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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图尔斯摇摇头，“我有点不舒服。”这里的“不舒服”是执行员们的黑话，其实表达的是剧本情节或者人物的设定令人无法忍受，执行员承受不住被迫中断任务提早退出。
死宅斜眼看他，眼神充满怀疑：“你？不舒服？”
“你不是A级执行员吗？不过看起来……眼睛是有点红红的。”他摸摸下巴，凑到图尔斯跟前，“怎么啦怎么啦？”
“不记得，”图尔斯生硬地推开他，大步协会门口走，“我先休息几天。”
“喂！你这样就没有全勤奖金了！”死宅在他背后喊。
“随便。”
图尔斯回到自己家，房子里冷冷清清，只有一个家务机器人安安静静勤勤恳恳地工作着。他打开了自己的内部账号，强制关闭兼有辅助与监控功能的智能中枢，切换到手动操作模式。图尔斯咬咬牙，键入了一行字母。
世界线维护协会刚刚成立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执行员了，当时的系统还很简陋，是图尔斯眼见着系统一点点发展和完善起来的。
比如他知道，系统有底层漏洞。
五个小时以后，一个巨大的数据包出现在图尔斯的硬盘里——他将自己刚刚经历过的世界整个提取出来了。图尔斯把硬盘揣进兜里，前往地下室，那里有他之前训练用的设备，适配协会的剧本文件，可以对数据包进行解析与微调。
他提取了霍宁卧室的场地模型，在那里唤醒了本应该在剧本世界里病逝的霍宁。黑发青年的模型加载成功，静静地躺在大床上，片刻之后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图尔斯用的是他自己的模样，坐在床沿低头看他。
“图尔斯？”霍宁迷茫地摸摸自己的头发，“我这是……我不是在医院吗？”
“现在不在了，”图尔斯回答，“我把你从那里带出来了，你有了健康的身体，可以自如活动了。”
“不可能啊，”霍宁摇头，“我得的是基因病，没救的——一辈子都和健康沾不上边。”他拉开卧室门就要往外走，却又惊恐地退了回来——门外是白茫茫的一片。
“怎么回事！”他站在门口，望着空无一物的室外，“这里到底是怎么——”他突然间痛苦地抱住了头，与此同时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响了起来。
“数据崩溃。”
图尔斯脸色变得煞白，他沉默地调出面板，在上面点击了几下，霍宁骤然失去生机倒在地上。他抱起那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模型，小心地将其放在床上，拥着他躺在一起。片刻之后，图尔斯将头埋在霍宁的肩膀，泪水迅速洇湿了肩膀的一小块衣物。
他深爱的“霍宁”只是一串数据，哪怕他在剧本环境中表现得再逼真，也无法掩盖程序数据无法处理超出其认知范围之外的事物的本质。如果他还想要霍宁活过来，就只能假惺惺地将他圈养在剧本设定的世界里，扮演他的人工智能，眼看他最后走向死亡的结局。
他并非神明，到底是无能为力。
半个月后，图尔斯提交了离职申请。世界线维护协会有意挽留，却禁不住他态度坚决，最终同意放人离开，并将图尔斯推荐到了与他们有过合作的一家影视公司。
图尔斯本身就有角色扮演的经验，经历过剧本世界的地狱级表演挑战，演点戏简直是手到擒来。他有协会的举荐，一开始就在一部名家导演的作品里拿到了一个很有辨识度的配角，英俊的扮相加上精湛的演技，他很快就红了起来。
后来，在他主演的电影杀青的第二天，他约了死宅吃饭，地点定在他们一起读大学时最喜欢去的那家大排档。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家店倒是还开得红红火火。”死宅边喝啤酒边感叹，“店老板居然还记得我们！”
“当年你可是会在这里呆到后半夜关店的人啊，”图尔斯回忆起那个时候死宅喝高了赖在店里不走的囧样，忍不住笑出声，“你那撒泼的样子，老板应该印象挺深的。”
“别提当年的黑历史啊喂！”死宅作势要把啤酒往图尔斯头上泼。
“哎对了，我一直很好奇，”死宅吃着串串，含糊不清地发问，“之前你怎么想到……突然离职了？”
“我啊，”图尔斯吨吨吨一口闷掉一大杯啤酒，“我爱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啊？谁啊？”死宅的眼中骤然射出八卦的光，趴近图尔斯身边，“总不会是早逝的A01……是谁是谁，说说看呗？”他鸡贼地环顾四周，“放心，除了我之外没人在偷听新晋实力派演员图尔斯的秘密情史。”
“我爱上了……一个剧本角色。”图尔斯把头埋在臂弯里，闷闷地说。在说出这件事之后，他竟然有一种莫名畅快的感觉，那些不可言不可说的情愫在一瞬间如开闸洪水一般倾泻而出，“他是一个很认真很可爱的人，一直以乐观的心态去面对生活，哪怕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永远都治不好的疾病……我……”
“牛逼啊哥们！”死宅大力拍他的肩膀，“连谈个恋爱都与众不同！”
“所以，这就是你离职的原因？”
“嗯，”图尔斯点点头，“反正我都离职了，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用了点手段留下了自己在那个世界的记忆，以为有了回忆之后，会比单纯的情感碎片要好很多。但是没想到的是，当我记住他之后，现实世界当中反而难熬得很……最好不相识，从此便可不相知啊……”他仰起头，又吨吨吨喝干一杯啤酒。
