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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他多半不会记得。
周鹿溪在心里补上了后半句。
“记忆这种东西从来都不太可靠。”不知何时转回的玉仙君接过了那只满眼好奇的小凤凰。
“可那是我们对某些人事确认的唯一凭证。”周鹿溪不太认同。
“那又如何。”玉仙君嗤笑道,“你家这头蠢老虎甚麽都不记得了,你就会放弃他麽?”
周鹿溪皱皱眉:“可我记得。”
“那如若你也不记得呢?”
周鹿溪抿紧了嘴唇:“……我不会不记得。”
玉仙君哼笑了一声:“有时候不记得比较轻松。”这话却是望着欧阳庭说的。
欧阳庭没应,只是打量着那回复光滑平整的石面沉吟不语。
周鹿溪挺想反驳,最后又觉得没甚麽立场。是以他望着此刻站在玉仙君肩上的小凤凰,心里轻轻道:看仔细一点哦小主子,这说不定是他最后一次举剑了。
黑毛凤凰自然听不到这话,也似乎还不太懂的样子。只管好奇地盯住那一片金色的剑光闪过,满眼俱是好奇与艳羡,口里依旧“狮狮狮”的叫唤不停。
“我猜你看得出来。”玉仙君望着重新矗立在山门出的巨石轻轻道,“九色神鹿。”
“别别,这名字听得我浑身不自在。”周鹿溪抱起小白虎很是爱怜地摸了摸,“我可没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自然。二者不可同日而语。”玉仙君微微颔首。
“……其实星君是个好人来着。”周鹿溪憋出了一句自己都想打自己的话。
玉仙君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可他还是个混球。”
“这算个秘密?”周鹿溪小心地将自己的手指从小白老虎的嘴里拯救出来。
“啊,秘密。”
秘密。
不为人知,不可言说,隐密深奥之法皆可称秘密。
旁人的秘密与己无关,最好不要擅自参与进去分享商量,否则一不当心就沦为阴谋的牺牲品。
就像老友亢宿星君那样掉进了陷阱——甚至他还是主动掉进去的。
该死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见鬼!当时自己怎麽就没拦住呢?!
云端急驰的玉仙君说不清心里翻滚着的是甚麽情绪,但此刻他的理智无法管住情感,那沸腾在胸膛里激烈地回荡。
——非不能也,乃不为也。
急驰中的玉仙君转了个弯,想起当年亢宿宫被妖皇凤嫡差点儿全毁后踏入轮回前说的话。
他当时问的甚麽来着?玉仙君懊丧地敲了敲脑门,还是想不起来。
吹拂过脸颊的云中水雾之气让人冷静了几分,玉仙君深吸口气嘱咐自己静下心再分析一次。显然,凤梧要想真正好起来,或者说“活过来”,就非得把洛书玉全部吸收不可。
凤族的这个小妖怪出生时仰仗大部分洛书玉来保命,但他的出生本不在天道认可范围之内(玉仙君显然未曾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试图诅咒不近情理的天道),所以有一切可能的机会天道都会不遗余力地消灭他。所以他那时候愿意与亢宿星君以命换命,就该真正死了才对。
不过显然天帝也预见了这一切,或者说推测出了这个可能的结局,因此以某个理由(比如甚麽无论如何那些生灵因你之故离散世间,惹出了乱子就该下界去修正那些错乱的世界之类)让亢宿星君入世。而每一个世界里,他们两个加深的联系不过是为了让本该散溢天地间、最后被同化消亡的凤梧魂魄归位。
玉仙君眯着眼睛,转念又想到亢宿执掌时序,可以说从属天道的某一部分。当然,所有的古神都属于天道的一部分,而非仙者处天道之下。至于亢宿乃东方青龙七宿第二宿,命格属金,为苍龙之颈。龙颈,前有龙角之护,变者带动全身,是故多吉。
多吉,多吉……现在的情形分明大凶好麽!玉仙君焦躁地咂咂嘴,脚下的云团也因此抖了几下,差点儿散去。玉仙君不得不连连吸气,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星宿本具实体,除非坠落否则永存天际;至于星之神者,有没有并不影响天道存在——它们本身就是天道的一部分。玉仙君敲了敲额头,也即天道存而神君永在。
可心里这越发焦躁不安的预感又是闹哪样?!
