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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云深?”厉长生还不曾听闻这么名字,今儿个是头一次。
四月点点头,脸色有些个凝重模样。
厉长生笑着问:“这可是个什么人物?”
四月复又点点头,道:“此人乃是陵川王麾下第一谋士,跟随陵川王时日不短。听闻陵川那一片大大小小的事务,全由这谋主孟云深管理,陵川王对他信任非凡,此人绝不是等闲之辈。”
“竟是如此?”厉长生道:“那可要好好会上一会。便请他先行进来,等着太子殿下罢。”
“这……”四月犹豫不决,道:“若不然,请孟云深在外稍等片刻便是,太子殿下也快要归来,这般请进来,是否……”
“无碍。”厉长生道:“哪有叫客人在殿外等候的道理,恐怕叫人听了寻了邪茬,责难太子殿下待人不够宽宏。”
厉长生说的对,孟云深便是这般思忖的。
他今日并非来见太子荆白玉,而是来试探厉长生此人。所以便捡了太子殿下不在殿中,又马上要归之时前来,算得是恰到好处,一丝不苟。
这般一来,若是厉长生引他入殿,那在太子荆白玉眼中,厉长生与陵川王手下之人,恐怕有些个交情。
若是厉长生叫他殿外等候,的确可排除了交情一说,可难免会叫人觉得太子为人苛责,对名仕不够礼遇,恐怕遭人话柄被人诟病。
孟云深这一出手,便叫厉长生陷入两难境地。只是厉长生并未犹豫,当下笑着便亲自去迎那谋主孟云深。
“孟先生。”厉长生礼貌周全,引着孟云深入内,道:“这面请。”
孟云深落后两步,一行走着一行不着痕迹的打量厉长生此人。
这皇宫之中,如今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太子殿下身边有个叫厉长生的掌事。便是连皇上,太后,皇后和各位夫人美人,皆是对厉长生之名如雷贯耳。
厉长生亲自引着孟云深入了茶室,道:“孟先生稍待,太子殿下很快便会归来。”
“有劳。”孟云深道。
孟云深亦是礼貌周全,只是厉长生瞧得出来,这人亦是疏离的很,竟是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之处。
只是这孟云深不似厉长生为人玲珑圆滑,举手投足之间充斥着文人雅士的清冷之气。
小太子荆白玉欢欢喜喜而来,才到宫门口,便瞧四月在此等候。
“陵川王的谋主来了?”荆白玉一听,眉头皱的死紧。
“正是。”四月赶忙道:“已然入了茶室。请太子殿下勿要错怪掌事大人,掌事大人也是为了太子殿下的名声,才引人进内的,并无二心。”
荆白玉一听倒是乐了,道:“本太子自然知晓,我又不是那一挑拨便上钩之人。倒是四月姊姊,你怎么的也给那厉长生说好话了?”
四月叹息道:“四月并未替掌事大人说好话,只是不想太子殿下又闷闷不乐罢了。”
荆白玉无有时辰多话,赶忙进了茶室去,果然谋主孟云深正襟危坐,厉长生侍立一旁。
“太子殿下。”厉长生见了,立刻走到荆白玉身边。
孟云深长身而起,规矩周全恭恭敬敬向太子行礼。
荆白玉小大人一般挥手,道:“坐,不必多礼。”
“是。”孟云深道。
荆白玉道:“今日能见到大名鼎鼎的孟先生,本太子当真三生有幸。”
“太子言重。”孟云深道:“陵川王特命小人携了些陵川地面的特产,前来送予太子殿下,还望太子殿下莫要嫌弃。”
“怎么会呢?”荆白玉摆摆手,示意厉长生去接。
孟云深送了太子礼物,又拿出个小包裹来,亲手递给厉长生,道:“这是予掌事大人的礼儿,也望莫要嫌弃。”
孟云深给太子送礼,竟然还一同携带了给厉长生的礼物不说,眼下竟是一起送出,几乎无有个先后间隔。
若是旁的主子一瞧,决计多有不满,太子殿下何等身份,掌事内使如何能比的了?这恐怕便是羞辱与人,再无旁的意思。
只是荆白玉心知肚明,这谋主孟云深今日前来,便是陵川王叫来寻晦气的,又怎么可称了他们心意?
