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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会儿,外面响起敲门声。不需那人开口,荆博文都知来者何人,可不就是谋主孟云深?
孟云深做事井井有条,敲门的声音都颇为独特。荆博文一听,孟云深主动来寻自己,看来他心中并未生气,这便好办了。
荆博文瞬间欢喜起来,赶紧亲自开门,道:“云深啊,孤正要找你呢!”
孟云深瞧了一眼荆博文,道:“大王,七谏可在大王房中?”
“在啊。”荆博文一阵纳罕,道:“你来我这儿?不是寻我,倒是寻个小寺人的?”
七谏听闻孟云深声音,顿时犀利一突,赶忙沉住一口气。
孟云深入内里,果然见七谏在此,道:“大王赎罪,七谏此人,云深要将他带走。”
“诶!”荆博文连忙阻拦,道:“云深且慢。”
孟云深道:“大王有所不知,这人乃是细作,留不得。”
荆博文并未惊讶,反而有些欣喜自满,道:“孤知道啊,孤怎么就不知道了?这事儿是你不知,太子的确收买了七谏,但七谏仍然是孤的人啊,忠心耿耿,其实是在反过来监视太子的一举一动,这叫……将计就计!”
孟云深眯眼打量七谏,七谏本分的垂着头,并不抬起半分。
孟云深冷笑一声,道:“大王是要做大事的人,不可阴沟里翻了船。就算这七谏乃是冤枉,也断不可留他。”
“云深……”荆博文一听,道:“你这是何必,你可是不信我说的话?”
“大王,”孟云深道:“七谏不过一个寺人,无足轻重,大王又不是离了他便不可。云深这便寻个新的寺人送到大王面前,请大王深思,莫要一意孤行。”
“孟云深啊。”荆博文本欲与他和好,只是霎时间欢喜的心情荡然无存,心中不知什么滋味,道:“你这等冷血之人,何人在你面前举足轻重?恐怕孤这个大王,在你眼里也是一文不值,是也不是?”
“大王?”孟云深皱眉,道:“大王何出此言?”
荆博文道:“我知道……你是旷世奇才,打小便看我不起,是也不是?你觉着我天资愚钝,难成大事!若不是你师父当年以死相逼,着你立下誓言,你也不会在我身边儿留到今时今日,是也不是?这些年来,你说什么我做什么,就怕你一个不欢心了便会离开,就怕你瞧不上眼我。但如今呢?你仍是觉着孤是废物,觉着孤无能,觉着孤一意孤行,觉着我做什么都是胡闹?是也不是?”
荆博文一口气说了太多,一言毕之竟有些气喘,脸色涨得通红,瞧上去着恼万分。
孟云深欲要辩解,荆博文却不给他开口余地,就怕他一开口,便是面无表情的一个“是”字。
荆博文疲惫的道:“孟云深你出去罢,孤说过,暂时不想瞧见你,出去。”
孟云深欲言又止,最终只得退了出去,将房门关闭。
他站在门外,忍不住低声叹息,自然自语道:“人……就算万般不愿,也总是会变的……”
“是啊……”
荆博文常年习武,耳力自然非凡,虽隔着厚重的房门,但孟云深离开之语,他仍是听得清清楚楚。
荆博文也止不住喃喃自语,道:“人果然是会变得……孟云深他愈变愈强,但孤却愈变得让他失望了……这大家都知道,陵川不能没了谋主孟云深,那孤又算得是什么?”
七谏没成想,厉长生之言果然奏效,而且效果着实惊人。
本是一步小小的离间,有了七谏的助力,这离间之计竟起了双重效果。
小太子荆白玉已要歇下,却听得有宫人从外送来了七谏的消息。他一个轱辘从榻上翻身而起,抱着兔子顽偶便跑了出去。
厉长生见荆白玉只着单衣,连鞋子都不曾穿着,竟这般出来,赶忙迎上,抬手连人带兔子一并抱起。
厉长生道:“小祖宗,眼下天气见凉,可万勿再这般了,着了风寒又要哭鼻子。”
“谁会哭鼻子?”荆白玉举着兔子抗议道:“七谏那面如何了?如何了?”
