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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薄抬眸:“你在可怜我?”
薛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苏薄见状,也不再多问,垂下头,继续缝着手中绣品。
薛琰便在一旁看着,觉得他刺的绣品比家中绣娘刺得还要精致。
时间久了,薛琰还会暗暗怀疑,他如此瘦弱,手无缚鸡之力,不像会杀人的样子。
“我舅舅——”
“嗯?”苏薄停下动作,看向他。
两人熟悉了,薛琰倒不再会说些攻击人的话了,他斟酌片刻,用较为温和的语气问道:“我舅舅是怎么失踪的?”
一谈起舅舅,苏薄也是黯然,沉默半响才说起经过。
大概就是容明为了他与家人半决裂,便没了丫鬟婆子伺候,做饭洗衣都是自己来,荣明那天是拿了菜篮子出去买菜的,可到了黄昏,还不见人影,他才真正急了。
说起容明时,苏薄的眼中含着隐隐的爱慕之色,薛琰看着他,感觉眼前这个红衣男人应该是真心喜欢舅舅的。
他松了口气,又觉得欣慰。
原来舅舅没有爱错人。
这种欣慰没能持续多久,不知怎么回事,当他意识到苏薄爱着舅舅的时候点,他无端端生出一股淡淡的不悦,这种感觉如同蔓藤一般,缠绕在心底,慢慢扎根。
他开始观察苏薄的一颦一笑,一看便是半日。
薛琰沉浸在这种感觉难以自拔,他像是嗜酒的老翁,喝惯了这壶酒,便再也难以戒掉了。
苏薄是何等聪明的人,早就意识到了,却没有阻止,反倒是微笑着,全部接纳。
薛琰的心境开始随着薛琰的神色变化而变化,他盼望着苏薄能知道自己的心思,又在害怕,两种思维疯狂地打着架——
他没发现吧……
还是已经发现了?
薛琰偷偷猜测着,懊恼又自责,他怎么总会不由自主盯着舅舅的妻子看?
而这个妻子,还是个男人——
渐渐的薛琰开始沉迷,他并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自拔了。
薛琰觉得迷茫,有时候两人相约去茶楼喝茶,他愣愣地看向苏薄,想要伸手摸他的脸,却忍住了。
“怎么了?”苏薄淡淡笑道。
“没什么。”薛琰不自然地看向别处。
——他的心乱了。
薛琰从未体验过喜欢别人的感觉,他对苏薄有好感,却碍于道德不敢坦言,更不敢有非分之想,他被这种思想折磨得整日整夜睡不着觉,眼眶凹陷下去,健康的身体变得骨瘦如柴。
容玉意识到儿子不对时,已经晚了。
原本朝气蓬勃的薛家小少爷,如今骨瘦如柴,仿佛一根干枯的木头。
容家请了无数大夫,皆是无果,这下,府上打乱。
“这到底怎么回事?”容玉急得几乎把手中帕子撕烂。
城外有一赤脚大夫,容玉病急乱投医,把他也一同请来给薛琰治病。
那赤脚大夫稍一搭脉,便摇了摇头,叹道:“少爷得的是相思病。”
“相思病?”容玉愣怔:“相得谁的思啊?”
赤脚大夫叹道:“这个啊……你就得问小少爷了。”
薛琰时醒时昏,好不容易等他意识清醒,容玉急忙擒住他的肩膀,指甲险些扣进他皮肉里,问道:“儿啊,你到底怎么了……”
“母亲,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薛琰的声音沙哑,大概是长时间没有开口的原因。
容玉之前听赤脚大夫所言,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握住儿子的手道:“你要是有了喜欢的人,大可跟母亲说,母亲为你做主就是了,何必憋在心里,熬坏了身子,你死了,让我们怎么办——”
薛琰咳嗽着撑起身子,漆黑的眸子看向容玉,缓缓道:“我喜欢的人,是苏薄。”
“苏薄?”
