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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归原主。”欧阳庭呼了口气,“可惜,算不上完璧归赵。”
凤嫡粗鲁地将这东西缩小后塞进袖子里:“多事!”
“真这麽说元阳父会哭的。”
“他最多事!”凤嫡咬了咬牙。
欧阳庭似乎笑了一下。
凤梧左右看看,总觉得跟不上这对话的节奏,听着似乎与己无关。不过师尊与父皇都没有赶他走的意思,他也就安心地继续待在这里。
凤嫡看着箭楼下:“他们都找过你了?”
“是有这麽一回事。”
“怎麽,表忠心?”凤嫡冷笑道。
“……以前我就听过一句话,叫性格决定命运。”欧阳庭摇了摇头轻声道,“所以如若你喜欢自己的性格,那就别抱怨你的命运。”
凤嫡瞪了他一眼:“你也打算如此教坏我的儿子?!”
欧阳庭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凤嫡突然泄了气:“好吧,从头到尾都是这不成器的混小子缠着你。”
凤梧眨了眨眼:“父皇?”
凤嫡拍了拍他的后脑:“这家伙敢欺负你,父皇就替你出气!”
“没有没有,师尊对我很好的!”凤梧抓着他的手急急道。
凤嫡恨铁不成钢地再拍了一下:“甚麽时候回来?”
凤梧嘿嘿直笑,就是不回答。凤嫡这就又去看欧阳庭,对方却无所谓地应道:“随时都可以。”
凤梧张张嘴想说甚麽,就听自家师尊颔首继续道:“他确实有很多该学的。再跟着我也无所裨益。”
妖皇凤嫡分不清究竟是先前那个破东西、还是自家儿子的爪子哪一个让他的袖子更沉:“你们神仙真的很讨厌。”
“神与仙从来都不同。”欧阳庭淡淡道。
“那不是更危险?”凤嫡顿了顿,面上露出一丝讥诮,“凭借完美无瑕的礼仪姿态与强大无尽的神力,他们会带领世界走向毁灭。”
“并非神永远正确。”欧阳庭转目看着他,“只是神不会去做错的事。这两者有很大分别。”
凤嫡嗤笑:“你分属古神,自然替他们辩护。”
“道也同样。”欧阳庭耐心而平和地说,“甚至道也无所谓正误之辩。”
凤嫡皱了皱眉:“他——到底做了甚麽?”
欧阳庭自然明白他口中的“他”是谁:“我以为妖皇不想谈论这个。”
凤嫡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将他们周围的空间暂且隔开:“我只想知道我儿子究竟甚麽时候会好!真真正正彻彻底底地,好!”
欧阳庭弯了弯唇角:“一半。他身上的命数与血脉相冲,如今血脉一半已经,不是问题了。”
凤嫡握紧了袖子:“不是问题?”
“那一半的血脉本来就不该存在的。”欧阳庭努力让话语听来冷静而客观,“而源头已经彻底消散了,所以他,我是说凤梧回到了他正确的年纪不是麽?”
“另一半呢?”凤嫡咬紧了牙关。
“洛书玉。显然,洛书玉目前大致三分了。”欧阳庭觉得现在有些事情是可以说清楚的,“一份在他出生时天帝,就想办法让他服下了。”
凤嫡脸上的表情很精彩,欧阳庭想了想有些抱歉:“我不太清楚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我也不确定妖皇你是不是知道。当然如果被我无意泄露了某些被他保守的秘密……”
凤嫡无力地摆摆手:“我确实不清楚,但,也并非毫无所察。”
只是那时候不太愿意去寻根究底,无论如何,那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了——欧阳庭挺理解这种想法,于是他没有纠结这个只是继续道:“剩下的曾由玉仙君炼为敛魂珠。”
“可那不是你——”凤嫡皱紧了眉头,硬生生把某句话憋了回去。
“在我这儿,而且我也没有归位。”欧阳庭颔首补完,“所以不得不劳烦鬼王以河图壁替我融骨炼魂。”
“那你也不算真的活着。”凤嫡觉得眉间发紧,但他无法松开。
欧阳庭笑了:“阴阳生死,一种形态罢了。”
“所以究竟是……”凤嫡突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欧阳庭看了一眼在法阵外探头探脑想要破解偷听的凤梧:“抑制他血脉灵力的束缚已经没了一半,只要洛书玉全数回到他身上就行。”
凤嫡一愣,脱口而出道:“怎麽全数回到他身上?!”