荆白玉一副大肚模样,全然无有生气不悦,反而道:“厉长生啊,既然是小叔父着人送你的礼物,你快收下便是了,不必客气。”
“是,小臣敬诺。”厉长生道。
孟云深无有多话,将礼物亲手交付。
小太子荆白玉下午还有骑射练习,如今正是午膳时分,孟云深不好多留,毕竟以他身份,是万无可能与太子同席用膳,并不合规矩。
孟云深规规矩矩起身离开,不多时便出了太子宫中。
孟云深被厉长生送到殿门口,这才一个人转身离去,看着模样似是要出宫。
“喂——”
他方才行了两步,便瞧有人蹲在一旁花草之中,还不雅的用宽袖扇呼着风,可不就是陵川王荆博文?
孟云深居高临下瞧着他,面无表情道:“大王,不雅。”
“孤管他雅不雅?”荆博文站起身来,道:“这眼看着便要入秋,怎么的天气还如此燥热?孤站在此处这般久,又累又热,还能顾得上雅不雅?就你恁的事儿多。”
孟云深四个字惹来荆博文一通连珠炮似的狂轰滥炸,显然是等得久了,已然不甚耐烦。
孟云深淡淡的道:“云深还以为,大王已然往涤川园去私会佳人,没成想原是一直等在这里,的确有劳大王。”
“孤……”荆博文说他不过,只好换了话题,道:“怎么样?孤选的眼线,可还入得你法眼?”
“呵——”
孟云深意义不明的笑了一声。
荆博文道:“笑甚么?你什么意思,倒是说说看。”
孟云深并无卖关子,道:“厉长生此人不可用,当杀之。”
“啊?!”
荆博文着实吓了一跳,道:“杀了?你也太夸张了罢?”
荆博文仔细琢磨了一下,厉长生这人挺好相与的,说话也动听,手头事儿做得也麻利,还是个爱财之辈,怎么看怎么是眼线的最佳人选,如何就不能用,还要杀了呢?简直匪夷所思。
孟云深本欲解释,但是嘴唇开合复又闭上,换了言简意赅的言辞,道:“与大王解释,恐大王亦不明白。总之……往后里大王莫要见厉长生的为好,免得坏了大事儿。”
“孤,”荆博文煞是不服,道:“孤堂堂陵川之王,莫不成还能被一个小小寺人算计了去?”
“说不定。”孟云深回答的丝毫不见停顿。
那面厉长生送了孟云深归来,已然见荆白玉抱着他的兔子顽偶,一边用膳一边顽耍着,好不愉悦模样。
厉长生走进来,道:“太子殿下,先用了膳再顽,莫要弄脏了兔子,否则太子殿下又要哭闹。”
“谁会哭闹?”荆白玉不服气,道:“本太子才不会。”
“是了……”
荆白玉忽然道:“那孟云深,你瞧着怎么样?他可是陵川王麾下第一谋士,传得神乎其神。听说这陵川地界若是没了大王或许可行,但若没了谋主,便是一天也转不动的。”
“此言倒是不假。”厉长生笑道。
“真的这般厉害?”荆白玉道:“看着也就是个文人雅士罢了。”
“心细又心狠,”厉长生道:“小事儿能做,大事儿也能断,这样的人的确难得。”
“这样啊……”荆白玉摸着兔兔的耳朵,小声道:“那恐怕是要找个邪茬,除掉他才是了,免得日后养虎为患。”
“太子此言差矣。”厉长生道。
“哪里说错了?”荆白玉问。
厉长生道:“这等人才,除之可惜,应当拉拢才是。养虎为患也可变成如虎添翼。”
“拉拢?”荆白玉有些许吃惊,道:“这样的人,若想拉拢恐怕着实不易罢?”
