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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
颜肃之是尝到甜头了,要不是颜神佑反应快,给归义拆作三个县,升格成郡,现在做了泉安侯的颜肃之,怕是没办法再做县令了。因为不匹配,惯例不是这么做的。以侯领县,是贬谪,是羞辱。到时候想继续在归义呆着,也就只有耍赖一途了。哪比现在,留下来也不怕有人说爵与职不相衬。
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不继续呢?而且,女儿也确实需要嫁人了呀!虽然颜肃之的心里,是有那么一些些不情愿,是有那么一些些担忧,担心京中纨绔配不上他闺女。可是归义现在有什么呢?一个觊觎他闺女的小土包子!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本来,如果丁号不同意去归义,他打算将六郎也留下来的,有颜神佑照看着,他也放心。如果能拜丁号为师,姜氏也不介意大的带着小的驻京——归义发展前景虽好,毕竟偏僻,不好叫儿女在那里弄得村野了。现在丁号同意随行,便只有颜神佑一人留下了。
颜肃之夫妇将在京之一切事务都交给女儿了,姜氏的眼睛里满是忧愁:这要怎样才能嫁得出去?可不交给女儿,她也不太放心,颜肃之手下的人太少了,现在还没成规模,一时半会儿的,没人能代替得了。除非楚氏旁的不干,专替颜肃之在京里盯着——这也不太可能。
姜氏最后是哭着走的。
颜神佑不知道她在哭啥,还以为她是舍不得离开自己,反而安慰她道:“阿娘放心,不用几年我就回去看您了。”
姜氏哭得更大声了,泪眼朦胧中就看到颜神佑身后那一溜骑士。带着三百部曲,见天儿地训练,这还像个闺女吗?
像不像的,都生下来了,都养这么大了,也只好继续跟她过了。姜氏觉得,哪怕颜神佑嫁了,她还要担心闺女被休回来。照颜神佑的尿性,这个可能性真是太大了。
于是当娘的哭哭啼啼走了,做女儿的惆怅动感了半天,又充满干劲地去收拾新家了。爹娘兄弟都走了,新家太空旷了,先调些甲士来看门吧!余下的都放到京郊庄园里面安顿下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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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很忙,颜渊之也不清闲。
颜渊之似乎是铁了心跟他二哥混了,除了已经练熟了的一千部曲,说是处得熟了不舍得离开。其他的都以“我不善练兵,不如阿兄来做”的理由,全交给颜肃之了,至于怎么安排,随便了。
姜云那里,也被颜肃之给敲诈了几百部曲走。明面上的说法是:“地广人稀,看来圣上与诸王不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生乱,让他们去那里扎个根。”总之,他又划拉了几千口人去。
此时春耕还没开始,及时迁人过去,正好组织春耕生产。颜肃之的算盘,打得叮当响。远在归义的卢慎也十分配合,及时报上了“似有海贼入境”这样的警报,给了颜肃之回归义的大好借口。
颜肃之向皇帝拍胸脯:“必还陛下一个安稳南疆。”又对太子说,他要为朝廷开疆拓土。
两位都很开心,尤其是太子,虞喆年轻,又是父母宠爱长大的,师长也对他充满了期望。这辈子他就没受过什么挫折,年轻人的冲劲儿和不知天高地厚在他的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开疆拓土”四个字,拍到了他的穴位上,拍得他浑身都酥麻了起来,大力地点头。
虞喆的心里,将来要给颜肃之换个好点的封地。泉安听起来很美,地方比归义还靠南呢。那块地方,虽然也是朝廷管辖,周围的夷人比归义这边的山民还多。这片广大的地方,跟归义归属同一个州,比旁的州大上三倍,每年税收还不到人家一半。朝廷实际能够控制的地方,绝对领土不到本州面积的四分之一。
泉安的三千户,不够肥衬。
颜肃之开开心心带着一群打手,想着将要被迁去归义与他会合的几千户部曲,哼着小曲儿走了。一面走,还一面想,这些人要怎么安置呢?家具种子耕牛土地,盐田是重点保护单位,不能让人窥了去……
卢大郎做事挺不错的嘛,理由找得挺好,发警报的时机也挺对的呢。
山小郎……
想到山小郎,他的脸就挂了下来。那孩子是不错啦,这一回,颜肃之在表卢慎做主簿,方章做典史的同时,也给山璞弄了一个“都尉”的头衔。这个头衔比较虚,如果是实的,大约能管得了归义全境的兵!治所都是另立的。山璞这个,明显不可能,乃是有水份的。
归义也与正常的郡不同,它是后设的,且算是战时。军事、民事,都由颜肃之这个长官来掌管。都尉是什么?没有这人!
