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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常羲还被关在紫凊葫芦里,也不知道那只上神会不会真的一怒之下将他关入锁妖塔,安安心中自是焦虑不已。焦虑着焦虑着,她有点渴,便舔舔小猫嘴,左顾右盼地在寝殿中找水喝。
蓦地,小白猫大眼睛一扫,瞧见了摆放于桌案前的一个水壶,暗花雕纹,大大的一只,一看就装了很多水的样子。
她眸子一亮,连忙撒开蹄子颠颠儿地跑了过去,后肢使力一蹬,跃上桌案,翘着小尾巴,绕着那长得标志的水壶转起圈圈。只见这壶中的确盛了不少的水,汁液清澈,甚至还有丝丝醇芳四溢而出。
猫咪通常谨慎,见着什么都要先用爪子挠一挠。安安迟疑了会儿,随后小猫爪伸出,蘸了些来尝。汁液入口,冰冰凉凉,竟极是甘甜醇美,她十分欣喜,也未作多想,只埋头就咻咻地舔饮了起来,粉嫩的小舌尖卷着水液往嘴里送。
一连喝了大半壶,小白猫打了个嗝,抬起猫掌摸摸自己的小肚子,觉得很撑,便直接抱着尾巴在桌上睡了下来,脑瓜子随之便有些晕乎乎的。
就在这时,定光剑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剑身幽光闪闪,映衬着满室夜明珠的光芒,格外夺目清寒。在小白猫眼前飞来飞去。
安安大眼迷离,被毛毛遮挡的小猫脸微微泛红,视线追着那把神剑飞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地喵了一声,怒冲冲道:“剑剑!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剑剑!竟然把我准备偷溜一事告诉封霄,叛徒!喵!”
神剑飞来飞去的剑身骤然顿住,似乎呆愣了下,随后剑尖一弯耷拉下来,十分可怜又无辜的模样。
小白猫只觉脑子越来越晕,抖抖毛站起身,四只小猫掌也有几分虚软无力。她甩甩小脑袋趔趄了一下,勉强站稳了,复又抬眸,有些醺然的眸子望向定光剑,继续控诉:“不要跟我装可怜,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封霄……封霄帝君将你赠给我,就是为了时时监视我的一举一动,防着我逃跑。”
说着说着,小猫妖毫无意识地化为了人形,趴在桌上万分伤心的样子,凄凄然道,“亏我当时还感动了那么久……”说罢扬起脖子仰天长叹,“真是愚蠢啊。”
寝殿之外,封霄已经同四位元君说完了事,想起今晚的结姻宴上,猫妖盘算着逃跑之事只吃了些瓜子,便去厨房给她做了份清蒸鱼。
尊神将鱼端进寝殿,甫一进门便听见一道娇柔的嗓音闷闷想起,咕哝着口齿不清:“定光剑,你究竟有没有身为剑的自觉!分明是我替你开的封,你怎么能对帝君念念不忘呢?我当猫真是当得太失败了……”
封霄挑了眉,随手将鱼放到了一旁,进了内室,看见今日逃跑未遂的小猫妖趴在桌子上,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什么,白皙肌肤上透着一丝妩媚的薄红,面前摆着一个酒壶,里头的冰瀑酒泉少了大半。
安安的脑子已经完全迷糊了,隐约瞥见个人影,细细瞧了半天才认出是谁。她呆了呆,片刻后小胳膊一抬狠狠拍桌,中气十足地吼道:“封霄?你来得正好!坐下,我和你好好谈谈!”
☆、第二十三章
“封霄?你来得正好!坐下,我和你好好谈谈!”
“……”封霄没言声,从从容容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修长的五指微动,将酒泉替她斟上一杯,神色淡淡的推过去,“好。谈什么?”
方才同定光剑说了许多话,小猫妖略觉口干,想也不想地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喝完以后擦擦嘴,眼风一望,着墨色华服的男人眉目清冷,正垂着头替自己倒水。
田安安皱眉,看了半天才道:“你给我倒那个壶里的水……”她指了指方才被自己豪饮大半的水壶,又指了指封霄手中的另一个茶壶,十分不解的模样,“自己却喝这个壶里的水,为什么?”
