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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好了!那不是搀扶郦丞相的两个内侍,还同着个小内监也飞走赶来?
多应验过郦明堂,美儿等,先着他们报细详。未知是男还是女,好教我,心中又喜又慌张。
啊,内侍们,事情怎么了?事情怎么了?
中宫国母问连声,两内监,跑进珠帘喘未停。叩首说声无验看,都宫女,方才走到阁中门。保和早已酣呼睡,大约双靴脱得成。奴婢恐防烦圣虑,先禀上,皇爷国舅免悬心。两名宫监言方讫,又跑过,锦带貂帽小内臣。
启太后娘娘、皇爷、国母得知:奴婢是兴庆宫温妃的行走近侍,奉娘娘之命奏上万岁爷。
贵妃今日趁凉游,备辇闲观晚景幽。赏过莲花天未晚,乘着兴,吹箫独倚望仙楼。
皇爷是知道的,俺娘娘吹得好一曲洞仙萧。方才正吹得悠悠扬扬好听之际,
忽然云外起微风,远远萧声应碧空。奴婢等人抬首望,有两只,彩禽飞蔽半天中。
万岁爷,那两只锦片似的大鸟,好不齐整哩!
彩羽斑烂五色花,遮天蔽日散明霞。远从内阁宫墙过,飞舞空中两翅斜。比着那,上苑锦鸡强几倍;比着那,龙池孔雀更堪讶。一鸣一舞真奇异,那箫声,响应虚空就是它。
万岁爷啊!贵妃娘娘说,这不是什么闲常飞鸟,
一名彩凤一名鸾,这叫做,凤翥鸾翔见者难。万岁英明祥瑞降,才能鸾凤集宫间。
俺娘娘说:恭贺太后老娘娘、皇爷、国母千秋万岁。
奉请乘舆去一游,看看那,彩鸾飞凤望仙楼。贵妃说是真祥瑞,这皆应,国泰民安圣德优。奉请皇爷游赏玩,俺娘娘,吹箫犹在画楼头。内官奏罢朝廷事,早不觉,一笑忻然破万愁。
呀,有这事么?不可不为祥瑞。
圣母娘娘等脱靴,中宫亦,无心去看凤来仪。国家祥瑞非他比,待朕亲临问忠妃。
宫女们,看辇过来。圣母娘娘金安,儿就此告辞去了。
上宫太后喜非常,真正天宫降吉祥。皇甫娘娘无甚悦,暗瞧着,温妃多事恼人肠。
啊唷,好生恼恨!平白的又有甚么彩凤飞来。
一曲洞箫有甚奇,偏她吹得凤来仪。鸾凤岂肯寻常降,这不过,上苑飞来大锦鸡。
她说得怎么祥瑞,免不得要称贺朝廷。
娘娘只得整龙绡,恭贺君王圣德高。只为皇爷行善政,方能鸾凤共来朝。
请问陛下,如若验过了明堂,
他是真真孟丽君,那个要,求恩赐下不须云。或者是,相留就在宫帏住;或者是,释伊仍回自宅门。都要请将恩谕下,臣妾也,如何独断独施行?
请陛下明谕,少停试验之后,臣竟把他改妆过了,再待谢罪罢。
风流天子笑微微,怎见得,就是东平汝弟妻?拿定明堂真女子,倒只怕,一团高兴化成虚。
啊,御妻,此时且不必讲他。待等验过明堂,再奏知朕躬,定夺便了。
朝廷言讫动天颜,乘着辇,竟出慈帏万寿宫。众太监,整整齐齐随在后;小内家,欢欢喜喜走如风。穿幔阁,绕花丛,翠辇回环御道中。行不多时临永巷,只看见,美儿跑到对相冲。好似那,怀中抱个紫罗包。低着头,似箭如飞向里跑。只见她,头上蓝巾飘荡荡;走得她,鬓边花朵颤摇摇。直冲辇道方抬首,早听见,待驾宫官喊得高。
嗯!都宫女,还不住着,冲了万岁爷的辇道。
美儿吓得胆魂消,跌下怀中紫帕包。气急心慌双膝跪,叩个头,忙忙立起要飞跑。朝廷辇上先观见,喝一声,带着奴才不许逃。
内侍们,把都宫女带着,取她的紫帕小包上来。
胆大包身不可容,她竟敢,当车与朕直相冲。紫罗手帕藏何物,取上来,定有蹊跷在内中。天子言完停了辇,众内监,一齐答应似雷轰。领旨!擒拿燕雀就当先,提过了,都氏宫人跪辇前。吆喝一声休要走,拾起那,紫罗帕子献龙颜。
启万岁:包在此,请皇爷过目。
天子亲将玉手抬,接了包,龙心半骇半疑猜。刚欲看,未曾开,都氏宫人央起来。
啊唷,万岁呀!饶了都美儿的命罢。
奉旨昭阳国母差,去到那,清风阁内脱靴来。真美女,果裙钗,已验分明不敢挨。性急心慌冲御道,惊了驾,纵然打死也应该。望祈万岁饶奴婢,奴婢去,奏奏娘娘再转来。御棍皮鞭凭养赏,求爷休把帕儿开。恐防污了皇爷手,这是对,郦相明堂小绣鞋。宫女说完连叩首,只急得,浑身战抖泪垂腮。少年天子闻听奏,倒不觉,万绪千情集圣怀。慢着改回惊喜色,重重变下怒容来。绣鞋笼入黄袍袖,蹙着龙眉计已排。
把你这大胆的奴才,就该处死!
