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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孝之这个时候却不吃他这一套了,也拍桌:“你就知道寒士可用了?我告诉你,一件事,世家子做错了,他家里人得给我找补回来!寒士做错了,你找谁哭去?!上点心行不行?”
兄弟俩大吵一架,还是颜孝之拿了姜氏堂叔家的例子出来,颜肃之才承认,士族里也有好人。等颜孝之捏着鼻子比出唐仪来,说世家也不总是腐朽古板的,颜肃之才哼唧道:“那也不能说都是好人。”
颜孝之头疼地道:“总是知根知底罢?”
颜肃之最后答应,会好好考虑的。
兄弟谈话这才告一段落。
颜肃之不日启程,与唐仪话别。唐仪也觉得憋屈:“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呀?”
颜肃之道:“兄弟你且在这里,我琢磨琢磨怎么把京城搞回来。”
唐仪道:“那可快着些,我娘近来总念叨。这事儿能成,她也能安生些,”又压低了声音道,“你也少了一件麻烦事儿。”颜肃之又去拜别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旁的没说,就让他别忘了誓言的事儿。颜肃之也满口答应了下来,他觉得他女婿的主意不错,完全可行。当然,还是要跟郁陶等人商量一下才能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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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肃之要走,临安城的旧族颇为恐慌,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以前虞堃在的时候,这种感觉还不明显,他们还有一种投注的心理。现在没了其他的选择,看到颜肃之不呆在这里,还只录了很少的人带往南方。许多人心里都没了底,有一些人开始计划着自荐、走门路,又或者……另谋高就。
阮梅那里是不准备去了的,跟济阳王打交道也有风险。雍州楚氏倒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首先,楚氏是有底蕴的世族,对大家总有几分香火情,会客气一些。其次,楚家和颜家有亲戚关系,不像阮梅和济阳两处,如果被颜家打败了,遇到“从逆”的,杀了也是白杀。楚家不同,楚家得势,他们跟着得势,楚家失势,也不会被怎么样。
主意打定,忽忽几日,临安城竟走了不少人。
颜孝之知道之后,只叹气摇头,心里埋怨弟弟是个神经病,装装样子收收士人之心都不肯。又生气,这些家伙真是太不识货了!明明他家很有前途的!
在这样矛盾的心理之下,颜孝之又被女婿给堵了个正着!
李今自从听说要光复京师,便开始早起晚睡地练兵,颜肃之让他且镇守在这里,北上光复京师时会带上他。他也就留下了,只是日日催问何时动手,却总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复,每次都告诉他:正在商议。
李今有些按捺不住了,虞堃活着还不觉得,虞堃一死,他对岳家的暧昧态度也有些看不大惯了。
颜孝之被烦得不行,额上青筋也爆了起来:“催催催催催!现在正秋收呢!敖仓被一群败家子败给阮梅了!四州一京,一粒存粮也无!不得收了秋粮才好动身吗?现在敢耽误了秋收吗?”
把李今骂得目瞪口呆,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岳父是个装腔作势的高手。现在这暴跳如雷的样子,真是五百年难得一见。李今骨子里还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摸摸鼻子,自认倒霉,跑掉了。
他手下的兵就倒了霉了,李今不好跟岳父叫板,只好拼命操练他们。
颜孝之骂完李今,自己却写信给颜肃之:别忘了你答应的事儿啊。再拖下去,怕有不好的传言,说你磨洋工不干活什么的。
颜肃之看了他哥的信,差点没掀桌。
他现在,也焦头烂额了。
虞堃死了,纠结的不止是颜神佑等人,觉得这世界太危险了,不想继续混了的也不止一个岳茂。
李彦李老半仙,在虞堃死了,他的处境不尴尬了的时候,突然说,要!辞!职!
颜肃之:……这TMD都在搞什么鬼啊?!!!
心里的Q版小人儿已经跳起八丈高,面儿上颜肃之还得礼贤下士地跑到李家去挽留,去自省:“是我怠慢了您吗?是底下的人怠慢了您吗?是我这里没有发展前途吗?是您的计策我没有听吗?是我的德行不够吗?只要有毛病,您只管提,我一定改啊!”你TM跑什么跑啊?
没想到李彦居然流下两行老泪来:“不是明公的错,是我的错啊!”
颜肃之就更不明白了:“我没觉得您对不起我啊!”
李彦哭到一半,被这句话噎住了,打了一个嗝儿,憋屈地道:“我是做了正人君子不该做的事情呀。”
颜肃之:“我也没觉得呀!”
李彦可能觉得丢人,吱吱唔唔地不肯说,颜肃之急了:“到底是什么事儿啊?您看吧,我死了皇帝都没说要不干,还有比这更大的事儿吗?”
“差不多。”
“啥?”
李彦将心一横,说了自己也准备行刺的事儿,只可惜集体单位要走的手续有点多,还没来得及行动,人家个体户先办成了。
颜肃之:“……”这个问题,是心结呀!颜肃之知道,这事儿,是不太厚道。不过为了留下老李,他也拼了:“您看吧,您这跟我说了,我要是个忠臣,就该现在掐死你了,可我没有。要不,咱俩一块儿撂了不干了,把这天下让给阮梅?您看怎么样啊?”
李彦苦笑道:“我们不一样。”
颜肃之急了:“怎么就不一样了呢?您老该不会真修成神仙了吧?”
