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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也该告假。”张源理无奈。
欧阳庭咳嗽一声:“告假?写个奏章过一遍中枢再送来给我自己批?”这就叹笑道,“静安何曾也迂了?”
张源理听得他那一个“迂”字,不由想到那日在王府玉镜骂他的话,这就抿唇不悦。
欧阳庭稀奇道:“这是怎的?我并无他意。”见他还是怏怏不乐,便举杯敬他,“是本王酒后失言,愿自罚三杯。”
张源理伸手按住他:“伤好了?”
欧阳庭弯弯眼角:“不好也得舍命陪君子。”
张源理好气又好笑,只得夺了他手上酒杯远远放开:“倒成我的不是了。”
欧阳庭由着他拿了杯子:“静安,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们还约了别人吧。”
张源理叹气:“甚麽都瞒不过你。”这就低声道,“黄大人刚走。”
“你一个丞相,大可不必如此谦恭。”欧阳庭挑眉不悦。
张源理却笑了:“同朝为官,自当同心戮力。”
“行,我猜是我那案子尚无进展。”欧阳庭也不深究这些细枝末节。
张源理皱眉再叹:“正阳又猜对了。”
欧阳庭摆手道:“查不出又如何?横竖那箭是铁证。”
“正阳是想……”张源理一惊,难以置信看着他不敢再言。
“这都小半月了,再不结案岂非又要让李大人上折子弹劾京兆府尹办事不利?”欧阳庭漫不经心道。
张源理沉默片刻方道:“金翼五卫准备好了?”
“万事俱备,只欠户部东风。”欧阳庭看着窗外月如钩悬,“说来还得谢过那一支夺命箭。”
张源理抿抿唇道:“今夏才赈过北皖旱灾与中州涝患。”
“连今冬辽阳的雪灾都替你算过了。”欧阳庭转回目光直视他,“达怛内乱,再不动手就晚了。”
张源理迟疑:“这……”
“二王并选?静安,你居相位,还看不出这个麽?”
张源理咬牙道:“正阳!你可想过当年先皇为何金牌三道令你返京?”
“……真是天道昭彰啊。”
张源理听他突然冒出这句不由一怔,就听他语中似是带笑道:“先前本王曾与玉镜言,‘鄙高位羊质虎皮,见非辜兔死狐悲’。”
张源理叫他那话中之意惊得心头大震,急急抓了他手:“可不能胡说!”
欧阳庭一哂:“鸟尽弓藏朝夕间,兔死狗烹亦有时。”这就肃然道,“静安,正阳一生无他求,惟愿凤朝再无祸乱,海晏河清。”
张源理深吸口气看住他:“我可不想挚友当真马革裹尸还!”
“这话见外了不是?”欧阳庭悠然一笑,“那‘忠’字也许混不到了,我可指望你替我讨来个‘武’字为——”
“欧阳庭!”张源理愤而扼紧他手,“你怎可如此轻贱生死?!”
“将军百战死。”欧阳庭不以为然,“若不抱定生往死复之心,又如何身先士卒,荡平边患?”
张源理无言以对,只一双眼中满是沉痛。
欧阳庭失笑,反握住他手拍了拍:“瞧你这样子,当年状元郎打马游街的气派呢?”
张源理狠狠瞪他:“自从认识一个叫欧阳庭的逆贼开始就没了!”
欧阳庭笑得越发大了:“这倒真是我的不是了。”
“你还笑!”
“冬雪已下,再迟难道留着他们过年不成?”欧阳庭耸耸肩,“也不是甚麽稀罕东西,送人都嫌貌丑性鄙气派小。”
张源理见他这样子也很无奈:“你有把握说服天家?”
欧阳庭奇道:“本王遇刺受伤,大发雷霆欲踏平达怛,和天家有何干系?”
张源理再度无言。
欧阳庭拍拍他肩膀:“放心,摄政王,背锅侠。”
“……甚麽侠?”