颜肃之在马上,一摇三晃的,心说,得勒,发展得好了,还得弄个都尉了?
这一路走得比较快,越往归义,天气越暖。姜氏一路上有郁氏相伴,心情也开朗不少,只是依旧想念颜神佑。六郎事务颇多,丁号闲着没事儿就好撩他。丁号学问既好,长期的结巴生涯,让他有许多吐槽说不出来,用写的也很费力,所以他总是那么地言简意赅。往往短短一句“电子合成音”,就能让六郎想半天。
颜肃之与姜氏乐见其成。郁氏倒是想让两个儿子也跟着丁号学一学,还跟姜氏说:“家里钟先生、齐先生那般好,他们也学不进去。我想是不是不投缘?有丁先生在,让他们试上一试?”
不好意思,姜氏答应了、颜肃之答应了,哪怕丁号也答应了,两个小东西不配合!人家字也识,书也背,背完就死也不肯再学了,天生六十分万岁星人。郁氏被气哭一场,抱着闺女念叨:“你可要斯文,千万不要学你哥哥们。你外公与阿公虽然是武人,可是你外婆和阿婆是士人之女呀!咱学点好的罢。”
姜氏膝盖一痛,想到了颜神佑,姜氏爹也是士人呢,怎么就养出颜神佑这么个闺女来了呢?
这一路,男人们谈笑风生,颜肃之给姜云、颜渊之、丁号讲解沿途之风物。丁号建议:“府君励精图治,不如看看沿途州郡是如何施为的,有无可取之处。”他个电子合成音,一口一顿的打着节拍,听得颜肃之起了一头的汗,还是答应了。
颜肃之心中那股怪异之感越来越强,盖因他早就想四处看看了,尤其是上京沿途——画点地图什么的,勘查地形什么的,摸一摸驻军什么的,不知道以前太仆的马场还在不在?
他这么想自然有他的理由,丁号这么说,就有点奇怪了吧?仔细观察丁号,只见丁号凝神注意的,都是些颜肃之也想注意的事情。
颜肃之:……不会吧?
丁号眯着眼睛看完了一处马场,此地离官道已经有六十多里地了,他硬是领人过来看了。发现颜肃之一点阻拦的意思也没有,丁号心说,有意思。
拿眼睛找了一下颜肃之,正与颜肃之对了个正着,四目相对,擦出一串灵感的火花来。颜肃之擦了擦汗,丁号嘿嘿一笑。
当天晚上,颜肃之就找到了丁号:“先生真是高人,看的都是金贵的地方。”
丁号道:“恰、与、府、君、同。”
颜肃之默默地牙疼,心说,也对,以他的本事,名副其实的话,看出要出乱子也是正常。想过来避乱,也是应有之义,既然要来避难,那就得给颜肃之出力,帮他建设好归义。
颜肃之以为与丁号达成了共识,舒展了眉头道:“先生一定会喜欢归义的。”
丁号颔首道:“这是自然。”
这种“以为泡上了男神,结果发现其实是男神想泡你,你才能得手”的淡淡的蛋疼,是肿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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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又走了一个来月。将到的时候,后拨的部曲都跟上来了。正好,理好了部曲,整整齐齐带入归义。
才踏过界碑,颜肃之就闻到了飘在空气里的血腥味。他千里迢迢带着队伍过来,便遇到了一个流血的局面。
卢慎已经在最近的驿馆里等着他了,一向四平八稳的青年,脸上少有地露出了焦急之色。颜肃之看在眼里,从容地为他介绍了随行之人。卢慎有礼地一一见过,这仨都是他惹不起的。丁号名气大,姜云世家子,颜渊之是上官的亲弟弟,光身份就不好相与。
可卢慎实在没心思与他们周旋,听说他们都是新任县令之后,卢慎就直接说了:“山上出事了!山小郎父母都为叛逆所害,山小郎兄妹两个带着几十亲卫,不见了人影。山上……死了不少了。”
颜肃之吃了一惊,面上却强压着不显,问道:“消息可靠么?”
