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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是一些初三的数学书,有完整的笔记和答案解析,白盼在桌子最底下找到了一本日记,男孩子这个年纪的字迹普遍歪歪扭扭,加上秋娘过于在意成绩,对其他漠不关心,程程的日记潦草,白盼只能逐字逐句的看。
2009年,4月2日,晴
妈妈又发怒了,我好害怕。
今天开家长会,月考成绩出来了,比班里一个叫冯沫沫的差了三分,回来后我妈大发雷霆,把所有的画画的纸和笔都扔进了垃圾桶。
难以理解,我画画唱歌都比冯沫沫好,还是班长,为什么不能在其他方面差一点呢?妈妈让我把班长辞了,说这种职位不仅不能提高成绩反而分散学习的注意力。
我压力太大了……
但妈妈说,只有努力学习,考上一本大学,才不用跟爸爸一样,以卖猴子为生,最终死在猴子手里。
我觉得卖猴子挺好,每天都能跟它们玩。
是不是每只都像团圆那么可爱?
……
2009年,4月20日,阴天。
最讨厌吃鱼了!
我妈说吃鱼会变聪明,连续给我吃了七天鱼,想吐!
团圆也讨厌吃鱼吧,它跑的比我还快……
……
2009年,5月13日,暴雨。
妈妈跟邻居卖豆腐脑的孙伯伯吵架了,他跟别人讲悄悄话,被我妈听到了,还说他就是害死我爸的凶手,真的吗?看上去和蔼可亲的老伯,也会害人吗?
最近我妈买回来好多复习资料,怎么连五年级的都有……我才小学一年级啊!
幸好有团圆陪着我,它好聪明啊,五年级的数学题都看的懂,要是会说话就好了,我们可以做好朋友,我妈不让我交朋友,说会影响学习。
……
2009年,6月25日,阴转小雨。
期末分数出来了,总分比冯沫沫底了将近三十,妈妈用拖鞋使劲敲我后脑勺,骂我怎么这么笨。
好讨厌她!怎么会有这种蛮不讲理的女人!我哭着跟她解释也不听!
每天写课外作业写到凌晨一点,一到下午就犯困,还被语文老师点名批评了,她居然说我上课开小差,我哪里开小差了?我是困得不行,根本听不进去!
团圆……只有团圆安慰我……
……
2010年,1月3号,晴天。
半年没写日记,没什么好说的,我住院了。
医生说我过度疲劳,要适当休息,我妈不肯,马上要放寒假,她一定要我考第一名,这次绝不能再让冯沫沫超过了。
想念团圆。
……
2010年,1月5号,多云。
还在住院,三天没看到团圆了,有点想它。
妈妈又在捣鼓那些吃了能让脑子变聪明的玩意了,什么时候能够消停会?
最近不知道在给谁电话,总问有没有货,对方说没货,她还走来走去,烦躁得很。
我真的不想再吃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
2010年,1月7号,大雨。
今天下了一天的雨了。
老师说,老天之所以会下雨,是因为碰见伤心事了,它在哭泣,下得越大,哭得越厉害,我无聊地躺在病床上,心里想,发生什么事,才导致它哭得那么厉害呢?
想着想着,妈妈就来了。
她推着一个木质的餐车,上面还放了一个菜盖,有模有样的,不会给我吃牛排吧?
唉,果然是我想多了。豆腐脑而已。
也不知道哪里买的豆腐脑,味道很腥,说实话难以下咽,要不是迫于无奈,我宁愿直接扔掉。
而且我总感觉木箱子在不停震动,是我的错觉吗?
……
2010年,1月9日,有时有小雨。
终于出院了,可以见到团圆啦!
妈妈让我别整天顾着玩,赶快把落下的功课补完,其实我这几天老做噩梦,头晕脑胀,全身无力,比刚进院的时候要难受好多。
不会年纪大了吧?我才7岁啊!
……
2010年,1月20日,暴雨。
团圆不见了,哪里都找不到它。
最近做噩梦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妈妈又开始用拖鞋抽我脑袋了。
再也没有人安慰我。
团圆团圆,你去哪了?
……
2010年,2月5号,阴天。
今天大年夜,应该是我和我妈还有团圆三个一起度过的日子,没有团圆,这个家是不完整的,妈妈烧了一大桌子的菜,我却没有胃口。
我妈问我新年愿望是什么?
我说,找到团圆。
她脸色变了,恶狠狠地瞪着我,我怕她再用拖鞋揍我,只好改口,说所有考试都拿全校第一。
妈妈满意了。
……
2010年,2月6号,暴雨。
我找到团圆了,在家里。
它死了很久,倒在地下室的木箱里,头盖骨被掀开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我能感觉到它临死前的绝望。
这木箱,是一个月前,妈妈推到医院给我吃豆腐脑的,团圆为什么会死在里面?!
我实在太生气了,怒不可遏找妈妈对峙,不是说团圆走失了吗?为什么出现在家里?为什么会死?我在医院里吃的,到底是什么?
我以为妈妈知道,她却惊魂失措地说,完了……完了……我们要完了……
又在装模作样。
恶心,有时候我恨不得拿刀砍死她。
晚上,我又做噩梦了,梦见团圆狰狞地看着我,质问我。
我们一起长大,度过快乐的七年,为什么要挖它的脑髓……
我被吓醒了,月光照下来,我的耳边隐约传来了团圆的叫声。
……
日记到这里结束了,白盼合上,露出了然的神色:“原来如此,这家旅馆的老板娘望子成龙,不惜给儿子吃猴脑,而那只倒霉的猴子,就是日记里的团圆。”
“可再怎么说,秋娘以前也做过卖猴,丈夫又因此丧命,为什么会把年幼的猴子和成年猴搞错,让最宝贵的儿子食用呢?”
