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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语一出,等于间接宣告陈秋娘还活着。一直品茗不语的江帆与在泡茶的陈秋娘皆惊。他们两人都没料到张赐会这么说,虽然说得模糊,但柴瑜又不是普通人,这话真的昭然若揭。
果然,陈秋娘看到柴瑜神色一愣,虽然低声问道:“前日里,去见刘强的是她,对吧?”
张赐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只端着手中的茶杯慢悠悠地小口品茗。柴瑜则是轻笑一声,颇为讽刺地说:“刘强以为他们可将我玩弄于股掌。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我全然清楚。”
“那么,你的决定?”张赐似乎不愿与柴瑜多说,径直问道。
柴瑜站在那里,说:“答应你可以,但我想见秋娘一面。”
张赐摇摇头,说:“你只有答应,或者死,两条路。你没有第三条路可选,也没有资格跟我讲条件。”
柴瑜脸色一凝,陷入了短暂的思考,再抬起头来时,他看了看江帆,说:“韩德让可以是江氏继承人,那么,赵氏天下亦可以换了柴氏。我答应你。”
“君子言必诺,柴公子这几年在北地苦心经营,想必也清楚,这南国北地皆在我张氏囊中,若阁下要耍什么花招,瞬息之间,身首异处。望柴公子好自为之。”张赐语气依旧平静,但内里透出了一种不悦的威严。
“张公子未免欺人太甚。”柴瑜冷笑。
张赐不与他多说,只吩咐了人将他看起来,余下事情由江航去处理。
待柴瑜走后,江帆“嗖”地站起来,喝道:“张赐,你不该如此,他不是九大家族之人,必不是心腹。”
“本公子已决定。”张赐摆了摆手。
江帆性子急,一跺脚,道:“瞧今日之柴瑜,早就着魔,不似当初,你这是养虎为患啊。”
“九大家族弈棋天下,何曾惧怕过谁?”张赐似乎不悦江帆在陈秋娘面前继续说下去。
江帆却偏偏不予理会,径直反驳:“毕竟这些不是死的棋子,而是人。是人,就会有想法,有变数。”
“区区一个柴瑜,不足挂齿,你莫要上心。”张赐说,却是瞧了过来。
此刻,陈秋娘亦不知该说什么。一方面,柴瑜确实变得癫狂让人害怕,不像是当初*镇那个善良安静的傲骨少年;另一方面,柴瑜毕竟曾以命来对待她,是相交颇深的旧有。另外,如同他所言,今时今日之变故,怕也有她的因素在内了。所以,她不能说什么,也不可以说什么。于是,张赐那一眼看过来,她便垂眸继续洗杯子,安静沏茶。
“若不是因了秋娘,本公子何以想管?”江帆不悦地说。
“此事,我自有计较,倒是你,北地苦寒,萧燕燕这一边也是形势复杂,你却莫要在沧州府停留太久。”张赐转了话题。
江帆闷闷地说:“你便是一意孤行了,不与我谈此事。我却偏要说,你不动手,我却要动手,即便秋娘恨我也罢。我早已安插了人,若他有二心,我的人会立刻取他首级。”
张赐亦不说话,只说:“天色已晚,早些歇息,明日即刻返回,上京这几日便是生变之时。”
“用不着你提醒。”江帆努努嘴,尔后看着陈秋娘说,“秋娘,今日一别,山高水长,不知何日相见,今夜,可否秉烛夜谈,与我对弈一番?”
陈秋娘想到在这个没有电脑,没有电话的年代,写个信都要一年半载才能来往,今日与这为数不多的好友一别,还不知道有没有见面的机会,情绪瞬间也湿漉漉的,心里充满了离别的惆怅,正要答应“可以对弈一局,但秉烛彻夜谈话这就不妥”,张赐抢先说:“逛了一天,她累了,要早些休息。”
“好你个张老二,本公子是给你点脸,你就忘记自己姓谁了。这事轮不到你来插嘴。”江帆喝道。
陈秋娘想要扶额抹汗,这不知道自己姓谁的人貌似是江帆自己了吧。九大家族的族长是张赐,江帆甚至都还只算是江氏一族的继承人罢了。
“好像忘记自己姓什么的是你。”张赐轻笑指了出来。
“不服来打一场。”江帆起身一跃,就长剑在手,将另一把剑丢给了张赐。
陈秋娘着急了,立刻就说:“你们这是闹什么呢?”
