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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魔师的脸色凉下来,眼底浮出落寞,却什么也没说。
“走吧,那盗走镯子的草妖就在楚国境内。”他毫不留恋转身离开,不过是想收个熟悉楚国情况的妖罢了。
这厢,沅松揣着文书盯着绵绵风雨前行,终于在深秋时到了传说中的悬镜镇。
卖出去的镜子誉满天下,生意红火。可这座通向悬镜镇的桥为何荒草连连,青苔遍布不像常有人走?
难不成做好的镜子太多太重,他们全都是用船沿着河流运出去了?
沅松拉过松树背好,正准备施个术法引水上来灭火之际,有人举了火把大喊着恩公跑过来。
是个女人的声音。
又是怎么回事?沅松不动声色收回手,放下了松树。可不能让他们看出自己背上松树正要离开。
“恩公!恩公诶!”女人喘着气,跑到火塘边,四十来岁的模样,头发裹在布巾里。
她转脸瞪一眼跟在后面的男人,责怪道:“我家这口子就是木讷,救命恩人都不请来家中好好招待。怠慢了恩人,村妇在这里赔罪了。”
男人的脸色并不好看,像是夹杂着冰渣的乌云。
他们身后还有几个人,都举着火把,一脸激动看着沅松。那妇人更是一边嗔怪,一边使唤他们过来帮忙,把沅松的行礼——种着松树的瓦盆搬走。
“小兄弟,你看你在这荒山野地的怎么休息?走,去我家。你是我们的恩人,怎么能怠慢?!”
妇人很是热情,和方才一直对带他进镇子这件事别扭着的男人大不相同。
沅松瞧了男人一眼,婉拒道:“大婶,这不太好。我皮糙肉厚,在这里歇一晚上没问题的。”
“小兄弟,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这悬镜镇虽然对陌生人很是戒备,但小兄弟你不一样啊!”妇人干脆过来拉住沅松的手,又瞪她家男人一眼。
“你倒是也说点什么啊!死脑筋!就不会变通一下吗?跟个烂木头似的,没脑子。”
男人窘着脸,换了好几口气才挠着后脑勺道:“小哥,方才是我想的不周到。叔有不对之处,你多包涵。我是个粗人,只想着规矩要紧。”
“大叔、大婶,你们太客气了。其实真不用管我的。”沅松心知这个光明正大进镇子的机会很是不错,但还是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
他们这阵势,他的假意推辞很快就会被推翻。
果然,妇人把另一只手里的火把往男人手中一塞,直接扯着沅松的手臂就往镇子的方向走。
“小兄弟,我们这悬镜镇有镜神,定是她看见我男人落水,刻意请你来救人的呢!”
妇人很健谈,一路上她都说个不停。但无非就是镜神显灵、自己的那口子太木讷之类的。
都是家长里短,但她却没说得太多。
寥寥问几句之后就开始盘起沅松的家世,家里有几个人、爹娘是干什么的,家住哪里、有没有娶媳妇等等。
寻常妇人都会问这些吧。
沅松照着自己早已编好的托词回答:“我是个没有爹娘的孤儿,四处为家。帮人做工的时候,偶尔会遇到会拳脚功夫的主人家。他们开心时,也会教我一些本事。”
“真是让人心疼的过去,小兄弟,你都吃了不少苦吧?还能这样说说笑笑,不错,是个有骨气的。”妇人感叹着。
走了一段,她指着被同镇的男人背着的松树道:“小兄弟,你为何要背一棵树?”
沅松原本明亮的眼神黯淡下去,霜白的脸在火把昏黄的光线里蒙上淡淡的悲色。他抿着唇,半晌都不说话。
妇人瞧着他的脸色,有些尴尬的笑着转移了话题:“小兄弟,你饿了吧,想吃什么?”
“实不相瞒,那是我爹娘留给我的遗物。我家就只剩下这么一棵树了。”沅松苦笑。
第54章 蜉蝣镜·由来
悬镜镇,取明镜高悬之意。妇人指着悬在天空的明月和镇子周围明亮的水渠说了悬镜镇的“悬镜”二字的由来。
镇子四面环山,山下又环水,到处都是栈桥和小船。
从方才的地方去镇子上,需要绕过山路,还要乘船。听说镇子中央还有一片宛如明镜的水池,只要有月亮的夜晚,月亮的倒影就会撑满水池。
地上的“明镜”和天上的明月互相映衬,宛如悬着的镜子。
加上镇子以铸造、打磨各种镜子为业,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独特的本事。悬镜镇,名副其实。
这名字委实取得贴合实际。
“大婶,你们家也善造镜子吗?”沅松好奇的睁大了眼睛,镇子上灯火辉煌,家家户户的门口都立着带明镜的灯台。
灯台上,纱罩中的油灯灯火如豆,却在背后那个镜子的扩散和反射下,变得亮堂。
“那是自然,我们家尤善琉璃缠枝铜镜。卖相是最好的。”夫人满面骄傲,把沅松引进了一个高深敞亮的大院子。
院子里居然聚了不少人,沅松一时有些错愕。
他们热情的和妇人打招呼,激动的目光不时扫过沅松。“这就是救下大成头的小伙子吧?模样真是俊俏。”
“多大啦?”
“饿不饿?”
“来来来,坐这边。别害臊,你可是悬镜镇的大恩人呐!”