“哦，所以当初攻击协会数据库的人，就是你咯？”死宅沉着脸，掐图尔斯的肩膀使劲摇晃，“你知道你给我增加了多少工作量吗！”
“我错了我错了别晃了！”图尔斯本就酒意上头，被死宅这么一晃荡，感觉自己胃里翻江倒海，“我要吐了！”他一低头，哇地一声吐出一大滩刺鼻的液体，死宅被吓得酒都醒了，赶紧抱着人不让他摔到自己的呕吐物里去。
“我靠！”死宅拍着图尔斯的背，试图让他舒服一点，“你到底喝了多少！”
“我不知道……”图尔斯昏沉地回答，“我只要喝得多一点，再多一点，我就能看见他。他在对我笑呢，宁宁……”
“你看清楚点他在真心实意对你笑吗！”死宅很有哄室友的经验，“你喝这么多！他在生气！他那是冷笑！”
“啊？哦……那我不喝了，宁宁不生气，不生气啊……”图尔斯瞎几把说醉话，死宅想方设法结了账，把烂醉如泥的当红演员图尔斯秘密地从大排档转移出去。
图尔斯衣衫不整地在死宅小公寓的沙发上醒过来，通讯器里有死宅的留言。
“我上班去了，醒了的话就自己从我家里滚出去，醉鬼。昨天说好你请客的，最后是我付的钱，麻烦把账单结一下。”这段语音后面跟着一份电子账单，图尔斯看都没看就选择了付款。
后面还有第二段语音：“昨天你讲到你那个剧本角色恋人，哭得不能自已，反正你已经离职了，我就给你透露点执行员们不知道的消息。之前协会审查处曾经进行过一项秘密活动，他们招募了一部分志愿者，以他们的相貌性格与人生经历，组合成了一部分剧本。也就是说，你那个永远不可能的小男朋友，很可能在现实当中是有原型的。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哥们。”
图尔斯的眼中陡然燃起名为希望的光。
在图尔斯夺得影帝头衔之后的见面会上，黑发黑眼猫耳猫尾的青年用力挤进亢奋的粉丝团，挥舞手里的应援板，眉眼轮廓都是图尔斯熟悉的模样。
图尔斯忍不住微笑起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
数据构成的角色是没法在现实世界当中存在的，他们的认知是被数据库限制住的，无法理解现世当中与数据库不一样的东西（NPC宁都还好了，如果是古代世界或者西幻世界来的话就更窒息了）
简单来讲就是纸片人没法在三维世界当中生活
但是他们最终HE啦！其实现实世界里是双向暗恋（？）
番外：图尔斯铲屎记（1）
番外人物设定与正文有出入，请勿完全带入正文人设
图尔斯起了个大早，接上死宅一起驱车前往位于市郊的流浪动物救济中心。
“醒醒，到了。”图尔斯推推坐在副驾驶座睡得七仰八叉的死宅，死宅揉揉眼睛擦擦嘴角，迷茫地睁开眼睛。
“到了。”图尔斯又提醒了一遍，死宅行尸走肉一般下了车。
他们这次拜访的发起人是死宅，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凡是程序员都要有猫，于是他也想领养一只。正好图尔斯有认识做流浪动物救济的朋友，给他们推荐了这个救济中心。
“这里收留了很多小动物，大多是被主人遗弃不要的，几乎都有流浪的经历，因此特别擅长看人眼色。只要不是脾气太差的，都不需要领养人怎么操心。”朋友的这句推荐简直戳在了死宅的心坎上。世界线维护协会负责后勤的程序员难得有个假期，他就忙不迭地赶到这边来，顺路带上了图尔斯。
“死宅你收拾一下自己，”图尔斯拿膝盖撞撞死宅的腿，“你不想给救济中心的负责人留下坏印象吧？”除去领养人与小动物互合眼缘之外，为这些可怜的小家伙们把关的就是救济中心的负责人了。死宅拍拍自己的脸颊，整理衬衫领子，力图让自己看起来衣冠楚楚一些。
“没用的，”图尔斯冷漠嘲讽，“你还是浑身上下透着股熬夜土鳖程序员味儿。”
“哼！”死宅一撩刘海，不服气，“我头发浓密得很！”他潇洒地甩甩浓密的头发，率先往救济中心走去。
“欢迎。”救济中心的前台，负责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她是一位外表略微衰老的中年女性，眼角有和蔼的细纹。负责人低头，翻看今天的预约记录。
“你们是……威廉先生？”她核对了一下时间表。
“对，我是威廉，来领养小动物。”死宅上前自我介绍，“这是我朋友，今天陪我来的，他不去后面。”救济中心被分隔成前后两部分，前半部分是接待区和办公区，负责与领养人进行对接，以及处理中心的行政事务；后半部分则是流浪动物收容救治区域，那里收容着救济中心里的流浪动物，为它们进行检查和救治，保证小动物们在这里活得自在安心。前后两个区域有严格的区域划分，想要进入收容区挑选小动物需要提早预约，并按照救济中心的要求进行消毒和换装。
“好，”负责人点点头，“那我陪你去。”她让图尔斯在接待区的沙发坐下来，而自己则带领死宅穿过走廊往消毒室去。在路过办公室的时候负责人敲了敲门，不一会儿就有另外一个员工来到前台，顶替了负责人的接待任务。
图尔斯坐在接待区的圆沙发上，桌上放着一杯柠檬水，翻看接待区的杂志。救济中心的杂志大多是宠物相关，图尔斯对这些知识并不了解，看得很是入迷。
他一边看杂志一边伸手去够水杯，却抓了个空。图尔斯抬起头，看到一只白手套大黑猫正端坐在他的杯子旁边，拿白爪子有一下没一下拨水杯玩。似乎感觉到了他在看自己，黑猫抬起头，碧绿的双眸与图尔斯对视。图尔斯觉得好玩，想要伸手去摸猫，大黑猫却把水杯往前一推塞进图尔斯的手里，似乎不想和他接触。
“喔！大王你怎么跑出来了！”前台的员工这才注意到这边的异样，赶紧跑过来想要抱猫。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