卢慎严肃地点头道:“可靠。是山小郎原本一个伴当,侥幸逃得命来,下山报与我的。待我整队戒严,山上已立起拒马了。他们还没有冲下来,想是,还在乱。咱们的人不擅山林奔袭,不得其门而入。”
“什么时候的事?”
“算来当是新年前后。”
“现在才知道?”
卢慎苦笑道:“现在才知道。”
颜肃之道:“知道原因么?”
卢慎点头道:“山小郎得了一个都尉,头人以为下山也是不坏。不想,山上自然有人不愿意的。朝廷还有党争呢,山上虽然未必有多精明,却够粗暴。内里有些人不愿下山,并非是因为有甚仇恨,乃是觉得一旦下山,原本不学无术也能使奴唤婢的好事便没有了……”
简单地说,人家本来有特权的,只要一直活着,就能靠奴隶制度吃香的喝辣的。凭什么叫人家下山,在封建制度下被淘汰呢?什么广阔的天地、更好的生活他们不想去懂,懂了也没用——实力不够。可看头人这样儿,不但是自己下去,还要把所有族人都带下去。
凭什么呀?!
必须得反!必须坚决地反对!你是头人,可不是咱们家长呀,我家财产,凭什么你说下去就下去?可头人拳头大,说话算数,头人也知道,多带些人下去,他的话语权都才会更大。才更有资格跟颜肃之谈条件,不是么?哪怕是合作,也得实力相当吧?
原本颜肃之只是个县令,头人且不觉得。待传回消息,这位做了郡守,还封侯了。头人就觉得,他是个好的合作对象,自己要跟人合作,也得拿出更多的资源来。
矛盾,也就这么产生了。
正常地殴斗,是打不过头人的。可一旦用了阴谋诡计呢?
山民过年,酿米酒、屠肥猪,蒸米饭……十分丰盛。内里一项十分重要的活动,自然是持续很久的祭祀。祭天地神明,山神水神,前代祖先,还有各种风俗,又要为即将到来的春耕再准备祭祀。自然是有什么好的,都要先祭神,祭完之后,大家分食余下的。再然后开个篝火舞会什么的。
问题就出在酒上了。酿过酒的人都知道,一个酿不好,酒会变酸。这一回,某一家的酒便酸了,味道有些不对。献酒的人家十分尴尬,泼了碗里酒,又命取了新酒来,就着原本的酒碗,又倒了一碗给头人,次及山娘。
大家都给面子,本来酒是酸的,碗里沾了点味道,再尝新酒,味道稍有差异倒也不觉得不对了。幸尔新酒酿得味道不错,虽然掺了一点酸酒的味道,总的来说还是可以的。毒药,就下在酒里。
在提纯技术不够发达的年代,凡是毒药等,都不纯,有异色异味等,想下毒,除非摆明了要逼人喝,偷偷下,就得有点遮掩。酸了的酒,正好。这毒也下得浅,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