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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道不大但是声音清脆,她低头见是小长乐在挥着手臂,还以为这小伙闷坏了,便晃了晃她,两人玩儿一会儿。可她总觉得有一种声音在蛊惑着她,让她再次抬头看向石像。
“别看了,会被摄魂。”银九冷不丁出声,她被掰直身子,眼神还有一些迷离。她连忙抬手在指尖狠狠咬了一口,刺痛令她回过神,于是低下头不再与石像对视。身后的小荷此时也低咒一声,还说:“邪门了。”
可见,立起这神像的人手段了得,在人们还未入岛时就已经不知不觉、毫无防备地与那东西产生视线接触,遇上心神不宁的,一个错神就被牵制神智,所以,只要是靠近海岛者,都会毫无例外地乖乖进岛,一个都别想出去。
杜泉皱眉,低声道:“好厉……害的法术,我分明已经小心了,却……还是中招,更别说那些前……来祈福的普通人,他们本……就对神像怀有敬畏之心,被控制简……直是易如反掌。”
银九半阖着眼,淡声道:“就像食人花一样,艳丽娇嫩,散发着甜美的味道,诱惑猎物靠近,随后将其吞食。妖宗、泉客他们自持身份,懒得动手抓人,便使这些计策。倒是不必费心抓捕,只需投放诱饵,那些人就会源源不断地赶来,排着队来送命。”
杜泉靠着船舱门,缩了缩脖子,将长乐又往怀里拢了拢,说:“就……为了娆华不死不灭,为了争什么霸权,他……们就敢害这么多人……”
她看着那些急匆匆上岛的人,其中还夹杂着好些洋人,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船只越到靠岸时越难行,张凤避开左右的障碍,晃了一下,杜泉歪了歪身子,银九便将她揽住。好在那小伙子驶船的技术不错,见缝插针,竟还寻了个不错的位置。
下船时小荷与小莲走在前头,谨慎地看向四周,杜泉也同样不敢掉以轻心,眼前的一起都太诡异了,让人有种误入虚幻世界的错觉。
谁能想得到还未出正月,老天还时不时下雪的时候,这岛上竟绿树成荫,百花齐放呢。
树林中鸟儿长吟一声,成群略过众人头顶飞上高空,停在石像的手心上。杜泉随后扭头看了看四周,不出意外的发现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如春日般绚烂的景致吸引,赞叹不已。
她小声地问银九:“这是幻境么?”
“是真的。”
“可,季节还……差着几个月呢……”
银九皱眉盯着远处的密林深处,说:“玲珑岛,在掠夺他处生机,逆天而为本就会乱了天道,此处如春日,想必是地下某个大阵被强行催动,引得时节错乱,气候无常,所有生物都被搅乱了节奏。所以,此时的绚烂,正昭示着某个地方的东西在在极速衰败。”他屈指扣了扣手臂,对杜泉说:“你将先前看到桑琮时的场景再与我细细说一遍,若是我猜的没错,这里一切的灵气源头,就在他被关押的地方。”
杜泉连忙点点头,将她是如何感知到桑琮方位,后又通过他视线看到什么东西都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银九低头沉思,向前走了几步,说:“你当时,确定看到桑琮和那些如同蚕茧似的尸身都被连在……树根上。”
“是,那树……根黝黑粗糙,盘根错节,壁上结……了黑瘤子,疙疙瘩瘩,散发着恶臭。但那些……尸身却很干净,像是被一件纯白的薄膜裹……覆着,他们死……前似乎十分安详,不像是被虐……杀。”她皱着眉形容了一番。
“安详,谁能坦然受死呢。白国子民,淳朴善良,热情好客,他们依山而居,食草木饮山泉如精灵一般。即便远离纷争,可仅仅因为血脉的神奇,便被觊觎捕杀。万人城邦,一夕被灭,尸首全无。”银九抬眼看着石像,低声道:“这般遭遇下能呈现安详的面容,嗬,杀人者这是在愚弄谁呢?”