封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闻言动作顿住,漆黑的眸也随之抬起。猫妖还穿着那件绯衣,肤色微红娇艳欲滴,晶亮的眼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目光极是不解,不见半分往日的胆怯意味。
他修长的手指搭在桌上随意轻敲,盯着她看了一阵,倒觉得这模样比平时更有趣,又想起看门小童的那番话。
“帝君,七重天的酒仙送了一大壶冰瀑酒泉来。说是今年刚酿好的,特意送来孝敬您。”晏伽说这话时笑盈盈的,“小仙已将酒泉送入寝殿,帝君回去就能品尝。”
冰瀑酒泉是神族的御酒,香飘万里,味甘醇美,后劲儿却是出了名的大。封霄不常饮酒,只听说酒仙饮冰瀑酒泉,八十一杯必醉,如今这没见识的小东西一次豪饮大半壶,看来,今晚注定会十分令人难忘。
茶水略凉,封霄拎起茶壶又往白玉杯中添了些热的,根根手指骨节分明,在夜明珠的幽光底下莹莹如玉。他不答反问,眼也不抬地道:“这水好喝么?”
猫妖白里透粉的脸蛋已红红艳艳,同深秋的枫叶一般颜色。她觉得有点热,抬起双手捂住滚烫的脸颊,点头,很诚实地回答他:“你说这果子汁么?好喝。”
他嗯了一声,嗓音清清冷冷,面色也十足的方正齐楚倜傥君子:“我喝茶。这果子汁既然好喝,便都留给你。”说完稍顿,瞧着她不紧不慢地问:“我好不好?”
那么多的黄汤下肚,田安安早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此时听帝君这么一番解释,顿时大为感动,之前的争执仿佛都想不起来了,只忙忙起身朝他揖手拜礼,诚挚并恳切道:“帝君真好。”
这一弯腰,用力稍有些猛。猫妖脑子本就昏沉,抬头时头晕目眩,一个趔趄上前,朝着封霄异常生猛地扑了过去。
尊神顺势握住她纤细的手臂,稍一用力,将那娇软的小身子放到腿上,少女的体香夹杂着淡淡酒香扑面而来。
田安安醉酒,神识虽不清醒却也不算完全糊涂。她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便试着伸手推了封霄一下,惶惶然地道,“啊,小妖不慎,冒犯了帝君……”边说边手脚并用地想从他怀里挣出去。
然而帝君修长有力的手臂将她箍得紧紧的,小猫妖身上没什么力气,又半天挣脱不开,最终只得放弃。正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忽闻一道低沉嗓音从耳畔传来,语气十分随意:“你方才说要和我谈,谈什么?”
“……”安安愣了下,迷蒙的大眼睛盯着眼前那张放大的俊脸,呆了半晌后似乎反应了过来,便换上副义正言辞的表情,道:“封霄,如你这种不讲道理的人,在我们应朝山是会被群殴的你知道么!”
漫天夜色遥映清辉,窗外星云如海,封霄微挑眉,把玩着猫妖的一缕发丝,“是么?”
“对啊。”田安安说得很认真,说罢微顿,掰着指头开始历数这只上神的罪行,神色相当的苦大仇深,“那日我不过去巡个山而已,却莫名其妙被你捉了来。你知道对于一个妖来说,被神族抓去当宠物是多么丢人的事么?往后我回到应朝山,只怕再也抬不起头做猫了呢!”
“……”
她说到最后都快哭了,抽抽鼻子继续扳指头,委委屈屈道:“这还不算完!三十六天的三清紫气太重,我不好养活,帝君舍己为人地给我渡真元,我其实也是很感激的……只是你全然把我的嘴当肉骨头啃,每天早上我的嘴巴都是肿的……”
这番话小猫妖说得是期期艾艾,看得封霄也有几分动容。他支着颐思考片刻,随后颔首,算是勉强承了她的怒意,淡道:“下次我注意一点。”
随后,被酒泉壮了胆的怂猫一往无前,将这位尊神的恶行同她心中的愤慨全都数了个遍,最终吸了口气,步入最关键也最重要的一件事:“还有,你为什么要抓常羲君?”