降落在九重天大殿前的玉仙君来不及去看云雾缭绕的仙宫奇景,他径直迈向正殿后堂。
第130章 性杞柳
赫赫九重天; 飒飒昆仑巅。玉宇隐楼台,昊穹深无限。壶中有天地,天地不知年。
漆黑无月的殿外,天帝负手而立。望来面色如常,一袭白舄裘冕饰以星辰,唯有广袖中的手指缓缓拂过腰间一根似乎以法力缩短为短萧状的竹枝。见一人踏出殿来,他压下心头一闪而过的惊讶; 浅笑颔首。
那人一身衮冕服玄,见他亦是一愣,随即枯枝般的手指起握见了礼:“天帝。”
“久不见鬼王; 一切无恙?”
“何劳天帝记挂?颂祝有召,冥冥之循。”
天帝略一顿:“不为势位所误,义哉。”
“非义,志也。”鬼王寡白的脸上毫不动摇。
天帝叹了口气:“甚是。”
“既天帝以为是; 自当法之。不过若天帝有令,大司命亦会斟酌。”鬼王也不像要听他回应; 言罢只拱了拱手。
天帝望着对方那平淡无波的面孔低声道:“大道本无生。”
“何须视敝屣。”鬼王与他目光相触便又移开,举目望天道,“然道以恒成,既来诸君。千秋共盛; 万世齐昌。”
“天道浩浩,日月昭昭。若其心无狎,坦行无惧。又何必言千秋万世!”通身朱红绣服的妖皇凤嫡自云头降下,一脸讥诮地打量二人道; “说来鬼王其言甚是有趣,六界各属一方,何来上下尊卑之别?”
天帝移开目光,无声苦笑了一下。鬼王似洞悉一切的目光转过他两人,却只微微拱手便告辞踏云去了。
“呸!一脸的道貌盎然,指不定肚子里如何男盗女娼!”凤嫡紧紧握着袖口狠狠道。
天帝悠然一叹:“何须将火气发到他人身上去。”
“爪牙之流何曾在本皇眼中。”妖皇凤嫡哼了一声,“至于那首脑,自然会有天雷劈死!”
天帝也不是头回听闻此等恶言,不知为何此刻却忽而有些寂寥。
明知不可为却也为了,所以孤军奋战也没甚麽可抱怨。至于前途,世人乐以成功成仁定,并无他途。此番成功不可期,成仁更妄论。至于菽水之欢,生无以为养,死无以为礼也。
“怎麽?被说中痛处,担心坏事做得太多灰飞烟灭了?”凤嫡有些不习惯他的沉默,一句话冲口而出又后悔。懊丧地扭了扭脖子,他特意压低了嗓门恶声恶气道,“害怕不如做些甚麽也好——”
天帝定定神,将手拢于袖中:“非也,只那倒也可称干干脆脆、清清静静了。”
凤嫡忿忿咬了一下嘴唇,扭头不看他:“我儿凤梧——”
“他定无恙。”天帝轻轻道,“亢宿星君引为责,他亦是重矩尽义之辈。”
“你这一厢情愿的毛病看样子是没得治了。”凤嫡翻个白眼。
“那倒未必。”天帝拢起袖子挡在身前,“毕竟如今做选择的是,欧阳庭。”
“需要帮你回忆回忆自个儿都做了些甚麽让他心甘情愿这麽选麽?”凤嫡嘁了一声,“但无论如何,我儿子终究命比我好些了——我仍然不会谢你。”
“不必……金母寻妖皇,想必有要务。”天帝生硬地侧了侧身。
凤嫡眯起眼来:“似乎天帝先至?”
