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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跪礼后,虞生烟还跪着,季昌起身打开水沉木匣子将玉雕取出来恭恭敬敬呈上。
礼仪太监高声念道,“新科状元季昌奉白玉兰玉雕一枝——”
剔透温润的玉雕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比真正的白玉兰还好看,下方一群大臣议论纷纷,赞叹不已,大大地满足了状元郎的虚荣心。
太后面色一喜,唤人将玉雕拿上来跟身旁的皇帝观摩,“皇上你看……这玉料,这雕工……真是绝了!”
皇帝点头称是,太后喜欢就好,对季昌挥手,“赏。”
季昌连忙下跪回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后爱不释手地又摸了摸玉雕,问他,“诶,这么好的东西,状元郎是如何得到的?”
“臣一朋友是卖玉的,他做生意时偶尔得到的。”
“卖玉?”太后若有所思,“喔,是都城新开的那家玉器店吗?”
季昌倒没想到虞生烟玉器店的名声居然传进皇宫了,点头称是。
太后很高兴地继续说,“哀家的贴身宫女跟哀家说她出宫采购时见过那家店,名声很好,店主也是个如玉般貌美的年轻人呢!”
季昌想想虞生烟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迅速拉上关系,“是,那店主便是臣好友。”
再唠叨下去恐怕天黑这宴会都开不完,皇帝立马轻咳一声打断话题,“此事以后再提,状元郎若是有机会可将你友人带进宫让太后瞧瞧。让你小厮把盒子呈上来吧,这般精细的玉雕磕着了可不行。”
虞生烟于是起身,低着头,快步将水沉木匣子呈过去。皇帝看着托着黑色的匣子白皙纤细如最珍贵玉料的手微微恍神,状元郎家中一小厮的手居然比他宫中任何一位妃子还美!
“你抬起头来。”
虞生烟便抬头,容貌昳丽,果然是个美人,皇帝心叹。
突然“啪”的一声脆响,太后手中玉雕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皇帝错愕扭头看向太后,却见太后微微张开嘴巴,指着虞生烟微微身子颤抖,眼泪迅速涌出来然后白眼一翻昏倒了。皇帝连忙扶起她,大吼,“传太医!快传太医!”
虞生烟也是一脸懵逼,咋回事?
皇上又指着虞生烟喝道,“把此人和状元郎压下大牢!”
大牢里季昌与虞生烟面面相觑,季昌崩溃问他,“贤弟你干了啥把太后吓成那样?”
虞生烟一天雾水,“我怎么知道?”
他俩被关押一天后就被放出来恭恭敬敬请进皇宫了,太后已经醒了,皇帝坐她旁边面色古怪地看着虞生烟,太后身边还站着一个老态龙钟地老爷子。太后一见到虞生烟立马指着虞生烟问老爷子,“你看,他是不是你哥哥?”
本来还摸着胡子的老爷子突然瞪大了眼睛盯着虞生烟,然后身子一僵,直挺挺倒了过去。
虞生烟:“……”
好在皇帝手快,及时扶住老爷子,拍拍他胸口。季昌早吓趴地上了,虞生烟还茫然站在原地看皇帝动作。
半晌,老爷子终于转醒了,见到皇帝忙爬起来请求皇帝宽恕他殿前失仪,皇帝不在意地一挥手免了他的罪。
老爷子再次谢过皇帝后将目光投向虞生烟,浑浊的老眼顿时眼泪汪汪,一张口,露出老年人特有的黄牙齿,吐出两个饱含深情的两个字,“兄长……”
虞生烟拱手,软绵绵地说,“老人家糊涂了,草民名唤虞生烟,不叫兄长。”
“这这这……”老爷子指着虞生烟看向太后。
太后犹豫不决,像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最后看向皇帝,皇帝也无奈,就对虞生烟说,“你跟状元郎先在宫中住下吧。”
虞生烟拒绝,“草民家中还有……”
“谢皇上!”季昌抢先叩谢了,扯着虞生烟的袖子将他拉走。
深夜,两人在宫中住下了,即使是临时收拾的房间,里面的东西也件件不凡,季昌摸着香炉叹了声好东西然后就去铺床了。
虞生烟放下头发揽镜自照,摸着自己的脸一片沉思,按太后和那老头子还有皇上的反应,他们应该是知道这具身体身份的,如今距当初自己发现尸体的时间也过了将近五十年,搞不好那个老头子真是自己弟弟……
可是看他们都是位高权重之人,也不像恨不得吃了自己模样,自己的身体当初为何会被如此残忍对待?
