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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姜瑶所说,市中的老街确实没变样。除了换了条街开着,秩序变得井井有条了,其他都一切照旧,甚至连以前那家所谓百年老店的包子铺,还一如既往地挂着传说中从清朝时期传下来的匾额,只是换了个地儿。
梁语陶指着街尾的一家面馆,兴冲冲地说:“姜瑶,我们去吃那家的焖肉面吧,我记得以前我们每天早上都会去那家吃面的。”她挽住姜瑶的手,就将她往那边带:“走,我带你去重温一下。”
“好啊。”
姜瑶和梁语陶有说有笑地往街尾的方向走,途中路过一个炸年糕的铺子,姜瑶临时起意说要买一根。炸年糕的生意极好,前面排了一长条对,姜瑶怕她等不及,就劝她先去面馆把焖肉面点好,等她买好年糕过去,正好面也上来。
梁语陶一听,倒觉得这也是个甚好的主意,于是就一个人往面馆的方向去了。
炸年糕铺子前的队列颇长,姜瑶拍了十分钟才终于轮到。乳白色的年糕粘连在一起,老板废了好大的劲才把年糕一根根扯开,一次放入滚烫的油锅中。
老板一边给年糕翻身,一边跟姜瑶寒暄:“哟,这姑娘一看就面熟的很,看着摸样估计不是附近市中的老师,就是以前在市中读过书的校友吧。”
“您说的没错,我是以前在这里读过书的学生。”姜瑶粲然一笑。
“那今天你可是有口福了,我们家新出了一款酱料,附近的学生吃了都说好。”老板推销起自家的东西来,永远是不遗余力的:“你看这身后老长的队伍,都是回头客呢。”
“是什么酱料啊?”
“蒜蓉海鲜味的。”
姜瑶笑着推拒:“不用了,还是来一根甜面酱口味的吧。我有朋友对海鲜过敏,不能吃。”
“那你的朋友可真是没口福了。”老板吆喝着,将炸得金黄色的年糕捞出炉,拎起油腻腻的刷子,再次问姜瑶:“是要甜面酱口味的吗?”
一瞬间,姜瑶脑子里的思绪千变万化,最终停留在昨晚的那一个画面上,画面里曾亦舟和梁语陶以暧昧的姿势躺倒在沙发上,引人遐想。
刚才梁语陶和周丽的电话,姜瑶在一旁都不疏不落地听见了,酒后乱性四个字,如同尖锐的钢针,刺激着姜瑶的神经,令她有些许动摇。她开始犹豫,开始踌躇。她忽然生了个大胆的假设,如果梁语陶生病了,那样的话,她的父母是不是就会把他接回远江市,带离曾亦舟的身边。
她忽然伸出手,也不顾面前滚烫的油锅,直直伸到老板的面前:“老板,不好意思,我改变主意了,我要蒜蓉海鲜味的。”
姜瑶忽然伸过来的手,令老板吓得一愣,他不由地说:“小姑娘,不过是换个口味而已,别那么激动,小心给油溅伤了我可不赔钱。我们这个酱料可是远近闻名的,你反悔也不奇怪。是要蒜蓉海鲜味的对吧?”
“嗯。”姜瑶点头。
浓稠的酱料被刷上年糕,姜瑶站在一旁,盯着那条年糕,鬼使神差地补充了一句:“老板,要多加海鲜酱,要多一点。”
“好嘞。”
老板拎起深黑色的毛刷,重新在炸的金黄色的年糕上刷了一遍,直到乳白的颜色再也看不见,只变成褐色的一团。
姜瑶接过老板手里的年糕,静默地笑了。
她想,年糕铺子里的酱料大多偷工减料,所谓海鲜酱的海鲜成分也应该是不多的。吃一口的话,梁语陶也应该不会有多大事儿的。
她只需要,只需要梁语陶的父母远远地把她接走,把她带出曾亦舟的世界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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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瑶走到面馆的时候,梁语陶已经一个人坐在八仙桌旁等了很久了。面食容易发涨,原本小半碗的面,现如今也发胀成了一团。
“姜瑶,你终于来啦。”梁语陶热情地挥手,招呼她过去。
姜瑶颔首一笑,走到她旁边坐下。这时,她才发觉,面都快胀干了,连汤水的影子都块见不着了。姜瑶诧异:“你怎么都不吃啊?”
