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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梓岑拿起勺子,敲在了梁语陶的脑门:“你这姑娘又在胡说八道了,小心待会给你爸听见。他向来小心眼,待会打翻了醋坛子,估计我们俩都得被他针对着。”
锅里的鱼汤已被煮开,梁语陶递了个盘子给白梓岑:“我爸也就对我妈你一个人小心眼。”
“你这姑娘又说胡话了。”
“妈,你这是害羞了。”
白梓岑觑了她一眼,对女儿这种死皮赖脸的功力,颇为无奈。
锅盖被揭开,鲜美的鱼汤,透过空气里活跃的分子,穿进梁语陶的鼻息。梁语陶以往是最喜欢吃白梓岑做的红烧鲈鱼的,可今天,刚一闻到那股鱼汤味的时候,梁语陶就跟条件反射似的,胃里泛酸,打了个嗝。
“怎么,还没吃就饱了?”白梓岑听见了她那一声嗝,笑着问。
“才不是呢,这是饿嗝。”梁语陶忍着反胃的不适,从背后抱住了白梓岑:“好久没尝到我妈做的红烧鲈鱼了,想吃得紧。”
白梓岑拍拍她的脑袋,笑道:“那你可还得等会,客人还没来呢。”
“客人?”
“是啊,我叫了你曾叔,小舟,还有姜瑶一起过来。我听你曾叔说,他们俩正好昨天回来的。趁着景初生日,我们老熟人聚聚也好。”
梁语陶一时间竟是怔住了,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穿过厨房的全透明落地窗,她已经看到有人走了进来。走在前头的是曾兆,而后头并肩的而来的两人,正是曾亦舟以及姜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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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气氛恰好,父母辈的皆是有说有笑地交谈着,说工作说儿女,说平日里的趣事。
只是此刻,梁语陶却如坐针毡。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她正巧坐在了曾亦舟和姜瑶的对面,在两人的眼皮子低下,梁语陶有些无所遁形的尴尬。
梁景初夹了块鱼肉,剔掉骨头,塞进梁语陶碗里:“姐,吃鱼。”
看着皮白柔嫩的鱼肉落入碗底,梁语陶却没了吃的兴趣,信手拨弄了一下,便听得梁景初在一旁跟曾亦舟搭话:“舟哥,好久不见,你可是魅力见长。”
梁景初打小就对曾亦舟十分崇拜。在他的少年时代,曾亦舟一直是个伟岸的英雄人物。他会在梁语陶有危险的时候及时出现,会在梁语陶被人取笑时果断抡起拳头。而那时,从小被赋予着保护姐姐任务的梁景初,却因年龄尚小,有心无力。以致于后来,年纪小小的梁景初就彻底沦为了曾亦舟的小跟班。即使后来曾亦舟离开久江市,奔赴远江市读书,但梁景初对他的那份崇拜依旧有增无减。
“这话是什么意思。”曾亦舟端起酒杯,轻晃了晃,饶有兴致地开口。
梁景初朝他举杯,唇线上扬:“你看你,先是把我姐骗去了久江市读书。现在我姐回国了,你又把她骗去那儿工作了。这不是魅力见长是什么?”
