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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溪烈瞪着他说,“你这个狡猾的人类!”
幽若空含笑瞧着她,眼睛因为温柔,更显深邃宁静。“去吧,皇后。要悄悄地说。”
他让花溪烈做什么?不过是因材施用,把这些鬼派出去,做暗探!一来,查找可疑的魔道中人!二来,监控大臣们的行为。
鬼类可以随意隐形,岂非一件大大的便利?不利用未免太可惜。
于是,花溪烈把八个兵鬼、十三个牛头召集起来,暗搓搓进行了一番交代。
幽若空也对自己的两个鬼奴招了招手。云玺和齐敏之,立刻飘上前来,俯首听命,“主人。”
幽若空默了一会,轻声地说,“你二人去武义王府,严密监控幽若宁的动向。有任何可疑,即刻来报。”
两个鬼奴不敢多问,低头领命而去。
二牛瓮声瓮气地说,“仙子,这些薄片儿怎么办?”
“你吃了。”
二牛打了个寒颤,为难道,“地狱里的人,就算再饿,也不吃这种东西。”
花溪烈向地上瞅了一眼,的确有点为难人。想了想,抬起手,把它们收进了噬妖宝戒里(这宝戒里的仙灵没了,当一个装鬼的空间也不错)。
幽若空注视着她的动作,无奈又好笑,轻轻叹了一口气。
*
再说齐敏之和云玺,领了主子的命令,飘上街头。正遇到齐家两个儿子,披了麻衣,领了几个担夫,去太和殿收尸。
齐敏之想起一世富贵荣华,蝇营狗苟,转眼成了云烟,内心甭提多么凄苦。心里一横,在两儿面前现了个身,说道,“我儿莫哭,且听为父肺腑之言。”
两个儿子傻在当场,“爹爹,你没死?”
齐敏之叹道,“死啦。为父如今是鬼。你们听父亲的,赶紧收了那臭皮囊,草草埋了便罢。皇上如今,要下狠手整顿吏治,为父从前贪墨的银钱也藏不住啦。速速上缴国库,向皇上请罪。然后带了母亲,回故里去吧。不必再图谋富贵,平安度日要紧。切记啊切记!”
二子惊疑不定,打量这只鬼。感觉和人没有两样。正要问话,齐敏之被云玺拖了就走。
“好大的胆子,胆敢背着主子,相帮于家人,看我不告你一状!”云玺邪恶地说。
齐敏之气恨不已,张嘴就咬了云玺一口。
两只鬼奴,立刻就撕打起来,谁也制服不了谁。一路打得惨烈,到了武义王府,才堪堪停下。
武义王下了大狱,就是家里的一根顶梁柱倒了。大厦岌岌可危,人心惶惶,各为自己图谋。王府上下,乱象丛生。
不知皇上是否有意放过这位皇叔,罪名定的是谋反,到现在,抄家查案的人马却还没来。
对这一大家子的处置,皇上也只字未提。
为何要如此?连云玺这阴谋家,也不理解了。两鬼四下飘荡搜寻,很快发现了幽若宁的院落。
幽若宁的神色极度不安。脸上有残留的泪迹。目光也没个焦点。头发蓬得像一只炸毛山鸡。正是承受巨大打击后,失魂落魄的模样。
武义王妃唱戏一般,哭进了院子,“儿啊,趁皇帝还没想起要处置咱们,你赶快逃吧!能逃多远是多远!”
幽若宁意态如灰,凄然道,“娘,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普天之下,哪里还有我幽若宁的立足之处!”
王妃“嘤嘤”哭道,“都是你那死鬼父亲,被这皇义子的身份弄昏了头!到头来,害得全家要陪他死!”
幽若宁苦笑道,“父亲何曾真的做过什么?”
母子俩你一言我一句,哀命运之不公,叹天子之无情。话虽有大逆不道之处,却似乎没什么异常的。
齐敏之悄声道,“皇上究竟要咱来看什么?”
