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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床榻里退了一点儿,两人之间有了空隙,冷风从肩头灌了进来,苏哲缩着脖子,又挨了过去。
“挽香……”
她的声音可怜巴巴的透着委屈,薛挽香明知道她十有八/九在撒谎,还是动摇了。苏哲侧身贴到了她手臂上,她不得不出声呵斥:“躺回去,仔细压到伤口。”
苏哲双手环住她的手,声音都黏乎了:“可是我还想你给痒痒背。”
!!!
薛挽香捏着小拳头,得寸进尺了还!
见她不吱声,苏哲只得乖乖退了回来,还没翻回去,薛挽香软软的手掌探过来了,在被子下掀开她中衣的襟角,指腹纤柔温暖,给她揉着伤口周围。
苏哲像一只被撸毛的猫,顷刻间安静了。
当薛挽香的手从襟角中退出来的时候,苏哲突发奇想道:“不要隔着衣裳嘛!”
薛挽香:“???”
苏哲嬉皮笑脸:“痒痒背,要直接痒痒到背上,才舒服啊!就像有一次,我伤口疼得要哭的那次!你就是这么给我痒痒背的!”
薛挽香给气笑了:“那你哭一个我看看?”
苏哲:“……”
好在薛挽香心思也不在此,没跟她多絮聒,手腕略转,穿过衣裳抚到了她滑嫩的背脊上。苏哲惬意的眯起了眼睛,恨不得喵两声。
好一会,薛挽香静静道:“阿哲,你有想过往后的生活吗?”
苏哲已经快睡着了,闻言略睁开眼,答道:“没怎么想过。兴许会回师门吧。师父说我资质不错,勤勉些,指不定能将本门的功夫发扬光大。”
“就是武林中所谓的继成衣钵?”
“那倒不会。大约是帮师父管些事物带些小徒弟。我有个师妹,是师父和师娘的亲女儿,继成衣钵,要么是在这师妹身上,要么,就是和师妹成亲的哪位师兄身上。”苏哲笑道:“我师父说,可惜了我是个女娃,不然和我师妹也算两小无猜,许配给我也不错。”
痒痒背的手停了下来,苏哲只当她累了,也没在意。睡意葱茏,她迷瞪了眼睛将要睡去,却听到薛挽香清浅中带了期许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言道:“你要不要留在临淮城生活?在你,闯荡了江湖,快意了恩仇之后。”
第23章 负责
一更
那一晚的对话,并没有后来。苏哲迷迷糊糊的想问薛挽香为什么突然这般提议; 只是她被撸毛之后确实舒服到困倦; 睡意上来; 没法多想,她勉力支撑了片刻; 终究还是睡着了。
天亮之后薛挽香没再提起这事; 苏哲也没想着要问,偶尔回想起,也只当是一句玩笑,雁过无痕罢了。
启程当日,老妪将两套干净的旧棉袍送到苏哲面前,苏哲起先不愿收,老妪遍布着皱纹的脸颊苍茫一笑; 叹息道:“也不是什么精贵东西,两身旧衣裳,从前我儿穿过的,现今……我将它改小了些; 收了襟角; 你试试; 能穿不?”
苏哲一听,眼泪就下来了。
“娘……”抱着衣袍,她哽咽道。
老妪听了一愣,跟着也哭了出来,边哭边拍扶她手背; “诶。好孩子。好孩子。”
苏哲抹了一把眼泪,抖开一件棉袍,穿在身上,还是略大了些。
老妪颤颤的手在她肩上腰上摸了一圈,带着歉意道:“老了,看不清,改得不好,你将就着穿吧。”
苏哲吸吸鼻子,声线含糊:“改得挺好的,回头让我媳妇给我加件小袄,穿着又暖和又合身!”