他慢慢张开嘴,看着镜子中还未长起的半根舌头心里难受的要命,死者为安,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安啊?
“贤弟!”季昌突然在身后喊了一嗓子,吓得虞生烟差点将口中血玉吞进喉咙。
“何,何事?”
“该睡觉了。”季昌好笑,他看到虞生烟刚刚抱着镜子摸脸蛋自我欣赏的样子了,“想不到贤弟是如此爱美之人啊!”
“贤兄说笑了。”虞生烟往床上爬。
月光明晃晃的从窗子泄进来,如玉一般通透明净,季昌又想起那个玉雕了,对同样未睡的虞生烟惋惜说,“可惜啊可惜……那么好的东西,就像这月色一般明丽皎洁,居然被太后摔碎了,可惜啊……”
“没什么可惜的,”虞生烟不想听他长吁短叹大半天,直接允诺他,“若是兄长想要,下次再给兄长准备就是了。”
“还有?”季昌不可置信。
“有,”虞生烟点点头,“这世间,没有我得不到的玉。”
季昌只当他在吹嘘,就像自己经常跟那群酸书生吹自己文化有多高,性情有多风流一般。
半天没听见季昌说话,虞生烟自己接话头,“话说那位老人家什么来头啊?”
“人家可不是什么老人家,”季昌哼哼唧唧,“人家是太后的表弟,还是个太师呢!位高权重……诶,贤弟,我还没有问你呢,你跟太后太师是……什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虞生烟软绵绵回应。
再问下去也没有意义,季昌闭嘴睡觉。
第三日太后又把他叫过去,这次是他一人,太后那里却有三人。
太后先开口,“你真的是状元郎的仆人?哀家要听实话。”
虞生烟只好实话实说,“草民只是都城的一家玉器商。”
“哀家听说都城玉器店只有一家……你就是状元郎口中的那个卖玉的朋友?”
“是。”
皇帝一拍桌子,冷声道,“你为何要与状元郎穿通混入皇宫?这已是死罪,偏偏又长的这副模样?是不是有预谋。”
虞生烟郁闷,长成这样关他什么事?
即刻下跪,“皇上恕罪,草民见识短浅,想一睹皇宫风采……故……”
太后心慈,替他带过此事,问他,“你是哪里人?”
“草民自幼被边城一玉商家收养,故不知道自己何人。”
太后为难,“你知道你亲生父亲是谁吗?”
“不知,”虞生烟假意说,“听说草民父亲曾经被猛兽咬成重伤,被山间女子所救,可惜落下病根,草民出生后没多久就因病去世了,草民母亲思念成疾,也随之而去,亲戚们不愿收养草民,送给一外地无子嗣的玉器商当养子。”
话说的迷迷糊糊,捉摸不透,皇帝不信。
“岂能凭你一时胡言乱语?”