“我在等你啊。”梁语陶说的顺理成章:“以前我和你还有曾亦舟不都说好的吗,三个人不到齐,谁都不准动筷子。”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半生不熟的面吗?现在都胀干成这样了,你还吃得下吗?”姜瑶问。
“我记得你喜欢吃胀干的面,我陪你一起吃也没关系啊。”说罢,梁语陶就抽出筷子,准备动手。
姜瑶也同样地从筷筒里抽出筷子,拨了几口,就停下不吃了。
“怎么了?不好吃?”梁语陶嘴里塞着面,声音都糊里糊涂的。
姜瑶唇角微弯,从身旁取出刚买过来的炸年糕,咬了一口送进嘴里:“我还有根年糕没吃,我先把它吃了再说。”末了,她还不忘轻巧地笑着,问梁语陶:“你要不要尝尝?老板说新出的口味,好吃着呢。”
“好啊。”梁语陶二话没说就直接凑了过去,接过姜瑶送来的年糕,咬了一口。
梁语陶一边咀嚼着,一边还不忘热闹地朝姜瑶笑:“这年糕的酱料我还是第一次尝,真好吃,再给我吃一口啊。”
“你拿去好了,我把面吃完就饱了。”
姜瑶眼睁睁地看着梁语陶将酱汁浓稠的年糕塞入口中,喉际滚动,食物滑入食道、腹腔,最终起效。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时值午夜,梁语陶居然觉得整个人都在发烫,像是快要被烧焦了。嘴唇干得慌,整个人都趋于口干舌燥的临界点。她开灯起床,想给自己倒杯水喝,却发觉房间里的水壶早就被她喝空了。
脑袋开始发晕,梁语陶摇摇晃晃地摸索着,从卧室里摸索着下楼,最终摸到了厨房里。
梁语陶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发出了不小的动静。那时候恰好曾亦舟还在熬夜与公司的合伙人开视频会议,刚一结束,梁语陶的脚步声就莫名地响了起来。于是,他很自然地打开了房门,走到二楼的扶梯口,凭着微弱的走廊灯光,安静地打量着她。
砰——
像是什么东西摔碎了。
曾亦舟赶忙收敛了所有旁观的兴致,忙不迭地往楼下跑。等跑到厨房的时候,他就看见梁语陶正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脚下还多了一个摔碎的玻璃杯。
“没事吧。”他低声询问。
梁语陶愣了半晌,才迷迷糊糊地挠了挠后脑勺:“嘿嘿,把主人家的被子给摔了。”
“又不要你赔。”
“你要我赔我都不陪。”她理直气壮的反驳:“难不成我们那么多年青梅竹马的感情,居然连个杯子都不如?”
曾亦舟无奈地觑了她一眼,蹲下身打算把地板上的玻璃碎片捡起来。梁语陶本来就迷糊,平日里在家的时候,更是喜欢不穿鞋活蹦乱跳地到处跑。为了防患于未然,他还是决定将玻璃碎片给清了,省得弄疼他。
然而,还未等曾亦舟俯下身,梁语陶已经一把扯住了他。她大约是累了,整个人都半躺在他的肩上,说:“曾亦舟,我想喝水,可我找不到水壶。”
“水壶不是在你面前吗?”曾亦舟指了指梁语陶跟前的玻璃水壶,问道。
“是吗?我瞧瞧。”她睁大眼睛看了半天,才咯咯地笑了起来:“好像是真的哦。”
梁语陶下意识地用手去够水壶的手柄,只是握了几次,却一直都没能握上。她不由地对曾亦舟抱怨:“曾亦舟,你说这水壶怎么到处跑呢?抓都抓不到。”在她的眼前,水壶好像是长了两条腿似的,只要她找准目标下手,它总能轻而易举的跑开。
“你是不是又喝酒了?”他皱眉。
“没有啊,我没喝酒啊,不信你闻。”梁语陶站直了身子,朝他面前呵了一口气。
曾亦舟确实没闻到酒味,于是,他又稍稍侧过身,嗅了嗅梁语陶的衣服,确实也没有一丁点酒气。他只好以为她是睡糊涂了,于是顺手拿起旁边的玻璃杯,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喝吧。”
梁语陶咕噜咕噜地灌了几口,水杯就见了底,她把空杯子摆过去:“再给我倒一杯。”
曾亦舟又给她倒了一杯,等把水喝干了,她又意犹未尽地说:“还要一杯。”
“今晚怎么跟个水牛似的。”曾亦舟笑道。
“不知道,就是渴得不得了。”
喝完第三杯,梁语陶才终于尽兴了,整个人瘫软地倒在客厅的靠背椅上。她仰着脑袋,稀里糊涂地和曾亦舟搭腔:“曾亦舟,话说那天晚上我没在你面前丢人吧。”
“哪天晚上?”
