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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瞟了一看贺安,看见对方期盼的眼神的一瞬间,将头甩过了一边。
贺安柔声道:“你尝尝好不好?”
道爷我哪!个!都!不!喜!欢!谷甘夙很有些不平的短鸣了一声,道爷也要鱼干!
“没有一个喜欢的么?”贺安见他一直气哼哼不屑一顾的样子,叹了口气,将手里的虫子都丢了开,有些无奈的揉了揉额头。本来光洁的额头挂上了手上的泥土,花脸的贺安倒显得孩子气了些。
谷甘夙看着他垂下的手上三道混入了泥土的伤口,目光微凝……这是刚才那只死猫的一爪子,本以为是没抓到呢,没想到竟是被贺安挡了去。
贺安本想抚上谷甘夙后背的手掌在对方状似嫌弃的眼神下停顿了一下,他拍掉了手上的泥,这才摸了摸谷甘夙的背脊,试探道:“能的话就叫一声,不能就叫两声。”
装傻叫两声?谷甘夙心里不屑地哼了一声,一声不吭。
一人一鸡一瞬不瞬的对视着,一时间整个灵田都安静下来,只闻风吹叶响。
“真的不能啊……我还以为……”贺安的声音里带着些失落,“那为什么不爱吃虫子呢?那些虫子都是吃灵谷长大,多吃些说不得就可聚灵了……”
聚灵?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个关键词的谷甘夙还没多想便被贺安一把抱了起来。
他抬起头来看着一脸低沉的贺安,见他往日的笑容都消失无踪,脸上挂着的是谷甘夙从没见过的孤单寂寞。
其实贺安在贺府也很孤独吧?
一个嫁给大公子冲喜的孤儿,一个被派来养鸡的下仆,还要费劲心思找那些带着灵气的虫子给自己……
谷甘夙清了清喉头,酝酿了一下感情,这才启喙:
“咯——咯——”
他看着贺安明亮起来的双眸,在心中捂脸……
妈个鸡,一不小心多叫了一声!
不过,贺安开心起来了哎!
☆、第五章·妖修
贺安面色如常,装作没有看出谷甘夙奇怪尴尬表情的样子。但心中却在暗笑,难为一只鸡能做出这样丰富的表情来。
他却也知道自己能揣测出一只鸡的表情,却是将这只公鸡视作一个相伴左右的朋友。
自己总要为朋友做些什么。
于是无所事事的贺安首先就给自己的小朋友起了个名字,他笑着开口道:“咕咕,再咕一声听听?”
谷甘夙只觉得血气上涌连鸡冠都烫了,他在贺安的怀里狠命的刨了刨爪子:咕咕个鬼啊你又不是过儿!
公鸡谷甘夙今年已经六十三岁了,作为一只耄耋老鸡却依旧器宇轩昂。
“它”本是一只普通的公鸡,因着与贺家大公子命缘相同得以存活至今,在这个得天独厚的际遇下懵懂无知的跨入了修行的门槛;又因换了个魂魄,从还没开启灵智的牲畜有了思想,胸中经典与现代人的眼界见识使他心境大进。竟隐隐有了迈入聚灵期、直奔通智期的境遇。
谷甘夙一心求道重修人身,总觉得无门可入,却不知自己早已入道。
在贺安细心的讲述下,“妖修”两个大字深深地刻在了谷甘夙的心里,震得他心口发疼。
他没有生而为人,此生就只能顶着妖修的身份过活。