厉长生笑道:“听闻陵川王与孟云深又吵一架,比前个还凶。”
“真的?”荆白玉笑得合不拢嘴,道:“那明儿个一大早,我便能瞧见一脸黑的孟先生?想想便有趣儿的很呢!”
厉长生瞧他坏笑,扫兴道:“明日可不行,明儿个孟先生不入宫。太子恐是忘了,明日窦将军归来,孟先生要随同陵川王一道出城迎接。”
“这样啊,差点子忘了。”荆白玉想到这一点子,仍是有点不悦,气那陵川王抢了自己的功劳。
厉长生将人抱到榻上,给他盖了被子,道:“不如这般,明个儿太子往皇上面前走一趟,便说也想探望凯旋的窦将军,请皇上准假一日,出宫携了贺礼去窦将军府上一趟。”
“呀!”
小太子荆白玉才躺下,又是一个咕噜坐了起来,两眼皆是精光,道:“这个办法好,可以出宫去顽,再好也无有啦!”
厉长生就知这办法会令小太子欢心,果不其然,就没有厉长生算不准的人心。
荆白玉欢心的抱着兔子在榻上打滚,道:“从小到大,我还未曾出过宫门,也不知父皇允不允许。”
“太子放心,”厉长生道:“你便说想要去探看一下窦将军的喜好,也好按照窦将军喜好置办筵席。皇上知太子已然长大,乖巧懂事,一定欢心的很,说不定便准了太子的请求。”
“好好,我就这般说。”荆白玉笑着道。
厉长生瞧荆白玉欢心的模样,便道:“快些休息罢太子,否则明日定要起不来身。”
荆白玉乖巧点头,道:“嗯,我睡了,你也去休息罢。”
厉长生熄了烛灯欲要离开,殿内一片黑暗,突听荆白玉复又开了口。
荆白玉的声音不怎么清晰,仿佛在自然自语,道:“厉长生你说……那陵川王与孟先生,关系不是很亲近的吗?听说从小一起长大的,是无话不说的好友。为何会因咱们一点挑拨,便变得如此僵硬?”
“这人心……”厉长生笑着道:“总是会变的,不论当初关系多么要好,一旦稍有偏差,便会越行越远。”
荆白玉迷茫的眨了眨大眼睛,道:“好奇怪,我不懂……”
厉长生并无多言,轻声离开,将殿门关闭,心里有些触动,止不住的寻思着。恐怕这不只是荆博文与孟云深的结局,亦是自己与太子的结局……
总有一日荆白玉长大了,懂得多了,顾虑多了,戒心多了……
厉长生微微含笑,道:“看来……我要早日筹划才行。”
小太子荆白玉心中惦记着出宫之事,一晚上皆睡不踏实。难得天还未有亮起,荆白玉便主动起身,无需旁人催促。
灵雨伺候着荆白玉洗漱,道:“太子殿下且去,婢子这边为太子殿下收拾东西,方便一会儿太子出宫之用。”
“好。”小太子像模像样的点点头,略微思索,道:“这样罢,一会儿你也随我去。”
“婢子?”灵雨吃了一惊,道:“婢子也可随同太子出宫?”
“怎么的?你不想出宫去顽?”荆白玉道。
“不……”灵雨颇为激动,道:“如何能不想?婢子做梦都想再出宫瞧瞧呢。”
这灵雨小时便入了宫,如今一晃多年过去,早已忘了宫外的情景,只是每日里瞧着这朱墙碧瓦,本分度日,不敢妄想一丝一毫。
上次灵雨修补了兔子顽偶,小太子荆白玉对她好感倍增,也不再那般排斥,如今得了机会,便打算带着灵雨一同出门,这也没甚么大不了。
荆白玉瞧灵雨欢喜的跟个什么似的,千恩万谢,简直便要落泪,道:“这有什么?你跟着本太子,以后只管吃香的喝辣的!”
