么大，是一个庞然大物；它的身体表面其实有一层薄如蝉翼的甲壳，但因为颜色的缘故很难看出；它的身体看上去很软，塌下去堆在地面； 看不到它的脚；它的脑袋比起身体来说就小了太多了，像是房间里的一张小书桌。
此时，小书桌上套满了各种导管、罩子； 以确保这母虫还活着。
而在母虫的身上； 坐着一个人。
刘一泽的眉头皱了起来——那是小虫皇。
“哥哥。”小虫皇盘膝坐在母虫颈上； 抬头静静地看着刘一泽，比起上一次联境里的疯狂样子； 简直可以说是“乖巧”过头了。
但刘一泽也并不喜欢这种乖巧。
刘一泽叹了口气：“你跟伊莱恩联手了？”这样的话，倒是能解释联境的问题。
“哥哥在怪我？”小虫皇歪了歪头，似乎有些不解，“为什么？”
刘一泽知道跟他这个小弟…弟讲道理是行不通的，于是干脆不理会他这个问题，继续问道：“伊莱恩呢？阿白呢？”
小虫皇听到“阿白”的时候，依旧立刻皱起了小脸。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白成皓呢。
“哥哥就不问问我； 为什么在这里吗？”小虫皇觉得自己被忽视了，很不开心。
刘一泽看着小虫皇，说道：“你在逗我玩吗？你把我困入联境，还问我你为什么在这里？”
小虫皇的表情突然委屈了起来：“哥哥讨厌我了，对不对？”
刘一泽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只是看着小虫皇不说话。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小虫皇竟然就那么哭了起来。
刘一泽愣了一下，然后皱起了眉头——老实说，他很不喜欢这种“游戏”。
“够了，你把我困在这里，到底是想要做什么？阿白在哪儿？”刘一泽沉下了声音，有些不耐。
听了刘一泽的话，小虫皇哭得更伤心了，他嚎啕大哭着，像是要把一辈子的委屈都在这一刻哭出来。
“我没有，哥哥是我一个人的，我没有要把哥哥给别人！”小虫皇哭着大喊起来，声音都破了，声嘶力竭地喊着。
刘一泽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只是戒备地看着小虫皇，同时在身体周围张开了一层精神壁垒，免得像上次联境里那样，被打个措手不及。
小虫皇却似乎并没有偷袭刘一泽的打算，他抬手捂着眼睛，边哭边说道：“伊莱恩骗我，那些虫族也骗我，他们只想要我当傀儡，以为我没有传承记忆就什么都不是。我讨厌虫族的那个城市，我讨厌那些虫族，更讨厌精神网里无处不在的心里话。吵死了，它们吵死了！没有一个人喜欢我，全部都在骗我！”
刘一泽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是精神力溢出的表现。
他们当年是双生子，一个继承了记忆和力量，一个继承了磅礴的精神力；然而这本该是一体的。
刘一泽在安全巢里碾转，重生了二十次，才终于让新的身体适应了虫皇力量，慢慢苏醒；但是小虫皇的身体却没有更换，他用没有虫皇力量的普通身体承担着那磅礴的精神力，所以他必须用全部精力去控制这份力量，这大概也是他始终没有长大的主要原因。（①）
但是即使他把全部的力量用来压制精神力，但是精神力还是溢出了。
虫皇是虫族精神网的终端，他能接受几乎所有虫族的信息，对虫族“读心”更是轻而易举。
然而小虫皇的悲哀是，他即使能够读心，却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掌控虫族和他的感情；他可以用精神力杀死任意一个虫族，然而恐怕杀死了虫族之后，他的身体也无法支撑他离开虫族的城市。
刘一泽几乎可以想象小虫皇这些年的日子——他被动地接受其他人的“心里话”，他以自己的喜怒为标准，应该杀死过那些欺骗、讨厌他的虫族的。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周围对他说谎的人越来越多，因为他们惧怕他的力量，却又想要讨好他。
这样的日子中，他这个没有见过的哥哥，就成了小虫皇心里唯一的救命稻草。因为他们是双生子，所以小虫皇固执地认为，刘一泽应该是他的，是不会对他说谎、不会厌恶他、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然而如今他已经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小虫皇还在哭，不过最伤心的那个浪头过去后，他就抽噎起来。他抬头看向刘一泽，他已经哭得眼眶发肿，脸蛋也被泪水浸红了一片。
“哥哥，我真的没有想把哥哥给别人，真的。”小虫皇说着，就撑着母虫的身体站了起来。
刘一泽的手捏成拳头，警惕站着，然而下一秒，当他看清了小虫皇的动作后，刘一泽僵住了。
小虫皇完全站了起来。刘一泽这才注意到，他穿的并不是白色T恤，而是一件白色的手术袍，手术袍下露出两条白嫩的小光腿，以及一些如同肌肉纤维一样的东西。
那些东西如同榕树的气根，从小虫皇的手术袍下落在母虫的身上，仔细看，却是跟母虫的身体连接在一起的。
小虫皇抽噎着，继续说道：“我只是想要和哥哥在一起，我跟哥哥是双生子，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啊。可是我太弱了，哥哥有了新朋友，不想回来，我却没办法走到哥哥的身边去。后来，伊莱恩来了。他有办法让我见到哥哥，我的确见到哥哥了，但是哥哥……”