云玺并不回答,只用阴鸷的眼神,紧紧盯着幽若宁那张清秀而悲伤的娃娃脸。
过了一会,母子俩议定了一个不是对策的对策:就是要忠于君王,什么也不干,只等宫里来人抄家。要杀要剐,全凭天命!
幽若宁将母亲送到门口,哑声劝慰道,“如今唯一的指望,就是看皇兄能否念在往日情谊,饶了府中妇孺,其余的,只看老天的意思吧。还请母亲莫要再哭了。”
这一切,听上去催人泪下。忠君之心意,也可歌可泣!
齐敏之看了云玺一眼,忍不住用肘子碰了碰他。云玺扭过一张惨白的脸,冷冷乜了他一眼。
齐敏之被同伴的鬼样子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说,“喂,现在怎么办?”
云玺不耐烦地斥了一句,“你呆不下去,就先滚吧!”
“我是问你,主子到底让咱盯着他做什么?”
云玺并不回答,重新看向幽若宁。
他坐在石凳上,目光钉在面前地上,找蚂蚁似的。半天不眨一下眼,让人不禁怀疑,魂还在不在身上。
过了很久,云玺忽然迈开步子,向幽若宁走去。张开又尖又长的爪子,向他的脖子缓缓掐过去。
幽若宁浑然不觉,眼皮一动也没动。
☆、第四十八章 在人间
云玺的鬼爪,停在幽若宁的眼皮底下。一点一点靠近。表情也露出了鬼类特有的狰狞。
齐敏之扑上来,惊恐道,“姓云的,你搞什么。主子命你我监视他,没让搞死他。。。。。。你别连累我!”
云玺给了他一肘子,又狠啐了一口,不由分说向幽若宁的脖子上掐过去!
幽若宁立刻像吃东西噎住了一样,翻白眼儿吐舌头。面孔涨得青紫!
一个小丫鬟失声叫道,“世子爷,世子爷!来人啊,世子爷不好啦!”
院里子的丫鬟婆妇们,疾步奔过来。犹如平地乍起狂风,鸟兽皆惊。
大家给幽若宁抚胸的抚胸,拍背的拍背。不管有用没用,一顿上下其手。“世子爷,你怎么了?!”
幽若宁连瞳孔也散了。舌头吐得见了根儿。院子里掀起一阵惊恐失措的尖叫。
那云玺掐着幽若宁,掐得龇牙咧嘴,似有“杀父夺妻”之恨!齐敏之见状不妙,使出浑身的劲儿,把他从幽若宁身上撞了开去。
鬼爪子一离开,幽若宁长抽了一口气,倒在地上,猛烈咳嗽。“咳!咳!咳咳……”几乎要把肠子咳出来。
众人方止住哭,惊魂不定地上来询问。
云玺沉着肩,伸着脑袋,表情里充满疑惑:难道他闹错了?
打从一进这个院子,他就感到,这个看似不经世事的白面世子,能看得见他们!虽然眼睛没有聚焦过来,但是他偏偏觉得,自己被这个人发现了。
可是,一直被拽到死亡边缘,幽若宁也没有露出任何马脚。他手无缚鸡之力,体内也感受不到同源的魔息。
云玺不禁开始怀疑,难道老子真想多了?!正无比困惑之时,天空飘下丝丝秋雨。转眼细密如织。王府里的小厮丫鬟们,连忙簇拥着幽若宁,进了屋内。
被惊动的武义王妃,又像唱戏的一样,踉踉跄跄充满生动的悲伤,奔进了院中。人来人往,乱步阵阵。
一张张惊恐憔悴的面孔,在两只鬼面前晃来晃去。
云玺和齐敏之垂着肩膀,落寞地立着。他们是不用避雨的。做了鬼,阳光和雨露,就永远沾不到了。
这就是人鬼之别!
寒雨霏霏,淅淅沥沥洒落在蕉叶上。丛丛的凤尾竹,在雨里娇弱地飘摇着。天空阴沉沉的,独属于秋的凄冷,侵人肌骨!
