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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真心实意道:“这位兄弟,要吃桃吗?我替你摘啊。”
这位兄弟微微一笑,低低的嗓音道:“好啊。”
这便是谢容了。
这是我俩在愉快地分桃而食时,他告诉我的。我当时桃就掉到了地上。他还替我捡了起来。原来当年枯死的那棵草长得竟如此好看,不知为何,忽然一下更心痛了。暴殄美人啊。
然而谢容似乎不记得我了。我问他:“你是否曾在凡间呆过?”
他道:“或许罢。都是这样过来的。”
我斟酌着再问:“……谢天君的本体,莫非是草木生灵?”
他没有否认,只是眼神透着股你如何晓得的惊疑。
我趁势追问:“是什么名贵的……草?”
他眼神忽然一下子就变得十分诡异。
只说:“不是。”
但到底是什么,却是最后也没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
文昌:不瞒你说,其实我养过一棵草。
谢容:?
文昌(内心):如果说这草和他一个名字,对方会不会觉得在挑衅,在线等,急。
第58章 菩提无忧(六)
我与谢容相交三百年有余,期间将天下逛了个遍,但没问过他之前在凡间的两百年是如何度过的。既然人家不记得,我也不必强要晓得。
月老总是哼哼着说我:“你完了。他受你灵雨之恩,早晚回报给你。”
我总说:“不要他报答。”
这时候月老就会抬头看天:“天道轮到谁就是谁,管你要不要。”
……我才不信天。
我问谢容:“你原本就叫这名字吗?”实际是有些试探的意思在里头的。
他很淡然道:“你叫我容谢也可以。名字不过虚号。”
我:“……”
这便无言以对。
那回经过地上一处小城,灵气远胜别地。我在云头瞧着那处灵气氤氲而上,一时感慨:“莫非要出什么青年才俊,竟得此风水宝地。”
谢容扒开我瞧了一眼,说:“这里啊。传闻是有仙人呆过。你瞧那河水,便是自那时起受哪位仙友点化,带了灵气。一路蜿蜒而来,带活了一片地。”
他看了看我:“怎么?”
我深沉道:“没什么。”
就是这个故事,总好像很熟悉。再一看,地方也有点眼熟。嘶……本君功德这么大的吗?还有点儿窃窃小喜。
自从谢容常入中天以来,天上那些闲的没事干只能嗑瓜子的人闲聊的对象又多了一个。我知道为什么,人长得好看呗。谁不喜欢好看的人,我也喜欢。每每走在谢容旁边,见他如玉侧脸,心里就贼喜欢。
那一日我约他去南海,那里几只仙鹤很不错,早前我同观音商量着要讨一只来送给谢容。他就该衬些飞禽类的,总不能叫他同天权一样,明明文质彬彬,偏偏爱骑老虎。就那张斯文的脸也是十分欺骗众人了。
为了给谢容惊喜,我就没告诉他到底来做什么。只让他在紫竹林等我,我去找观音。观音在讲经,他一讲,就要讲很久。等菩萨终于施了善心瞧我一眼,我连忙凑上去这般那般一说。他慈眉善目:“丹红,你带文昌帝君去挑吧。”
我顿时眉开眼笑:“多谢菩萨。”
说着乐颠颠去找谢容,他却倚在石头上,好像正闭目养神。
我心中一乐,轻手轻脚,想去吓他一吓。手还没伸到他脸上,他却忽然睁开了眼。刹那间就像天底下所有的阳光都聚在他眼底。生了如此一双眼睛的人,全天下,怕只得他一个。
竹影斑驳落在他面孔上,他静静瞧着我,叫我呼吸一窒。
阳光那么好,风那么和煦,就叫人忍不住,想同他好一好。
我俯下身,亲上他的时候,连一丝一毫的杂念都未多想。
自天地间诞生以来,我见过同僚一脚踏进往生台要同凡人做一世夫妻,也见过人间聚聚散散许多怨侣,但从不觉得自己会同他们一样。
至今我都觉得我亲手系上的那个铃铛实属可笑。
我愿同谢容交好,只因我见着他就心中欢喜而已。
何谓喜欢?