“没甚麽,我夸自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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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元'汪元亨《折桂令·归隐》曲:“鄙高位羊质虎皮,见非辜兔死狐悲。”
第60章 剑指王庭
月隐黑云,枯树流沙均不见。莽莽雪原,踏断落凌。呜呀怪枭,旋羽暗河。凝冰非浅,寒气冻鞘。冷风如刀,吹面如割。
一队二十五骑兵呼啸而来,驻足河边不由踟蹰。
一个跳下马来打量冰面哑声道:“头儿,要不歇会儿?”
“歇个鸟!军令今早拂晓前赶到屿城,你不要脑袋啦?!”
“可头儿,咱们已经行了一天一夜。人熬得住,马也不行了。”
那头儿看看自己这队其他人,虽没说话,但眼里也带着几分恳求之意。他便又仰头看看几颗隐隐绰绰的星子,啐了一口才道:“也罢!总不过还一个时辰的路。”
余者闻言莫不呼口气,纷纷下马,砸开冰面取水饮马。不敢埋锅造饭,但就着雪水吃点儿干粮也觉得心里松快不少。
队中最小那兵嚼着干粮口里含含糊糊道:“头儿,到底甚麽事儿这般急?”
那头儿抚着马背嘿嘿一笑:“好事!”
“可咱们走时没跟副将请令,算逃兵就惨了。”那小兵眨眨眼。
“呸!没劲儿的破烂玩意儿!连操练都省了的地方留着干嘛?!”小兵身边一人咬口硬邦邦的干料,呸了一声,“眼睁睁见天看达怛耀武扬威,老子咽不下这口鸟气!”
“行啦老张。”那头儿一咧嘴,“小六子怕啦?要怕就回去,我不怪你。”
“别看不起我嘞!”那小兵不满地擦擦嘴,“再说头儿当年把我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这条命就是卖给头儿的了!”
那头儿却正色道:“胡说!你这条命啊,是卖给金翼五卫的!”
“金翼五卫?”那小兵一愣,悄悄捅了捅身边先前说话那老张,“大张哥,真是那个,那个金翼五卫?”
“这天下还有几个金翼五卫?”大张哥给了他脑袋上一下,转头又翻白眼,“大老黄,早跟你说别带小六子这蠢东西。”
大老黄也翻个白眼:“不带他?那咱们就差一个。”
“差就差,总不能王爷还宰了你!”大张哥说完就笑。
“三年不见王爷,一见面告诉他咱们朵颐右阵一队人不齐?!”大老黄作势要踢他。
大张哥向右一闪:“我要告诉王爷你私刑打人!叫他罚你三十鞭子!”
大老黄闻言又气又笑,这就上去再踢他一脚:“滚你娘!你倒是想!”
一众人这就都哈哈大笑起来。
大张哥笑完了冲小六子道:“你小子没赶上好时候。咱们金翼五卫可不是一般人,算来是贤靖王爷的亲卫出身,但一直随王爷南征北战,建功无数!远的不提也罢,单说三年前的逵漠之战你总该知道。”
“晓得晓得!”小六子忙不迭点头,“杀了狗达怛的大汗!”
“那也是咱们金翼五卫的功劳!”大张哥一脸怀念地看着北天星辰,“那天也是这麽个墨墨黑的晚上,那狗大汗还在帐子里睡着。咱们王爷亲率中阵二三队的五十勇士一路杀到金帐前,一枪一剑斩杀——”
“一枪一剑?”小六子张张嘴。
“咱们王爷上马提枪,下马用剑,你可别记错了。”大张哥咂咂嘴,“那叫一个雄发英甚麽——”
“雄姿英发!”大老黄翻个白眼,“不会说别说。”
“我就是个粗人,怎麽着吧?!”大老张哈的一笑。
小六子急急道:“后来呢?”
“后来呐——”
“后来就散啦!”大老黄翻个白眼,“行了!都起来上马!”
小六子正听得入迷,闻言甚是遗憾:“头儿,再说说呗。”
“说个屁!”大老黄踢他一脚才道,“等你见了王爷,比说一万句都有用!”