“草民不敢胡言乱语。”
皇帝冷笑,“母后说你与我早逝的舅舅一模一样,可这世间即使是父子也不可能尽数一样,无血缘关系却相似之人却不少,更何况,舅舅去世时已经是弱冠之年,到现在应该是七旬老人,而你……也不过才二十个春秋吧?这样的话……”
虞生烟一个激灵,心中懊恼不已,早知如此,开始就该自称孙子了……
老爷子抖着声音失望说,“原来是弄错了啊?还以为,还以为兄长他……”
皇帝眯着眼睛绕虞生烟走了一圈,越走虞生烟心越虚,安慰自己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自己的身体就是本尊,大不了被烧死……
“太后救命啊!”原来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一个宫女撞开,宫女估计没想到今天太后宫中如此热闹,看见这么多人还愣了一下,“扑通”一声跪倒在皇帝面前求饶命,然后一脸绝望地对太后求救,“九皇子病危,求太后救救他吧……奴婢知道有罪,奴婢愿意一死……”
第7章 听说皇宫有好多人求死
说完她准备一头撞死在太后的楠木柜上,虞生烟反应挺快,一个横踢将她踹翻到地动弹不得,皇帝喝道,“大胆!你是赎罪了,可太后以后怎么住这里?”
“求太后救救九皇子,奴婢愿意去后宫跳井而死!”
虞生烟一个作呕,她跳井死了,那整个皇宫的人是不是都得喝她身体泡过的……最恐怖的是看他们反应这种现象还挺常见。
太后听见“九皇子”三个字慌神了,“你,你不是顾贵妃的贴身宫女吗?九皇子怎么了?”
“皇子前些日子见了风,染上风寒,太医一直推脱不敢治,故……”
“混账!”太后怒了,“顾贵妃再不受宠她儿子也是皇子,对皇子见死不救他们是想被抄家吗?你说对吗?皇帝?”
皇帝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并不是很复合母亲的说法。
虞生烟这才明白九皇子是谁了,就是自己一直想见的那个刚满月的小婴儿,他母妃善妒,皇上不喜他的母妃也带着不喜他。
“去看看呀!”太后挺喜欢这个孙子的,刚好在她六十大寿前一个月出生,这孩子跟她有缘。
皇帝“哼”了一声不情不愿走出去,宫女爬起来扶着太后跟上去,虞生烟看了看皇帝迅速远去的背影有些疑惑,若是不喜欢一个人,又必要为了他走这么快吗?
“还愣着干什么?扶老夫也过去吧!”听说位高权重的老爷子拎起自己的拐杖戳戳虞生烟的腰。
虞生烟心中暗骂一声表面温和地扶着他往外走,结果这老爷子走的比他还快,走着走着就成了老爷子拽着他走。
“你身体不行啊,手这么凉走几步还喘成这样。”
“太师老当益壮。”
顾贵妃房中大门大开,里面一女子在哭嚎,外面跪一群太医,虞生烟被老爷子拽进去时刚好听见皇帝慢悠悠地说,“你们这些做太医的干什么吃饭的?治不好九皇子朕灭你们全家。”
大概是见识惯了,一群太医在下面默不作声,连一句求饶的也没有。
虞生烟刚进去,被皇帝横了一眼,老爷子自己挡在他跟皇帝中间,没办法,谁让这孩子长了一张跟自己兄长一模一样的脸呢?
即使过了五十多年,他也没有忘记自己兄长,没有忘记兄长被虐杀的惨状。
哭嚎的女人是顾贵妃,她脸上未施粉黛,双眼红肿,抱着小婴儿哭得撕心裂肺,虞生烟有些意外,这女人是真心为孩子伤心,他刚刚还以为这是个骗皇帝太后见她的圈套呢!
他又瞄了两眼小婴儿,估计是生病的缘故,婴儿有点瘦,但他身上所着衣裳包裹的被褥件件精品,反正比女人穿的好太多了。
无论这女人如何,对自己的孩子可谓尽了心,可是一个好母亲,又怎么能说是坏人呢?
现在到了最为难的时刻,太医不是不救,而是不能救,孩子太小,病的太严重了,用的药过多可能直接导致死亡,过少又没用,唯一办法就是这个孩子自己挺过来。
不过看样子是挺不过来了。
皇帝脸色不太好看,虞生烟想也是,顾贵妃的孩子终究也是他的,莫名夭子谁也高兴不起来。
而太后已经慌了,轻责顾贵妃,“你这孩子,皇孙病成这样你怎么不早说?”
“生死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