丹红丫头在后面捂着嘴笑,一边说羞羞,一边好奇地凑上来左右打量,仿佛能见到我俩脸上开花一样。我晓得她的,紫竹林中的鹤么,能有多大心思,天性单纯,不晓得避讳。
谢容依旧枕在石上,我揽着他的肩,大大方方,任丹红看。待她瞧够,才道:“可否引我二人前去,我此行前来,可有东西未取呢。”
谢容懒懒打了个呵欠,不追究我放肆的言行,闻言却好奇问我:“什么?”
我笑道:“好东西,给你的。”
待瞧见那几只体态各异却都十分可爱的鹤,他面上难得浮现一些别的神采来,伸着手将那鹤的羽毛摸了又摸,显然十分喜欢。我自然很想装一回大方道若是喜欢便全部带回去,想想也是不可能,只能咳一声:“选一只罢。”
“给我?”
我点头:“当然。”
丹红小小哼了一声:“我家菩萨给的。”
我冲她笑:“好妹妹,回头给你更好的。”
她笑道:“你们都是会嘴贴嘴的交情了,如何还能跨过道人,给我更好的?可见帝君是个爱哄人的,说话不打草稿。我要告诉道人去。”
我小有惊讶,她这口气,倒似熟稔。后一想,谢容自西天而来,与观音岂非比我更熟。这样一来,他们才是一道的。我充其量是个邻里。
谢容摸着鹤,爱不释手,嘴角噙着笑,道:“文昌,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他看向我,神秘兮兮道:“很巧,我也有好东西要给你。”
“哦?”这倒是令我意外了。我笑道,“那么今日,我岂非收到两份大礼。”
谢容不解。
我道:“你说要给我好东西算一件。”
“那还有一件呢?”
“自然是……”我点了点嘴唇,眨眼道,“同僚情谊升华了一下。”
丹红叫了一声跑掉了,大约觉得很不堪入耳。
无事,本君活得久,脸皮也厚。谢容抿嘴,转过身去摸鹤,仿佛觉得,这样我就瞧不见他红透了的耳朵了。
可惜,后来他说要给我的好东西,到底没有瞧成。
如今,在蛮荒之境此地,见着谢容的那一刻,我便什么都记了起来。若无那场仙魔大战,或许我与他仍旧逍遥天地间,是十分快慰肆意的。不是神仙眷侣,却胜似。天帝召我们回去时,我与谢容正欲往蛮荒之境探个究竟。
接到急令,来不及多想,只愿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谢容道:“我正是瞧着此地古怪,想不到魔军速度如此快。”
我那时颇有些忧心:“届时你自己当心。”
万枪不长眼,你一个文质彬彬的,被人打了去也不晓得。这实在不怪我,我与谢容相识这么多年,又没动过武,哪里晓得他打起人来颇为凶残的。
谢容怔了一下,似乎要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忍不住笑了笑,说好。
后来他一人敌军一千,我便不说了。
着实令人目瞪口呆。
他那时于万千敌军中分出心神来照顾我,见我无恙,还能笑一下。鬓发蓬乱,金甲照人,笑起来,却像锋火淬就中徐徐盛开的一朵青莲。
如同他此刻的模样。
红色的是天,黑色的是地。
谢容干干净净坐在那里。
我只在瞧见他那一刻怔忡了一下,便同往常一样,与他招呼:“你可叫我好找。我就差将天翻了过来。”视心中翻腾的记忆于无物,只小心地绕过地上那些突出的荆条,走到他身边坐下,欲揽上他肩头。
谢容稍稍让了一下。
我手一僵。
“宋城的事都处理好了?”他问我。
我道:“对。所以就迫不及待来寻你。你要走也不与我说一声。”
谢容笑道:“我同你说过了,可惜你喝得太醉,自己忘记了。”
“啊,是我不对。”我忽而有些哽咽,一时没控制住,连忙转过脸去,“是我……我总是喝太多,记性不好。自己忘记了,还怪你。”
明明才分开没多久,但在刹那间涌上的一千六百年记忆的趋使下,我觉得我与他,似乎很久不见了。我们分别的前一面,到底是在宋城的晚上,还是更早之前的战场上。
