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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婆婆闻言顿时一个激灵。她老了，脑子也不像以前那么灵光了，加上最近觉得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那些埋藏于心里多年的感情开始变得脆弱和动摇，如今被玄乐这么一说，她立刻就想岔了。
“皇上恕罪！”小婆婆挣扎着就要起来，浑身都在发抖，眼里也一下涌出了泪水，“老朽与娘娘一直是单纯的主仆关系，是老朽胆大妄为爱慕上了娘娘，跟娘娘半点关系也没有啊！娘娘苦恋先帝多年，临终却连皇墓都进不得……娘娘她……娘娘她……”
说到后来小婆婆满腔委屈，好像被先帝负了的人不是玉梅，而是她一般。她哭得喘不上气，嘶哑的声音带出浓烈的悲怆味道，足以让听者动容。
玄乐万万没料到事态会如此发展，他有些讶异地看着小婆婆，片刻，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孤没打算怪罪于你。”他让小婆婆坐好，重新为她盖好被褥，“也没打算追究玉梅娘娘的事。”
难道不是她与玉梅之间的事被发现了？小婆婆一怔，呆呆看着皇上，那皇上是来做什么的？
“孤只问你一件事。”玄乐看着她泪眼婆娑的眼睛，道：“玉梅当年是来探听什么消息的，又如何被先帝所利用，为何她会留下一卷印有虞国纹章的帛书？”
如果只是单纯的心灰意冷，留下一卷故事并没有什么关系，可为何要藏得那么深？还专门留下虞国标志，这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更重要的事，虞子文看到那个标志以后明显不大对劲。他应当是知道什么隐情的。
小婆婆这才明白玄乐来此的目地，她有些惊讶，似乎没料到玄乐会知道这件事情。
“先帝……曾说过，这件事让它跟着玉梅一起沉入地底，不需要再有第四个人知道了。”
第四个人？算上玉梅自己，加上皇上和小婆婆，刚好三个人。
“看来你是知道这件事的。”玄乐说：“先帝已去世多年，这件事现在由孤说了算，你知道什么，都给孤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不得有任何隐瞒。”
小婆婆有些犹豫，玄乐挑起一边眉头，“若你说得让孤满意，孤便答应你一件事。”
小婆婆一怔，有些惶恐，“什么事……都可以？”
“什么事都可以。”玄乐点头。
这显然是巨大的诱惑，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这世上人情再没什么好让她记挂的了，唯一还让她念念不忘地，只有那个早早就丢下她离开的人而已。
“若、若我所愿有违道德伦常，皇室章法呢？”小婆婆紧张地捏住了被角，那一瞬那满脸皱纹的面皮上似乎带起了多年前少女般的羞怯一样。
玄乐笑了笑，“孤说了是任何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小婆婆激动地双眼都要亮起来，身上的死气也顿时有重新生机勃□□来般的错觉。
她捋了捋思路，很快地说道：“玉梅娘娘是从虞国远嫁而来的，那时候先帝已封太子，玄冥皇帝年纪已大，正准备将皇位交给他。”
“先帝坐上皇位不久，虞国、荆国先后与玄国交恶断了往来联系，作为联姻而来的玉梅娘娘地位变得尴尬，但先帝一直很宠爱她，所以在后宫也未曾被欺负过。娘娘长得非常美丽，气质上佳，便是玄国那些王公贵族的千金小姐也比不上她分毫，她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会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