小虫皇咬了咬嘴巴，抬头又怒又委屈：“哥哥有喜欢的人了，那个兽人有什么好！哥哥为什么要和他一辈子，还和他缔结了魂契。哥哥明明是我的。”
“我想要把哥哥抢回来，伊莱恩说他有办法。可是他骗了我，他也想要哥哥，这怎么可以！”小虫皇的神情变得疯狂起来，眼中满是恨意，“哥哥是我一个人的，我绝对不要把哥哥给别人！”
说着，小虫皇的表情突然又是一变，非常地伤心：“但是，我太弱了、太笨了。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我还是被他骗了。但是哥哥不要担心，他虽然想要夺走我的身体，重新涅槃，但是只要我不愿意，他不会那么容易得逞的。”
小虫皇说着，露出了放下心来的笑容，甚至有些讨好，似乎在向刘一泽邀功。
刘一泽呆站在那里，心里五味杂陈——他能感知到对面那个的确是小虫皇，而不是幻境。
即使经过上一次的虫皇联境，刘一泽对他这个小弟…弟的印象，也只是“熊孩子”而已。因为虫皇从未有过双生的例子，所以他把小虫皇的偏执归结为双生的后遗症。
但是现在看来，是他想当然了。
刘一泽深呼吸了一口气，看向小虫皇：“你……先让我出去吧。”
小虫皇闻言，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随即有些沮丧：“我做不到。”
刘一泽皱起了眉头：“为什么？”
小虫皇低下头，说道：“伊莱恩虽然现在在丧尸虫母虫的身体里修养，但是他侵吞了许多丧尸虫的意识云，精神力也很强大。现在我能压制他，也是因为那个兽人给伊莱恩找了些麻烦。”
刘一泽闻言，立刻问道：“是阿白？”
小虫皇顿时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同时大概又觉得委屈，眼泪再次蓄积了起来。
刘一泽见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那你把我困进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小虫皇微微皱眉：“不是我做的。是伊莱恩做的。这个地方也是伊莱恩弄的，他跟虫族里的一些人联手，我被接到了这里来，这些都是他们做的。不过伊莱恩算错了一步，他不知道那个兽人也是有虫皇精神力的，所以现在他才会被反咬了一口。”
刘一泽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白成皓拥有虫皇力量这件事，伊莱恩是知道的，但是他和白成皓的魂契，伊莱恩的确不知道。
刘一泽不由有些庆幸，如果当初没有缔结魂契，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势。
“哥哥你真的很喜欢那个兽人。”小虫皇定定地看着刘一泽，仿佛已经看透了刘一泽在想什么。
刘一泽也很坦然：“他是我的爱人。”
小虫皇的眼神黯淡下来，声音很小地说道：“可我也是你的弟弟啊。”
刘一泽无言以对。但心里却生出了一丝蚂蚁咬一般的疼痛感。
刘一泽摇摇头，把这些驳杂的情绪都晃出脑海，他转回了正题，问道：“你刚才说伊莱恩想要借你的身体涅槃？”
小虫皇点点头，抬起脚，让刘一泽看清了那肌肉纤维一样的东西——那些东西是连在小虫皇的身体上的。
小虫皇：“伊莱恩对种族融合的手段很在行，他给虫族里也弄了不少半虫兽人，现在那些‘新虫族’的数量几乎是真的虫族的两倍，但是他们普遍不强。伊莱恩和一些虫族联合，想要建造一个新帝国，但是我太碍事了，而伊莱恩刚好需要一个新的身体，所以他们把我带来了。”
刘一泽皱眉，有些愕然：“然后你就这么跟着来了？”
小虫皇看了他一眼，却是笑了一下，很开心的样子：“因为我想要见哥哥啊。那种生活我并不喜欢，我只想要哥哥。”
刘一泽再次失语了——这孩子对他的执着简直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
刘一泽抬手按了一下额角，说道：“好吧，你现在跟伊莱恩融合的程度深吗？”
小虫皇摇了摇头：“只有精神网和意识云的侵吞，我那具身体是用来涅槃的。”
刘一泽皱起了眉头，大概真的跟花花他们待久了，他有些不习惯小虫皇对自己的身体像对个随时可以丢弃的物件一样的态度。
但现在不是说教的时候。
刘一泽：“要怎么离开这里？如果我攻击的话，你会反抗吗？”
小虫皇想了想，说道：“我跟伊莱恩现在是一个制衡的关系，现在我掌握了主动权，如果哥哥攻击，我不会反抗，但是会削弱我，让伊莱恩掌控主动权。”
刘一泽有些头疼：“但是不攻击的话，你也没办法让我离开这里，是吗？”
小虫皇露出挫败的表情：“我的身体被他用办法困住了，我无法回到我的身体里。”
联境是精神力的“居所”，但是同时，身体也会休眠——就像刘一泽他们上一次的昏迷——如果这期间，身体死亡、或者是身体被屏蔽了精神力，那这个人就无法离开联境。
也就是说，现在是个死局。
刘一泽只考虑了几秒，就做出了决定。他抬起手，手掌前的虚空凝聚了许多的光点，光点汇聚，幻化成了一个巨大的手持光能炮。
刘一泽把光能炮抗在肩上，对准了丧尸虫母虫。
刘一泽看着小虫皇说道：“不要躲。”
小虫皇见炮口对准自己，一点都没有害怕不说，还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嗯！哥哥说的我都答应。”
刘一泽心里又泛起一丝疼，但手上却毫不犹豫地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