他们把沅松围起来,嘘寒问暖,端茶送水。成家娘子更是趁着这个空隙赶紧去厨房煮了碗猪骨汤面端上来。
唯一和众人不太相似的,就是大成头,始终拧着个眉毛。
“小兄弟,来,快尝尝。大猪骨熬成的汤,还剩不少,就给你多放了几勺骨汤。我家丫头亲自擀的面,我们去接你的时候就交待上了。赶快趁热吃。”
喷香的骨汤面上,还撒着翠绿的葱花。
沅松拿过筷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众人散开,三两个坐在一起闲聊,无非就是镜神显灵、悬镜镇多年来第一回留宿外人之类。
他看了一阵面条,拌了两筷子,并没有立刻吃。
“大家听说你救了我家大成头,全都上我家来了。也就是好奇。小兄弟你要是觉得吵闹,婶子我去给他们说说?”妇人坐在沅松对面,神色真诚。
他摇头,笑道:“大婶,我虽不太擅长应对这种场面,但心里面还是挺开心的。”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不过很开心。”沅松的筷子顿住,偏着头想了想。
妇人露出理解的表情笑着,催道:“别想那么多,快吃面吧。再冷下去就不好吃了。”
“嗯好。”沅松闷头喝口汤,鲜香醇厚,还带着若有若无、被汤底遮盖的某种味道。
不过,沅松还是吃得很香。
成家娘子笑眯眯的看着,时不时有人转头看这边,见他正在吃东西,都和妇人相视一笑。
只有大成头闷声离开,关上门倒在床上。
太累了,河水又冰又冷。那个跳下来救他的少年,眉目正气,压得他的胸口喘不上气。
睡吧,谁叫自己多嘴呢?
外面,大家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半点都不像和陌生人融不进去,之前大叔说的那种语气,沅松还以为自己进来会被棒杀……
此时看起来,不过是个极其平凡普通的镇子。
就是镇子上的人太过热情了些,和传言中人人防备外人的说法半点都不符合。至少,表面是这样的。
沅松吃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停住筷子。
“怎么了?”成家娘子见他條然停下筷子,不由得疑惑。她这一问,好几双眼睛都往这边看。
沅松笑笑,走到被遗忘在院子一角的瓦盆边,从挂在树丛中的布袋里摸出好几个果子。
“这个,给大家吃。再放下去只怕就要变坏了。”他乐呵呵拿出果子挨个分过去。
“谢谢。这是什么果子?闻起来好香。”女人接过果子闻一下,就顺手递给身边跟来的孩子。
那孩子咬一口,直呼难吃。刚要扔掉,又被女人眼疾手快截回来。
“小山,你这样子不讨人喜欢啊。这么香的果子怎么会难吃?”她说着尝了一口,还未吞下,又接着咬了好几口,“你不吃娘吃。”
小男孩傻兮兮看着自己的爹妈,吸吸鼻子打个哈欠。
沅松只是笑着,继续分果子。他挂着树枝上的布袋看起来不大,但果子却是近乎人手一个。
好在这果子不算大,一把能抓上四五个,没人起疑。
最后,他把个头最大的那个果子放在成家娘子面前:“大婶,这个给你吃。我来的时候摘的,味道不错。”
“这怎么好意思?”成家娘子嘴上说着,心里却是早看其他人吃得来劲已经迫不及待想尝尝。
没等沅松再劝,她抓起果子在袖子上蹭了蹭,送进嘴巴。
“别愣着,小兄弟你也吃面。不够就去后厨加,锅里还有呢。”成家娘子嚼着果子,眉飞色舞的说着。
沅松连连道谢,把碗里的面条连同汤汁吃得干干净净。
一院子的人,除了小孩子外,沅松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一层厚实的面具。这些人的笑脸,在他看来还没有大成头的苦瓜脸看着舒心。
不是他喜欢看别人陷入困境、也不是沅松有以他人的痛楚为乐趣的恶趣味。
而是,面前这碗加了足够让十头水牛睡上十天半月的药粉的面条——实在是让他打心底里舒心不起来。
沅松放下空碗,故作懵懂问:“大婶,悬镜镇为何不留宿陌生人?是怕别人偷学手艺?”
“不不不,那倒不是。我们悬镜镇都是顶大方的百姓,外面来的学手艺的弟子我们也是收的。就是……”她轻咳一声,用手示意沅松靠近些。
沅松打个哈欠,放低了脑袋做洗耳恭听状。
“你且听仔细了,镜神会发怒的。”成家娘子面色严峻低语,“那些失踪的人,外面定然也有传言吧?那些真和我们无关,是镜神。”
沅松扬眉,面无表情的在心底冷笑。
第55章 蜉蝣镜·短命鬼?
“成家娘子,这回可真是全靠了你的明智了。否则,我们整个镇子还不四分五裂?”
女人把剩下的果核丢在脚下,吊着眼角看那个趴在桌上的少年。
自称名叫沅松的少年此时睡得比牲口棚里面的猪还要沉,成娘子戳了戳他,毫无反应。
“说哪里的话?既然镜神没有要了我们家大成,恰好这个短命鬼又救了他。那他就是替代品,无可厚非。”成娘子收起和善的笑,眼里只剩下尖酸。
“成娘子说得对,怪他自己短命。”
“是镜神把他送来的,你们说是不是?”
“没错,是镜神自己选择的。我们不用再挑哪家的人了,既然镜神喜欢这小子,就让他做人牲最合适。”
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个个都是说着场面话。
成娘子露出疲惫的表情挥手赶人:“现在你们也看到了,这小子替了我们家的大成。明天傍晚,我成家自会给他沐浴熏香,亲自送到悬镜池。”
“那就好,你休息。”镇上年纪最大的老人站起来,从方才到现在,他一直没开口。
看到少年倒在那碗面条上,老人紧锁的眉总算是舒展开。
这个镇子没有政府派驻的官员,向来由年纪最大、家中献出“牺牲”最多的长者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