容玉像是没回过味来,还笑着道:“是哪家小姐——”
紧接着,她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大变:“苏薄?哪个苏薄?”她的声音渐渐提高,面色僵硬。
薛琰一字一句道:“就是您一直让我送帕子刺绣的那个苏薄。”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险些把容玉劈得灰飞烟灭,她声音轻颤,不敢置信道:“你竟然喜欢他——”
“我也不知道。”薛琰喃喃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生病了……”
“你,你知不知道,你舅舅就是因为他失踪的,你现在还要跟他在一起,你是想害死自己,害死我们全家吗?”容玉激动得语无伦次,帕子捏在手里不断地颤抖。
薛琰不说话,闭上了眼睛。
容玉看着儿子日渐消瘦的脸颊,咬了咬牙,不甘心地问道:“你真的……非他不可吗?”
薛琰自己也不清楚,身体慢慢往下滑,钻进了被褥。
容玉最终还是妥协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缓缓迈入死亡的深渊,她不顾丈夫和容家的反对,亲自拉下脸自把苏薄请了回来,为自己的儿子披上了大红喜服,她该庆幸当初弟弟将他接去宅院的时候没有亲迎六礼,只是偷偷摸摸在一起过,不然传到外面,该如何说他们容家?
薛琰看着自己一身大红,心中还是欢喜的。
——他终于可以娶苏薄了。
他坐在床头,期盼着掀开了红盖头,然后眼睁睁看着苏薄将匕首刺入自己的胸膛。
一阵剧痛席卷而来。
苏薄要杀了他。
和剧痛同时清醒的是自己的大脑,他眨了眨眼睛,看向苏薄,喷出一口血来。
“为什么——”
苏薄还是那副神情自若地样子,他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不急不躁地问道:“你是问为什么我要杀了你,还是问为什么你会爱上我?”
薛琰的瞳孔逐渐涣散,他的身体无力地倒在血泊中,头晕沉沉,似乎有些累了。
“两样我都能回答你。”苏薄紧握匕首,又往下狠狠刺了一公分。
“我不是人,而是蛊,当年百虫相争我侥幸独活,后来我的主人死了,我又活了很久,渐渐成了精,就变成人了,可就算变成了人,我身上天然便带有剧毒,谁靠近我啊,都活不长久……”苏薄凑近他,眸中露出忧伤的神色:“包括你的舅舅容明也是,他跟我在一起,连三个月都活不过,可他偏偏就是要来招惹我……”
薛琰看着他,已经痛得说不出话了。
苏薄接着道,声音沉稳而缓慢:“好在我的毒先是透过皮肤,然后渗进血液,流入心脏,死前没有痛苦,所以啊,我就想要不,给他换个心脏好了,这样不就又能活了吗?”
薛琰伸出手,握住胸口的匕首,血顺着伤口源源不断地流着。
“我本来不想选你。”苏薄摸着他额前的发丝,露出怜惜的神情:“可容玉总是刁难我,我是不是该报答报答她?再者……你和容明是有血脉关系的,若是能将你心脏替换,兼容性是最好的了。”
苏薄自言自语许久,他似乎把一年份的话都说话了,心里像是还存着几分愧疚,便缓缓解释道:“我虽是蛊,却拥有蛊惑人的能力,只要稍有几分心动,便会深陷泥泞,做出几近疯狂的举动,现在快死了,你这里,应该已经清醒过来了吧。”
说罢,脸色一凝,狠狠按下匕首,将整个刀刃,捅进了薛琰的胸膛。
——为什么要杀了我?
——为什么我会爱上你?