所有这些人间的冷暖,对鬼而言,不过成了画中光景,看得到,却不能亲身感受了。
为什么?没人知道。世界的规则就是如此。
享年四十的齐敏之,忽然放声悲哭!哭声之凄绝,令人断肠。
云玺一味只盯着屋子里的幽若宁。过了一会,才转移目光,向齐敏之斜睨着,冷酷地提起了一只嘴角。
皇宫。
幽若空坐在元熙宫的书房内,盯着一张盘苍大陆的版图,沉思不语。
他这个皇帝,基本上就是一根光杆。身边的人都不是治国材料。什么都得靠自己想主意。
没有智囊,也没有良相。
国家积年忧患,残暴施政,有志之士不是被杀了,就是被别国抢走了。
幽若空对此忧心得快麻木了。这样一个国家,撑到现在还不灭亡,定然有神灵罩着。不然,实在是骇人听闻的奇迹。
他捏了捏眉心,向外看了一眼。墨泠吊儿郎当的,靠在回廊下看雨。没规没矩的。
幽若空从兜里拿出几个黑色的手环来,对外面说,“墨泠。”
墨泠连忙转过来,躬身待命,“皇上!”
“此物是朕方才向皇后所求。你、青芜师兄和师祖分了,若有急事,可以魂识注入传音,比传音符好用。
墨泠一脸恭敬的表情下,是明显的垂涎。有了一个强大的主子娘娘就是好啊,连仙宝都能拿来发了!他以前居然还阻止这桩姻缘,真是太不该了啊!
当下,喜滋滋地收了,咧着嘴,对皇帝感慨地一笑。
幽若空说,“你先回去吧。有事以此联系即可。无需在此守着。忙自己的事儿去。”
墨泠连忙表示了恰到好处的惶恐,“皇上这话从何说起?微臣的本份,便是为皇上出生入死,何来自己的事儿?”
幽若空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目光投向园子里。雨中,一片万紫千红似锦,真是美不胜收。
他一言不发,踱步而出,站到回廊下,向西面的偏殿看了看。然后,缓缓走了过去。
墨泠见状,并不跟去。仍走到回廊里,继续看雨。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刚才一番话说对了。
再好的朋友,搁上帝王与臣子的关系,有些界限就不能破!绝对不能!墨泠庆幸,这个道理他领悟得很及时!
幽若空慢条斯理地走在回廊里。
偏殿与主殿之间,看上去很近,走过去却有几百步。两者之间,只有一条九曲回廊相连。别无甬道花径之类。
要去偏殿,如果不会飞的话,只有回廊这一条道儿。同理,里面的女子想出来,也是如此。
这格局,对日后接待臣子命妇,是极大的不方便。难道让她们丛他的寝宫经过?真是失策!幽若空忽然好笑地想,当时为何要让皇后住这样的地方?
也许是不想让她住别人住过的凤仪宫?也许!
但更有可能,他只是想以这样可笑的形式,满足深层的占有欲!是的,汹涌如深海一般的占有欲!就像从地心深处滋生出来的,不知不觉占领了灵魂每一个犄角旮旯!
幽若空低头静静走着,在丝丝雨声中,解剖着自己的心。
路上遇到两个胖宫女,大圆和小圆。他随口问道,“娘娘在做什么?”
大圆手里抓了一只荷叶,“娘娘叫她们给梳头,她们笨手笨脚的,把娘娘的头发给扯了下来。被罚在外面淋雨呢。”
幽若空放目一看,果然四个宫女跪在雨里头。
幽若空心想,“该,罚轻了!”又问道,“娘娘用午膳了没?”
“没有。”二圆羞答答的,“娘娘说,以后她的膳食,有陛下管。我们不许唠里唠叨去问。”
一缕笑意,在幽若空的脸上浮现一下,又神出鬼没地消失了。他清冷又严肃地走了过去。
四个宫女从眼角瞥见皇帝来了,心想陛下素来仁厚,这下有救了。谁知,幽若空只是站在回廊里,冷哼一声,就进去了。
一室的静谧。
花溪烈歪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衣服又换了。这回,穿了一套雪青色的,大大的袖子旖旎地盖在身上。美丽得近乎冷酷。
幽若空含笑走过去,不太庄重往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