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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以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秦玖总是会醉生梦死,然后淋一夜的雨,任默生总是痛心不已,心疼地为她忙上忙下。
虽然口里骂着,但是,秦玖怎么会不知道,他是心疼她的流离失所,心疼她这些年的颠簸,却总是不愿意开口说出来。
任默生的眼睛对着落地窗外,听见秦玖的话,突然就笑了起来,拉着她的手静静地坐着,那些岁月穿梭而过的声音,就在他们的身边逐渐地沉淀,落下了一室的美好。
任默生的病房是一个套间,里面是供探病的亲属居住的卧室,外面才是病房。
那天晚上,秦玖就在任默生的这里过的夜,任默生许是知道秦玖的心有了芥蒂,并没有做下一步的动作,睡在外面的病房里,很安静。
秦玖睡在卧室内,久久睡不着,任默生的眼睛看不见之后,生活也就乏味了很多,他不愿意回任家被人照顾,就常住医院了。
秦玖睡过去的时候,仿佛听见任默生在外面打了一个电话,秦玖无意去窃听,却还是听到了。
已经夜深,任默生看见秦玖的房间没有了声音,以为她睡过去了,声音还是刻意地压低了下来。
任默生声线平静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你不用过来了,玖儿回来了,我不想让她误会,对,我想,你是明白我了。”
然后就是电话挂断的声音,秦玖一下子就明白了,是莫槿凝,这个房间里还残留着女子的身上的香味,她定然是在这里夜夜守着任默生的。
秦玖缩在被子里,突然就泪流满面,那眼泪就顺着她的眼角,流进了锦被,莫槿凝对任默生,同样的情深意重。
她恍惚地发现,爱她的男人身边,都有这样的一个女人,那么用力地爱着这两个男人。
任默生的身边有莫槿凝这样深情不悔,而慕云霄的身边,有任淇的痴心不改,两个女人都竭尽全力地爱,只是被她秦玖无耻地偷去了他们的爱情。
突然就感到了惶恐,以及愧疚,她在想,要是时光还美好,要是她还留在去年,她一定要在莫斯科不回来,一直守着顾北城,那么,顾北城也就不会自杀,任默生也就不会失明,慕云霄,更加不会出车祸。
秦玖的心脉都在瞬间抽搐得快让她的心脱离身体,所有的因果,似乎都是因为她引起的,所有的孽,都是她造下的。
那一晚,秦玖是哭着入睡的,梦里她不断地奔跑,不断地奔跑,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她一般,让她的脚步停歇不了。
她到了一个悬崖边,仿佛看见了地狱的门洞开着,黑暗阴邪,那些鬼魔就向着她招手,他们对她说:“秦玖,欢迎你到地狱里来,你造的孽,就应该由你来还。”
不知道是谁在她的耳边不断地叫着她的名字,玖儿,玖儿,一声比一声急躁,那个人似乎是有些害怕了,不断地摇着她的身体。
秦玖满身冷汗地从床上坐起来,想起梦里的那个情景,她却不觉得荒唐,只觉得是那么真实。
那扇地狱的门已经打开,她似乎是预料到了,她的人生,也即将会走人一场的狂风暴雨之中,只是,可怕的是,她竟然不知道,这场狂风暴雨,究竟是从哪里而来?
天已经微微亮了,天地笼罩在薄雾中,医院庭院里的花开得正好,草绿油油的,想必这个时候,外面的空气定然是很好的。
她愣了许久,才发现任默生已经坐在她的床畔,满脸的担忧,睁着空洞的眼睛看着秦玖,抓着她的手,不断地摩擦。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看着天色,还很早,任默生看不见,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时辰起来的。
想到这里,秦玖就觉得心酸不已,这样优秀骄傲的男人,终日生活在黑暗之中,定然是万分压抑的。
秦玖怎么会知道,这一整个夜晚,任默生就没合过眼,里面就睡着那个他心心相念的女子,这让他,如何安寝?
任默生听见她的声音恢复了正常,脸色也柔和了下来,伸出袖子擦拭着她额头上的冷汗。
还是这个习惯,秦玖每一次做噩梦,都会被吓得满身大汗,他也就养成了一个习惯,习惯地伸手擦拭她脸上的汗水。
“你一直在做噩梦,大喊大叫的,我就进来了。”任默生的脸色晦明不定,笼罩着一层看不懂的愁绪。
秦玖有些不自然地躲开任默生的手,她才发现,离别的这一年,她和任默生之间,也已经生了芥蒂。
秦玖怎么会知道,她昨天梦里,叫了小半宿慕云霄的名字,她仿佛做了一个很恐怖的噩梦,在床上不断地挣扎,嘴里叫着:“云霄,救我,救我。”
一直这样重复不断,不管任默生怎么叫她,她都不肯清醒,在秦玖的潜意识里,慕云霄总是会踏光而来,为她保驾护航。
她对那个男人的依赖,就刻在骨子里,怎么也抹不掉,任默生在她的床边听着,只觉得万箭穿心的疼。
慕云霄,是秦玖过不去的噩梦,而她,却总是那样地念念不忘。
往常都是莫槿凝帮忙任默生洗刷的,逐渐地他也就学着自己去摸索着做了,秦玖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摸索着挤牙膏,调水温,刷牙,觉得心肺都在抽痛。
男人消瘦的肩膀骨架耸立,失明的打击太大,他也是最近才慢慢地从这个阴影中走出来。
护士把早点送进来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都已经洗刷好了,任默生今天没有什么检查治疗,秦玖就为他换上了家常装。那时候秦玖正低着头为任默生扣纽扣,任默生就站在晨光里,嘴角噙着一抹满足的笑。
这幅场景,安静而美好,那护士顿了顿,以为走错病房了,这个女人是她没有看见过的。
以前都是莫槿凝在这里陪着任默生的,任默生也不让她靠近他的身,他不管花多长的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穿戴。
那个时候,通常看见莫槿凝悄悄地红了眼睛,如今看到任默生竟然愿意让这个女人帮他换装,看他的模样,还很是愉悦,护士不禁有些咋舌,站在门口推着小推车,不知道进去呢,还是不进去。
秦玖为任默生整理好了穿戴之后抬起头,才看见那护士站在门口很是尴尬地不进不入,笑了笑,扶着任默生坐到了桌子边,亲手去接过护士的小推车。
“辛苦了,你等会再过来收拾。”秦玖从她的手里接过小推车,上面都是上好的早点,往常莫槿凝都是在这里吃的早点,所以,备的都是双人的。
任默生在黑暗里生活一年,已经有些利索了,秦玖把碗放到他的手上,他笑了笑,拿起勺子自己吃了起来。
秦玖就撑着脸看着他,没有动筷子,秦玖以为,任默生是不知道她这样看着他的。
谁知道,任默生一开始的时候还很自然,逐渐地秦玖看得久了,任默生的脸色就红了一下,很是不自然地撇开脸,闷声地问秦玖:“你怎么这样一直盯着我看?”