想控制的情绪到底没能控制住。
谢容白皙的腕间游走的黑气令我情难自控。这分明是魔气入体的模样。
他看着我,言语间很温和:“我又没怪你。你哭什么。”
“没有,风沙迷了眼。”我摸了摸脸,而后道,“同我走吧。武曲说给我们留了酒,待你同去醉上一场。”
谢容淡淡嗯了一声,忽而一皱眉,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我见状连忙扶上去,却见他眸子蓦然一睁,猩红一闪而过,过得片刻,才逐渐恢复成淡金色。
“这酒,怕是只得你们喝了。”谢容站起身来,望着这通天树。
单看这棵树,是十分葱翠的模样,像极了天上。一点也令人想不到此处是哪。
“这些年,每每看这棵树,我就觉得还在住习惯的地方。”
谢容看着我,是我一向喜欢的样子。他说:“你别这样看我。像……”斟酌许久,到底没说。像极了孤苦的模样。
我看着他摸上我的脸,眼中是淡淡的情愫:“我多少次希望你能来。又想着算了。”
“叫你来这里受苦,我哪里舍得。”
“情愿你把一切忘记光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把之前断的更给补上啦。是真心爱你们啊【嘤。
至于明天,缘更【日万真的是,除了脂肪啥都消耗。
第59章 菩提无忧(七)
分别本当苦,却叫他说得这样轻描淡写,此中情真意切,几乎令人落下泪来。我一声谢容尚未动情出口,却见他忽然抬眼,狡黠一笑:“你当我会这样说罢。”
我:“……”
就算知道他向来是这种脾气,这转脸也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谢容叹气一声,掸了掸自己的衣裳:“我素日听过的故事,大多是这个走向的。似乎总要有一个人隐忍吞声凄凄切切才算一桩美谈。”
我接口说:“这当然是别人。”
“不错。”谢容点头应道,“我曾经说过,说什么天意弄人,被迫分开那是他们没本事。”
“例如我就从来觉得,没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谢容淡淡一笑,眼光流转间,不见分毫凄婉,却无端端带了股肃杀之气。“白白在这呆了九百年,整日受魔气侵蚀之困扰,为的难道就是要让你忘记我?”
这绝对是不甘心的。
仙人岁月几与天齐,要用余生尝尽相思,也未免太过了。
我很肯定:“当然不是。”
“就算没人告诉我。早晚有一天,我也会想起来。”
我摸摸他的手腕,有些心疼:“可是你早前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一想到你长久以来一直在这受苦。就觉得自己这九百年来……十分对不住。”
想到昨晚还同谢容说的好好的,他日此间事了,一定要同他再去西亭河边,放一回灯。两人同放一盏灯,就是同心一体的缘份了。这在凡间,就是定情的意思。我想告诉谢容,不管他是一棵草,还是菩提道人,亦或是许青。我都很喜欢,瞧见第一面就喜欢。
可我却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九百年。
谢容方才还神色冷淡,听我这样说,眸中却泛上暖色:“有一句话,我总归是没骗你的。”
情愿他去人间相寻,也不想反过来陪着在这受苦。
“你不要顽固不化。”大约是见我沉默不语,谢容笑道,“我骗你的,哪有那么惨。只不过换了个住的地方而已。再说了,我不是常来见你?”
“你一会说骗,一会说没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