“太容易的事儿,长生也提不起劲儿来干。”厉长生似笑非笑,道:“这日子怎么过都是要过的,不如来点刺激和挑战,岂不回味无穷?”
荆白玉眼瞧着他的笑容,总觉得毛骨悚然,浑身鸡皮疙瘩都要炸起。
荆白玉问:“你可是有了主意,说来听听?”
“主意的确已然有了个雏形。”厉长生道:“听说窦将军不日便要凯旋而归,这庆功宴也快要提上日程了,是也不是?”
“你这是明知故问。”荆白玉一听闷闷不乐,老大的不高兴。
不为别的,荆白玉主动向父皇请命,想要领了出城迎接窦将军队伍的差事。但凭白叫陵川王荆博文捡了好处,捷足先登。
荆白玉因这事儿碰了一鼻子灰,如今提起仍是扎心的紧。
荆白玉道:“出城迎接的活计,已然叫陵川王抢了去。这准备庆功宴的活计,恐怕父皇已然一并子给了他去,还有我什么事儿,哼……”
“太子殿下莫急,”厉长生笑着道:“机会还是有的。”
“怎么的有?”荆白玉道:“我已打听过了,陵川王仗着祖母宠爱,竟是央求了祖母,叫祖母亲去见了父皇,求了那出城迎接的活计,怪不得父皇不叫我去。有祖母予他撑腰,父皇全不好驳了祖母面子,我是一点机会也无。我若是再去央求祖母,恐怕也没小叔父那脸面,祖母怕以一大堆大道理,将我拒之门外呢!”
“的确是这个理儿。”厉长生道。
这宫中上上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太后最爱见小儿子荆博文,荆白玉这做孙儿的,是万不及荆博文一半好。
厉长生道:“所以长生并非要太子殿下去央求太后娘娘。太子殿下恐是忘了,这宫中还有一人,这会儿倒也有些说话分量。”
“什么人?”荆白玉诧异的睁大眼睛,随即似是想了起来,恍然大悟道:“你说的莫不是冯夫人?”
“正是。”厉长生点头道。
荆白玉嘴巴一撇,道:“这是什么主意,全然行不通的。”
“如何行不同?”厉长生道:“这冯夫人,可乃是窦将军的亲妹妹,如今窦将军凯旋,皇上如何不卖冯夫人一个面子?这也是卖给窦将军面子的事儿。”
说起这窦将军,为人古板骁勇善战,常年驻守边疆,乃是大荆一等一的战神。
窦将军年纪轻轻,乃是太后的侄儿,却并非亲侄儿。
窦将军原本姓冯,乃是冯将军的小儿子。只可惜,冯将军战死沙场,夫人殉情自刎,留下一儿一女无人照料。
太后为了拉拢冯家一族,也为了稳固窦氏外戚,干脆便收了冯将军的儿子做侄儿,上了窦家的族谱。
后来窦将军长大成人,果真不负众望,骁勇善战用兵如神。皇帝为了稳固冯家心意,干脆便纳了窦将军的亲妹妹为夫人,是为冯夫人,只比皇后娘娘低一个品阶。
说起来皇后与太后关系颇为亲近,两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而冯夫人又是窦将军的亲妹妹,也应与皇后一族关系不差。但事实并非如此,这皇后与冯夫人都是女人,还都伏侍这一个丈夫,哪里能对对方有什么好感度,虽不说老死不相往来,却也是见了面连假寒暄也懒得做的干系。
这般一来,想要冯夫人帮小太子荆白玉说些好话,吹吹枕边风儿,着实不太现实。
荆白玉蔫蔫的道:“你可不知,我昨个儿去母后那面问安,母后还在生气呢,就气的是那冯夫人。”
厉长生笑道:“哦,还有这等子事儿?”
“窦将军打了大胜仗,”小太子荆白玉道:“一同带回了詹国的求和文书,这次父皇高兴的很,为了安抚窦将军,所以已然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