大张哥早翻身上马大笑道:“叫你不早说是王爷!”
“能让我把哥儿几个都叫齐的,除了王爷还有谁!”大老黄一骑当先,振臂挥鞭大喊道,“弟兄们,金翼不振,凌霄不冲;金翼鸣凤,五卫翔天!”
小六子虽然听不明白,却鼓动精神随这二十几人一起呼喝。哪怕灌了满满一嗓子北风,也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一路赶到屿城外,不过刚交寅时。
小六子远远望见黑压压的城墙下只一人一马立在城门外约三十丈处,一袭玄色战袍几与夜色相融,却又猛地跟他身后帅旗一般迎风猎猎。待再近些,借着雪光看清他身前有一杆丈许宝枪直直插在马前地上,通体乌黑发亮,隐现金芒。
大老黄自见那人身影就不停抖,待看清帅旗已是红了眼眶。深吸口气策马近前,一勒马缰滚来抱拳跪地:“朵颐右阵一队报——”
小六子见众人都下马,也就跟着跪了。刚想抬头偷看,就被大张哥按住后脑勺。
马上那人朗笑道:“黄宝,本王左手与右手打赌,第一个来报的必定是你们朵颐右一队。”
“幸不辱命!”大老黄拼命忍着眼泪大声答了。
“你那副队张源仁怎的不见?”
小六子惊讶地见大张哥上前一步出列行个军礼:“王爷叫,我大张又怎会不在?!”
马上那人便又笑了:“你右肩上的伤可还疼?”
“王爷还记得?”大张哥狠狠一擦眼睛,“当年是王爷亲自帮属下拔的箭,又怎敢不好!”
马上那人大笑道:“我可不是帮你,只因那箭也射中了我胳膊。”
众人齐齐爆出一阵笑来。
小六子见他竟接着一一数出这队其余人名讳,甚至都能再讲出几句旧事,这就羡慕得不行。转念一想又沮丧,恐怕这人还不知道多了自己这号新丁。
马上那人打量过一圈,扬声道:“小六子何在?”
小六子一怔,难以置信地上前道:“我,这儿!”
“甚麽我,说属下。”大老黄悄声提点他。
马上那人摆手道:“无妨,小六子是今年新进,规矩慢慢教就是。本王信得过黄宝你的眼光。”
“是!”大老黄一脸激动。
那人又道:“小六子,你上前来。”
小六子惴惴不安走到他马前三步处停下又要跪,那人道:“且慢。头回见,你且抬头。让本王看看你,也让你看看本王。”
小六子这就心如擂鼓,忙不迭抬头望去。只见那人眉目冷峻,挺鼻薄唇。稳稳骑在马上不苟言笑,披风下玄甲战袍,端的气派。小六子说不出别的词儿来,只晓得自个儿看得移不开眼。
那人倒也不恼他直勾勾盯着自己,只微微一弯唇角道:“看清楚了?你以后就是本王金翼五卫的亲兵了。”
小六子只觉得这一笑叫他腿软,噗通一声跪下道:“是!”
“黄宝说你是他从晏城外捡来的,可有此事?”
“有!”
“怕不怕死?”
小六子一怔,随即一咬牙大声道:“怕!”
那人哦了一声,颇有些玩味。
“杀千刀的狗达怛追着我们一群普通老百姓到了晏城外,那城官儿不肯开门,眼睁睁看着我们一个一个被杀!爹,娘,姐姐……就是小六子自个儿也差点儿死了。”小六子擦擦眼睛,仰头大声道,“所以小六子怕死!但也怕死时不能替全家报仇,不能杀尽那些达怛贼蛮!”
那人微微颔首:“既是家恨,也是国仇。”这就肃声道,“这等惨剧本王实不愿再见演于别家,演于我凤朝大好河山之内!”说着他回身一指屿城,“这后面,便是千千万万家!吾等金翼五卫,便与凤朝万千将士相同,只为守护这一方安宁!你,可愿往?”
小六子不知胸膛内激荡回响的那叫甚麽,但这翻涌澎湃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