厉长生入内,便听到小太子豪情壮志之言,忍不住笑道:“好了太子,莫要迟了。”
近日里好事连连,小太子荆白玉也是愈来愈懂事乖巧,皇上哪里有不高兴不开怀的道理,每日里皆是笑容满面。
窦将军已然凯旋而归,荆白玉特意面见皇上,请求出宫亲去探望一番窦将军。一来这窦将军乃是击退詹国的大功臣,二来窦将军也是太后家族侄儿,于情于理都不可疏远了去。
皇上听小太子荆白玉说得头头是道,心里煞是满意,当下一拍案子便允诺了小太子今日出宫之行。
荆白玉大喜过望,他还不曾离过皇宫深院,早已向往外面的大千世界。他一板一眼,压制着内心狂喜之意,连忙谢了父皇恩典,佯装一副也没甚么好欢喜的模样。
皇上特许了小太子荆白玉出宫一日,这乃是大事儿,皇后心中止不住一番又一番的担忧。
“这太子殿下如今还这般小,竟要出宫去?若是伤了碰了,遇到了歹人,可如何是好?”
旁的宫女一瞧皇后面容,便猜了个七七八八,赶忙顺着皇后的想法说道着。
皇后便在想此问题,道:“是啊,玉儿也忒的大胆!唉……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那宫女眸子一转,道:“娘娘请恕婢子多嘴,太子殿下出宫这等子大事儿,怎得不见厉长生前来启禀?”
皇后更是锁着一对细眉,道:“是啊,今儿个厉长生可来了?”
“不曾的,娘娘。”宫女道:“别说今儿个了,就是昨儿个,和前天、大前天,也不曾见那厉长生来问个安。厉长生乃是皇后娘娘您提拔到太子殿下身边儿的,如今得了宠信,竟是好大的胆子,不将皇后娘娘您放在眼中,只顾着巴结奉承太子殿下,已然许久不来向娘娘禀报太子殿下巨细。”
皇后沉吟一番,道:“本宫就说,这厉长生绝不是个安分守己的。这么看来,倒不是我想太多。”
“娘娘,”宫女又道:“婢子曾经听闻,这厉长生乃是戎狄细作,为了避免死刑,才主动自宫为太监,这才苟且偷生,在宫中做些粗活。这话虽不知是真是假,但不得不防啊!”
日前皇后自然亦是听过这等风言风语,不过厉长生身份之谜多半便是胡话,一些个小宫女小太监茶余饭后无聊时逗逗贫嘴罢了。皇后如何能派个细作到太子身边伺候?
宫女不过是在皇后面前嚼嚼舌头根子,拱拱火罢了,便是想找厉长生的晦气,叫皇后娘娘不待见厉长生。
说来这皇宫偌大,爱见厉长生的数不胜数,不待见厉长生之人也非全无。就说眼前这宫女,便是厌恶厉长生其中之一。
她进宫之时有个朋友,便是被厉长生之前狠狠教训过的宫女燕燕。
燕燕因着出卖主子荆白玉,已然被厉长生教训之后逐出殿去,如今只得做些下等粗活,无有宫殿再敢使唤这样三心两意之人,燕燕这会儿过得自然苦不堪言。
宫女乃是燕燕昔日朋友,昨天偶然遇见,竟是吓了一大跳,全不知燕燕遭遇了何等虐待。
燕燕一肚子委屈,对着哭诉不停,自然全说的是厉长生的坏话,是一丁点悔改之意也无。
宫女一听,当下气得怒火直烧。心里忖着,这厉长生好大的脸面,不过一个寺人罢了,燕燕钟情于他,他不回应也便罢了,竟将燕燕陷害至此,着实可恶至极!
今儿个可叫宫女找到了编排厉长生不是的地方,自然要在皇后面前狠狠诋毁与他。
宫女道:“皇后娘娘,婢子瞧来,太子殿下以往着实乖巧可人,只是那厉长生一到了太子身边,太子便一日比一日有主意。”
可不是?皇后娘娘对这话是再认同也没有。
她也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