听见梁景初提及自己,梁语陶的面色陡然僵了僵。她不经意地瞥了姜瑶一眼,见她正一门心思地吃着饭,才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梁景初的衣袖,示意他不准再说下去。
曾亦舟显然看见了梁语陶的小动作,不忍心看她不悦,便出声解围:“你姐她只是恰好遇上久江大学招聘。”
“舟哥你谦虚了。”梁景初抿了一口红酒,慢条斯理地说:“对了,最近连姜瑶姐都跟你一起去了久江市吧。现在想想,在久江市的也就剩我一个了。你看,要不我改明儿毕业了,也去久江市投奔你吧。你们公司缺不缺法务,我想我倒是可以一试。”
“一个全国顶尖法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去我们公司当法务,未免也太暴殄天物了。你愿意,梁叔都不见得肯。”曾亦舟与他碰了碰杯子,浅酌一口。
两人话音未落,从主座那边忽而就传来了梁延川的声线,带着点温润的笑意。
“小舟可是这一群孩子里最年长的了,现在也不小,事业也上去了,也是时候成家了吧。”
梁延川一旁的曾兆叹了一声:“你可别说,这孩子啊,一门心思对着工作,身边倒是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不过幸好我趁他小时候留了一手,从小跟姜瑶家订了娃娃亲,等过些日子就打算把姜瑶的户口迁出去,把两人的事情办一办……”
梁语陶伏在膝盖上的手揪得紧紧的,险些要攥进肉里。而反观她面前的姜瑶,则是羞红了脸,眼神娇赧。
白梓岑淡笑着打断他:“兆哥,这都二十一世纪了,哪还有娃娃亲的道理。姜瑶好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要是不问她的想法,一味的就给她把婚姻给包办了,她岑姨我可不同意。”
“哎哟。”曾兆摇摇头,扫了眼身旁的兄妹二人:“小岑你可不知道,姜瑶这孩子从小就喜欢着她哥呢。”
曾兆话音刚落,饭桌上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桌上七人,皆是各怀心事地思考着什么,或是沉眉,或是惊讶。毕竟,在这之前,姜瑶喜欢曾亦舟的事,并未公开过。
最后,倒是梁延川率先开了腔。
“这样也好,亲上加亲。”他眼光直指曾亦舟,笑道:“对了,小舟打算什么时候把婚事办一办,要是不介意的话,你梁叔我可是愿意毛遂自荐当证婚人。”
曾亦舟抬眼,目光落在了梁语陶身上。见她眉眼里皆是化不开的愁郁,不由地嘴角上扫,故意不撇清自己和姜瑶的关系:“不用了,谢谢梁叔,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末了,还不忘站起来敬了梁延川一杯,一饮而尽。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一桌饭,吃得梁语陶身心俱疲。
待用完餐,梁语陶迫不及待地就借口去厨房洗碗,离开了餐桌。
厨房里,水龙头下哗哗流出的清水,窸窸窣窣地留进水池里。梁语陶挤了点洗洁精,匆忙地往盘子上擦。水声很大,能盖过很多细小的声音。于是,在这样细小的声音下,梁语陶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啪嗒一声,一滴眼泪留进了水池里。
身后,有人端了盆子进来,乒乒乓乓的盆子碰撞在一起,声音清脆。
梁景初向来有饭后帮母亲白梓岑一同收拾的习惯,因而此刻,梁语陶对他的到来也不以为然。
梁语陶赶忙用肩膀抹了抹眼泪,吩咐道:“景初,把盘子拿过来,我一起洗了。”她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今日倒是破天荒地想用这种方式麻痹自己。
没听见身后的动静,梁语陶正打算收敛情绪,转身嘲笑他动作慢。结果刚一回头,却蓦地发现站在她面前的确是曾亦舟。
“你怎么来了?”她惊讶。
曾亦舟抿唇微笑,顺手接过她手中的百洁布,说:“我来吧,你那双手是用来拉琴的,可别洗盘子洗糙了,岑姨可要舍不得了。”
他修长的手指被浮起的泡沫浸没,笑道:“平时让你洗双筷子都嫌油腻,今天倒是勤快得不像你了。”
梁语陶想起刚才在饭桌上,他欲言又止的暧昧,以及姜瑶羞红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完全不理会他,只将水龙头别过了一个弯儿,将另一边的水池盛满水,挤了洗洁精又重新开始洗刷。
梁语陶彻底跟他杠上了,他洗一个盘子,她定要洗上两个,比他快。
曾亦舟慢悠悠地洗着盘子,布满泡沫的清水开始变得浑浊:“我听说那天我们回来之后你去见了谢绍康。”
“对,但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最终还是打算跟他在一起?”他试探着,微蹙的眉宇间有些细微的不悦。
她吐字淡定:“与你无关。”
说完,她就又开始卖力刷盘子。水色变得浑浊,她的手浸润在各色酱汁残留的水里,显然无法看清水下的任何事物。猝不及防地,她“啊”地一声就叫了起来。
曾亦舟闻声,赶忙将她的手从水里抽出来,拧开水龙头用清水替她冲洗。她食指处被扎开了一个口子,虽然不大,但十指连心,她已经疼得满眼的泪花了。
曾亦舟探手伸入水池里,取出了罪魁祸首,竟是一个豁开了口的盘子。她大约是洗得急躁,又赌气忙着跟他比拼,就弄伤了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手指,用流水洗刷干净食指上的细菌,待到血流停了。他才不紧不慢地取出创口贴,替她贴上,哭笑不得:“你那么急干什么,又没人跟你比赛洗盘子。”
梁语陶不答,低头看着他替她包扎的温柔动作,愣愣发呆。
“疼吗?”他又问了一句。
她眼神迟钝,半晌后,才答非所问地吐了一句,语气带着忐忑的迟疑:“曾亦舟,你会和姜瑶结婚吗?”