李彦:“……”他干脆闭起眼睛来不说话了。
颜肃之看了他半天,李彦就是不睁眼,颜肃之被气跑了。回去就发动所有人来劝李彦,并且悬赏,能劝得动的,可以跟他提一个要求。十分可惜的是,不管是霍亥还是丁号,又或者是卢慎等人,过去了,李彦就是不搭理,采取了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
颜肃之将李三娘与李五娘派了回去,两人更惨,是人家晚辈。做祖父的一声令下,哪里有孙女儿说话的份儿?亏得是孙女,这要是孙子,早吃一顿家法了。
颜神佑无奈,只得去问颜肃之到底出了什么事。知道了实情之后,默默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然后就去了李彦家。
李彦还在非暴力不合作,饭照吃,觉照睡,就是不工作。
颜神佑去了,也没说别的,就说了一件事儿:“济阳逆贼道是虞氏只余他这一脉了,自立为帝,号称正朔……”
李彦的眼睁刷地就睁开了,颜神佑道:“还请老翁做这最后一件事情,辩驳一下,可乎?”
李彦沉默了半晌,跟颜神佑对了半天的眼,才说:“霍、丁皆博学之士,杜亦不差,何须老朽?”
颜神佑道:“没您说得明白。此事甚急,没功夫磨牙。”
“取笔纸来吧。”
李彦很快就写完,从宗法讲到继承,什么承嗣啦,什么大宗小宗,又什么是出继,什么是开革。
看完了,颜神佑道:“这些,懂的人就一直懂,不懂的人,说了他们也不懂。愚夫愚妇,只会觉得五逆皆是高祖子,今虞氏只留这两人,纵有千般不是,他们也是正统了。如之奈何?”
李彦:“……有话便直说。”
“这天下,最难懂的就是正经的道理,总会被曲解。因为极端不需要动脑子,一个劲儿往一头走就行了。可正经明理不行,得把什么都看透、说透。这也是当时我请老先生勘刻石经时要极简极明的原因。”
李彦道:“这个你说过,我知道。”
颜神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只知道,您要再这样这世上就又少了一个明理的人了。到时候,歪理邪说横行天下,如之奈何?别说还有其他人,要是君子一有了过错就自裁了,这世间剩下的人未必就全是君子,还有可能全是小人。”
李彦道:“小娘子说得太悲观了。”
颜神佑摇头道:“并不是的。看看阮梅,您还不觉得可怕么?这样的人一多,做出了坏榜样。坏榜样是最容易学的,因为最痛快。天下寒士,有为者颇多,可是似阮梅这等,却也不少,只是不如他明显罢了……”
李彦手指动了一动,颜神佑看在眼里,继续道:“还有前一阵儿跑到我门前要我去死的,口里说着大义,让我去殉道,为的不过是要换他们的家人而已。他们也配说大义吗?我当时要死了,那可就成笑话了。这亏得是在昂州,亏得我爹不糊涂,亏得我爹和山郎有势力。不然,嘿嘿。”
“君子可欺之以方,君子不当被欺的。如果君子这么脆弱,这世上小人横行,把阴谋当智慧,把伪善当正义,后来愚人以此为真理……您想看到这样的世界吗?您不想着有一天,济阳这样的敢僭称大义,不须我们反驳,百姓便当他是疯魔么?”
李彦哼唧一声:“真有那样的一天,百姓也不会跟着他谋逆。”
颜神佑耸耸肩:“所以啊,教化之责,任重而道远嘛。我辈有一分力,便出一分力。对吧?逃避容易,求名容易,做事难……”
话没说完,就被李彦瞪了回去。
李彦是个痛快人,很快就想明白了,站起来抻了个懒腰:“哎呀,休息了这么多天,也该去销假了。”
外面忽然想起颜肃之大笑的声音:“我已经给您销了假了,就等老先生回来了。六郎还等着你上课呢!”说完,还把儿子给推到前面给李彦行礼。
原来,李彦自以行事有失阴鸷,不堪再为人师,已经旷课很久了。看到六郎这胖墩墩的样子,李彦还很欣慰地摸了摸他的肩膀:“留的功课都做完了吗?”
颜神佑:“……”我为什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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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李彦的回归,借机夺取京城的计划正式提上了议程。到了相府,李彦才发现,不但霍、丁、颜、山等人都在,连郁陶这个本来在扬州的人,此时也悄悄地出现了。
直到这个时候,李彦才知道,颜神佑这个小王八蛋根本是在绿他的。济阳王根本还没有称帝,也还没有说自己是什么正统。
可颜神佑多无赖呀,一扬眉:“这事儿,他现在不做,以后也会做。至少,能保下他的命,不是么?”
李彦:“……”他默默地把谴责的目光投到颜肃之的身上:你这当爹的怎么教闺女的?
颜肃之:……对不起啊,我闺女不是我教的。
卢慎忙来打圆场,请大家稳步去看沙盘。
由于是山璞首倡的,便由他来做主讲。众人围着沙盘,听他讲如何冒充押送粮草的百姓,如何进城,又要埋伏几支伏兵,再怎么打开城门,一支队伍牵制住城外的阮军,一支队伍进城。
同时,希望郁陶在东线作出佯攻的举动,以牵制周边的阮军。
这个计划做得很好。
颜肃之主要询问了郁陶的意见,郁陶道:“后生可畏!”却也指出,“筹划得再好,也须得能办得到。用兵宜简不宜繁。想繁时,要能保证军令通畅,士卒用命。再者,长途奔袭,第一是要隐蔽。”
山璞道:“我想亲自带人入城。”
这个提议被否决了,大家同意山民是比较灵活的,适合搞潜伏活动,但是山璞本人就不要这么冒险了。颜神佑道:“京城的地图,等会儿我默出来,看你们怎么样吧。玄衣倒是可以拦牵制城外之敌。”
玄衣的奔袭能力,大家是知道的。
郁陶道:“东线有我。攻城……”
颜肃之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