杜泉也顺着银九抬眼,这个角度已到了石像左臂一侧,并非正面视之,此时再看那石像眼神,正要对上它的眼尾处,眼缝中仍然涌动着某物,它像是在斜睨着他们,邪恶而诡谲。
“咣咣……”
钟声将他们视线拉回,人们纷纷看向拔地而起的牌楼,和一连四五进的院子,杜泉心中着实震惊,玲珑岛也不过区区百十来户,是怎么将这些建筑或许该称之为“仙女祠”的地方,玲珑岛族长等人穿着正式,拿着法杖肃穆地看着涌来欺负的来客们。
“正月初一,玲珑岛火山喷发,我等本以为在劫难逃,谁知危难之时,竟有神人相助,灭山火,平神怒。此神像,诸位也看到了,是神迹显现后,大海赐予我们的神物,将保佑海岛之民世代安康。仙女祠,今日开祠,将享万民香火,望诸位诚心诚意祈福,获得天恩。”
村长神采奕奕,中气十足,一番话在寂静中飘得很远,来客无不信服,纷纷跪地感激。
另有几位来自其他岛上的老人也说了话,大意是让民众对玲珑岛消除成见,还说这里自古便是神域,海岛先前之所以守旧排外,为的就是守护岛上灵气不被外泄,诸如此类云云……
一时间,传中那个古怪陈旧的村落摇身一变成为守卫圣土的卫道士,甚至是保护海岛的英雄,好生被歌颂了一番,那些慷慨激昂的话语,杜泉听着都差点被感动了,不得不佩服人类语言的力量,顷刻间便能让一件事改头换面,玲珑岛古旧的外衣褪下,霎时洗得都白白净净,俨然已登上海岛之首的位置。
冗长的发言结束后,便是阵阵齐呼,杜泉他们杵在中间倒显得突兀,好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众人都急着排队去上香,也没在意几个异类。仙女祠周围点起了灯笼,一串一串的红灯笼在空中纵横交错,忽然又有了节日气氛,人头攒动,欢声笑语,像是赶庙会。
银九已经接过睡熟了的长乐,一手牵着杜泉,他们站在人群边缘,过了一会儿,有几个人围过来,为首的精壮青年十分客气地说:“夫子请各位到客舍一聚,他得知银老板和杜姑娘一同来的,就想和两位说说话。”
杜泉看向银九,他对一旁的楼月生耳语几句,随后点点头带着她跟着几人往仙女祠侧边的小道上走去,那几人前后将他们围着,神情似乎很是戒备,杜泉不由得放慢脚步,皱眉瞥了他们几眼,为首那个十分敏锐,立刻回过头笑道:“今日来的人太多,我们就怕出些意外,姑娘别怕。”
“夫子,近来还……头疼么?上次见,他似乎很难受。”
那人闻言面露哀伤,说:“是啊病根难除,夫子现在依旧夜不能寐。”
不是咳嗽么?怎么她说头疼,这两人也接话,夫子那日可没说头疼。
杜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说话,手指却摸上苍牙刀柄。
银九一直没说话,不急不躁,脚步平稳,一路走来连衣袖都没动一下。他们被带到一处小院,门口有一颗老柳树,旁边一块大石,上头压着一张符纸,屋阔三间,石墙草顶,瞧着不怎么结实,此时屋内亮着灯火,隐约能听到咳嗽声,窗户上有人影晃动。
那面黑的青年将他们领到院门口就没再往前,指了指中间的屋子说:“夫子等候多时了,请吧。”
杜泉点点头,推门往院里看了看,余光瞥见为首的人吞咽了一下,手指不自觉的痉挛,看着很是紧张,于是嘴角一勾,趁前头两人不备,劈手抓住他们的领口一甩,便将七尺大汉扔到院子里。
“这……么怕,那两位……不妨先去给我们探探……路吧。”
“啊……啊……救命!”那两人一倒下便跳着脚蹦了起来,好似脚底不是土地,而是烧红了的火炭,尖叫着往外跑。
剩下几个村民被杜泉那两下吓破了胆,早就跑得没了踪迹,压根不理会同伴。杜泉和银九懒得去追,只是冷冷地看着那黑脸青年和一个同伴嘶声力竭地喊叫,手脚并用地往出爬,按说他脚下只是平坦的土地,犯不着要死要活吧,杜泉不禁有些奇怪。
正在疑惑时,院子里的土忽然动了几下,像是被惊扰了,突然变得松软,那两人眼看见就要爬到院门,却陷在那像是漩涡中,越挣扎越陷得深。他们惊恐地刨着土,却很快就没了大半个身子,杜泉见状从袖中甩出一条红绳拴住两人的胳膊用力往出拽。
可是,那漩涡底下似乎有很大的力量,与杜泉抗衡。
银九眉心微皱,刚要抬手帮杜泉一起救人,就听的“噗”一声,杜泉扯着两条手臂往后退了几步,而地面也在瞬间恢复原样,那两人却消失了。
他们,就这么被地……吃了!