“西王母请妖皇。”一个戴面具的白裳男子不知何时现于殿门处,莹白的贝带蔽膝于夜色中十分显眼。他整个人仿佛至于寒气之中,出口之言也一般冷冰冰的,“妖皇为何满目生疑?天帝先至再久,不及传亦要静候。”
“魔尊为使?真够抬举。”凤嫡挑了挑眉。
“位高者尊,下亦荣焉。”魔尊轻描淡写应了,“况且请的是妖皇,何须齿冷。”
“魔尊何不接着说完下一句?”凤嫡嗤了一声,“力强者王——莫非,不敢说?”
魔尊弯了弯唇角,露出个漫不经心的讥诮冷笑冲不远处的天帝相拜。天帝肃容回礼,二人并未言语。
“鬼王,魔尊……”凤嫡啧啧两声,不屑地逐一扫过他俩方道,“再算上我这不成器的妖皇,怎麽着?莫非万寿无疆的天帝陛下有不轨之心被揭破了?是打算跟神界开战,亦或一心占领人界?”
“果如妖皇之言,那久不出昆仑岂非要错过这等妙事?”一个雍容端庄的中年男声自大殿门口传来,九色云霞之服于夜色中映衬得那男子脸上的无奈之意越发明显,他微微抬手道,“天帝无恙?”
天帝疾步上前,躬身接过对方手中的一方海兽葡纹铜镜:“安敢劳烦东王公?”
“自然有事。”东王公微微一笑,颔首为礼示意另外二人后转身先行了。
天帝拂过手中那一方铜镜,便迟两步随他去了。
魔尊待二人离去方起身欲走,回首却见妖皇凤嫡抿唇皱眉还望着行远的那两人,若有所思道:“妖皇,累瑶池金母久候,非礼也。”
凤嫡定定神:“滚你的吧。”这才整整衣冠迈步进殿去了。
魔尊摇了摇头,化作一道黑风去了。
“凤儿这是还怪罪于我?”高台座上一位女子端坐,口中隐隐带着几分打趣之意。她头戴卷冠衣青九章,举手轻招,白珩垂棘灿若月华。
凤嫡定定神,颇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肩膀才上前道:“西姥又打趣了。凤儿还担忧先前不敬西姥不想见我呢。”
“嘴上的春风。指不定在心里怎麽编排我这西王母呢。”这女子拍了拍他手背似有叹惋之意,“非我不愿助你,只天帝预行之事先于此。”
托着她手的凤嫡心中暗恨,口里还是恭敬道:“那还不是有赖西姥成全。”
“成全一个傻小子罢了。”说罢西王母转目望着殿门悠悠道,“说来你这话倒与魔尊说得别无二致。莫非本神当真不辨是非至此?”
魔尊……凤嫡垂下头来,回响先前匆匆一面下那人的神色于面具下不可得见:“西姥尊贵万圣,岂是人人可随意揣测叨扰。不过西姥今日召我等前来,想必有要事。”
“鬼魔妖属阴极,分归本神治下,我却以为无需横加干涉。”西王母长叹口气,“道分阴阳,却源出一脉。六界有分,并非壁垒高丘。”便又皱眉轻叹,“元阳父却似有他想。”
听得云里雾里的妖皇凤嫡便只一笑:“西姥所言甚是,想必东王公之想亦有出处。”
西王母有些无奈地叹口气:“凤儿,你终究闹得有些过头了。”
妖皇凤嫡偷偷打量她一眼,面上很是踌躇。
西王母收回手来:“你好歹也出于昆仑一系,真有甚麽本神也会看顾指点一二。”
凤嫡这就恭恭敬敬行了跪拜大礼:“西姥仁慈。”
西王母待他礼成才摆手道:“果然还生气。”
凤嫡垂着头道:“小妖不敢。”
西王母叹息道:“父母之心,天地慈悲。”
凤嫡心里一动,举目来望:“小儿得赎,多得西姥——”
“非我之功,寸不可取。”西王母抿了抿唇,“别谢错了人,也别怪错了人。”
凤嫡咬咬牙道:“他不记得,我自然,自然不会怨恨于他。”
西王母面上含笑,并不答话。凤嫡一时欲辩,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躬身道:“是。”
西王母这才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