秦玖愕然了一下,低下头开始喝粥,掩盖住了尴尬,想起来任默生看不见,她在害羞个什么劲?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着你?”秦玖很是好奇,难道这任默生浑身都是眼睛,怎么能那么犀利呢?
任默生拿起面前的餐巾,优雅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唇,淡淡地开口:“你没听说过吗?人失明后,其他的感官都会放大,你这样盯着我看,我的头皮都在发麻了,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说得风轻云淡,秦玖却有些伤感了,这些日子,这个男人就是凭借着这样的感觉来感知这个世界,她已经发现了,现在的任默生比以前敏感了许多。
心思也重了很多,什么事情都看得通透,却只是微笑着沉默,就是不说,这样的任默生,让人看起来阴沉得很,他给秦玖的感觉,就如同心计很重的一个错觉。
“哦。”秦玖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能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吃着早饭。
任默生嘴角带着微笑,拿起筷子摸索着给她夹了小菜,准确地放在了她的碗里。
“不要只顾着喝粥,你这个习惯还是没能改。”任默生说得很是自然,那些年,秦玖和任默生吃早点的时候,也经常是这样,她很少夹菜,只顾着喝粥。
都是任默生温和地为她布菜,责备地要她养成好习惯,那些年都依赖惯了,所以,在后来的很久,秦玖还是没能改变这个习惯。
“有些习惯哪能说改就改啊,慢慢来吧。”秦玖把手里的碗放下来,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就没有了胃口,总觉得胸口堵得难受,任默生给她的感觉,虽然还是呵护备注,却隐隐地有些隐藏不住的戾气。
任默生抓着她的手问她:“怎么了?怎么不再多吃点?”他是心疼她的,不管变成了什么样,任默生对秦玖的心,还是没有变的吧。
秦玖微微一窒,百感交集,不知道该怎么样去解释这样的感觉,也许是任默生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养成了阴沉不定的性格,却不想让她知道,所以刻意地隐藏锋芒罢了。
秦玖这样安慰着自己,也就笑了笑,挽着任默生的胳臂,轻轻地笑了起来:“走,任公子,我带你去晨练,外面的空气很好,出去走走对身体好。”
任默生被她牵着往前走,很是欣慰地笑:“你什么时候也学着照顾别人了,你看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语气里夹杂着无奈的心疼,要是能看见,他怎么舍得她在他的身边强颜欢笑?
他知道秦玖的心,因为感到愧疚,所以想要弥补,留在他的身边照顾他,任默生突然觉得自己自私无比,明明知道是这样的,却假装不知道,自私地把她留在身边。
他们相携着出了病房,两个人的身影就融合在那长廊尽头的白光里,拐角处转出一人,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放在裙摆两边的手,死死地握成了拳,长长的指甲已经插进了骨血,那血就从她的手掌心流出来,一点点地落在她白色的裙子上,开出了妖异的花。
诡异万分,如同那暗夜里嗜血的妖花,散发着无人问津的冷漠和孤寂,却愤恨得几乎要崩溃。
☆、我是末路囚徒,飞蛾扑火一场。(三)
是莫槿凝。
她看着他们在病房里面和和美美地吃完了早点,秦玖扶着任默生出了病房,他们之间的那种幸福,刺痛了她的眼睛。
那恨意就如同那疯长的水草,迅速地缠满了她的心,这个往日里总是温婉端庄的女子,终于是恨得不可自拔。
心里怨恨得难以自已,凭什么她那么努力地构建的幸福,她秦玖一出现,她就得退场,任默生就不会再让她靠近。
他是护着秦玖的,那么小心翼翼,生怕她出现会让秦玖猜疑,会让秦玖不舒服,只为了她的一个心情,所以,他就不让她靠近。
昨晚任默生打来电话的时候,她还是万分高兴的,因为,他从来都不曾主动给她打电话,但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话,却如同数九寒天的冰,一下子就把她丢进寒冰之中。
爱情是一把锋利的刀,在某一个绝望的拐角,不是刺痛别人,就是刺痛了自己,莫槿凝阴邪的眼底勾起漫天的恨意,这么多年的隐忍,这么多年的爱而不得,让她再不能自控,她要把这把刀,插进秦玖的心窝。
让她也尝试一下,那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