杜泉甩掉断臂,不解道:“这两人,为何要害……咱们。看样子,也不……像妖宗或是泉客的手笔,他们……不至于派这么几个人过来。”
银九抬起右手,掌心出现一个不断旋转的红色符文,他嘴里念着咒,那符文越转越快,猛地窜出去扑向院内的地面,那片看似无异的地,随着符文的流窜开始波动,没错,就像是水流波纹,那地面也起起伏伏的开始躁动。
那符文忽然跳出地面,紧随其后便冒出数截黑红色的树根,尖端极细,对符文紧追不舍,院内血气弥漫,从地下冒出越来越多的树根,它们晃动着,纠缠着发出刺耳的声音,整个地面都被震得动荡。
银九指尖窜出一道红色火焰,缠住其中一条,那树根登时燃着,成为灰烬。他看着那些东西似乎明白了什么,抬手正要收回符文,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村长大喝:“何方妖物竟在此处召唤邪魔!”
杜泉皱眉回头,就看到一圈义愤填膺的人正看着她和银九。
身后的院落里妖树根越发涨大,挥舞着根系似乎要冲出来,人群一阵骚动,惊叫着赶紧除掉妖物。
此时,原先跑掉的那几个带路乡民便哭喊道:“就是这两个人,将大强和二宝扔了进去喂那怪物去了,村长,他们两个死得好惨,啊!那是什么!”
一个瘦小的少年扑到那两条断臂前,抹着泪哭了起来!
一个人哭嚎已经令人头疼,紧接着什么大强的爹娘亲戚也跑出来哭喊,一时间整个夜空仿佛都扭曲了。杜泉冷眼看着,指着那几个挑事的人说:“分明是……是你们以夫子之名,诱……我们过来,想害人!如今却,颠倒黑白!”
那几人却不认,说:“我们都不认得两位是谁,夫子病重还在床上躺着呢,哪有功夫见你们!本是你们擅自闯过来,我们兄弟拦了几下,就被杀了!”
杜泉不怒反笑,说:“那我,方……才可真后悔,让……你们几个跑了!”
“放肆!哪里来得狂人,闯入我岛上竟要喊打喊杀,玲珑岛是祈福圣地,岂容你们撒野!速速将那邪物收起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村长拿着法杖,龙头指向银九,目光凶狠。
银九怀里的小长乐似乎是察觉到乐恶意,竟挣动这着手臂醒了过来,她探头看了看杜泉,长着手臂要抱抱,杜泉看了对面的人群一眼,将她接到怀里哄着。
人群中有人看到孩子的动静,便小声说:“这两位,看着不像坏人。”
“是啊,还抱着个小孩子,怎么会杀人呢?”
人群窸窸窣窣传来几声议论,杜泉听到后看了银九一眼,他眼神微眯,忽然将她揽住迅速跃到百步外的空地上。
只听着几声凄厉的尖叫响起,“轰隆”巨响,那些晃动的树根冲出了院内,扎下人群,人群被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