“没事,吃得撑了,消消食。再者,能跟剑圣比剑,赢了荣光。”张赐接过剑,就与江帆一前一后跳窗到了院落里,在昏黄灯光的院落里过起招来。L
☆、第307章 你心我心
张赐与江帆打了痛快淋漓的一场。陈秋娘倚在窗边看两人过招,觉得江帆剑圣之称名不虚传,而张赐剑法精妙也是让人叹为观止。与这两人相比,她觉得自己那一点点的剑术,完全不够看。
两人难分胜负,打了许久。江帆忽然收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朗声说:“哎呀,差点中计了,你我这一打,难分胜负,势必决战到天亮,我还哪里有时间与秋娘秉烛夜谈。张佑祺啊,你这阴谋玩得,啧啧,真是顺溜啊。”
张赐很是优雅地将剑放到一旁的案几上,拿起丫鬟准备的手帕擦了擦汗,才指出:“是你要打的,且直呼族长之名的,怕也只有你。你却怪我耍阴谋?”
“哈哈哈,说笑而已。你我纵使分出胜负,这秉烛夜谈,却也要听秋娘自己的意思的。”江帆哈哈笑,忽然又转过头来,神情认真地瞧着陈秋娘,低声问,“秋娘,可否?”
陈秋娘还倚靠在窗边瞧两个优秀的男人斗嘴,看江帆忽然转过来很认真地问,她便笑了,说:“可对弈一局。但彻夜夜谈,我却受不了,今日逛了许久,身子也是乏了的。”
“如此甚好。原本,亦没想过要秋娘彻夜不眠。若我如此,岂不是自私了?”江帆笑嘻嘻地说,尔后朗声对张赐说,“秋娘可是答应了,你却不许来破坏,一局对弈完了。我自会送她归来。”
张赐亦不理会,只是走过来,温柔地说:“累的话,也可拒绝的。”
“张佑祺,别来打岔。”江帆哇哇叫。
陈秋娘捂嘴笑。尔后说:“没事,江帆哥棋艺甚好,正好讨教一二。”
“哦,论棋术,他是手下败将。你要提高,其实可以跟我对弈的。”张赐依旧很温柔地拆江帆的台。
“张佑祺,你太过分了。”江帆气得大声指责。
陈秋娘掩面笑。说:“好了。你不要逗他了。你且休息休息,我与江帆哥哥对弈一局。”
“去换衣服吧。”张赐眉目里全是温柔,那话语更是轻柔得如同夏夜里穿梭的萤火虫。
陈秋娘乖巧地“嗯”了一声。回里屋卸妆,准备以陈秋娘的面目与江帆对弈一局,也算是真正的告别。可是,等她卸妆完毕。换上了本来的面目,一袭红衣从里屋出来。却只看到张赐一个人在窗边坐着,炉子上的水将要开,咕咕作响。
“佑祺,江帆呢?”陈秋娘将一支碧玉簪插入了发髻。
“他有急事。先回辽境了。”张赐转身过来,话语平静。陈秋娘看他神色也是瞧不出有说谎的迹象了。
“呀,走得这样急?”陈秋娘原本以为江帆只是有些小事要处理。却不计这短短的一会儿,他竟然就回辽境。这离别简直是猝不及防。
“世事难料。”张赐说,便是过来牵了她的手,说,“明日,你并我回蜀中吧。”
陈秋娘应了一声好,便任由他将她的手放在掌中。张赐倒是笑了,问:“你也不问缘由,我说让你回去,你便真愿意了?”