妖修……谷甘夙心中泪流满面。想他茅山宗以捉鬼降妖符箓阵法闻名遐迩,他这个平宁观的大师兄却不得不修妖道……
真是个笑话。可他不得不把这个笑话讲下去。
也不知日后碰到人修会不会手下留情不将他拆吧拆吧炖了。满脑子辣子鸡块宫保鸡丁霸王焖烧鸡的谷甘夙只觉得遍体发寒。他不自觉的蹭了蹭正抚摸着他肉冠的掌心,十分温暖。
有贺安在真好。
贺安盘膝坐在鸡笼旁的稻草堆上,看着呆若木鸡的谷甘夙,继续道:“如今大家都十分仰慕高阶的修者,不过是就连金丹期的修士都少,更别说元婴、分神期的大能了。你若真能通智,那……”
贺安欲言又止的看了眼面前的公鸡。
若能通智,便是实打实的妖修了。贺家虽不缺一个通智期的小妖,但也不会再打着让公鸡给大公子进补的念头了。
贺安摸摸鸡头,接着道:“聚灵、通智、结丹、化形、神游、大乘,结丹之后就可勉强化作人形了。”他又笑着秃噜了一把鸡毛,“说不定你化形之后,会是个美男子。”
浑身长毛的美男子?谷甘夙窝了下来躲开贺安的手,只觉得路漫漫其修远鸡,吾将上下而求索。
不过总是有个盼头,浑身长毛的美男子,总比美公鸡要好的多了。
他一点都不喜欢那些灵禽雌鸟看自己的眼神。
有了盼头的谷甘夙阖了阖眼帘,心中轻快了不少,便就这么睡了过去。
将要睡着时他咂了砸嘴,等恢复了人形,第一件事就是大吃一顿。没牙齿的感觉真是太差了,而且小鸡嘴巴什么的真的好丑啊。
在这片土地上,历朝历代都对修士十分推崇,民间亦如是。不管是王子皇孙还是平民百姓,只要是有天赋的家中便会倾尽全力的将孩子送去修行。炼气、筑基者常有,金丹不常有,更遑论元婴分神与大乘了。
朝廷给了修者最大的自由,修者也为朝廷提供了最大的安全保障。达官显贵求仙问道以求长生不老,再以一己能为庇佑家族。而对平民百姓人家来说,炼气中期则可减免赋税,其本人亦不用徭役。
这一日清晨,天刚破晓万物初醒,院子中百花沾露含苞待放。
谷甘夙百无聊赖的数着自己的爪子尖:
妖修一系、人修一系、还有禅修一系,就相当于妖精、道士、还有和尚。
因着草木百兽得日月滋养先天灵气得以成精,一旦开启了灵智修行的速度要比人类快上千百倍。人修需日夜修行、禅修需苦行参禅,自然是看不过轻而易举便能在境界上有一个□□的妖修。
所以化形前的小妖多成了天材地宝,因此这世上声名远扬的大能、禅师虽是不多却也不少,但名声在外的妖修却是寥寥无几。
这些都是贺安告诉谷甘夙的,但作为一个凡人,贺安能告诉谷甘夙的也只有这些了常识了。
他甩了甩头,只觉得怎么看怎么都是妖精不占便宜。
当初师父们除妖驱鬼的时候就该拦着点的,现在都报应在了自己身上,早知当年就学那班秃驴戒食荤腥少造杀孽了。
他舔了舔喙,又觉得美食难以割舍,还是决定日后化成人形便戒掉鸡肉,同室操戈毕竟不好。
谷甘夙又数了数爪子尖:
聚灵一阶、通智一阶、结丹一阶,之后才是化形。顾名思义,自己算是借着穿越跳过聚灵直接通智了,但是聚灵的感觉却分毫也无。
只恨鸡生何其艰难。
他正晒着太阳数爪子想心事,耳边就又想起了昨日那个慵懒的男声。那男声淡淡道:
「蠢鸟。」
谷甘夙抬起头来,墙头上果真蹲着一只雪白的大猫。
妈个鸡!道爷不发威当我是病鸡啊!