薛挽香瞥她一眼,回头看见老妪脸上带了欢喜,一个劲的点头,薛挽香扶额,没跟苏哲计较。
再多的不舍,依旧要挥泪告别,苏哲和薛挽香再次踏上了北行之路。
苏哲重伤初愈,薛挽香身娇体弱,两个人的步子都走得挺慢,从老妪的小院出来,一直到走出了渔村,走上了蜿蜒小道,苏哲依旧默默的。
从小到大,虽然师父和师娘对她很好,可是和亲生父母,毕竟还是有区别的,何况君山上还有其他众多弟子,师父总不好过于偏袒。而在小渔村养伤的这些时日,老妪对待她,当真是倾其所有了。
粗粝的米面,穿旧的衣裳,一盏油灯下耐心喂进她嘴里的一口清水一羹粗茶淡饭,并不是有多好,却是老人家能够拿出来的,她的全部家当。
方才离开院子时,老妪拄着拐杖,倚在门前,遥遥悬望。她们一路走,一路回头挥手,她知道老人家昏花的眼睛已经看不清她们频频回顾的身影,可是她也知道,老人家一定会在门前,伫立好久好久。
薛挽香偏过头,逆着阳光看到苏哲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坚定的眸光里带着浅浅的感伤。薛挽香轻轻一叹,今日别离,你这般忧伤,他日你我分道扬镳,你可会为我哭一场。
苏哲背着简单的行囊,两步踏上一个土丘,回身伸出手。薛挽香自然而然的接住了,彼此像两支牵连的蔓藤,纠缠借力,手挽手,一起走。
走进小镇时天边最后一抹暗淡的光影恰恰隐入层云,浓郁的夜色扑面而来,苏哲拉着薛挽香,加快了脚步。
小镇的客栈颇为简陋,店小二似是习惯了赶路的行脚客,见她们匆匆到来也没多问,给掌柜吆喝一声就带人上了楼。
房间陈设简简单单,好在被褥干净热水充裕,赶了一天的路,俩人皆是风尘仆仆,很有默契的轮流梳洗,躺到吱呀作响的床榻上时,夜已深沉了。
这一整天,苏哲都很安静,眉间拢着轻轻的愁绪。
她以为她不说,她便不会知道么?
“阿哲。”薛挽香拢着被子,轻声唤她。
苏哲闭着眼睛,低低的应了。
从相识到现在,她的情绪都没有这么低落过,似乎,不只是为了小渔村啊……
薛挽香侧过身,在暖被下握住了苏哲的手,“怎么了?是担心大娘会生活得不好么?”
苏哲闷闷的,好一会,才答道:“我想我娘了。今天走在路上,我想了好久,可是……我好像都想不起她长什么样了。只记得一年回家一两次,只有她对我笑过。”
床头的灯座上插着一根蜡烛,遥遥晃晃的燃着微弱的光,薛挽香借着这道光看向躺在身边的苏哲,俊朗的眉目,秀挺的鼻梁,一看就知晓会是很柔软很柔软的唇。明明紧闭着双眼,却散发出忧伤。
“阿哲……”薛挽香心里涨涨的疼。
苏哲鼻子酸酸的,松开薛挽香的手,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等了好一会,也没见这只人形土拨鼠再钻出来,薛挽香探手到她颈脖下搂着,强迫她面对着自己。
苏哲眼圈发红,说出的话也黏糊起来:“你说,我爹娘搬走的时候,我娘会想我么。这么多年,她还记不记得我?”
“当然会想你啊。纵使她因为什么旁的原因不得不搬到了其它地方,纵使她也许真的没办法回来寻你……可是你要相信,没有一个娘亲愿意舍弃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就像我也相信,即便我娘亲去到了那一世上,她必定也还会挂念我,舍不得我。”薛挽香一壁轻声说着,一壁缓缓的抚过她的背脊。
她的声音如水浪,慢慢滑过苏哲的心房,妥帖的安抚了她的不安。
苏哲抬手圈住薛挽香的腰,将脸蛋埋到她胸口上,鼻音重重的,哼了一声,“嗯。”
呼吸落在胸前,热到发烫。薛挽香的耳根悄悄红了一线,苏哲收紧手臂的时候,她止住了她,用指尖挑起她的下巴,想和她说,别闹……
可是她还来不及开口,就在苏哲的眼中,看到了一片浩瀚星海。
“挽香……”苏哲望着她的眼,低低的唤她。
近了,更近了。薛挽香的心跳得越来越快,隐隐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她分不清她在害怕什么,更分不清她在期待什么。只是害怕和期待,仿佛都与苏哲有关……
在她感觉她的心脏即将要跳出她的心口时,苏哲抬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无辜的问:“挽香,等到了临淮城,我们分开之后,你也会想我吗?”