捏造虚言一派诬,说甚么,明堂相国是娇娥。别人胆大身包胆,贱人你,胆大包天世上无。若不看,数载随从皇太后,就把你,一条性命立时除。
内侍们,把都美儿带在辇后。
不须前往望仙楼,朕竟到,兴庆宫中殿里头。再把瑞英苗氏女,带她来,一同对证细追求。领旨!内官答应报青霄,拉起来,都氏宫人辇后跑。一面去拴苗氏女,一边又把贵妃邀。
小内监何在?奴婢伺候。快把娘娘召回兴庆官,说皇爷立候。领旨。
慌忙青年小内监,急忙忙,心慌跪脱帽蝉纱。朝廷翠辇如飞转,美儿是,两个宫官架着她。魂渺渺,髻子乱披杨柳线;泪盈盈,脸儿湿透粉团花。只指望,上宫报喜功劳大;谁知道,銮驾冲来重罪加。随着内宫拖了去,看来要,今朝一命赴黄沙。
咳!国母娘娘呀,你坑死美儿了。
这也真是运不通,自然投入网罗中。瑞英妹子同行事,我偏要,夺过红鞋先报功。人有欺心天震怒,却教我,身冲御道命遭凶。美儿一路神魂丧,早随着,翠辇前归兴庆宫。
话说元天子一到兴庆宫,下了辇车,有伺候的宫女们上来叩头,献茶的献茶,卷帘的卷帘。
叩过皇爷站两行,就把那,珠帘高卷亮堂堂。金盘异果含冰冷,水殿微风透骨凉。万岁皇爷归了座,背靠着,金镶七宝闹龙床。紫罗手帕旁边挂,就叫道,伺候宫娥看细详。
宫女们过来,把这帕儿展开看看。是。
一声答应闪裙钗,有两个,伶俐宫人走上来。纤手展开罗手帕,竟是那,尖尖两只小红鞋。真怪异,实奇哉,面面相观尽吓呆。
啊唷,万岁爷,这不是一双绣鞋么?
两名宫女笑还疑,偷把皇爷暗里觑。天子一观惊又喜,郦保和,果然验出妇人躯。
啊唷,罢了!罢了!天地间有此奇事?
身为女子易男妆,连中三元气更扬。翰苑连升兵部职,又把你,白麻拜相在朝纲。隆恩盛典谁如你,真个是,百官炎趋政事堂。容貌无双年最少,朕也曾,相怜几度吐衷肠。
啊唷,好生可恨!
天香馆里酌金瓯,怎样知情怎样留。铁面石肠冰雪冷,全不肯,从权一宿暂风流。
啊唷,郦明堂呀郦明堂!可恨你一味奸刁跪诈!