谷甘夙一向是个爆脾气,说上就上说打就打。不过这次没多久就变得伤痕累累,眼看就要败下阵来。
每回都被虐的谷甘夙实在是心有不甘,他扑棱了两下翅膀,仗着会飞与白猫拉开了一些距离。。
灵光一闪间他突然想起自己之前的突发奇想,脑海中下意识便映出了穿越前那个稚嫩童声所念的咒语。又随手捏了个左雷局法决,慢声道:
「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急急如律令!」
谷甘夙看着随着法术音落而来的雷电火光,心中却没有分毫因为成功而带来的激动,反而平静如水。
虽然使出了前世修习千遍也没成功的法决,但他此时只希望自己依旧还是那个一身道袍的表面仙风道骨实则好吃贪财的平宁观小道士,需要靠着师祖留下的符箓才能一逞威风。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随口就能将咒语显现。
想起刚才一字不差的五雷咒,原来不是他忘得太快,而是记得太深。
谷甘夙放咒的地方离白猫极远,并伤不到它,这是谷甘夙早就算好的。他投过雷电的紫光看着白猫诧异的眼神,抛掉了伤感之后心中还是得意的。
却没想那雷点细若蚊蝇,微若蠛蠓,一闪即逝。
怎么可能!
他为了加持咒语明明还配了左雷局的手势法决!看着那只死猫一脸的嘲笑,谷甘夙很是震惊。
左□□局,代阳雷,以示霹雳镇邪。左手二、三指掐掌心,大指押二、三指掐子文,四、五指押大指掐掌心。这是谷甘夙自幼练习的基础手决,不敢或忘。
他在震惊中看见白猫的目光扫向他的脚底,谷甘夙垂下头来,跟随着对方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爪子……
鸡爪只有四根指……
「真是只蠢鸟。」
此时阳光正好,四周花气袭人。
谷甘夙动了动爪子。白猫没有反应。
谷甘夙又动了动爪子。白猫依旧没有反应。
谷甘夙动了动翅膀。白猫不耐烦得甩了下尾巴。
那尾巴扫在地上,荡起了无数尘埃。
吃了一嘴灰的谷甘夙终于不再乱动。
白猫今日很是憔悴,但就算是憔悴的白猫也是谷甘夙打不过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白猫脾气十分不好,往日里点到为止的打斗,到了今日变成了将谷甘夙扑倒才作为结束。
太阴险了!扑倒就扑倒吧你蹲我身上做什么啊!
谷甘夙在阳光的温暖但不刺目的照耀下,就这么被白猫压了整整半个时辰。
一猫一鸡就这么对视着。
隐隐的他又听到了一声略含担忧的「蠢鸟。」
什么担忧,一定是幻觉。然后,他就睡着了。
等谷甘夙再次睁开眼时,他已被贺安抱在了怀里。贺安正轻柔的帮他顺着因打架而凌乱的毛发。而白猫已不见了踪影。
谷甘夙目不转睛的看着贺安形状姣好的下巴,只觉得又昏昏欲睡起来。朦胧中,贺安的眼神也担忧起来。
担忧什么呢,道爷不过是睡一觉……
作者有话要说: 谷:道爷今天差点就赢了嘿嘿嘿
猫:嗯
蠛蠓(mei meng)别名醯鸡。有个词叫井蛙醯鸡,形容东西十分细小
☆、第六章·开口
谷甘夙似乎陷入了绵绵不绝的困里,经常在贺安的抚弄下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完全没有鸡人报晓传三唱的精气神。
「蠢鸟。喵。」
半睡半醒间的谷甘夙只听人在耳边絮絮轻语,那声音像含在喉咙中一样让人听不分明。他不耐烦的睁开了眼睛,只见不远处的卧着一直白猫。
继上次力压已过去了许多天,谷甘夙这才又一次碰到了那只白猫,此时便如见到天敌一般一个激灵便精神了过来。
一时间的失重感让刚刚睡醒的谷甘夙很有些回不过神来,他使劲扑腾着翅膀才让自己重新稳稳的站回墙头。
对了,道爷刚才好像站着睡着了。他掩饰尴尬一般地伸爪挠了挠脖子上的绒毛,动作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这时春日正暖,猫咪正眯着眼卧在墙头打瞌睡。听到谷甘夙的动静只掀了掀眼帘。
谷甘夙扑落了一地鸡毛才飞上了对方的墙头。他无语的看着一动不动趴着的白猫,默默啄了对方一口。
那白猫又掀了掀眼帘,看了眼不知所谓的谷甘夙。它见他没什么表示,便又闭