……等了这许久,竟然等来这么一句话……
薛挽香定定的看着她,好半晌,才回答:“会啊……”
“那我往后能去看你么?”苏哲眨眨眼,继续问。
薛挽香微微一笑,回道:“当然可以。”
心跳在漏跳了一拍之后,终于慢慢的慢慢的,回归到了原来的位置。薛挽香抿着唇,觉得自己安全了。在这安全之下,又似乎有点儿失落。
为什么失落?她揉揉眼睛,不复深究了。
苏哲得到满意的答复,心情恢复不少,她还缩在薛挽香怀里,索性往她身上一挨,脸蛋再次埋进她柔软的胸口,还肆无忌惮的蹭了蹭。
她是故意的吗???
她就是故意的吧!!!
薛挽香的脸蛋很快染上一层红晕,捏着苏哲的耳垂要将她提溜起来,却感觉苏哲放松了语气,带着一点儿微微的哭意长声如叹:“薛挽香,认识你,真好啊……”
灯座上的蜡烛烧到了最末,悠悠的晃荡一阵,熄灭了。四围静寂,只听得到庭院里偶尔的虫鸣声。
在薛挽香的愣神中,苏哲的睡意渐沉,一呼一吸,隔着薄薄的中衣依旧落在她的胸口。
罢了,她的伤还没好全的,这时候推开她,大约会压到伤口吧。今日已走了一整日的路,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薛挽香捏住她耳垂的手指动了动,无奈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
一觉醒来天色已大亮,苏哲发现薛挽香又蜷在她臂弯里了,好奇怪哦,昨晚睡着前,明明是自己蜷在她怀里。
晨光如灿,冬日的被窝很温暖,苏哲低头瞧着怀抱中依旧好眠的人儿,想起临睡前她好像哭了,是薛挽香环住了她,她还记得她的指尖揉揉的捏过她的耳垂,让她知道她就在身边。
那么漂亮的人,偏偏对她那么好。这样的感觉,好欢喜啊。
苏哲心里想着,悄悄的悄悄的挨近,在她额头印了一下。“啵!”随即收紧手臂闭上眼睛,嘴角弯出心满意足的弧度。做了坏事了,没被察觉就算好事吧!
薛挽香受到打扰,往她怀里钻了钻,于是她没看见,薛挽香的脸蛋,也悄悄的悄悄的,绯红如霞。
二更
渐往北行,愈见寒冷。虽还在初冬时分,山野里的树木花丛都日渐凋敝了,更何况需要越冬的小动物。
苏哲和薛挽香一路走走停停,见人就问路,见“口粮”就随手抓一把。当干粮面饼几乎都吃尽的时候,她们终于到达了楚城之外的南方第二大城,广平城。
哦,不对,离广平城还有五六里呢。
这天正午时分,苏哲的肚子饿得咕咕叫,难得又路过一条清溪,问明了路人晓得离广平城已不远了,今日必是能到的,苏哲索性让薛挽香到溪边晒晒太阳,自己削了个尖利的树叉,踢了鞋袜,往溪水狭窄处守着,过不多时就叉到了两条呆头呆脑的河鱼。
回过头来不见了薛挽香,她赤着脚跳上岸,放声叫喊:“挽香!!!”
薛挽香从树丛后钻出来,手里抱了一小捆干枯的细枝。
苏哲一手抓着树叉,叉上挂着两条肥鱼,站在冬日的暖阳下冲着她笑。薛挽香看在眼里觉得……好傻啊。。。
苏小傻完全不知道刚才被人默默的“嫌弃”了一把,她接过枯枝打了个火折子,将树叉架好,在溪边烤起鱼来。
“这鱼好肥呀。”薛挽香跪坐在树影下,翻着包袱,找到一小包细盐,“比我们在集市上看到的还要肥。”
“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