欺寡人而戏寡人,身为奸女窃钧衡。全不畏,阴阳卖弄该何罪;全不念,爵禄尊荣那个恩。虽说你,供职历年无大过;也是朕,怜才逾格有深情。知恩报德图衔结,就何妨,舍此身躯伴了君?未为官,受聘则为皇甫妻;已为官,事君则是国家人。夺袍原由休提起,已为官缘莫当真。好好夜中同了榻,联也是,风流天子极多情。尽可以,虚名假托谁家女;何必要,直认真身孟丽君。就把你,赦却乔妆欺朕罪;就把你,封为妃子内宫人。纵然中外生疑议,那其间,已入宫中谁敢云。
啊唷,罢了!想她的奇才国色,可怜可爱。论她的无情绝义。可杀可绞。
朕一横心舍了她,顾甚么,倾城国色美才华!定一个,改妆男子欺君罪。就把你,正法市曹血溅沙。玉貌朱颜徒可惜,奇才博学枉堪夸。太真妃子明皇宠,马嵬坡,掩面何曾救得她?七夕盟言却何在,只落得,瘗香埋玉傍梨花。淮安韩信功劳大,到后来,鸟尽弓藏祸必加。夫妇岂能常爱好,君臣难保久荣华。今朝非朕无仁义,这是你,事不从权主见差。决裂一声待命斩,倒免得,心中又恨又怜她。朝廷想罢龙颜怒,顷刻间,要把明堂郦相拿。只见那,七香车子歇当阶,年少温妃共进来。广袖飘风飞翠带,罗裙午彩露红鞋。容颜却带三分艳,宝髻云蓝十二钗。远黛长横眉翠上,秋波媚接眼梢来。异香馥郁生衣袂,妙态风流动圣怀。一管玉笛犹在手,笑盈盈,似呼万岁伏尖埃。
恭贺陛下,圣寿无疆。
鸾翔风翥是祥征,圣德辉耀下殿庭。可见吾皇真有道,降这些,非常祥瑞报明君。
皇爷,妾因鸾凤降祥,故遣内官接驾。
岂期正遇试明堂,郦丞相,已脱双靴现女郎。国母恨恨心事毕,免得个,终朝挂念苦相望。
咳!国母是喜也。
万岁龙心不免嗟,怎舍得,风流相国鬓容华。前情漫忆天香馆,我皇爷,不肯从权恨煞她。妃子说完容带笑,元帝王,凝目微晒骂娇娃。
怪奴才,你又知道些甚么!
脱靴一事大铺排,自然你,件件知情不费猜。留宿天香花馆事,这句话,又从何处探将来?皇爷言着嗔还笑,可怜可恨郦明堂,易妆欺君竟女郎。平日里,一味严声和厉色;到今朝,三杯沉醉失疏防。脱靴已验真凭据,朕看她,再奋狂威装甚腔。
妃子呀,朕若定她个欺君大罪,
除是将她斩市曹,一声亡命项吞刀。奇才国色都休矣,玉骨冰肌顷刻消。异日若将她想起,谁复见,此等姣娥莫风标?
朕若把她赦了,
那时率性做人情,毋庸议,择配东平去毕姻。太后意中真欢悦,了然无事大家宁。妃子呀,你最聪明知朕怀。须知我,片心独爱保和才。君臣道义如鱼水,还比那,夫妇之间意更谐。一旦若将她赐配了,好叫我,保和殿里失良才。
贤卿呀,你是知道的,如今有一点私心。
羡他绝世妙丰姿,看了她,秀曼丰仪爱若痴。今朝若,高袖珠冠更女服,须胜过,金貂紫蟒扮男时。将伊纳入深宫内,与妃子,闲暇同栽玉树枝。
啊,妃子,你道这般可否?
昭阳皇后未知风,这红鞋,一双犹在朕怀中。都氏美儿苗彩女,只消得,一声威吓便依从。
贵妃你附耳过来,朕对你讲,这件事如此如此一办:
那人绝处得逢生,郦丞相,铁石心肠也感恩。再造之身当报效,谅她必愿入宫门。市曹正法原可惜,禁御承恩岂不尊?郦相若然如朕命,无非是,昭阳皇后意难平。少华纵有浑身胆,也不敢,向我朝廷索丽君。
贵妃,你道如何?
皇爷言讫笑含腮,倒把个,兴庆娘娘骇更呆。半带春风低粉面,微含醋意弄红鞋。一双媚眼回头盼,说道是,此事还须陛下裁。
啊,万岁爷!
原来犹不舍明堂,圣王钟情就费商。否则赐婚完了事,更毋庸议与商量。陛下
啊,说甚市曹斩了伊,这句话,真真口是而心非。不要说,直言惊奏才无匹。不要说,赤胆忠心理万机。也念她,效力报君三载职。也念她,治痊太后万金躯。市曹正法情何忍,这一来,圣母娘娘也不依。
啊,万岁爷,若论到那一层办法啊!
皇爷说得好轻松,未必其人肯顺从。她若贪生图宠幸,怎不在,天香馆里赴巫峰?果然畏罪如王命,得御终须入后宫。就把移名和改姓,毕竟那,昭阳国母要知风。陛下
呀,俺那娘娘是个甚么性儿?
招兵买马在吹台,大破朝鲜救父来。杀将斩兵真有勇,天生武艺可人才。目今按住将军性,战马双刀久撇开。如此这般心一怒,只恐怕,昭阳宫里阵云埋。那时勾合皇亲府,动地惊天闹起来。国戚翻为吴与越,这其间,皇家大事怎安排?就有那,羽林护围却非敌;便放着,郦相明堂莫展才。妾不敢言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