“所以,你才会这么问。”
第151章
血渍溅在红衣上,一时间,薛琰也分不出自己披着的到底是红衣还是鲜血。
他的胸膛,空了一块。
“对不起。”苏薄轻轻抚摸他的脸,眸中含着一抹怜悯与不忍,重复道:“对不起……”
本该觉得困的,但薛琰没有,他承受的痛楚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临死前的愤怒怨恨似乎冲破大脑。
“你好狠……”薛琰咬着牙说。
苏薄的神态温柔,手段却尤为残忍,缓慢而谨慎地将他的心脏一点一点取出,直到完整地挖出,才让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再见,薛琰,永别了,薛琰。”
他蹲下身,宁静地盖上薛琰的眼睛。
薛琰死后,天空乌云密布,百鬼哀嚎,怨气冲天。
待电闪雷鸣,狂风骤雨侵袭了故蝉城,苏薄这才将镇定自若的神色转为阴沉,他垂帘看向脚边的尸体,已经变黑,浑身沾满了浑浊的雾气。
普通人枉死,确实会有怨气冲天的现象,苏薄从没看到过这种奇异现象,要是狂风骤雨再这么浇下去,怕是整个故蝉城都保不住了。
汹涌的洪水渐渐淹没了爬上城墙。
“怎么回事……雨怎么下得这么大,也不见停?”
“是发洪水!故蝉城下了一整夜的暴雨,洪水快淌进来了!”
“什么?!那还愣着做什么,快叫老爷夫人起来啊还有少爷,诶呀……少爷刚成婚,怎么就出了这档子破事!”
“可,可少爷在里面不开门啊!”
薛府的丫鬟婆子乱成一团,等她们七手八脚地把门推开了,才看到已经冰凉的尸体。
薛琰的红衣裳还淌着血,只是胸口处破大洞,像是一只破烂丢弃的布娃娃。
丫鬟年纪不大,有些胆子小,看到这副惨样,直接晕厥过去。
薛少爷死了……薛少爷死了!
新婚的少夫人呢?不见了!
容玉感觉阵阵天旋地转,原来事情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儿子死了,是要她的命啊。
薛琰死后不到三日,洪水淹没了故蝉城,二十万人只逃出一半,永远留在城中的其余十万人里,还包括薛琰的母亲容玉。
后来,故蝉城倒是不再有大风暴雨光顾,但常年乌云满天,看不到阳光,灰色的乌云在天空盘旋着,围成一个个扭曲的漩涡,乍一眼看去,竟还有些胆战心惊。
渐渐得,便没人敢去故蝉城了,那里的房屋被洪水冲走再无人搭建,被淹死的尸骨也无人安葬。
故蝉城经过十几年的演变,逐渐成为了禁地。
途中也曾有过一名老道路过,看着如今败落坍塌的城池,望向那乌云密布的苍穹,惊骇道:“七煞啊……是七煞命亡于此地啊……”
一旁的徒弟不明所以地问:“师傅,什么是七煞命。”
老道抖着嘴唇解释道:“七煞命,出生起便易与亲人相克,但性格坚韧,做事果断,若一生能一帆风顺,不出意外,那便事事顺畅,寿终正寝,投胎转世后,好摆脱了这七煞命。但若是当中某一环出了问题,那就是大凶之兆,得连着身边人一起遭殃。”
徒弟略有了然:“您是说,这故蝉城的洪水并不是天灾,而是城中有一七煞命格的人死了,才遭遇的横祸,可真的会有把半个城池里的人都害死的命格吗?”
老道摇着头叹道:“寻常是不会有这一现象,可你看城池上方冲天的怨气,可是百年难得一见?”
“的确……”徒弟皱着眉,心中尚有其他疑惑:“可当年故蝉城洪水滔天,师傅又是怎么知晓这怨念是被殃及的城民所化,还是七煞命格之人所化?”
“蠢徒!”老道士见他满脸茫然,一问三不知的模样,忍不住骂道:“你看云端聚拢的漩涡,浮天空亡,金神七煞,破败五鬼,难道不正是凶煞命格的亡魂在嘶鸣哀嚎?”
徒弟缩了缩脖子,喃喃道:“看到了看到了……师傅怎地这般凶哪……”
“唉,七煞命亡在此地,也不知何时能够升天呐……”
……
薛琰只感觉怒极,回过神来已经时过境迁。
故蝉城成为一座废池,他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