“可这样的娘娘有一个秘密。”小婆婆顿了顿，在回忆中眯起眼睛，叹息般地道：“她总是不开心，明明得到了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她却总也开心不起来，慢慢地老朽发现，娘娘心里藏着一个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秘密，那个秘密快让她崩溃了。”
“第一次知道那个秘密的时候，是有一日娘娘伺候了先帝，趁先帝睡着后偷偷出门。老朽当晚负责照看娘娘和先帝起居，被令不得靠太近却也不能离得太远，可当晚夜风实在冷得人受不了，老朽便站到了花园后的大树下，借此挡挡风口。”
“娘娘没有看到老朽，正当老朽准备出声询问娘娘有何吩咐的时候，老朽发现娘娘脸上有不安的神情，而且很紧张，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老朽起了疑心，便藏在树后，没有出声。”小婆婆说到此处，叹了口气，“那之后片刻，娘娘拿出一只竹哨，走出院外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吹响了。片刻后，一只训练有素的黑鸟出现在了院中。”
“老朽见过这只鸟很多次，但从未放在过心上，可那晚，老朽什么都明白了。在这宫中，因为各种各样的目的，往外传消息的人不少，有的侍从也会为了自己的主子去帮忙传话，弄个不好，便是替罪羊的下场。老朽第一次遇到能驱使鸟儿传话的人，一为震惊，二为惧怕。娘娘是虞国送来的人，她这般动作，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为虞国传递消息。”
玄乐问：“你没想过揭穿她吗？”
“老朽想过，但也只有一瞬。老朽这样的人，在宫中一辈子也无人会记得，也无人会惦记，可娘娘一直待我不薄，她常说远离家乡让她寂寞，可因为认识了老朽，她觉得好歹还有个人说说话，而且她很相信我，她觉得我是宫中不多的几个能让她信赖的人之一。”
“老朽……不想背叛她的信赖。”小婆婆低下头，“虽然对不住先帝，可老朽当做没看到，将这件事瞒了过去。”
“只是第二日，先帝却问起半夜娘娘出门去了哪里，娘娘有些慌老朽便编了一个谎言。”小婆婆道：“从那以后，老朽就成了娘娘的心腹，而其他人却无人知道。”
“玉梅阁伺候娘娘的人很多，为了不引人注意，老朽只在暗地里与娘娘接触，白日便装作与其他侍女一样，保持着主仆应有的关系，以防被皇上发现我们感情过密，下次老朽再要为娘娘做事的话，就不会那么容易被信任了。”
玄乐眯了眯眼，“你们倒是想得周到。”
毕竟事关敌国细作问题，而小婆婆明摆着已经背叛了玄国，玄乐就算想谅解却还是觉得不太舒服，声音也冷了几分，“继续说。”
小婆婆自知理亏，低着头道：“那之后老朽帮娘娘与虞国之间传递消息，说是帮忙传递，其实也不过帮忙召唤那只黑鸟，然后将娘娘写好的纸条绑上去而已。一直到娘娘出事，老朽也没看过里面一眼。”
玄乐忍不住想：这样自欺欺人有用吗？以为不看纸条里写了什么，便是没有背叛玄国吗？想将自己放在无罪的立场上，却又不愿将玉梅的事戳破，心甘情愿帮了忙，却又留了一手，想将自己从背叛者的位置上摘出去。
“几年后虞国与荆国打起来了。”小婆婆道：“就在鸣凤山上，那一场仗打了许久，荆国第一谋士明渊泽不好对付，娘娘为此求了先帝很多次，可先帝无动于衷。”
这件事玄乐以前就起疑过，闻言立刻问道：“鸣凤山就在玄国境内，为何我们不出兵？”
这简直是让拱手让出地盘让别人来打架，自己承担损失不说最后连口也没敢开一下，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窝囊的国家。
“此事雷将军和兵部的人都上书先帝多次，可先帝不答应。”小婆婆道：“娘娘的哀求也被先帝挡在一边，直到两国退兵离开，先帝才将娘娘打入冷宫，自此不再搭理。”