“自是愿意。北地鱼龙混杂,不易掌控。如今,格局初定,我留在此处,却是徒与你增添烦恼。”她瞧着他,眉目里全是轻柔的笑。张赐看得迷醉,她却忽然凑过一张风华绝色的脸,眼波流转,唇角轻扬,用一种低沉魅惑的声音说:“吾之心爱之人,哪怕多一丝烦忧,我这颗心——”她说到此处,指了指胸口,继续笑着说,“也是疼得很。”
陈秋娘本不是感情外露的女子,但自从遇见了张赐,整个人的画风都不对劲儿了。原本沉静内敛的女子,却在他面前越发像个小孩子,而且从前觉得羞涩得很的情话,却是恨不得都对眼前这人说了。许多时候,她瞧着他的背影,都会觉得喜欢得很。也不知从何开始,她见不得他有一丝的不快。再加上下午在豪门盛宴听到萧燕燕的是产生的顿悟与担忧,她真的打从心底里怕真有命运这回事,会让他们猝不及防地分离。
所以,她愿意与他在一起的时日,尽情地诉说,尽情地表达:我爱你,我爱你到底。什么矜持,什么与女子该有的拿捏与端着,她统统都不要。她只怕时间太快,该说的话都不曾说完,就要离别,再不能相见。
在这乱世,遇见张赐,她便将每一天都当成末日来相爱,于是倍加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再加上方才在那豪门盛宴楼上的顿悟,那种无处可逃的宿命感,让她从内心里有不祥的预感,因此,更加珍惜眼前这将她捧在手心里爱的男子。
她眉目语气全然是动情的媚态,又近在尺咫,张赐屏住呼吸,却在听她说“也是疼得很”时,顿时兵败如山,不管不顾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着。
陈秋娘任由他抱在怀里,闻着他清新温热的气息,轻轻闭上了眼。两人一动不动,在这初春的入夜身份,紧紧拥抱。过了不知多久,张赐将她搂得更紧些,温热柔软的双唇刷过她脸庞,最后咬住她的耳垂,近乎咬牙切齿地说:“不许离开我。”他那声音低沉而沙哑得厉害。
周遭都是他温热的气息,耳边萦绕的都是他沙哑而性感的声音,他将她的耳垂狠狠咬住,却又极致温柔地辗转裹挟。这简直是要人命的撩拨!陈秋娘身子一软,躲避开这亲昵的撩拨。张赐本就是君子,又极其珍惜她,虽两人相爱,时有情不自禁,却也是极其理智的人。所以,陈秋娘这一挣扎躲避,他亦随了她,略略控制了情绪,站直了身姿,只将她搂在怀中,依旧是沙哑的语气说:“别动,我怕我把持不了。”
陈秋娘听这话,心里一颤,当真也不敢动了。虽然她爱他,也曾偷偷想过与他做最亲密的事。但这身体不过十四岁,各方面发育才开始,若是过早有了什么,落下病根儿,早早撒手离他而去,岂不是另一种违背诺言么?再者,宋初虽秉承了唐朝遗风,并没有后世明清时代那般禁锢女子,但到底还是“聘者为妻奔为妾”。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如今彼此克制,是对彼此的尊重,亦是对这一份儿情感的尊重。
两人再度拥抱,张赐亦恢复了些许的理智,不敢像先前那样将她搂得太紧。两人静静地拥抱了好一会儿,张赐才低声说:“你可不许想着离开我。”
“我怎么舍得呢?”陈秋娘撒娇似的语气,人却依旧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既然不舍得,就不要胡思乱想。”他说。
陈秋娘一惊,隐隐知道这聪敏的男子怕已经洞察了下午时她失魂落魄的真正原因。但他没明说,陈秋娘也决计不承认,只嘟囔:“我哪里有胡思乱想呢!”
“在豪门盛宴,你脸色苍白,眼里是藏不住的绝望。你那般模样,让我甚为惊骇。”他语气怜惜,一边说一边将她腰间的手移上来抚她的脸,动作十分温柔。
“人无完人,圣人亦有不明之事,况且我只是一个小女子。”她依旧是小女孩撒娇的语气。
“你却不曾与我说了实话,我也因着有外人在场,便不点穿。”张赐不理会她的撒娇,一边抚摸她的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