“他现在长大了,已经不需要再吃梧桐子了。”欧阳庭笑了笑,“此外,一半的血脉怎麽消失的,另一半洛书玉就会怎麽全数归他。”
凤嫡张了张嘴,看着欧阳庭的笑脸沉默下去。
“喏,所以妖皇应当没有忘记。”欧阳庭轻轻道,“那夜证道的金光,不是给我的。”
凤嫡听他最后这样说:“已不是踢天弄井的黄毛小儿,自然不会呵壁问天自寻烦恼。”
作者有话要说: ①语出《礼记·祭统》。
②这是一种可以吹奏的弯管乐器,横吹如笛,但更长且弯曲。这种样式的古乐器在一些石刻壁画上出现过。上世纪八十年代经由民族乐器制作家杨声先生多次试验后创制成功,并申请了专利。“弓笛”这个名字也是杨先生命名的,文中此处同样采取这个名称。
第132章 脚扑朔
窥镜悬空; 二人对坐,身后青桐随风摇曳。
“师尊,这次又要给徒儿要看甚麽?”镜外树下盘膝坐着的少年杵着下巴,很是无趣地咂了一下嘴。
“看就是了。”他对面的人板着脸。
“真的确定是最后一个了麽?”少年自以为隐晦地翻个白眼,却又想到甚麽激动地举手比划道,“不过师尊啊,话说前次看的那个甚麽未来星际世界里; 那些飞来飞去唤做机甲的法器徒儿能求玉仙君也做一个麽?”
“那种玩物丧志的家伙你居然和他有话说?”
“可是他炼制的法器真的经久耐用啊!”
……听到某些穷奢极欲(无褒义)专爱用冷门生僻甚至无法再生材料炼制的法器居然只得到“经久耐用”这四个字的评价,感觉好开心。
“诶?师尊你笑啦?那我看完今天的就去找他!”
“……闭嘴。”师尊大人表示不管经过几个世界,面前这个家伙都不可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于是直接以法力点击镜子开始播放小·电·影。
镜中现出一处府宅内院,东厢斜窗微启,宾师于右,居西而面东。口称圣贤之言; 抑扬平仄,十分入迷。可惜一旁歪歪斜斜坐着的学生满脸不耐; 大大咧咧打个呵欠,一脸嚣张跋扈的样子,浑然没把夫子放在眼中。夫子果然面孔紫胀,一张口就狠狠教训起来; 而那学生面上也越发不耐了。
“人心,权谋,困境,公正……”镜外的少年掰着手指头; 眼睛滴溜溜直转,“不晓得师尊这次要我看甚麽?”
“看就是了。”他对面的师尊把这话再说了一遍,低咳一声挽回危在旦夕的师道尊严。
“师尊说得轻巧。”少年咂咂嘴,“而且师尊好偷懒,来来回回都是这几个人,好生无趣。”
他师尊一顿,面上神色复杂道:“物有相类,这不代表甚麽。”
“好吧好吧,师尊总是对的。”少年托着腮点着镜前道,“此番这娃娃可算是最不讨人喜欢的一个了,白白浪费一副好相貌。”镜中一时影像转圜,那背身而立的夫子已被气得浑身发抖,直呼“朽木朽木”。
少年抚掌大笑道:“看我说对了吧,师尊?”
“凤·梧。”他师尊疾首蹙额喝得一声,随后又无力叹息道,“莫非你忘了日后将要继承的是——”
“别和那小娃娃的父王一样爱生气嘛,师尊。”凤梧嬉笑了两声,见师尊拉平了嘴角便垂首小声道,“这又不是我选的……师尊贵为亢宿星君,比我明显好上千百倍,这天道是瞎了麽?”