小婆婆说：“那之后娘娘心灰意冷，才再一次酒醉后将一切告诉了我。”
玄乐意识到当年鸣凤山的事，和虞子文突然前来玄国，说什么要控制玄国设计荆国之事，以及他将胡蕊放回来等等一系列总让玄乐觉得哪里不对的事情，都将揭开真正的答案。
小婆婆咳嗽了两声，眼里之前迸发出来的光逐渐黯淡了下去，那生机勃勃的错觉消失了，她又恢复成了那个连心都在垂垂老去的老人家。
“玄国有一处宝藏，藏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小婆婆道：“据说那宝藏富可敌国，一旦找到，玄国便能重新恢复当年大国风范，并且能将虞国和荆国重新收进自己麾下。玄冥皇帝带着这个野心，一直在命人四处寻找，可他们找了许多年，依然一无所获，而这件事却不知为何被虞国知道了。”
“虞国为了打探消息，便借着两国联姻的由头送来了玉梅。玄冥皇帝早就知道这件事，便告诉了先帝该如何做。”
虽然玄国近几年开始走向衰败，但在玄冥皇帝以及玄冥皇帝的老爸，玄天皇帝的时代，玄国虽渐露颓势，却也与虞国和荆国关系不算差，甚至还有往来商贾联系，彼此之间也有联姻存在。
先帝性格倔强，知道玉梅是细作之后便生了报复之心，将他老爸交给他的任务忘得一干二净，先是与虞国和荆国交恶，然后宠爱玉梅，告诉她假消息，用看似“一片痴心”将玉梅迷惑，引诱玉梅背叛虞国。
“玉梅背叛虞国后，先帝故意放出消息给荆国，让荆国误以为虞国要与玄国联手，攻打他们，于是他们先下手为强，与虞国打了起来。”
“先帝很聪明。”小婆婆摇摇头，“他故意向荆国卖好，打算这件事结束后与荆国联手，甚至大开国门让荆国通过，这才有了鸣凤山之战。而先帝真正的意图，玉梅娘娘也是被打入冷宫后才想明白。”
玄乐此时已经意识到什么，问：“那宝藏，先帝怀疑在鸣凤山里？”
“是。”小婆婆点头，“传说宝藏外有无数机关，若真在那里，将虞国与荆国引诱进陷阱，一能探查真假与否，二如果是真的，这两国都将有巨大损失，如果不是真的，他之前已与荆国有过协商，只要解决了虞国，玄国便归入荆国之下。”
玄乐倒抽一口气，“如果并没与宝藏呢？”
“鸣凤山之战皇上应该也知晓结果吧。”古嵘插话道：“最终两边谁也没输没赢，各自撤退了。”
玄乐想起了系统里讲解的，当时还年少的皇太子虞子文识破了荆国预谋，临时召回了军队。
玄乐呆愣道：“所以与荆国之事玄国就……赖掉了？”
这怎么可能？荆国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做你的冤大头！
小婆婆摇头，“先帝当时非常肯定宝藏就在鸣凤山，所以根本就没想过荆国的输赢问题，当他发现鸣凤山没有任何动静之后，他做了一件事。”
玄乐忍不住紧张起来，“什么事？”
“暗杀荆国第一谋士明渊泽，还把这个黑锅扔到了虞国头上。”
玄乐心里卧槽了一声。他突然发现，跟玄乐帝的老子相比，自己根本就是个渣！
他这些日子以来打的主意不就是让虞国和荆国对上，而自己充当一个无辜角色吗？尼玛这根本已经是先帝玩剩下的了！！！！
“明渊泽受重伤，荆国皇帝一气之下失了理智彻底与虞国撕破了脸，这么多年来，他们两国一直在暗地里争斗着，玄国就这么存活了下来。当明渊泽恢复之后，荆国皇帝已经明白自己被先帝摆了一道，可事已过去错失了最好的谈判时机，与虞国也彻底交恶，便失了夺下玄国的机会。”
玄乐自此总算明白了所有事情的经过，他这时候也彻底明白了虞子文真正的目的。
什么对付荆国、什么收复玄国统统是表面假象的。
恐怕他真正的目的，是调查那一批玄国一直未能找到的宝藏。
“先帝怎么能确定真的有这么一个东西的存在？”玄乐不知道该气该笑，这种像玄幻故事一样的情节，真的可以吗？
“据娘娘说，这事是真的。”小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