“我喝醉的那天晚上。”
曾亦舟表情一僵,说了声:“并没有。”
梁语陶睡眼惺忪地摇晃着脑袋,说:“我这人酒品不太好,之前有次在国外聚会喝多了,还闹了洋相。昨晚喝多了,一觉醒来也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要是我冒犯了你,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一次啊……”
“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他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我们毕业散伙饭被人劝酒劝多了,时间长了,也就慢慢地能喝两口了。”
曾亦舟蹙眉,眼神不悦:“你在国外也喝醉过?”
“也就那一次,唯一的一次。”她将脑袋靠在椅背上,摇头晃脑地解释:“结果喝醉了撒酒疯,把人家的聚会都给搞砸了,是不是很蠢?”
“还好,你一向这样。”
“你说什么?”她作势就要站起来,但身体却使不上力气,整个人都昏昏欲睡的。于是,她只好放弃一切心不甘情不愿的想法,恶狠狠地反驳了一句:“算了,今天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我累的慌,先靠着睡会,你别叫醒我。”
曾亦舟宠溺地看了她一眼,悄悄走到厨房,将地上的玻璃碎片打扫完。末了,他还不忘将厨房的灯关上,以免光线刺得梁语陶睡不着。
待收拾好一切,他忽然发觉,把梁语陶一个人放在客厅似乎不太妥当。毕竟,刚过春分,天气也凉的很,以她那风一吹就倒的身体,指不定就感冒了。
曾亦舟踌躇半秒,最终决定将梁语陶抱回房间。
彼时,梁语陶还仰着脸,靠在椅背上。曾亦舟凑过去的时候,才意外发觉,梁语陶的脖子里竟是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疹!
这样的情况曾亦舟曾在梁语陶十几岁那年见过,当年她因为误食海鲜产品,险些丢了性命。曾亦舟也是在那时候才知道,原来他的小青梅不止有肺部疾病,甚至偶尔的一次小毛小病,都足矣让她丢了性命。也是从那时候起,曾亦舟就打定了主意,要保护梁语陶一辈子。她要是上天,他就绝不入地。她要是想当公主,他就她一辈子的侍卫。
年少时的感情总是纯粹,纯粹到一秒的念头,就足以撑起天荒地老的愿景。
梁语陶面颊通红,曾亦舟试探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轻声将她叫醒。然而,刚一触到她的手臂,他才蓦地发觉,她竟然全身都在发烫。
“陶陶,醒醒。”
曾亦舟晃了晃她的肩膀,她却依旧纹丝不动地躺着,甚至连眼皮都未曾翻动一下。曾亦舟连着拍了她好几下,她才终于吃力地睁开了眼皮,呢喃着说了一声。
“我想喝水。”
“你晚上吃了什么?”曾亦舟紧张的问。
梁语陶皱眉不解,脸上的笑容仍未褪却:“没吃什么啊。”
她话音刚落,曾亦舟就立刻取过一件外套,层层叠叠地将她包裹住。不消片刻,他就抄手将她抱起,头也不回地往门外去。
开往医院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