闻言,封霄如玉的面容却神色微沉。今日她意图私逃,他心中动怒,但念她只是未遂,也并没想要真正严惩。反是这猫妖冥顽不灵,随后竟几次三番为那蛇精求情,实在让他不快。
上神端详怀里的猫妖,想她倒是勇气可嘉,这个时候还要自己往刀口上撞。她同那蛇精拉拉扯扯,又在他面前百般说好话,真真一副关系匪浅的样子。
“你同那蛇精是什么关系?”他低声问她,嗓音冷漠如常。
田安安想也不想:“邻居啊。常羲的黑蛇洞就在我的猫咪洞隔壁,我们平日邻里和谐,相处得十分和睦。”
帝君捏了猫妖的小下巴稍稍抬高,朝她欺近几分,“只是邻里?”
“不然呢?”安安很不解地反问他,只觉得脑袋瓜越来越沉,口齿也愈发地含混不清了,捉着他的大掌感叹道:“如我和常羲君之间的深厚友谊,封霄帝君你是不明白的。说来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大家都有尾巴,我同黑蛇精就能成为朋友,与你就连交流都困难呢?”
“……”封霄没有答话,只是黑眸之中眸色微深。
冰瀑酒泉的后劲已经完全上来了,田安安忽然变得十分兴奋,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再度挣扎着要从帝君怀里离开,嘴里还念念有词,“好困,我要去外面看月亮……”
他这回倒是没阻拦,松开双臂任她起身。
小猫妖脚下步子摇晃,鬼使神差地往寝殿宫门走去。她在门口驻足,举目而顾,皎洁月华天池弱水披上银纱,天穹如墨,圆月仿佛一轮玉盘,弱水如若活物,静静的,温柔地涌向天之尽头,刹那间,月伴潮生,美得几乎令人窒息。
帝君缓步跟上来,停在距猫妖三尺许的位置,目光沉寂如水。
忽地,田安安背对着他道:“我想去看看。”
“什么?”
“我想去看看。”她抬起手指了指浩瀚无垠的天河,语气很认真的样子,“过去在应朝山时,我听说弱水穷处便是天之尽头。相传,那里有一块无悲石,能映出四海八荒万千生灵的元神。”说完回头看他,一双大眼眸子里再无之前的混沌不清,显得亮晶晶的,“帝君去看过么?”
田安安通读过六界史,却有一点未曾记住。上古时期,无悲石本是封霄定天地律法所用,也是他亲手将之安放于弱水穷处。
帝君面容沉静地看着雀跃的猫妖,点了点头。
她露出一个饱含遗憾意味的笑容,怅然兮兮道:“只可惜,文德仙君还未传授我腾云之术,不然,我就能自己飞过去看看了。”
“你想去看自己的元神?”
“呃……”醉酒的猫妖嘿嘿傻笑了几声,“我只是听说,那儿是天上地下最美的地方。元神有什么好看的,我的元神当然是猫。”
正忖度着,忽然听见他在身后喊了她一声,嗓音清冷低沉,“小猫。”
田安安转过头,白里透粉的肤色薄红未消,黑亮的明眸在月光下呈现出淡淡的琥珀色,眉间金色封印隐隐浮现,很快又消失不见,连带着瞳孔的琥珀色也尽数褪去。
夜色柔和清澈,清淡月光将太极宫笼罩于画中。身着墨色华服的尊神面容淡漠,看了猫妖片刻后,他提步上前,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困意来得猝不及防,小猫妖打了个哈欠,下意识地抱住男人的脖子,毛茸茸的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似乎昏昏欲睡。
帝君低头,在猫妖红艳柔软的唇瓣上落下一个轻吻,然后将她抱进内室,放上了床榻。
安安此时已困倦得不行,顺势往床榻里侧一滚,闭上双眸。须臾,床榻外侧凹陷下去,她知道是那只中意裸睡的帝君上了床,也没搭理,只抱着软软的云被继续睡。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