被“贵为XX”这种提法震撼了一把的欧阳庭深吸口气,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来:“说得不错,可不是瞎了。还瞎了好多年了!”
凤梧下意识打个抖,立马扭头看回镜中做认真思索状点评道:“诶呀呀,也不知这世子想的甚麽,一门心思气坏师父父王,长大了可如何是好?”
欧阳庭心里哼了一声:“在理。那你可看得出来他为何如此?”
“他是王府嫡长,王妃拼尽全力才诞下麟儿,王爷又简在帝心顺风顺水。”凤梧捂着心口夸张地摇头叹息,“所以活生生被宠坏啦。”说着却又有些羡慕地望着镜中——那世子果然被父王鞭打责骂,随后怒气冲冲又去折磨小厮仆从——凤梧一边偷眼看着自家师尊的脸色,一边拧起眉头忍不住再道一声,“长大了可如何是好。”
欧阳庭心道那时你有这般见识该有多好,是以一时不语。
凤梧又看了一阵终究忍不住盯着那夫子面孔小声道:“师尊,方才那个蔡先生真的长得好似魔——”
“人有相似,方才不刚说过麽?”欧阳庭严肃地打断了一个本身正确、现下却不宜出口的判断。
凤梧哦了一声,再一次压下心中疑惑转过脸:“要我说,那世子长歪了这蔡先生也功不可没。”
“何以见得?”
“这世子还是个孩子,不该待他过分严苛。”凤梧一龇牙,“你瞧他父王一味苛责并不生效,足见法子不对。该得有空循循善诱,找个由头放他一马。”
“那小世子无法无天,哪里像是风行草偃能教化得过来的主儿。”
“所以天下间最好的先生唯有师尊!”凤梧忙不迭补上一句,见欧阳庭并不买账只好又道,“好吧,他那个侍卫也不可放过。”凤梧气呼呼道,“自家世子与王爷生了嫌隙,他又是世子厚待爱重之人,自然该说上几句。”
“他总不过一个侍卫罢了。单这身份也不该说主人家短长。”欧阳庭哭笑不得,“况且,岂不闻疏不间亲?”
“这是甚麽道理?”凤梧稀奇道,“所谓主忧臣劳、主辱臣死,他一个侍卫即是说得上话的,为何放纵不管?”
欧阳庭抿了抿唇:“看来那小皇帝与摄政王一目看过后,你这俗世里上下尊卑的学问倒算学得几分精髓。”
凤梧得了夸奖有些开心便又急急道:“由此可知,这个侍卫不是两面三刀,就是敷衍塞责。”
欧阳庭细细一想,有些心虚且不甘地承认,或许还真是。
凤梧再想得一想,忽而叹气道:“师尊,这后头儿不看徒儿也能猜到。单可怜这小世子一番心意,恐怕统统现给白地看了。”
欧阳庭催动镜中岁月飞速而过,自己垂目道:“那等心思真假按下不表,只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的。”
“所以这凡人的情爱果然麻烦。”凤梧若有所思再看得一阵,忍不住颔首道,“师尊所言甚是。况且他二人还互有隐瞒,合该各打五十大板。不过既已自食恶果,也不好赶尽杀绝。想来还有一线生机。”
欧阳庭嘀笑皆非:“这算你的结案陈词?”
“不然呢?”凤梧叹口气,“一个心事重重,一个神魂不全,这方小世界倒也有趣。只他俩既都不是天仙下凡蕙心纨质,若真要搭起伙来过日子,只怕是天天儿床头打架床尾——师尊,你为何这般看我?”
“胡言乱语甚麽。”欧阳庭咳嗽了好几声才转开眼睛,“又是哪里学来的这些市井之词。”
凤梧歪着头点着下巴道:“他二人分明心有彼此,只是当真不合适。”
欧阳庭张口欲言,却又忍耐住。便听凤梧涨红了脸小声继续道:“师尊别以为我还是小,司情缘的星君也说过情啊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