曾亦舟贴创可贴的手猛地一顿,片刻后,才终于仰起脸来,眉眼里都是笑意:“所以……你刚刚跟我赌气,故意激我,跟我拼洗盘子,就是因为这个?”
“我问你,你真的会和姜瑶结婚吗?”她又重复了一遍。
他故意笑着,不答。
梁语陶沉不住气,偏生赵成所说的事她还不够笃定,她不敢直说,只好旁敲侧击道:“我是说,如果姜瑶可能不是像我们俩想象的那样单纯简单,她可能城府很深,你还会打算跟她结婚吗?”
“我什么时候打算跟她结婚了?”他冷不丁地打断了她。
她微眯眼眸:“什么意思?”
他眼尾上扫:“陶陶,‘打算’这个词,要慎用。没头没尾,甚至连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事情,叫什么打算?”
“可我刚才都听曾叔说了,他……都准备让姜瑶迁出户口,让你们俩结婚了。”
他忽而笑了起来,眼神宠溺地握住了她的手,之后十指相扣,交握着,抵在他的胸口。他静默地笑着,眉眼里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甚至还多了点得意之色。
“你觉得,你心里藏了一个人,还能再爱另一个人吗?”
闻言,梁语陶一时怔楞,竟也说不清是气,还是……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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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景初生日当天,曾亦舟因为公司事务繁忙,晚饭过后,就直接回了久江市。姜瑶则是趁着周末假期,在久江市逗留了两天才回去。
前几日,梁语陶接到姜瑶的电话,说是她医院的同事听说她是远江市来的,特地让她带点远江市著名的糕团特产过来尝尝。可偏偏姜瑶之前在远江市的时候,时间紧忘了买,她总也不好大费周章再赶回来一趟,百般无奈之下,就想让梁语陶这个趁着学校暑假留在远江市的人代为采购。
是日,一大清早,梁语陶就提了一塑料袋的食物回家,累得直喘。
食品类的东西沉得很,塑料袋吃重,不到一会,手提处就被拉伸成了狭长的一条带子,直勒得梁语陶手指发红。换手拎的时候,她一时大意,忘记了食指上尚未结痂的伤口,等到回到家里,才发现手上已是一片鲜血淋漓。
红色的腥血已经干涸,突兀地在手心里开出花儿来。梁语陶瞧了一眼手上的血,就开始止不住地干呕,等到用水洗净,那股血腥味散去之后,她才稍稍好了些。
她用酒精棉花给伤口消了毒,重新拿了张创口贴刚准备包上,白梓岑却忽然走了过来。
“怎么又是拿酒精消毒,又是贴创可贴的,是哪里受伤了?”
梁语陶坐在一大堆食物里,朝白梓岑抬起头,解释道:“前几天洗盘子的时候划伤的,刚才拎东西的时候没注意,一不小心又流血了。”
“我看看。”白梓岑坐在梁语陶身边,又重新给她消了一遍毒,才贴上创可贴。
待弄完这些,白梓岑才抬眼打量着周遭的一切,问道:“怎么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