第48章
一年级的日记本,现在程程九岁,已经三年级,中间相隔两年,要出了什么事,难道没有人发现?
唯一的可能,两年前的程程和秋娘,还是正常人。
白盼拉起小盐巴的手,放在日记本上,说道:“它记载了程程的过往,也会有属于自己的记忆。”
小盐巴好奇道:“我也能阅览吗?”
“当然。”白盼冲他一笑。
真好看呀,小盐巴被美色昏了头脑,昏昏沉沉。
一道白光笼罩在阁楼上方,眼睛被刺得几乎张不开,再一回神,环顾四首,自己竟身在一间厨房之中,锅碗瓢盆,狭小不肮脏,应该有人经常清洗。
……
“妈妈,我看到团圆了。”
“别瞎说。”
小盐巴就在他们身后,秋娘和程程熟视无睹般,自顾自地说话。
“它还在旁边,对我做鬼脸呢。”程程因长时间的失眠,精神极差,他不敢睡觉,一睡着,团圆就会掐着脖子问,为什么要伤害它?
醒来后,发现汤圆还活着,盖骨虽被削去一半,但还能站立着冲他撒娇。
这时候的秋娘,三十不到,身材苗条,皮肤白皙,樱桃嘴柳叶眉,比起现在阴阳怪气的瘦老婆子,简直判若两人。
她转动锅勺,锅里烧着桂圆汤,用来增强记忆力和抵抗力的,闻言身体一顿,面色尤其难看:“你说什么?小孩子,别胡言乱语的。”
“真的。”程程看着身旁抓耳挠腮的团圆,开心地笑了:“太好了,它没有失踪。”
这个笑容包含了幸福,快乐,释怀,却让秋娘寒毛直竖。他看向哪里?又在冲谁笑?
他的眼睛一直看向某个固定的位置,不像在说谎:“团圆,妈妈烧桂圆汤,等会我们一起吃好吗?”
“好的!”过了一会,又用尖细的声音自己回道。
他在干什么?手再也拿不稳锅勺,“啪”地一下落在地上,秋娘不敢相信曾经懂事听话的儿子会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一个念头自心底慢慢滋生,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治好他。
……
场景一暗,仿佛被黑雾蒙蔽了双眼。
再次恢复视力时,小盐巴站在了阁楼里,时间不是白天,接近凌晨,旁边的小闹钟滴滴答答走着,两点半。
这个场景里的程程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不像之前那副常被噩梦困扰的模样,神情安然。
正疑惑,阁楼的门缓缓打开,秋娘推着木车走了进来,她近身去摇程程的身体,见没有反应,便有一霎那的不耐,但想起最近优异的考试成绩,这种表情很快消失了,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道:“起来吃宵夜了。”
“妈妈……”程程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
“怎么样?还有没有梦到团圆?”
程程表情有点木讷,呆愣地问道:“团圆……是谁?”
“这就对了。”秋娘大喜,小声嘀咕道:“这张天师不愧祖上是苗族人,想的办法果然管用,改天再向他取取经,今后能少走点弯路。”
程程变了个人似的,比起之前的场景,显得格外内向,被叫醒也只是呆呆地坐着,话也不说,动也不动,像个玩具人似的。
秋娘注意力不在上面,自然没有发现异样,她打开灯,检查儿子的试卷,六年级的题目,竟然全对,按照这样的水平,考进市里的高中,甚至一线城市大学指日可待!
秋娘态度和表情顿时柔和不少,越看程程越是喜欢,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她想起什么,赶忙将推车摆到床前,温和道:“快吃吧,不然就不新鲜了。”
程程也不拒绝,麻木地拿起钢勺,一口一口挖了木箱上的美味往嘴里送,只是表情是痛苦难受的。
别吃了……那是人脑啊……
小盐巴伸出一只手,对准程程抓了一下,却掏了个空,秋娘仿佛能感应到似的,目露凶光,对着他的方向喝道:“滚开,别想干扰我!”
……
随着一声怒喝,黑雾又一点一点迷了眼睛,想要挥开,一点办法没有,过了一会,一丝亮光透了进来,慢慢的,又能看清了。
一间普通卧室,一张红色的床,一男一女,翻云覆雨。
远处看不清两人是谁,小盐巴便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床头瞧了个仔细,柳叶眉,樱桃嘴,瓜子脸的是秋娘,男人只露出个后脑勺,没有正脸。
不知等了多久,男人呼出一口长气,两人化为平静。
小盐巴小小“啊”了一声。
——他是那天在古镇里卖猴的。
他是齐业辉吗?但齐业辉不是已经死了?
秋娘把脸贴在男人胸膛上,手指一圈一圈地打转:“还是你有注意,这次扮我老公回来,没把镇上那群黑心黑肺的吓死。”
男人握着秋娘的手,不屑一顾:“他们把成年猴当作幼猴卖,出了事污蔑齐业辉,真不是个东西,我装神弄鬼吓一吓,举手之劳。”
紧接着,便又勾起嘴角,嘿嘿一笑:“况且你一少妇,婀娜多姿,娇艳欲滴,不让我品尝一番,怪可惜的。”
秋娘扭捏一番,重重打了他一下,捂着嘴轻笑道:“张天师怎么拿我开这种玩笑!”
小盐巴撇开视线,心里烦闷,就是这个张天师,把程程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秋娘这个做母亲的,竟然一点没有察觉,还狼狈为奸,对他感激涕零,真是愧为人母。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映入眼帘的不是走廊,而是旅馆登记住房的前台,小盐巴都要习惯了,这种情况,肯定是又换了场景。
……
到处都是森森鬼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